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寒拳頭攥的死緊,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心中那股不安在層層擴大!


    轉瞬間,駿馬停下,莫祈琛和身後兩名侍衛一跳下馬,向著莫祈寒便是重重一跪,莫祈琛氣息急喘著,“稟皇上!太上皇太後莫離翎全部被刺客劫走了!”


    “什麽!”


    一言,震驚了百官!


    莫祈寒身子一震,立刻怒道:“小七呢?怎麽劫的?目前是生是死,往哪個方向去了?”


    “回皇上,刺客人數眾多,在京安道七段提前布下了暗箭陷阱,突遭襲擊,臣等拚死保護,然刺客訓練有素,使了江湖手段扔下了煙霧彈,趁臣等不辨人物之時,擄走了太上皇太後和離翎,如今小七受傷昏厥了,禁衛軍死傷過半,由剩下的四百人護送行在後麵,臣快馬趕回來報信,這是刺客留下的信,皇上請過目!”莫祈琛一口氣未歇的說完,從袖中緊口處抽出了那封信,雙手呈上。


    莫祈寒迅速打開,一眼掃去,牙關緊咬,瞬間鐵青了俊臉!


    大明皇帝陛下:


    太上皇太後在我手中,若想活要見人,帶上淩雪漫前來,多帶一人,太上皇太後必死!地點,淩雪漫知道!


    “該死的莫祈冥!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大掌一收,信紙在手中赫然化為碎末!


    那一雙眸子,如鷹潭般散發著嗜血的寒芒!


    莫祈寒一張俊容幾近扭曲,“朝臣散去,二王爺帶人將三王府全麵封鎖!林夢青封鎖城門,無極無痕無介,帶暗影原地待命!”


    “遵旨!”


    頎長的身軀甩袍一轉,莫祈寒腳下一縱,運起輕功,疾向帝華宮飛掠而去!


    帝華宮裏,剛用過午膳的淩雪漫無聊的在內殿踱著步子,諾大的帝華宮已經被她逛遍了,實在沒事可做,便翹足而待的等著莫祈寒歸來。


    梅花婆婆坐在椅上,春棠秋月在一旁站著,細碎的聊著天,打發時間。


    宮門口,突然一道人影落下,守衛一驚,待看清後才要請安,莫祈寒已快步走了進去,大聲喊著,“漫漫!”


    “咦?是姘頭回來了!”


    淩雪漫頓喜,掀了珠簾便迎了出去,春棠秋月,梅花婆婆忙急步跟上。


    “漫漫!”


    莫祈寒瞧到,幾步走到跟前,臉色甚是難看的問道:“莫祈冥曾經要帶你去哪裏?”


    “嗯?”淩雪漫一楞,以為莫祈寒又把醋壇子打翻了,便厥起嘴巴嗔道:“哪兒也不去啊,我又沒想跟他走!”


    “漫漫,你快點兒告訴朕!”莫祈寒沉下了臉,口氣陡然變得嚴厲。


    “你!你凶我幹什麽!我不知道!”淩雪漫頓時委屈的吼了回去,一轉身子,便朝裏麵跑去了。


    “漫漫!”莫祈寒一急,匆忙過去扣住淩雪漫的手臂,軟了語調道:“朕,朕不是凶你,朕是心太急了,你趕緊想想,莫祈冥之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特殊的地方之類的?”


    “幹嘛呀?他沒說過什麽啊,我不知道的。”淩雪漫雖然仍皺著眉,但語氣也柔了下來,搖著頭道。


    莫祈寒氣結的咬牙,“你肯定知道的,莫祈冥叫朕問你呢!父皇母後全被他劫走了,他叫朕帶上你去見他,說地點你知道!”


    “什麽?”


    幾人大驚,淩雪漫忙道:“這是真的嗎?是今天發生的事嗎?父皇不是去五台山了嗎?”


    “是,是在京城外京安道被劫走的。漫漫,此事非同小可,你趕緊想一想,朕要馬上去救父皇母後回來的!”莫祈寒點點頭,眉目間透出隱忍的焦灼。


    他真恨自己,竟然未曾料到這一點,竟沒想到,莫祈冥會讓手下易容拖住他,迷惑了他!


    淩雪漫大腦一片空白,囁嚅著唇道:“我,我想想,我想…他,他是什麽時候說要帶我走的呢?”


    梅花婆婆,春棠秋月緊閉了嘴唇,不敢打擾淩雪漫的思緒,著急的攥著拳頭,期待的看著她。


    淩雪漫越想回憶起,腦子卻越亂,不禁急的又在地上踱了起來,絞盡腦汁的想著莫祈冥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重要的是地名…地名…


    “漫漫,這個地方肯定在京城外,因為他是萬萬不可能進得錦安城的!”莫祈寒出聲提醒道。


    淩雪漫一怔,咀嚼著思索著,“京城外…京城外二十裏,有一座無名山…”


    “你想去哪裏,我便帶你去哪裏。距離京城二十裏,有一座無名山,在山穀的下麵,有一處幽泉,那裏很美很美,鳥語花香,清幽寧靜,清澈的溪水中飄滿了芬香的花瓣,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漫漫,你想不想去看?”


    腦中驀地想起,那一日午後,莫祈冥來浣衣局對她說的話…


    “姘頭,他,他想帶我去一個叫做無名山的地方,在京城二十裏外。”淩雪漫豁然抬眸,堅定的語氣說道。


    莫祈寒一震,大腦飛快的轉動著,思緒往回倒,似乎…對了!桑鳳也說過,每年三月三,莫祈冥都會到城外二十裏無名山的溪水澗邊一坐一整天!


    “漫漫,你在這裏好好呆著,一步也別離開師娘,知道麽?”莫祈寒心思運轉間,已下了決心,鄭重的囑咐道。


    聞言,淩雪漫立刻搖頭,“不要!姘頭你要一個人去救父皇母後嗎?莫祈冥不是說讓你帶上我去嗎?若他見不到我,他會…他會不會殺了父皇母後,還有會不會殺了你?”


    “漫漫,朕不能帶你去,你現在身懷有孕,你的任務便是給朕平安的生下皇兒,朕不會有事的,朕也不會將你交給莫祈冥的!”


    莫祈寒眸中如充了血般的紅,雙臂一伸,將淩雪漫深深的擁入懷中,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發絲,語氣沉重中有著壓抑的不舍與隱忍,“漫漫,照顧好自己,一定,一定!朕答應你,會回來的,等著朕!”


    “不!不要,姘頭不要丟下我!莫祈冥的殺手好厲害,那晚我親眼看到過的,他見不到我,不會放了父皇母後的!我不要你去冒險,不要啊!”淩雪漫一聽,頓時淚如泉湧,緊緊的抓住莫祈寒的手,不斷的搖頭,眸中滿是驚懼。


    莫祈寒深呼吸了幾下,伸手推開淩雪漫,看向梅花婆婆,“師娘,漫漫交給你了!若朕不能…不能…代替朕,照顧她和孩子!”


    “寒小子!”


    梅花婆婆驚呼一聲,莫祈寒卻已背轉身子,快步向宮門口走去了。


    “姘頭--”


    淩雪漫淒厲的喊著,提起裙子便追了出去,然,莫祈寒已經迅速消失不見了!


    “姘頭!姘頭你回來!不要丟下我!不要--”


    跌坐在門檻兒上,淩雪漫朝著帝華宮外,喊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宣華門外,莫祈寒一躍上馬,帶著無極無痕無介及全部的暗影,縱馬而出,直奔城外…


    哭累了,哭的再也哭不出來了,淩雪漫仰起頭,看向梅花婆婆和春棠秋月,哀戚的求道:“你們帶我去無名山好不好?我知道,若我不去,莫祈冥不會罷手的,他說了那個地方,那是他想帶我去的地方,所以,他的目的肯定在我,父皇母後不能死的,姘頭更不能死,他是一國之君,怎麽能死?怎麽能!”


    “婆婆,求求你了,哪怕,哪怕姘頭假意把我交給莫祈冥,莫祈冥是肯定不會傷害我的,先救下父皇母後要緊,我會想辦法逃開莫祈冥的!春棠秋月,難道你們想看著皇上死嗎?求求你們,帶我去吧,我不要留在這裏等他,我要和他同生共死的,若他回不來,我還活著做什麽?”


    “娘娘,皇上有旨,命奴婢們照顧娘娘啊!皇上他不讓你去啊!”春棠哽咽了聲音,跪下攙住淩雪漫的身子,“娘娘,奴婢先扶您起來!”


    “漫漫丫頭,這個事情,師娘不好做主啊!”梅花婆婆矛盾又為難的皺起了整張臉。


    淩雪漫一把拂開春棠,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大吼道:“我就要去!你們不帶我去,我自己去!若是皇上太上皇太後有個三長兩短,若是他們都回不來了,我還守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哪怕是死,我也要陪在他身邊!”


    “娘娘!”


    春棠秋月慌忙追出去,梅花婆婆亦急跑出去,“漫漫丫頭,你回來!”


    淩雪漫突然停下步子轉身,對著三人重重的跪了下去,眸中含淚不止,卻是堅定不已,“求你們,帶我去無名山!”


    “娘娘,您不能跪奴婢啊!娘娘!”秋月軟了身子跪倒,同樣哭出了聲。


    淩雪漫瞪著眸子,眼神狠戾的駭人,“若你們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皇上一日不能平安回來,我便一日不吃不喝!”


    “漫漫丫頭!”梅花婆婆痛心的蹲下身子,他從未見寒小子這樣沒有信心過,平日的他不論麵對什麽危機,都自信凜然,今日竟對她留下了遺言,可見情勢之凶險!“好,丫頭你起來,婆婆帶你去,婆婆也去助寒小子一臂之力,你既是婆婆作主帶去的,婆婆便負責你的安全!”


    “真的?好,我們趕快去!”淩雪漫錯愕的睜了睜眼,歡喜的立即站起身,拉起梅花婆婆的手便要走,步子才邁出,又突的一滯,回頭道:“春棠秋月,借我一把匕首!”


    “匕首?娘娘您要匕首做什麽?”春棠驚問道。


    淩雪漫簡單的說了兩個字,“防身!”


    “好!”


    春棠秋月對視一眼,重重的點頭,“奴婢們也去,娘娘稍等,皇上龍床枕頭下就壓一把匕首,鋒利至極,可吹毛斷發!”


    說完,兩丫頭迅速跑進帝華宮,等再出來,手中提劍,已各自換上了輕便的衣衫,春棠將匕首交到淩雪漫手裏,叮囑道:“娘娘務必小心,千萬別傷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淩雪漫點頭,將匕首藏在了衣袖中。


    一輛馬車從宣華門而出,春棠秋月駕車,梅花婆婆抱著淩雪漫坐在車裏,四人懷著緊張的心情,向著城外無名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無名山,位於錦安城外東南方向二十裏處,遠遠望去,嵯峨黛綠的群山,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縹緲的幾縷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山腰下,有一處瀑布在光潔的石壁上傾瀉而下,飛濺起團團水霧,潺潺的溪水流動著,清澈透明,可以清楚的看到溪底的沙石。


    初春的季節,山穀裏鳥兒爭鳴,花香怡然,舉目所及,盡是大自然的美好,入鼻所聞,空氣清新的讓人忍不住想多呼吸幾下。


    如此美麗之地,此刻,卻已隱藏了無數的黑衣死士,看似安靜祥和的表麵,卻湧動著無限的殺機。


    一襲深藍色錦衫的男子臨風玉立在溪澗邊,雙手負在身後,淡淡的望著流動的溪水,眼神平靜無波。


    “主子,人已經帶過來了!”墨青立在身後,拱手說道。


    “嗯。”莫祈冥簡單的應了一個字。


    回頭,看著躺在草地上的三人,莫祈冥微微彎下了身子,大掌輕撫在莫離翎的臉上,停頓了一會兒,先解開了他的穴道。


    莫離翎睜開眼,入目便是其父的臉,心下頓時一驚,坐起身喃喃的道:“父王?怎麽…怎麽,是父王把我們救回來了嗎?皇爺爺和皇奶奶呢?”說著,匆忙四下去看,眼睛中驚愕不斷,待左右一側頭,立時驚叫道:“皇爺爺!皇奶奶!”


    “翎兒!”莫祈冥輕輕的開口。


    莫離翎抬頭,環顧著四周的景像,疑惑的道:“父王,這是什麽地方?我們不是應該在皇宮或者是五台山嗎?”


    “這裏是無名山,是父王把你們帶來這裏的。”莫祈冥淡淡的說道。


    “無名山…父王帶…”莫離翎重複著話語,大腦飛快的轉動著,“我們,我們遇上了刺客,然後輦車帳頂突然被破開,什麽反應也沒有,我就暈過去了…父王帶來的…”


    腦中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莫離翎身子陡然一震,不可置信的再低頭看一眼躺在他左右的昏迷的皇爺爺皇奶奶,然後目光緩緩移向莫祈冥,連唇都在抖了,“父王,您…您是…是刺客?”


    莫祈冥站起身,目光重新望向溪澗,停頓了好久的時間,才薄唇微啟,輕吐出一個字,“是!”


    “為什麽?”莫離翎蹭的站了起來,與莫祈冥麵對麵而立,仰著頭,激動之下竟用上了質問的口吻,“父王您為什麽要當刺客?為什麽要劫走皇爺爺皇奶奶?這是滅族的大罪您不知道嗎?”


    “翎兒,你可知,父王早就站在風口浪尖上了,從出生的第一天起,便時刻準備著這一天的到來,三十多年了,父王累了,今日,許是最後一日,也許是你我父子相見的最後一日。”莫祈冥的聲音很輕很淡,竟似有些呢喃的說著,第一次在兒子麵前放下了嚴厲,卻是說著這一番如同永別的話語。


    “父王,您在說什麽?什麽最後一日?您趕緊把皇爺爺皇奶奶送回皇宮,向皇上請罪,皇上肯定不會降大罪給父王的!我們一起去求皇上,好不好?”莫離翎喃喃的說著,眼睛突然泛紅了,一把抓住莫祈冥的手臂,哀求道:“父王,翎兒不能沒有父王啊!我不知道父王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父王回頭是岸,不能做謀逆之事啊!”


    “遲了!早就遲了,在很多年前便遲了!翎兒,父王要告訴你的是,若是父王今日死了,永遠不要為父王報仇,若是你能安全的活下來,那便好好活著,為你自己活著,不要將上一代的恩怨記在心裏,不要記恨任何人,開心的活下去,知道麽?”莫祈冥搖搖頭,眸中湧上一絲滾動的淚珠,雙手捧起了莫離翎的臉,如哽在喉,“翎兒,答應父王,永遠不要走父王的老路,若是,若是父王死了,若是皇上不肯放過你們兄弟姐妹,就去求淩雪漫,皇上會聽她的話,這是唯一的活路,記下了麽?”


    “父王,您到底在說什麽啊?到底是為什麽?您為什麽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啊!”莫離翎哭了起來,一聲聲的問著,卻是聽不到任何答案。


    莫祈冥依舊安靜的站立著,隻是將莫離翎緊緊的抱入懷中,第一次,如此抱著他。


    許久的時間裏,誰也不再說話,莫離翎哭著,感受著,也深刻的接受著生離死別的痛,滿山澗,滿是悲傷。


    再許久,莫祈冥放開了莫離翎,未回身,隻是吩咐道:“墨青,解開他們的穴道,用上十香軟骨散。”


    “是!”墨青答應著,便去動手。


    “父王,您要做什麽?十香軟骨散是什麽東西?求您不要傷害皇爺爺皇奶奶!”莫離翎一急,忙跪下抱住莫祈冥的腿,急切的說道。


    “翎兒,站在一邊。”莫祈冥淡淡的說道。


    莫離翎提高了聲音,“父王!”


    “來人,將世子請到一邊!”


    “是,主子!”


    一名黑衣手下過來,強拉著莫離翎退到了一處,莫離翎掙紮著,喊著,“父王,您不要一錯再錯了!”


    莫祈冥輕眨了一下眼,無動於衷。


    “主子!”墨青輕喚一聲。


    莫馭明和梁傾城緩緩醒過來,卻是感覺全身酸軟,提不起一分力氣,莫馭明震驚的四下環顧一圈,望到身邊的梁傾城,忙道:“傾城,你怎樣?”


    “我,我還好,就是沒有勁兒,動不了。”梁傾城有些虛弱的答道。


    莫馭明再飛快的掃去,能看到的,便是背對著他們所站的莫祈冥,及兩側挺立的墨青和三名黑衣手下,還有斜側方十幾步遠,被黑衣人阻住的莫離翎,眸色一緊,開口道:“莫祈冥?”


    莫祈冥緩緩回身,麵無表情的說道:“不錯,是我。”


    “逆子!”莫馭明怒吼道:“你對我們做了什麽?為什麽我們全身無力,無法運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冷皇戲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清並收藏冷皇戲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