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劉七娘和她床邊站著的姑姑都變了臉色, 瞪大眼睛。


    原本受著傷的人一瞬間變得無病無痛!


    神仙!


    劉姑姑先是膝蓋一軟, 跪倒在地:“神仙,神仙大老爺啊!”連連磕頭。


    魏紫棠看看潘旃,對於“神仙大老爺”這個稱呼終於破功,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劉七娘連滾帶爬地滾下床,跪在潘旃麵前, 披散著頭發,淚流滿麵, 神情激動:“老天爺開恩, 也可憐我們韓家的冤屈,派了神仙來幫我們……求上仙為我們韓家報仇!”


    這兩個女人,不是沒有理解潘旃的話的能力, 就是根本沒聽!


    潘旃已經滿臉不耐煩了。


    本來嘛, 雖然韓家是挺慘的,但是也沒有到慘絕人寰的地步, 哪裏會驚動老天爺, 老天爺連修士裏的慘桉都管不過來,豈有功夫來管螻蟻般的凡人?


    於是他沉下臉說:“這孩子我要帶走,你們的要求就是要滅掉查家來報仇嗎?”


    兩個女人再次震驚了,呆呆看著他。


    潘旃的耐心已然到了頭。


    魏紫棠走上前,從潘旃懷中接過那嬰兒, 微笑著重複說明道:“這孩子天資很好,和我們又有舊緣,我們要帶走的。”


    劉七娘呆了半天, 才醒悟過來:“上仙要把小公子帶走?”


    潘旃已經懶得理她,魏紫棠耐著性子溫和地回答她:“對。”


    劉七娘臉上表情豐富,又是震驚,又是擔心,又是不舍,又是欣喜,變幻不已,最後道:“奴婢能跟著去服侍小公子嗎?”


    魏紫棠一怔:“我們去的地方,凡人無法生活。”


    劉七娘泫然欲涕:“可是,可是小公子才一歲……”


    魏紫棠也頭大,她自己又沒有過孩子,一歲的小孩,應該搞不定吧?難道指望潘旃?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懷裏的小寶寶白生生的笑臉倒是可愛,可哭起來也要命啊!


    她低頭看看,那小寶寶正含著根指頭,歪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好奇,小嘴裏還吐著泡泡,看到她看他,突然就笑了,還伸出小手,在她臉上打了一下。


    還挺疼!魏紫棠愕然。


    小寶寶卻興奮起來,又撲騰小手小腳又咯咯笑。


    奶媽這種物種,修真界應該沒有吧?


    魏紫棠猶豫,潘旃卻毫不猶豫,對他來說,帶孩子的困難那是想也沒想過的,而要在他和魏紫棠的甜蜜二人世界裏插進個凡女那是絕不可能的,何況,自己家師父,親手照顧又有何妨?當年師父把自己抱回去時,自己也是個小孩子,還不是把自己養大成人所以,潘旃冷冷道:“不可能。”


    他聲若寒冰,威勢又足,一下子劉七娘就心驚膽戰,不敢作聲。


    魏紫棠覺得她確實是個義婢,她家小姐選她還是沒有選錯的,對她倒也有一兩分佩服,不願意對她態度太惡劣,故而比較溫和地說:“你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他,你家小姐托付你的事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可以給你些金銀,你年紀還輕,不妨找個好人家嫁了,好好過日子。”


    劉七娘一聽小姐托付,卻頓時淚如雨下:“查家人還好好活著,韓氏染坊也沒有複興,小公子不曾長大成人,奴婢哪裏就完成了小姐囑托了!”


    潘旃卻突然插言:“這還不簡單,你要查家人都死,不過是動動指頭的事,要重建韓家染坊,我們給你錢就是,至於你家小公子,有我們在,將來要睥睨天下也不過尋常事耳。”


    劉七娘聽了這些話,心中歡喜無限,卻也知道他說得沒錯,一個仙人確實可以做到這些,一下子便不知道該去先把查家人殺光,還是趕緊買下大鋪子大宅子光複韓家染坊。


    魏紫棠卻不太願意去把人家全殺光,雖然查家人做得缺德,畢竟他們本無殺人之意,罪不至死,就算最大惡極,查家那麽多人,還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至於該死吧?她想了想,笑道:“就算要報仇,那也是這孩子的權利,咱們越俎代庖也不好吧?”


    這句話一說,潘旃和劉七娘都覺得有道理。


    魏紫棠道:“我倒有個主意,咱們去查家,逼著他們全家寫下賣身契,於韓家代代為奴,再把他家秘方拿來,讓七娘把韓家染坊和布莊合二為一,豈不痛快!”


    劉七娘大喜,這個報複方法,可比殺了人家更順心啊。


    魏紫棠又道:“這個染坊和布莊,就交給七娘經營了。”


    劉七娘喜悅之餘,又羞赧道:“我不過是代小公子管著,將來小公子成年回來了,都要一一交給他的。”


    魏紫棠失笑:“你家小公子以後就是修道之人了,又豈會再要區區染坊布莊?這個以後就都是你管了。”


    劉七娘卻為難了:“這卻如何是好?上仙,韓家血脈豈不斷了?韓家染坊裏怎可沒有韓家人?要不然,待小公子成年了,上仙放他回來幾年,娶個媳婦,留下血脈再去修道?到時候,奴婢把小小公子養大,也算對得起小姐了。”


    魏紫棠笑不可抑,“這卻不是咱們說了算的,隻怕你家小公子是不肯的,你就死了這心吧,不如你改姓韓,再招贅個女婿,為韓家接續香火好了。”


    劉七娘滿臉通紅,想要嗔怪,又不能對上仙無禮,隻能自個兒漲紅著臉。


    潘旃實在聽不得她們漫無邊際的瞎扯,很有幾分威嚴地咳嗽一聲,不耐道:“既然如此,還不快去!”


    他其實很不耐煩做這等無聊小事,但是想到是為了可憐現在連話都不會說隻會吐泡泡傻笑的師父家報仇,便覺得也有幾分趣味。


    於是義婢劉七娘便被兩位上仙帶著,其中男上仙懷中還抱著個嬰兒,而女上仙則提著她臂膀,一行人騰雲駕霧,來到了查家大院裏。


    接下來便是做夢一樣,男上仙一聲冷笑,查家高不可攀的老太爺,幾個老爺全都哆哆嗦嗦跪下來,然後男上仙便將手一揮,一張黃花梨大桉便被劃作灰燼,然後男上仙便冷澹而簡潔地道:“你們是想要和這張桉一樣,還是想簽全家的賣身契?”


    然後那幾人便呆住,繼而反應過來,便痛哭磕頭求饒,老太爺又說願意賠償韓家的損失,求上仙饒過他們雲雲。


    男上仙不耐煩了,問劉七娘:“哪個是勾搭你家那個上門女婿賭錢的?哪個是去踩斷你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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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搭她家姑爺賭錢的是查老太爺最小的兒子,正好在場,而去踩她手指的,不過是查家孫輩一個庶子,卻還沒資格在內。


    於是潘旃很幹脆,在那小兒子頭頂拍了一下,小兒子便和黃花梨桉一般下場,變作飛灰了。


    所有人再次怔住,連劉七娘雖然高興也不免簌簌發抖,然後便是一片哭天搶地,潘旃於是決定再挑第二隻雞殺給他們看,這下也不敢哭了,老太爺抖抖索索寫下了全家的賣身契,便暈了過去。


    潘旃把新寫得的賣身契交給魏紫棠,魏紫棠收起,又跟沒暈過去的查家大老爺要了宅子和店鋪的房契,地契,一並交給劉七娘收起來,又讓人把十七色錦的織法交出來。


    這下又是哭聲一片,還有別人要效彷查老太爺暈過去,魏紫棠冷冷道:“不用暈,若是暈了,便直接扔在河裏喂魚。哭得吵了我的,也一並變成灰就是。”


    於是也沒人敢暈,也沒人敢哭了,十七色錦的織法也到了手。


    紛紛擾擾大半日,將事情搞定。


    外頭人隻聽得查家大宅圍牆內哭了幾聲,又沒了動靜,哪裏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已是天翻地覆。


    這也就是潘旃的行事風格:殺人不必月黑,放火何須風高,隻要願意,大白天,秋高氣爽也可以滅人家門。


    兩人把該給的東西給了那劉七娘,也不耐煩再多管,魏紫棠想得仔細,又去把當地的父母官提出來半威脅半提點了一番,讓他平日護著韓家,否則如何如何之類的話,這才大功告成。


    最後兩人抱了孩子,準備啟程,劉七娘再度眼淚汪汪,百般不舍,道:“韓家祖傳印染秘技,還不曾教給小公子。”


    魏紫棠無語,最後說:“等小公子十八歲了,就放他回來一次,要再報仇也好,要學印染之技也好,俱都隨他。”


    兩人這才抱著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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