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淩珊姿態隨意地半盤著腿坐在蒲團上,左手拿著一塊空白玉簡貼在自己額前,嘴上念念有詞:「這一日小咲出宗做弟子任務,遇上三個散修。唔,是三個還是四個來著,加上蔣琴應該是四個吧?」


    「全仙門大比時,對上小咲那個人應該是……嗯,還有之後的秘境曆練……」


    正皺著眉頭回想劇情,隱隱約約聽聞外頭傳來幾聲叫喚,淩珊渾身一震,趕緊摘下玉簡,手忙腳亂地找地方藏玉簡。當石室的門被緩緩推開時,她恰好將玉簡丟入進袖中。


    淩珊轉過頭,正巧覷見簡之遙站在在石室之外,強笑道:「師、師父,您怎麽來了?」


    簡之遙瞇著眼盯了徒弟好一陣子,才問道:「你方才在做什麽虧心事?怎麽鬼鬼祟祟的?」


    淩珊擺了擺手,「啊哈哈,討厭啦師父!您怎麽每次都懷疑徒兒在做壞事,徒兒可是很努力在修煉啊!」


    見簡之遙顯然不信,還狐疑地瞟了她兩眼,淩珊趕緊又說:「上次看了小咲的比賽後,徒弟深感自己在劍道上有所欠缺,所以特地拿了祖師爺的劍道心得過來鑽研,師父您瞧瞧!」說著,還真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玉簡遞到簡之遙麵前。


    簡之遙垂眸掃了下,那塊玉簡的確是邵九蓮的〈九蓮劍譜〉,複又抬眸瞟了眼徒弟,緩緩說道:「你有這個自知之明,自然再好不過。」


    演了幾段後,淩珊看上去已萬分鎮定,她拍拍胸脯,笑得露出了齊整的八顆白貝牙,「那當然,我可是百歲金丹的弟子,每每一想到師父如此優秀,作為徒弟又怎麽能不奮發向上?徒兒可是誓要做這十方凡界第二個百歲金丹的女紙!對了師父,您特地來找徒兒,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簡之遙聽徒弟滿嘴跑馬車,聽得背脊起了一陣陣雞皮疙瘩,聽她轉移話題,倒是求之不得,「你前幾日說,要跟聞人咲一同出宗做弟子任務?」


    淩珊點點頭,看上去無比乖巧,「陸師叔給小咲的修煉就是接任務,我打算跟著,順道出去外麵瞧瞧,徒兒已經足足三年沒出過宗了。」說著露出了可憐巴巴、渴求向往的神情。


    聞人咲這回的任務她是一定要跟的!這可是《與仙爭道》中男主角祁安的初次登場,正太版的小兒子她是不可能錯過的。


    簡之遙最受不得徒弟裝出這副樣子,「行了行了,沒說不讓你去,就是來問問你頭一遭出宗,東西可帶齊了?宗外不比宗內那般平和,在外走動少不得要與其他修士或是妖類魔物對上,他們可不像你蓮大師兄堅持同宗友好,有時不問一句便要你性命。」


    對於淩珊提出和聞人咲一同去接任務並出宗一事,簡之遙是抱持著讚同的態度。


    他簡之遙唯一的徒弟絕不能當一朵被宗門嬌養的花。


    仙途縹緲而三界浩瀚,真正能飛升成仙、登臨仙界的修士如同滄海一粟,盡管宗門之外危機四伏,但福禍總是相倚,危險往往伴隨著機緣,最終得以成就大乘境的修士,沒有一個是光靠宗門的靈丹妙藥就能堆養出來的。


    這是當然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師父會特地提到兒子,淩珊心道,為了跟蔣琴那隊散修對上,她可是做了許多準備,將師父平常給她的法寶帶上不提,還腆著臉向許煦要了幾瓶靈元丹來著。


    不過,聽到簡之遙的問話,淩珊不用想也知道師父是讚助自己來了,隻是依他的性子絕不會承認自己是關心弟子、想送點東西給弟子防身,需要拐個彎抹個角。於是她順著師父的心意說:「我帶了一瓶補靈丹。」


    補靈丹和靈元丹都是補充靈力的丹藥,隻不過補靈丹的效果要比靈元丹略次一等。


    「你當弟子任務是跟師兄姊過招練著玩嗎?」果然如她所料,簡之遙一聽,頓時大皺眉頭,道:「這兒有幾瓶靈元丹和一件水火寶衣,你帶上吧!」說著從儲物袋裏拿出三瓶靈元丹、一件銀鼠色披風,還有幾件他覺得弟子在外會用上的丹藥。


    簡之遙待徒弟真的是沒話說。


    「謝謝師父。」淩珊展臂一攬,不客氣地全接收了,那無賴樣看得簡之遙直想搖頭。


    他怎麽覺得自己收的不是徒弟,而是土匪呢?


    簡之遙離開之後,淩珊才真正鬆懈下來,從袖子裏取出原先那塊玉簡,還朝上頭吹了口氣,拿袖口擦了擦。


    那晚目睹聞人咲受傷之後,她才幡然醒悟了一件一直沒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事情。


    過去她一直將這個夢當成遊戲看待,雖然她曾幫聞人咲擋掉一些炮灰的挑釁,但畢竟隻是因為她看不下去罷了,她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的文字究竟給角色們帶來什麽影響。


    在這個夢中,每個角色的情感和消亡都是真正意義上的,他們有七情六欲、有血有肉,他們是鮮活的,和現實世界並沒有什麽不同──對她而言,夢隻是夢,可這個夢就是他們所生存的世界。


    作者筆下的那些情節和語句,也許構思時用不上幾秒鍾,也許隻是一時興起才添了幾筆,可能連作者本身都會忘了自己曾經這樣描寫過;可對那些角色而言,要承擔的永遠比文字來得沉重。


    好比聞人咲的經曆、簡之遙停滯的修為……還有,蓮卿宸最後被反派所殺的劫數。


    她想了很多,最後下定決心要好好回顧《與仙爭道》中那些細節,並刻錄到夢中的玉簡裏以便查閱──盡管她每天都會醒來,但每一次夢境中劇情究竟會進展到哪裏卻是無法預料,隻好以這種方式留下故事細節,好應付夢中的不時之需。


    ──沒錯!她已然打算改變某些劇情套路,對於晉境無所幫助的傷害,她要盡量幫兒子閨女們避開,其他必要的劇情避無可避,則想辦法讓傷害降到最低……尤其是蓮卿宸的結局,她想得很清楚了,她絕對、絕對不想看到兒子橫死在自己眼前!


    隻不過現在的她還沒想到具體方法,總不能直接到兒子麵前大喊「兒子,娘告訴你,不要再喜歡小咲了,非但沒結果而且還會死翹翹」吧?


    反正距離終極反派現身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她大可慢慢思考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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