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沒法過了!


    程禹然瞟了眼蓮卿宸修長的背影,再轉頭望向不遠處似乎談得正起勁的淩珊和葉拂闌──更準確來說是兀自說得正歡的淩珊與大部份時候默默聆聽、偶爾低聲響應的葉拂闌──心中忖道。


    明明大師兄隻是和葉拂意在隊伍的最前頭悄然無聲地走著,縱使偶有發聲也是淡淡提醒九蓮宗修士們注意周遭動靜,那道背影卻看得他心驚驚。


    別說他了,就連九蓮宗的修士們也直道古怪,明明是與沂山附近相差無幾的天氣,迎麵吹來的也是帶著日光暖意的風,他們卻老覺得有些涼颼颼的,對情緒更敏銳一些的修士甚至感覺自己彷佛浸在冰水中般,忍不住直打哆嗦。照理來說,修士們應當不畏嚴寒酷暑才是,這會兒卻不禁搓搓自己的胳臂試圖生出些暖意。


    這太不對勁了!


    前頭傳來淩珊歡快的詢問,「這隻相思鳥的名字叫什麽?小拂闌為什麽會選擇牠當靈寵?」


    程禹然默默心想,這句還行,但淩師妹你問過大師兄為何會選擇開陽來當靈寵了沒有?


    一陣鳥聲啁啾與女修樂不可支的笑聲傳來,「小拂闌平常除了修煉外有什麽興趣嗎……葉姊姊呢?……你問我?這個,嘿嘿嘿,就是沒事的時候寫點什麽……」


    老話一句,淩師妹你問過大師兄平常有沒有什麽興趣嗎?問過嗎問過嗎問過嗎?


    接著是刻意壓低,反倒引得旁人益發想要豎起耳一探究竟的小聲探問,「小拂闌呀,葉姊姊有意中人了沒有?……問我為什麽要問這個?這個嘛,我暫時保密,時機到了再告訴你……你說你不知道?好吧……那你呢?你自己總該知道吧?……欸別害臊嘛,我就是問問,沒別的企圖……」


    瞧瞧!瞧瞧!淩師妹跟葉道友說的都是什麽話呀?這是對大師兄一往情深的小師妹會問出口的嗎?


    沿途聽了一耳朵的「打情罵俏」,程禹然掐指算了算,估計大師兄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滅亡……


    「問我為什麽問這個?唔──我就是好奇……你說什麽?」女修似乎是聽不到男修說什麽,湊得更近些,「你問我……有沒有意中人?」


    果不出程禹然所料,在淩珊給出答複前,前頭的蓮卿宸驀然說道:「天黑了,我們暫且找個地方休整。」


    程禹然抬頭一望,隻見樹梢已染上一層透著霞紅的金黃,內心讚歎大師兄時間掐得真剛好。


    天鴻秘境中,時間的流動與外麵的世界不同,秘境的一日是外麵的兩倍,白日是十二個時辰,夜晚也是十二個時辰。出奇漫長的黑夜下,有了夜幕作為掩飾,加上更深霧濃、伸手不見五指,極適合夜視目力較修士佳的妖獸與覬覦之徒伏擊,要是一時大意,即便是在秘境裏擁有最高修為的金丹修士,亦可能遭到殺害。由是,結隊行動的修士們往往會挑個地方稍事休憩,並按修為高低派人輪流守夜。


    蓮卿宸與葉拂意不費什麽氣力便在一裏外找到了一座山洞,山洞連通了小山兩側,一麵連著密林,一麵連著一座大湖,兩宗先各派五名弟子入內勘察情況,確定山洞裏頭空無一人、安全無虞後,決定由九蓮宗守著接近大湖那一側,天衣門則負責看守鄰近密林這一處。


    這也意味著兩方修士須暫時分開。


    淩珊耗費半日時間從葉拂意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訊息,雖然覺得此時分開有些可惜了適合有情人呢喃私語、吐露心事的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不過除卻秘境曆練外,九蓮宗和天衣門在此後還有一段重要劇情,加上距離離開秘境還有一段時日,淩珊也不愁蓮卿宸和葉家姊弟沒機會相處。


    在全仙盟大比初識並互相欣賞、於秘境中更深入了解彼此、在全仙盟騷動中坐為盟友並肩作戰,最終日久生情結為道侶……簡直太適合兒子細水長流的感情線了有沒有!


    從方才兒子幾乎益常地沉默了一路,與葉拂意並肩同行來看,淩珊相信,自己隻要適時地為兒子的感情加把柴薪,這對cp肯定會如她所想那般水到渠成。


    ──沒錯,雖然她忙著從葉拂闌那兒套情報,可她也沒忘記分出精神留意著兒子的情況。


    綜合了原書設定與描寫還有她這幾十年來與兒子的相處來看,兒子絕不會刻意對誰失禮,即使是麵對敵對挑釁也能溫和沉穩地回以顏色,從無例外。像方才那般長時間的默然還是大師兄上花轎(咦)頭一遭,就連偶爾說幾句話,嗓音聽來也是格外涼淡,這在在顯示了什麽?顯示了他對葉拂意的特殊!


    她才在為了兒子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修態度特殊而煩惱,未料及這回就見到了一個──至於先前在酬賓島上蓮卿宸對葉拂意的尋常態度,則被淩珊歸因於那時才剛相識不久,他對她的感情尚未發生質變,經過了大比決賽和這次,興許兒子是恍然發覺到葉拂意的魅力之處也說不定。


    名偵探·淩珊堅信真相隻有這一個,否則無法解釋兒子這半日來的異狀。


    想來兒子抱得美人歸、兩宗合璧笑傲十方凡界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雖然阿宸看上去更中意葉拂意而非小拂闌,反正待到兩人合道,小拂闌依然和阿宸是一家人不是?那麽跟她也算是一家人了,跟親家小舅子提前培養一下感情也好。


    她的眼光果然沒錯,這不就挑對了人嗎?果然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兒子的親媽……


    聞人咲不知淩珊怎麽突然站著站著就笑了出聲,不過淩珊時常這樣,多年來她已然司空見慣了。


    隻不過……


    思及入秘境前蓮卿宸摸淩珊頭的舉動,聞人咲忽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徑自傻笑的淩珊。


    ……有點,想摸?


    尹澄歆則咬著牙站在陰暗角落中冷冷瞪視著淩珊,心中瘋狂釘小人。


    大師兄剛剛第一萬五千次看了這跟屁蟲……


    嗬!裝什麽天真純良,真是使得一手好手段,借著與別的修士曖昧來勾引大師兄!她從不使這種下作手段。


    為何大師兄寧願看那個跟屁蟲也不願看她呢?明明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刻苦修煉、一心隻為與他一同飛升……哪像那跟屁蟲,仗著師父的名頭在宗裏麵作威作福?


    蓮卿宸安排好了守夜名單,回頭見淩珊在一旁竊喜,兩眼都笑成了新月,再聯想到一路上她和葉拂闌有說有笑的情景,還以為她是還沉浸在與天衣門一起行動的喜悅中無法自拔,第一次體會到心塞兩個字如何寫就。


    程禹然對此隻想表示,珍愛生命,遠離大師兄和小師妹,以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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