陳家,我是第一次來。


    老佛爺一一介紹著,這個是什麽叔叔,那個是某個阿姨,這個是哪家的千金,那個是誰家的少奶奶。我一一應著,我的臉都要笑僵了。


    我覺得應該買二斤白麵糊臉上,再弄二片玫瑰花瓣貼在腮幫子上,我的臉方能保持長時間的白裏透紅,好對得起如此奢華的宴會和一張張高貴的臉譜。


    壽星是陳麗珊的媽媽,看著老佛爺和陳太太的親熱勁,我瞬間覺得我今天的作用,就是被人當作反麵教材嘲笑的。


    我這個人吧,能屈能伸,何況那日許皓辰的話也有道理,我和老佛爺再怎麽鬥,也是國內戰爭。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我無聊加無奈的躲在角落裏,拿著一瓶香檳,慢悠悠地喝著,我哪裏是在喝香檳,我分明是在陪時間他老人家散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啊,我恨不能撒丫子跑起來,趕緊跑到半夜十二點,我就可以美美的躺在床上睡覺了。


    時間啊,走的快一點好不,我可以在鍾表前擺三炷香,每日一焚,絕對虔誠。


    不要說時針,就是分針和秒針也沒有聽見我的禱告,反倒是把陳麗珊招來了。


    “許太太。”璀璨的燈光打在陳麗珊的精致妝容的臉上,映襯著她的美態,也透著她的虛假。


    我挑挑眉,迎上她挑釁的眸光,“陳小姐。”


    陳麗珊穿著一件及膝裹胸禮服,露著光裸的肩膀和白皙的胳膊,還有一覽無餘的事業線,不知道別的男人看到她這幅樣子會不會眼前一亮,至少我是眼前一黑,靠,裏麵堆了多少矽膠。


    “謝謝你來參加我媽的生日宴。”陳麗珊嘴角輕挽著僵硬的弧度。


    我唇瓣輕揚,“來之前我也不知道這是陳太太的生日宴。”


    我偏就不喜歡配合你的表演。


    “麗珊。”


    幾個千金小姐模樣的人前來,“麗珊,這是誰啊。”


    陳麗珊的臉上立馬浮現出優雅的笑意,如果說剛才的笑似是鋼鐵般冷硬,現在的笑就宛若桃花般美豔。


    看來身處上流社會,變臉也是一門必備的課程啊。


    “這是許家少奶奶。”陳麗珊含笑的眼睛,眉梢挑起鄙夷。


    “哦……”


    幾人恍然大悟般拉長音調,“就是那個連親媽都不知道是誰的丫頭?”


    看來老佛爺和許若琳還真是恨我呢,外人連這個都知道。


    我自顧喝著香檳,冷眼旁觀。


    本姑娘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現在,還不是時候。


    “呀,麗珊,你的手鏈好漂亮。”一個女孩驚訝般拉起陳麗珊的胳膊,“看看這顆鑽,這做工,這牌子,在哪裏買的?”


    陳麗珊優雅地撫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別人送的。”


    “呦…誰啊?”


    陳麗珊神秘一笑,“保密。”


    保密你個頭,別人的丈夫買東西給你,你就理直氣壯的收下,還真特麽的是小三的好苗子,有種你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那麽神神秘秘的做什麽,說出來嘛。”一個短發女孩,食指輕點著手鏈的鑽石,一邊笑著。


    我嘴角點綴了笑意,“就是嘛,既然東西都收了,肯定也是個能讓你光明正大掛在嘴上的人啊,是不是準備娶你的人呢?”


    陳麗珊眸光微暗,爾後一笑,“是誰不重要,既然能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那就是重要的人。”


    “麗珊,我也覺得呢,能舍得送你這樣貴重的禮物,肯定也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我已經懶的笑了,遂擺了個不冷不淡的表情,“能放在心尖上,也要能光明正大的放在身邊,放在戶口本的配偶欄上,這樣才是真的愛你的,有錢的公子哥拿著錢不當回事,可別……”我故意拉長音調,猛的噤聲,看著陳麗珊近乎扭曲的臉,心內暢快無比。


    “你什麽意思?”陳麗珊臉上厚厚的粉因為緊繃幾乎要掉了下來。


    “沒什麽意思。”我兩手一攤,無所謂道,“隻是我認為,隻有膚淺的人,才會把錢放在首位去衡量一個人的感情,陳小姐要睜大眼睛看清楚男人。”


    “你是說我膚淺?”陳麗珊眉梢挑起鄙夷。


    “我有嗎?”我淺笑。


    陳麗珊到底從小嬌慣著,難免性子外露一些,一點點心思就擺在臉上,她沉著臉道:“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也來跟我搶人,也不看你配不配?”


    “我不配。”我不加思索地說。


    “算你識相。”拉著陳麗珊胳膊的女孩憤憤不平道。


    我勾唇一笑,慢條斯理道:“有的人,本來就是我的,根本用不著搶。”


    陳麗珊抬起手臂,閃電般“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本來我是可以躲開的,那多沒意思,要鬧,就往大了鬧,小打小鬧的有什麽意思。


    我抓起手邊的香檳,一手用力扯著陳麗珊的胳膊,玻璃材質的香檳瓶子就照著陳麗珊的頭揮了下去。


    喧鬧的大廳頓時沉寂了。


    碎裂的玻璃渣在地板磚上四處飛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待陳麗珊反應過來,“啊”的一聲尖叫,手撫著滿是血的腦袋,觸目驚心的殷紅血液沿著她的臉頰往下淌著,濃重的腥味瞬間鑽入我的鼻翼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我們這邊,卻未注意……


    “哐當”一聲巨大的聲響瞬間將所有人怔愣的視線吸引過去,隻見許皓辰站在香檳區,麵前是一瓶瓶碎裂的香檳,他麵無表情的抬起修長的右腿,一腳踢過去,又一摞香檳隨之滾落在了地上,碎裂的酒瓶,玻璃渣,深褐色的液體,浸了一地。


    旖旎的燈光懸在許皓辰頭頂,他深壑的眸挾裹著無比的幽暗睨望著我和陳麗珊的方向,他絕美的俊容透出陰鷙,瀲灩的唇色有一抹清冷的慘白,他頎長的身姿逆光而來,大步流星。


    陳家二老趕緊上前向我們走來……


    “瑤瑤,沒事吧。”許皓辰攬上我的腰,一手撫著我的臉頰。


    我輕勾唇角,指了指陳麗珊,“她比我嚴重。”


    “活該。”許皓辰薄如刀刃的唇瓣流溢出兩個簡單幹脆的音節。


    “是她打了麗珊。”陳太太抬起滿是怨恨的目光望向我。


    許皓辰摟著我向外走去,冰山般的臉部毫無表情,“打的就是她。”


    我瞬間覺得這個男人給予我的,不是寵溺,是依靠,是力量……


    許皓辰突然腳步凝滯,回轉頭,麵色清冷,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陳叔,我太太在陳家受的委屈……”


    許皓辰的話沒有說完,卻留下一抹引人深思的意味深長……


    我抬頭,望向他冰冷如鐵的側臉,竟覺那般溫熱,心下一暖,我唇邊漾開會心的笑意,聲音也柔和了不少,“老公,我們走吧。”


    ……


    回到家,許皓辰又遞給我一個精致的盒子,我打開一看,是一條粉鑽手鏈,許皓辰給我係在手腕上,拿著我的手反複摩挲著,“這個會不會再扔掉?”


    想起那條單鑽手鏈,我忍不住告知他陳麗珊有一條和我一樣的手鏈,包括那半截指甲,我也拿出來給了許皓辰。


    這一刻,我選擇相信他。


    “我知道了。”許皓辰眸光淡淡的。


    我不著痕跡移在他的臉上逡巡片刻,許皓辰猛的眸光一亮,“瑤瑤,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啊?我神情一滯,我有嗎?


    “沒有的事。”我微微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別不承認。”許皓辰一手掐著我的下巴扳過來,他眸光漸漾,唇色瀲灩,眼角眉梢的笑意一覽無餘,“我說你這兩天陰陽怪氣的鬧什麽脾氣呢,你就是吃醋了。”


    非常肯定的口吻。


    我咬唇睨瞪他,“我吃的著醋嗎?”


    許皓辰的手依然在我的下頷,他的頭湊了過來,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我閉上眼睛,耳畔傳來他戲謔的低笑聲,“小妞,來親個嘴,讓小爺償償你嘴裏的酸味。”


    尼瑪,你裝嫖客呢。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對不起,本姑娘對鞋拔子臉不感興趣?”


    許皓辰明顯愣住了,“什麽是鞋拔子?”


    我倒在床上笑的前合後仰……


    翌日。


    許皓辰來接我下班,看到他我也愣了一下,自我到這裏上班,還一直比較平靜,兩三位高層參加過我們的婚禮,可能是許皓辰同他們打過招呼,一切並沒有任何不同。


    許皓辰直接帶我去了餐廳,到了以後,看到包廂裏的人,我詢問的眼神看向許皓辰,他兀自拉著我的手坐在了許雲昌身邊。


    我搞不明白許皓辰在玩什麽把戲。


    許皓辰波瀾不驚的眸底看不出什麽神情,他自顧倒上一杯酒,起身,與陳爸爸的酒杯輕碰,“陳叔,這麽多年我們兩家關係一直很好,您也一直拿我當兒子看待,這杯酒我敬您。”


    陳爸爸也是個人精,歲月雕刻的臉上依舊沉靜如潭,輕抬眼簾,“皓辰太客氣了。”


    “姨,這杯我敬您,我小時候,爸媽不在家,我就經常睡你們家,您還會親自燉排骨給我吃。”許皓辰說的情深意切。


    陳太太悻悻地客氣著。


    許皓辰又端著酒杯看向陳麗珊,“麗珊,我從小都是把你當妹妹的。”


    陳麗珊訕笑一聲,沒有說話。


    許皓辰眸光沉了沉,看向陳麗珊的手腕,嘴角勾起一道若有若無的弧度,話語內深意難測,“麗珊的手鏈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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