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我,我自己起來。”淩雪漫偏過臉,避開莫祈冥的視線,從地上站起身,原本想罵他輕薄她的事,但卻怎麽也罵不出口了,隻心急著該怎麽掩飾,怎麽回答他,“三王爺,我是四王爺的王妃,我認識的男人隻有夫君的兄弟,就是你們幾個,再隻有柳少白,他是我的朋友,我,我怎能喜歡你們?夫君逝前有遺命,我得為他守一輩子寡的,除非我死,所以,我真沒有其它雜念,你要我發誓也可以的,若是我心裏有喜歡的男人,就讓我天打雷劈…”


    “漫漫!不要發誓了…不要說了…”莫祈冥心中,頓感沁涼透底,她一如那一夜,寧可自己違誓遭報應,也要護那個男人周全,而他,卻終是舍不得她出半分意外,隻要不是他製造的意外,他不允許別人染指於她,或者老天懲罰她…


    淩雪漫怔忡的看著莫祈冥,半響說不出話來。


    莫祈冥側轉了身子,遠遠的望著在月光下潺潺流動的溪水,心思淩亂間,恍若回到了三月三日,無名山下溪澗旁,他一坐一整天的惆悵與平靜,眼眸閉上,眼角卻忍不住濕潤了,娘親,你在天上看到了吧?你的兒子終是為情所困,終有可能因這一個女子而輸掉一切…


    天地間,靜默無聲。


    良久,淩雪漫蹙眉,一轉身便要走,方才猛然想起她要問的事,懊惱的咬了下唇,回過頭來直白的問道:“三王爺,我一直忘了問你,元宵節那晚,我去你的馬車上幫你拿藥,後來發生什麽事了?那晚你在哪裏?”


    “嗯?”莫祈冥心下一緊,然後麵不改色的疑問道:“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在問你,我不知道,我瞎問的。”淩雪漫搖搖頭。


    莫祈冥一歎,目光變得深沉,“漫漫,那晚確實發生事情了,但被我壓下了,我不想宣揚出去,一直在暗中查探著。那晚,我們分開後,待我辦完事騎馬回到府中,卻不見馬車回來,後來,我的手下在城外找到了馬車,車夫被人殺了,我想這是有人蓄意想行刺於我,結果發現我沒有坐馬車,就殺了車夫滅口了。”


    “馬車怎麽會到城外去呢?”淩雪漫狐疑道。


    “那車夫的父母住在城外,他應是知道我不用馬車了,便趕著偷回了一趟家,結果,丟了一條性命。”莫祈冥又是一歎,感慨萬端,“我大概是得罪什麽江湖之人了,一般人哪敢行刺我?”


    淩雪漫眨動著眼睫,回憶著當夜的情景,看來莫祈冥根本不知她被人易容掉包了,也是真的那幫人要行刺的是他,被她給倒黴的撞上了,那個蒙麵男人…到底是誰?對她好像很凶,卻又並未真的下手,姘頭說那人也沒有強暴她,既是心狠手辣的江湖仇敵,幹嘛要對她手軟呢?


    百思不得其解中,隻聽莫祈冥緩緩問道:“漫漫,你問這些做什麽?”


    “沒事,隨便問問。”淩雪漫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三王爺,那你以後小心些,別被壞人盯上了。我真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帳。”莫祈冥點點頭。


    淩雪漫忙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被人看到會誤會的。”


    “我送你到前麵就不送了,你以為會送到你帳裏嗎?”莫祈冥瞪了一眼,朝回時路走去,並朝後麵傻楞的淩雪漫說道:雪“台端漫耳際,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他的唇便毫無預照”還不跟上?““哦,好。”淩雪漫回了神,忙跟了上去,她隻想著不能落單免得被壞人再盯上她,卻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壞人就在身邊,不過,這也大概就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吧。


    夜幕深沉,淩雪漫回了帳中,春棠秋月大致詢問了一下,確定她沒出事,便也未再多問,侍候她洗漱後,便都各自歇了。


    而莫祈冥卻是一夜未眠。


    三更時分,墨青送來一封密信。


    “主子,邊關有消息了嗎?”


    莫祈冥斂眉,低沉著嗓音道:“有了,莫君臨的軍隊被困在鬼穀了,南詔現在反撲的厲害,南詔皇帝又調了二十萬大軍支援,本來奪回來的七州又被攻破一州,如今雷越與莫君臨各自被圍,情況堪輿!”


    停了一下,莫祈冥抬頭,冷眸如冰,“還得到一個消息,莫君臨有一名副將,名喚林夢青!這與雙木不成林,雙木又成空,一度三生石,月照影來稀四句,也巧合的太厲害了!”


    “什麽?主子的意思是,這林夢青便是我們一直查無所蹤之人?”墨青震驚道。


    “很有可能!”莫祈冥攥拳,一雙鷹眸深如幽潭,利如刀刃,凝視著帳簾冷哼道:“派雷越打這仗眼看不行了,南詔加了二十萬大軍,這大明不派二路元帥怕是要全軍覆沒了!這一回不用本王上書,怕是皇上要自己急著派賀將軍出征了!”


    “那賀將軍要是一勝,正好立了大功,撈個現成的,主子,這對我們可是更有利了!”墨青喜不自勝。


    “自然,但莫君臨如今在軍中威望已經高過了雷越,將士們對他甚是推崇,此人又是皇上的暗衛,隻忠心於皇上一人,日後必定是我們的心腹大患,連同那個可疑的林夢青!”莫祈冥陰冷的氣息直撲墨青,薄唇緩緩輕吐,“絕不能讓他們二人活著回到京城,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人!”


    墨青麵容一緊,抱拳道:“是,主子,奴才明白了!”


    當太陽剛冒出地平線的時候,帝帳中的莫馭明便醒了,第一句話便問道:“李德厚,邊關有奏折送回嗎?”


    “回皇上,還沒有,但是收到一封千裏飛鴿傳書,是小主子的。”李德厚壓低了聲音,朝外看了幾眼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筒雙手奉上。


    莫馭明急切的從筒中抽出一張小字條來,展開,一看大喜過望,“真是天助我大明啊!”


    “皇上,小主子不是被困鬼穀了嗎?戰況有轉機了?”李德厚忙激動的壓低嗓音問道。


    “嗯。”莫馭明點點頭,隱忍著激動道:“鬼穀有一位奇人,竟是寒兒師父失蹤四十年的師弟,寒兒說有那人幫助,破穀之戰指日可待,一旦大軍出穀,便去解雷越的被困之圍,叫朕穩如泰山,壓住賀之信便可,他有把握以少勝多的。”


    “恭喜皇上!我大明收複山河有望了!”李德厚喜及而泣。


    二十天後。


    莫馭明帶著大隊人馬歸京。


    金鸞殿上,莫馭明看完手中剛呈上的千裏加急密奏,喜道:“眾位愛卿,邊關捷報,莫將軍和雷元帥會師了,兩方之圍皆已解,並且將得而複失的蒼州城又給奪回來了,現大軍已準備攻打剩下兩州,三軍凱旋,指日可待啊!”


    “恭喜皇上!天佑我大明啊!”


    君臣激動,屈膝高喊。


    振奮過後,兵部左侍郎卻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請奏派兵支援雷元帥,聽聞南詔現在囤積四十萬兵力,而我軍隻剩下二十萬,懸殊相差一倍啊!”


    “皇上,臣也請奏,派賀大將軍出任二路元帥,助雷元帥早日大獲全勝,班師回朝!”


    “皇上,臣也是此意。”


    “皇上…”


    “眾卿稍安勿燥!”莫馭明擺擺手,銳利的眸子掃向文武百官,舉手投足間,不怒自威,“朕自有打算,雷元帥和莫將軍一致上表,不需要派二路元帥帶兵前往邊關,他們憑二十萬大軍便可將南詔軍打回去,朕用人不疑,所以已準奏。現要往邊關運送三十萬擔糧草,戶部與兵部三日之內準備妥當!”


    莫馭明的目光掃視過一排排大臣,定格到前排五個兒子身上,嚴肅的道:“五王爺莫祈霖聽旨!”


    “兒臣在!”莫祈霖出列,上前一步跪下。


    “三日之後,由你親自運送糧草至邊關,然後隨軍打仗,至大軍全勝,一起回朝!”莫馭明說道。


    “是,兒臣遵旨!”莫祈霖沒有任何意見的跪下叩頭。


    莫祈冥淡漠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騖,卻也隻是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快的幾乎令人無法捕捉。


    莫祈霖押運糧草至邊關,足足走了兩個多月,連春節都是在路上過的,等到達錦州時,已是正月初十了。


    而這時分,玉山關和錦州已破,盡歸大明之手,大明的失地僅剩下奉州一縣,而全軍上下士氣高漲,一來勝戰在即,二來大明對南詔,在他們的戰神將軍莫君臨的帶領下,創造了一個個以少勝多的戰場神話,怎能不激動?


    然而,更激動的是,他聽到了莫君臨的聲音,“五王爺,這一路到邊關,可曾順利?”


    這說話的語氣!口吻!嗓音!竟是如此熟悉!


    莫祈霖一步跨近,立在莫祈寒麵前,嘴唇不停的顫抖著,結巴的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你你…你是…是…是…”


    “是你四哥!”


    莫祈寒有些失笑的打斷,仰著臉嘴角噙著笑意,看著莫祈霖的臉一瞬間變了幾個顏色,然後踉蹌一退,驚的一下撞到了身側的架子,忙抓住架子穩住了身形,俊臉上卻是慘白一片,震驚的瞪著眼珠子,伸著手指指著他的臉,“你,你是…真的是我四哥?你是人…還是鬼?”


    莫祈寒一笑,在莫祈霖的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中,伸手至耳際,緩緩掀起麵具,一分一分的露出那張足以驚嚇天下人的臉來!


    “四哥!”


    莫祈霖失聲叫出,身子再次被驚的一震,大腦在電光火石間飛快轉動著,眼珠子突的瞪的老大,“你,你是莫君臨!不,你是四哥!不對不對,你是真的四哥還是四哥的鬼魂?”


    “大白天的,鬼敢出來嗎?”莫祈寒挑眉反問道。


    莫祈霖呆滯了有近一分鍾的時間,表情僵硬,一眼盯著莫祈寒,直至伸手緩緩摸上莫祈寒的臉,把整張臉摸了一遍,又執起莫祈寒的手貼上自己的臉,然後再俯身貼近莫祈寒的胸口,聽了聽他的心跳,這才臉上突的綻出了驚喜,暫時忘記了淩雪漫,激動萬分的道:“有溫度,有心跳,是活著的人,四哥,你,你不是死了嗎?你還活著?”


    “嗯,是我,我沒有死。”莫祈寒輕輕一笑,反手握住莫祈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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