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傍晚,夕陽落下西山,帶走了最後一絲餘暉。


    龍門大壩的一片死寂突然被震天的爆炸聲打破。


    槍炮聲輪番響起,大壩正麵立時火光衝天。獨眼龍主導的佯攻開始了。


    根據我的建議,我和沈千芳帶著另一部分人從後山悄悄潛入。從這裏望著前山的戰火,那景象竟有節日夜晚看煙花的感覺……


    大部分守衛都跑去前麵參戰了,後麵隻剩下幾隻機器藏獒在巡邏。


    躲在灌木叢中,我對著沈千芳低語:“你不是號稱破解了芯片的程序嗎?在這裏試試唄。”


    沈千芳斜睨我一眼,“哼,小瞧我啊?還用躲在這裏試嗎?”


    “那你準備……”我話沒問完,她已縱身跳出了灌木叢。


    這丫頭真是藝高人膽大呀!


    機器藏獒看到她,就如同猛虎發現了獵物,瘋狂撲過來。


    沈千芳不慌不忙,拿起帶有改裝芯片的遙控器,探出青蔥玉指,動作優雅地摁了幾下。撲到她眼前的機器藏獒們戛然停止了攻擊,定在原地,渾身發出好像是電腦重啟一樣的聲音。


    十幾秒後,機器藏獒們竟變得像哈巴狗一般,伏在地上,對著她搖尾乞憐,還可愛地吐著舌頭,發出乖巧的叫聲。


    沈千芳笑著摸了摸它們的頭,隨即衝我們招手。


    “你真厲害!這麽輕鬆就擺平了!”我不禁感歎。


    “那是。”沈千芳得意地笑了。


    隻有當她露出這種燦爛笑容的時候,才能讓人想起,這個久經沙場的反抗組織頭目,隻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潛入作戰異常順利,路上遇到守衛,沈千芳就命令機器藏獒去攻擊,儼然把它們當成了自己的武器。


    攻入了大廳之後,我抓住一個警衛,用槍頂著他的頭,逼問道:“前兩天抓來的人都關在哪裏?”


    “都,都轉移走了。”


    “什麽?!”我感到事情不太對。


    沈千芳走過來,“我們找過了,沒看到軍火和炸藥啊?”


    “怎麽會?”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刹那間,大廳的主燈“哢”地一聲黑掉了。


    “哢,哢,哢,哢……”其他的副燈也一盞接著一盞地滅掉,我們完全來不及反應。


    不妙!在最後一盞燈熄滅之前,我拉著沈千芳跳到幾個大箱子後麵,並大喊:“大家快逃。”


    太遲了。我們就像是瞬間變瞎了一樣,周圍全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緊接著槍炮聲大作,慘叫聲不斷。我倚著箱子驚慌四顧,槍火每閃動一下,就有更多的戰友倒下。槍炮聲隻持續了一分鍾就停了,而後燈又亮了。


    透過箱子的縫隙向外望,每一個隧道口都站著長生會的士兵,頭上都戴著夜視鏡。而大廳中央則橫七豎八地躺著反抗組織成員的屍體,殘缺不全的機器藏獒也都倒在地上。


    “親愛的,就算你和恐怖分子混在一起,也是鬥不過我們的,你的戰術我都知道。”柳常青的聲音從敵人的方向傳來。


    當然,她旁邊還站著會長。


    “原來你們早有防備啊。”我一邊喊話拖延時間,一邊思考著該如何突圍。


    “因為你是我的老公嘛,我當然了解你啦。什麽偷襲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兵行險招啊,這些都是我們家劉永世以前最愛玩的招數了。無論是打牌、玩遊戲、商戰,還是真正的打仗,我見過太多次了。你以前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麽來著?”


    柳常青手托下巴想了一下,“哦,對了,《孫子兵法》中的‘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反正就是出奇製勝的意思啦。就算你失憶了,思維方式還是一樣的……你們在前麵佯攻的人也被打跑了,形勢比人強,你們還是速速投降吧。”


    “你還真是知己知彼啊!”我苦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蘇喬在哪兒?”


    柳常青臉色一沉,“你很關心她嘛……我勸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這幫恐怖分子不過是苟延殘喘,撐不久的,早晚被我們滅掉。親愛的,別抱幻想了,你能活到現在,全憑運氣好而已。”


    “林大師不是給我算了嘛,我還有三十年鴻運呢,沒那麽容易死,所以我一定要鬥到底。”


    會長猝然“咯咯咯”地發出陰森怪笑,“那神棍的話,還真有這麽多人信啊!”


    柳常青雙手合十,“會長大人啊,不瞞您說,那個林大師真的挺準的。”


    會長扭頭衝著柳常青,“哼,我看你這老公是無可救藥了,不如把他放棄吧?”


    柳常青臉色驟變,趕緊說:“您再給他多點時間,讓我再好好勸勸他。”


    會長冷笑一聲,“真看不出來,你和劉心蕊一樣,都是癡情之人哪。其實你都活了一百多歲了,應該想開點。人類的感情,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不過是大腦裏的化學反應以及相應產生的電子信號。你對劉永世的回憶,也不過是腦細胞和神經末梢的活動,以及生成的蛋白質而已……”


    沈千芳忍不住向他高喊:“你這個變態會長!毫無人性!滿嘴歪理邪說!”


    “嘿嘿。”會長又轉向我們,“對於我這種超越生死的人,憑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眼界,當然無法理解。人類的道德、法律和思想境界遠沒有科技發展得快,所以我這種脫俗之人也很無奈,隻能偷偷搞出個‘長生會’來玩。”


    會長又伸出兩隻機器手,左右攤開,“但是,隨著技術進步和社會發展,道德觀也會不斷變化。就像‘女權主義、墮胎、同性戀、轉基因’,這些傳統的‘惡’換個時代就不再是‘惡’。所以,總有一天,大家也都會接受我的看法。”


    這會長還真自大……


    對其謬論,我也忍無可忍,“扯淡!你結黨害人,還慫恿別人殺女兒,任何時代都不會有人接受!劉心蕊的仇我一定會向你們倆討回來的。”


    柳常青擺擺手,“親愛的,你口口聲聲說要為劉心蕊報仇,那麽劉心蕊到底算是你什麽人呢?女兒?情人?還是朋友?其實對現在的你來講,她隻不過是一個你剛認識沒幾天的女人而已。你會為了她就向和你相處百年的結發之妻複仇嗎?”


    我一愣,這柳常青挺會詭辯的,差點就把我繞進去。


    “什麽結發妻子!你也隻是我剛認識的人而已,連朋友都不算……至於劉心蕊,我把她當成我的親妹妹。”


    柳常青不屑地哼了一聲,“好吧,那我讓你自己來選擇,親妹妹的命和陌生人的命,哪個比較重要?這樣你就能更加理解我們長生會的做法了。”


    隻見她向後一揮手,士兵們推出了兩輛小推車,每輛車上有一個棺材大小的冷藏櫃。


    冷藏櫃被立起來,透過上麵的窗口,我驚奇地看到了劉心蕊的美麗臉龐。她閉著雙眼,就像個睡美人。而在旁邊冷藏櫃裏沉睡的,則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女子。


    柳常青指著裝著劉心蕊的冷藏櫃,“我的‘寶貝女兒’暫時還沒死,隻是身受重傷,被封在這個冬眠艙裏。之前馮子德對我說,即便以後你記憶恢複了,你現在的記憶依然會保留,所以最好能讓你重新愛上我,起碼不能讓你記恨我,於是我暫時保住了劉心蕊這孩子。”


    柳常青又指了一下旁邊的另一個冬眠艙,“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把劉心蕊的大腦移植到這個女孩的身體裏,這樣你的親妹妹就能活了。怎麽樣?你願不願意救她?你可要考慮清楚哦,旁邊這個宿體女孩可是和你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死了你也不會難過的。”


    “你……你……我……”我嘴裏像是堵了什麽東西,張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整話。


    柳常青更加得意了。“看你罵我們的時候多麽義正言辭,現在我倒要看看你自己怎麽選!來吧,你想救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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