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過頭來,一個光鮮靚麗的女人正拿著一杯咖啡站在她麵前,路北北片刻也就認出來了。這個叫宋茜的可是她們這一屆響當當的校花級人物。入校的時候,她就代表新生發言,是許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她們同屆不同係。北北讀中文,宋茜學經濟,本無交集,但是,畢業留校的時候,本校學生隻有四個留校名額,北北綜合排名第五,本來以為無望,可最後,排名第一的人卻放棄了。放棄的人就是宋茜,她考上了華海排名第一的名校的研究生,因此路北北才遞補入選。路北北當然不可能忘記這個人物,隻是,她還記得她,她就有點意外了。畢竟,比起她的知名度,她則太默默無聞了。


    宋茜坐在她對麵笑著說:“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人了,你怎麽在這?”


    “哦,我等朋友,好久不見。”路北北也笑著打招呼。


    宋茜笑著:“怎麽樣?現在還在學校嗎?”


    “嗯,你呢?”


    “我?”宋茜對著旁邊的花銀大樓揚揚頭,“剛下班。”


    “哦,你在花銀工作啊。”北北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好累啊。”宋茜臉上露出一絲優越的神色,隨即又說:“哪有你們好,還是學校舒服。怎麽樣?現在轉正了嗎?”她關切地問道。


    “還沒有。”北北如實答道。


    “還是人事代理?”宋茜道,“本科是不太好轉正,你沒考研嗎?”她不解地問。


    “我考上得晚,還沒畢業。”北北答。


    宋茜笑笑:“沒什麽,總會有機會的。”


    怎麽大家都替她可惜,上次李院長是這樣,宋茜也是這樣。


    北北自己倒不介意,但是她覺得也沒有必要跟她多說什麽,她笑笑沒有說話。


    其實同學再見,除了問問彼此現在的工作家庭情況以外,也沒什麽可以聊的具體東西,何況她們也不熟悉。


    宋茜果然笑著問她:“咱們都畢業四年多了,你怎麽樣?結婚了嗎?”


    “還沒有,你呢?”路北北看看廣場大鍾,敷衍地答了一句。心裏嘀咕著怎麽都這個點了,他還在忙嗎?


    宋茜看出她心不在焉,於是問:“這麽著急?是等男朋友吧?”


    北北笑著不答,算是默認。


    “他在這附近上班?”宋茜饒有興趣地問。


    坐在這兒的咖啡店等,很容易就能猜到。


    北北笑著點頭,她正不知道跟她聊些什麽好,葉承俊的電話適時響了。北北起身跟宋茜道了聲“回頭見”,然後走著接通。


    宋茜也起身跟她說再見,她看見她快步走近花銀地下停車場出口。


    路北北上的是誰的車她不清楚,但是這車,絕對屬於他們行裏為數不多的幾位高層。宋茜一時驚訝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兩個人在西餐廳用餐,美食、夜景、一切都讓葉承俊覺得如此愜意,他溫柔地注視著坐在對麵的路北北,她俏皮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


    覺察到他正在專注地看她,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道:“你這麽喜歡看別人吃飯的話,我幫你把你的也吃掉吧。”


    葉承俊笑笑,說:“看來這次是選對了,比較合你的胃口。”


    “嗯。”北北道,“食材都是法國直運的,很是地道。”


    “哦?這麽了解?”葉承俊問。


    “跟朋友也來過幾次。”北北問,“你喜歡法國嗎?”


    “還不錯,人文氣息比較濃厚,怎麽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跟著旅行團走馬觀花地逛過一次,有時間真想去好好感受一下。”北北問,“你也喜歡曆史和人文深厚的城市?”


    “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太多的時間都在工作,出國基本上也都是出差,”葉承俊將一個盒子放在她麵前,“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小小的彌補一下你對法國的遺憾?”


    北北撫摸著上麵的標誌,看著他笑而不語。


    “打開看看?”葉承俊道。


    “哇哦!”北北看著經典的四葉草項鏈,忍不住讚歎,“真是漂亮!”


    “喜歡嗎?”


    “女人都喜歡珠寶。”北北笑著合上,“可是,我平時幾乎不戴首飾。”


    “那就從今天開始改變,戴著試試看,”葉承俊握住她的手,“好嗎?”


    “好,那就從今天開始,改變試試看,”北北笑著回握著他的手:“如果以後,我們之間遇到什麽問題,你也會為了我改變嗎?”


    “我會努力的,”葉承俊真誠地說:“北北,我是認真的。”


    北北被他的真誠打動,她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第一次相見的情形又湧現在眼前,那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到現在依然清晰如昨天,終於走到了一起,還有什麽比兩個人彼此心意相通更好的呢?


    這天晚上分別的時候,葉承俊望著路家透出的一院的溫暖燈光,忍不住拉住正欲推門而進的北北。


    “北北……”


    路北北捂住他的嘴:“葉承俊,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她溫柔地看著他,“那夜你在外麵的停留和猶豫,我從窗戶裏都看到了,正是因為這個,這一年多來我一直沒有放棄,一直等到今天,看來這次……我賭贏了。”


    葉承俊的心突然被她的話觸痛,他擁過夜風中裙裾飄飄的路北北,俯首深深地吻住她,這一刻,他也終於等到了。


    4.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愛


    一


    路北北的愛情終於像這個季節的花兒一樣,鮮紅地怒放了。


    葉承俊工作非常忙,他們並不太常見,有時候一兩個星期見不到也是常有的。她是個藏不住的人,她想他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他,但是他不,他幾乎從不打給她,可是每次掛電話的時候總是會說一句“我再打給你”,路北北總能從這樣的話裏嗅得到他想念的味道。


    悠長的夏日,伴隨著細雨綿綿的潮濕,就這樣慢慢迎來了微涼的秋風。當這個季節即將過去的時候,路爺爺卻開始越發不濟了。路北北現在基本天天回家,她生怕萬一有個什麽,她不在身邊會留下遺憾。


    這天,路北北正在宿舍收拾東西,李莉進來高興地叫了一聲:“太好了,你回來了,你等著。”嚇了路北北一跳。


    不一會兒,李莉提著重重的一個大塑料袋子進來:“北北,這是老家的地瓜,我都等你好幾天了,你才來。”


    “哪來的這麽多地瓜呀?還這麽大!”北北驚訝道。


    “我回老家捎來的,上次咱們一起吃飯你不是說你愛吃這個?我老家親戚自己種的,比買的強,真正原生態的。”李莉高興地說。


    路北北都忘了她們上回吃飯還聊到這些,她被感動了:“你這麽遠怎麽拿來的?很沉吧?”


    “還有很多呢,我們自己還留了一袋子吃,你想吃這些以後我回老家再拿。”李莉很開心。


    真是一個實在的人,她們本沒什麽交情,這份善意讓北北十分感動。


    “真的謝謝你,李莉,可是我也沒有什麽好東西回贈你的……”


    “這又不值錢,再說也是自己家種的,別這麽客氣,我走了。”李莉笑著說。


    “莉莉等一下。”北北突然想起什麽,她一層一層地拉開衣櫃抽屜。


    “在這兒呢!”北北高興地拿起來:“莉莉,這個送給你好嗎?”


    李莉接過來撫摸著兩個大c標誌的絲巾,十分開心:“哇?!我從來舍不得買這麽貴的東西,太好了,真的嗎?”


    “你喜歡就好。”北北道。


    “喜歡喜歡!好看嗎?”李莉拿過來比畫著問。


    李莉看北北在整理東西,便問道:“你要搬走了嗎?”


    “不是,隻是最近可能不常回來,把這些東西稍微歸置一下。”


    李莉麻溜地卷起袖子:“我來幫你,床就先拿個單子蓋上,免得落灰。”


    兩個人就說笑著在宿舍裏收拾。


    下班的時候,李莉高興地去文敬強那兒,文敬強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唱著歌進門,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李莉走到她跟前,問:“好看嗎?”


    “什麽呀?”文敬強扭過頭來看她,沒發現比平時有什麽不同。


    “這個?”李莉抬起脖子裏的新絲巾,得意地問。


    “北北送我的,”李莉噘著嘴道,“這麽好的東西,你都沒送過我。”


    “哪個北北?”


    “路北北呀,上次咱們還一起吃飯。”


    “哦。”文敬強想起來了,他問:“她送給你這麽貴的東西幹嗎?”


    “不幹嗎?就是禮物嘛!”李莉站起來,在門前的穿衣鏡前比畫著,一會這樣係,一會那樣係。


    “她什麽背景?”文敬強把電視調小聲音,認真地問李莉。


    “不知道,她也不常來宿舍,不是很清楚!”


    “她是本地人?還是自己買的房子?”


    “口音不像本地人,有沒有自己的房子我不知道,好像住親戚家吧。”


    “哦。”文敬強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人來往長點腦子,對咱們有用的多用點心思,其他的泛泛之交就行了。收這麽個禮物,你拿什麽跟人禮尚往來?別整天就在這些小物件上費心思,咱們兩個走到今天容易嗎?全靠自己,有點什麽事,一個幫襯的都沒有,多跟到事兒上能幫一把的朋友來往。”


    李莉道:“我覺得已經挺好的了,你才工作六年,咱們就已經首付買了房子了,好多人都不能呢!”


    “你不還沒轉正呢嗎?到時候又很麻煩,又不是人人都有名額。咱們又沒什麽關係。掙的又不多,現在還要交房租,還要還房貸。煩心死了,怎麽努力都還是混不出來。整天光努力了,什麽時候才能享受享受?”文敬強心煩地說。


    “你這些話都說了那麽多次了,我覺得咱們現在過得挺好的呀,都有穩定工資,又有假期,房子明年就能交工,已經很好了!”李莉心思還在絲巾上,“配這個風衣好像挺好看的!”


    文敬強懶得跟她再說下去,他看看她,打量著道:“你把眼鏡摘了我看看。”


    見他注意力終於轉移到自己身上,李莉高興地摘了眼鏡,問:“怎麽樣?”


    文敬強搖搖頭:“你也把頭發放下試試。”


    李莉放下頭發,文敬強擺擺手:“算了算了,你不適合。”怎麽她戴起來怎麽也不是那麽回事,文敬強不再理他,轉過頭又看他的電視。


    二


    路爺爺終於在路奶奶走後一年也去了,組織上辦的追悼會簡單而隆重。爺爺一生從戎,死後也算是極盡哀榮了,軍隊和市裏的主要領導幾乎悉數到場,中央軍委也專程派了人下來吊唁。


    北北望著牆上爺爺那慈愛的笑容,沒有掉眼淚,她想爺爺這樣的一生是精彩的。85歲的路爺爺14歲離開家鄉,經曆過舊社會,接受過新思想,半輩子扛槍杆,一生信仰堅定,品格高尚!立下過赫赫戰功,身上留下好幾處彈孔,跟路奶奶相伴半個多世紀,如今又“贏得生前身後名”,這樣的人生該了無遺憾吧?


    直到一切結束,再回到路家大院門口的時候,望著落鎖的熟悉的大鐵門,路北北終於放聲大哭起來。這裏按照爺爺的遺願也即將上交公家,往後,她再也無法回到這裏了,路家大院和這裏的一切都隻能成為回憶了。


    一雙大有力的手將她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葉承俊摟過悲傷的路北北,什麽都沒有說,任由她把眼淚落到自己胸前。


    遠處,路爸媽和伯伯一家停住腳步看著他們沒有走近。


    路爸媽了解女兒的傷心,留在華海沒急著回去。


    這天晚飯,爸爸媽媽在飯桌上交換了一下眼神,媽媽看著北北,問:“北北,你交男朋友了嗎?”


    北北抬起頭看看媽媽,笑了一下,道:“到底是親生的,從哪看出來了?”


    爸爸媽媽都挺開心的,媽媽笑著說:“趁爸爸媽媽還在,你改天約來我們先看看。”


    “媽,我們才剛開始,不用這麽心急吧?”


    “怎麽不心急,你都二十六七的人了。”媽媽道。


    “沒事,女人三十一枝花,我現在走在學校,大家還都當我是學生呢。”


    “那你想什麽時候結婚啊?”媽媽追問。


    “談好了再說吧。”北北看著媽媽道,“媽,放心吧,我肯定嫁的出去。”


    “看來這回有戲,”爸爸笑道,“閨女有想嫁的心思了,這是好事啊。”


    “可是……”媽媽還想說,爸爸給媽媽使了個眼色,看著北北:“我閨女看上的,肯定差不了,對了,他做什麽工作的?哪裏的人啊北北?”爸爸已經撂下筷子,喝了口茶問她。


    北北也放下碗筷:“在外資銀行工作,他父親跟爺爺還是戰友,姓葉。”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他父親以前倒常來咱們家,好像很多年前調走了。”路爸道。


    “哦,這麽說,你爺爺是知道的?”媽媽喜道,“那一定是個不錯的孩子。”


    “北北,這麽說咱們也算是故交,改天叫過來,一起吃個便飯,一說就都熟悉了。”爸爸道。


    “嗯,也行吧,”北北想了想說,“以前倒也去爺爺家吃過飯。那我跟他說一下吧。”


    看北北同意了,爸爸媽媽都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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