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漫被安置在了莫離軒的寢宮,睡在柔軟暖和的大床上,昏沉的腦袋似是困意更甚,全身滾燙的熱度把她燒得糊裏糊塗,大腦一會兒清醒,一會毫無知覺,眼皮從昏倒便沒睜開過。


    “太醫,我娘親怎樣?”莫離軒急急的問道。


    太醫院今晚值守的王太醫給淩雪漫把了脈,又撐開她的眼皮看了看,方才道:“回長親王,淩宮女身體受了寒,所以才導致高燒,下官開些退熱的藥趕緊給她服下,另外用溫水給她沐浴擦身,額上用毛巾敷些冰塊幫助退燒,隻要高燒降下來,再調理兩日就沒事了。”


    “好,麻煩王太醫了!”莫離軒點點頭,“紫蘭,跟王太醫去拿藥,煎好以後立刻送來。”


    “是,奴婢這就去!”


    王太醫拱手,“下官告退!”


    莫離軒坐在床邊,難過的眼睛立時便紅了,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輕執起淩雪漫發燙的手貼在臉上,拚命壓抑著情緒,嗓音卻是無法隱忍的哽咽,“娘親,才一下午的時間,我竟沒有照顧好你,我真該死,你睡著的時候我應該進房裏守著的,娘親!”


    “王爺,冰塊拿來了!”


    紅玉將包好冰塊的毛巾遞過來,莫離軒抬起袖子擦了把眼睛上的霧氣,接過輕敷在淩雪漫的額頭上,未回頭,輕聲吩咐道:“準備水和浴桶。”


    “是,王爺!”


    帝華宮。


    回了寢殿,三言兩語打發了賀麗兒退下,莫祈寒焦慮的等著消息。


    徐安匆匆從鳳辰宮返回,一進寢宮,便幾步走到莫祈寒麵前跪下,小聲說道:“皇上,娘娘已被長親王順利接進景軒宮了!”


    “做的不錯!徐安,娘娘病的很嚴重是不是?”莫祈寒緊蹙著眉,從軟椅上站起,沉聲問道。


    “回皇上,奴才不知,但娘娘是昏過去的,想必,想必…”徐安不敢往下說了,頭又不自覺的低進去了幾分。


    “該死的!”


    莫祈寒低咒一聲,抬步便要往外走,徐安一驚,慌忙抱住了莫祈寒的褲腳,急急的壓著嗓音說道:“皇上此番一去,不是在告訴別人娘娘是您的軟肋嗎?皇上千萬忍耐一下,想個掩人耳目的法子再去!”


    莫祈寒身子一震,步子停下,緊緊閉上了眼睛,是的,他要忍耐,一旦讓莫祈冥看出他是漫漫的姘頭,漫漫便更是站在風口浪尖了!


    不久,從帝華宮裏傳出莫祈寒暴怒的吼聲,宮外站崗的大內侍衛,太監宮女全都驚懼的躬了身,低下了頭!


    “放肆!不過一個浣衣局的低賤宮女,長親王竟親自接入景軒宮,是想跟著染病麽?”


    “皇上息怒!”


    “來人!立刻傳朕口諭,命長親王將淩雪漫送回浣衣局,軟禁房中!無極,派人嚴加看守,無朕赦令,不得放人,不準任何人接近淩雪漫!如此不潔膽大妄為的女人,朕要她自生自滅!”


    “是,皇上,奴才遵旨!”


    怒吼聲漸漸平靜,無極帶了兩名大內侍衛匆匆出了帝華宮,向景軒宮走去。


    深闌的夜,無數的人因為皇上龍顏大怒而心驚膽顫,坐立難安!


    風頭再一次直指那個風靡大明國的曾經的四王妃,現在的浣衣局宮女--淩雪漫!


    再不久,一頂軟轎抬出了景軒宮,轎簾遮了個嚴實,由皇上貼身一等侍衛無極帶著大內侍衛將淩雪漫送回浣衣局,關入了那間單房內,然後全部留在了門外看守!


    而與此同時,莫離軒頂著冷風,夜往帝華宮,求見皇上跪地請罪。


    寢宮裏,徐安摒退了太監宮女,帶上門退了出去。


    莫祈寒忙道:“軒兒快起來!”


    “謝父皇!”


    莫離軒站起,看著莫祈寒急道:“父皇,娘親燒的厲害,退熱的藥孩兒已經給她喂進去了,太醫說要用溫水給娘親沐浴擦身,再敷冰塊幫助退熱,沐浴的事還沒來得及…”


    “朕來!”莫祈寒打斷,蹙眉道:“軒兒,這幾日朕會親自照顧你娘親,你從明日開始,每天早朝之後就來帝華宮請罪求情,還有把你雅妃皇姑也叫上,待你娘親康複,朕便有了名正言順放人的理由。”


    “是,父皇,軒兒明白了!”莫離軒了然的點點頭。


    寢宮內,又是一番喝斥之後,莫離軒垂著腦袋走出了帝華宮,一副心情沮喪的樣子。


    “無痕!徐安!”莫祈寒朝外喊道。


    兩人掀簾而入,“皇上,奴才在!”


    “無痕,明日回一趟四王府,將春棠秋月帶進宮來。”


    “奴才遵旨!”


    莫祈寒點點頭,眼神一示意,徐安領會,便大聲道:“皇上,奴才侍候您就寢!”


    轉身,莫祈寒迅速走向寢宮最深處的裏側書房中,徐安打開了機關,莫祈寒進得密室,再打開另一道出口,然後閃身進入了秘道中。


    秘道裏還未完全修好,照亮的夜明珠沒有裝上,路麵有些不平,正在趕工的李工匠聽到腳步聲,迅速起身,燭台照亮下,見是莫祈寒,一驚忙道:“見過皇上!”


    “提上燭台給朕照路!”


    莫祈寒簡單的說了一句,便又快步向前走去,李工匠慌忙舉著燭台跟在了身後,半刻鍾後,無路可走了,停在一麵石壁前,李工匠上前啟動了機關,同樣的無音壁,未發出任何聲響,莫祈寒閃身而出,一步跨到炕前,緊抿著唇,拿下他肩上的披風包裹住炕上還在昏睡中的人兒嬌小的身子,輕柔的抱起,然後入了秘道,再急步返回。


    密室除了夜明珠發出的朦朧亮光外,徐安又拿進來了宮燈,無痕已備下了浴桶和溫水、冰塊,幾個暖爐將密室烘的暖暖的,莫祈寒將淩雪漫輕置於床上,沉聲吩咐道:“徐安,兩個時辰後再煎退熱的藥送來,記著,是給朕煎止咳的藥,明白麽?”


    “是,奴才明白!”徐安馬上低頭答道。


    莫祈寒又道:“無痕,明日回去時,令春棠將娘娘的貼身裏衣全帶進來。”


    “是,皇上!”


    “好了,全部退到外麵守著,聽候吩咐!”


    密室的門緩緩關上了,隔了幾日的相見,沒有驚喜,卻隻有心痛和焦灼。


    莫祈寒垂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由於發燒變得緋紅的小臉,抬手輕撫上淩雪漫的臉龐,心,灼痛難忍,如梗在喉,“漫漫,對不起…是我讓你受苦了…漫漫…”


    迷迷糊糊中,似是聽到了姘頭的聲音,淩雪漫如夢囈般蠕動著唇,“姘…姘頭…”


    “漫漫!”


    莫祈寒驚喜交集,一俯身抱起了淩雪漫的頭,激動的語無倫次,“漫漫,是朕,不,是我,我是你姘頭啊!漫漫,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漫漫…”


    淩雪漫昏睡中有了一瞬間的清醒,卻又很快睡了過去,任莫祈寒怎麽喚也沒有睜開眼睛一下。


    莫祈寒眸中一酸,頰上有滾燙的淚珠滑落,不再遲疑的迅速脫掉了淩雪漫全部的衣衫,連帶將她的頭發散了,輕柔的抱起,放入了浴桶中。


    龍袍袖子高挽,莫祈寒拿過毛巾溫柔的一點一點的擦拭著淩雪漫白皙的身體,他很少能在明亮的光照下看到她的身體,從前都隻有撫觸的感覺,隻記得有一晚他來的時候她正在沐浴,他方才偷看了一次,卻從未像現在一樣,可以毫無顧忌的欣賞她的嬌軀,竟才發覺,她的身子是這般的美,如白瓷般細膩,玲瓏有致…


    莫祈寒細密的擦遍了淩雪漫的全身,不時的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水溫一旦稍稍變涼,他便趕緊又添入熱水,讓水溫一直平衡在溫熱的狀態下,冰塊包在毛巾裏,敷上她的額頭,手指輕觸到她的臉頰,還是燙的嚇人,她的唇也幹裂不已,他蹙眉欺近,貼上她,輕舔吸吮,潤濕著她的唇瓣。


    “姘…頭…冷…好冷…”


    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細碎的從淩雪漫嘴裏發出,莫祈寒眼神一緊,凝神聽去,“漫漫,你說什麽?冷嗎?”


    淩雪漫昏沉中有了些許的清醒,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的怎麽也抬不起,隻得蠕動著唇,“冷…姘頭…抱…抱我…”


    “好,我抱你到床上去。”莫祈寒說著,從水裏撈起淩雪漫的身子,用幹毛巾擦拭了下水漬,然後忙放進了柔軟舒適的大床,扯過錦被把她蓋了個嚴實。


    “水…姘頭水…”


    淩雪漫幹啞的嗓子艱難的又發出聲音,莫祈寒忙道:“漫漫,等下,我去拿水。”


    匆忙斟了碗溫水回來,在床頭坐下,莫祈寒一手抱起淩雪漫的頭,把水碗送到她的嘴邊,柔聲細語道:“漫漫,水來了,張嘴。”


    喝了幾口水,淩雪漫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漫漫?漫漫?”


    莫祈寒緊蹙著眉,守在床邊,目不轉睛看著淩雪漫,心痛如絞,她受了寒,一定是那間房子太潮濕的緣故,然而當初在和李工匠商量選擇房間的時候,再沒有比這間房子更靠近帝華宮密室的位置,也隻有這間房子在浣衣局的位置最偏僻,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然而,卻也是他害了他的寶貝漫漫,使得她才睡一下午便受寒發燒…


    眼眶裏不知何時,又已蓄滿了淚水,莫祈寒緊緊的閉了下眸子,起身徑自寬衣脫靴上床,依舊是習慣性的躺在外側,用他的身體擋住她,免得她睡姿不雅,半夜不小心滾下床去,伸手摟她入懷,下顎抵在她的發間,情緒低迷到極點,又悔又恨!


    摟著淩雪漫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收緊,莫祈寒強忍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滑落,滴濺在她的胸前,她垂在錦被裏的手指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嚶嚀,“嗯…”


    “漫漫!”莫祈寒頓喜,忙半坐起身子,急切的喚道:“漫漫,我是姘頭,我愛你,你聽到了沒有?”


    “姘頭…是…是你嗎?我在哪裏?”淩雪漫虛弱的發出聲音,卻比剛才話音清楚了許多,氣息也綿長了些,但就是睜不開眼睛。


    “是,是我漫漫,我就在你身邊!”莫祈寒驚喜連連,伸手又去探淩雪漫的體溫,眉峰一揚,狂喜出聲,“退燒了!漫漫,你的燒退了!”


    “姘頭!”


    淩雪漫猛然一下睜開了眼睛,然,密室內的強度光亮,令她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無法適應,來不及看清楚坐在她麵前的男人的容貌,忙又閉上了眸子。


    而莫祈寒在一喜之後更是一驚,陡然反應過來,匆忙一掌拍向宮燈,用強勁的掌風熄滅了宮燈,立時,密室內隻剩下了頂上四顆指甲大小的夜明珠發出的微弱朦朧的亮光。


    “姘頭!”淩雪漫輕喃一聲,緩緩睜開眼睛,麵對一如既往的昏暗,皺起了眉頭,“姘頭,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剛才好像是亮的,怎麽又黑了呢?”


    聽著那沙啞的嗓音,莫祈寒心疼的要死,重新躺下攬過淩雪漫的香肩,柔聲道:“是我,漫漫,你發燒昏倒在攬月樓了,我跟皇上把你要來了,這是我的房間,你安心在這裏養病,我會陪著你的!漫漫,你今晚真的把我要嚇死了!幸好,幸好退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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