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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意,點頭對魏紫棠道:“你去吧。若他有什麽謝禮,也不必客氣,都笑納了就是。”


    魏紫棠忍不住微笑,答道:“是。”


    一路的路程也格外漫長,潘旃的山峰靈脈極佳,他當年成嬰早,後來又迅速閉關衝擊化神,並無親傳弟子,隻有執事,這些執事弟子們在他閉關後有的晉階,有的坐化,有的是幹脆子承父業了,比如說麵前這位就是,他叔公本是潘旃手下一個管看門通傳的執事弟子,築基後期,未能結丹,潘旃閉關後一百多年壽元盡了,把位置傳給了自己家侄孫。


    因為潘旃閉關,他手下的定額份額卻沒有受到影響,還是可以照拿一份報酬的,等於什麽都不用作,白拿一份靈石,還有絕佳的靈脈供修煉之用,自然是大大的美差。


    有的執事弟子也壽元盡了,卻沒有家族後人來補缺,宗門也就放任這些位置沒補上,所以潘旃的入塵峰上,後來也就寥寥幾人了。


    這次潘旃出關了,自然規製要重新填滿,於是又涉及到許多派係爭鬥,利益爭奪。


    魏紫棠上了入塵峰,到了他的洞府門口,突然想起當年自己被潘護法挑去飼養小狴犴,第一次上山的舊事,更是感慨莫名。


    潘旃雖然修為高,權位重,但洞府大門並不豪奢,隻是很普通的朱漆圓門,下麵三兩級石階,旁邊幾棵老桃樹,長得鬱鬱盛盛,枝頭間繁花累累。


    若沒有那來往不絕的人,此地應該是很清靜的。


    執事弟子進去通傳,魏紫棠靜靜在那門前站了片刻,裏麵又出了幾人,卻不再有人進去。


    然後方才的執事弟子匆匆出來,對魏紫棠道:“潘祖師讓你進去。快進去吧。”


    魏紫棠點點頭,舉步往裏走。


    洞府的正廳寬闊又幽深,光線不強烈,已經沒有人了。


    魏紫棠隱隱看到裏間長發的高挑身影時,站住了腳步。


    近鄉情怯,竟有些不敢向前了。


    最終還是他先開的口,曾經叫她心動過的悅耳的嗓音,幾年不見,依然熟悉,瞬間消除了她的陌生感。


    “過來些,”他說,“……讓我看看你。”聲音略有些低啞。


    魏紫棠不知道為什麽臉一紅,腳下更慢更小步了。


    他也很有耐心,並不催促,默默等她過去。


    魏紫棠磨蹭到離他好幾步遠的地方站住,終於可以看到他真實的樣子了。


    和他的元嬰很像。


    身材卻頗為高大。


    漆黑光亮垂順的長發,似乎每一根都很健康,胡亂披散著,不顯柔媚,隻覺落拓不羈,臉孔算得上俊美,但卻是很男人的美,雖然五官精致,眉眼妍麗,卻氣魄攝人,令人不會去察覺他的精致,隻覺得這是頂天立地的堂堂丈夫。


    他半隱在明暗之間,仿佛是這一室幽暗的主宰,靜默地把握著一切,可又不顯得詭譎。


    因為當他強大到一切盡在把握時,什麽鬼蜮,伎倆,陰暗都是無必要的東西。


    這樣的潘旃,和寄居在她體內,會指點她,會嘲笑她,會發怒,會和她一起憂愁一起籌謀的潘旃完全不同。


    霎那間,魏紫棠覺得麵前的人極陌生,她心神震顫,雙唇微翕,不能言語。


    潘旃已經舉步過來,離她很近,幾乎貼到時才站住,低頭看她,目光細細流過她的發,眉,眼,唇……最後開口時似乎帶了微微歎息:“瘦了,看來果然還是受苦了。”


    但隨即又眼中一亮,摸摸她頭發,眼睛裏帶了有溫度的笑意:“不過終於結丹了,還算爭氣。”


    魏紫棠被他這語氣裏不知什麽成份催動了委屈,眼睛濕了濕又憋回去,抿緊嘴唇,仰臉道:“你很忙麽?現在才讓人去叫我。”


    124、當年


    魏紫棠說完這話,就覺得氣氛又有了些變化,似乎本來若遠若近,似師似友,難以把握的距離因為她這句親密的人才能抱怨的話一下子被拉近了,可這近又讓她有一種難以名說的尷尬,她說完就緊緊閉上嘴,決定下一句話要好好想了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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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旃的眼神和語氣卻慢慢滲進去一些溫柔的意思,帶著銀的黑眸動人如深黑遙遠夜空天際的寒星,望著她。


    “我剛出來,必須要先穩住局麵,所以……”低而緩慢的語氣,甚至可以說得上安靜溫柔。


    魏紫棠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疲倦,以及言下的意思,她遲疑了一下,問:“你,還好嗎?”


    潘旃自嘲地微微一笑:“元嬰削弱太多,又離開**太久,融合起來有些費事,所以才耽擱了這幾年時間,我勉強才把修為穩定在元嬰中期。”


    他修為倒退了!


    元嬰中期晉階元嬰後期,對於一個修士而言是一道天塹般的坎,多少天才多少大家畢生都無法跨越,一旦修為倒退……


    何況他本來是元嬰期大圓滿!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恢複到當初的修為,更不要說晉階化神了!


    而且,他的出關和修為倒退,必然會引起羅浮門上層利益格局的變化,還有他原本的恩仇……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沒有強敵吧?


    還有他師父,雖然死了,有沒有留下轄製他的力量?


    當年那幾個跟隨他師父菩散大師去製住他的人到底是誰?


    隻是一息間,許多念頭潮水般湧入她腦中……


    潘旃他,此刻一定麵臨許多麻煩吧?


    “還有,”潘旃突然說,“我師父在我識海裏給我留下了信息……”他的神色流露出微微的遲疑和難過來。


    “嗯?”魏紫棠愕然。


    潘旃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很久才黯然說:“我一直很懷疑,師父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他一輩子扶持後輩,弟子如雲,光元嬰弟子便有七位之多,他一向是最向著我的……嫉妒,我真的不相信,這是我當時痛苦欲絕時質問他,他給我的回答,他說他受不了自己的弟子比自己還要強……可他本來並不是爭強好鬥之輩……”


    停頓了下,潘旃繼續道:“後來我元嬰脫逃……師父過了不久坐化,坐化前在我肉身的識海中留下了靈魂印記,跟我說了實話……”他的難過在這一瞬間難以掩藏,眉目間都是痛楚,“他是覺得我這一生太過順利,晉階太快,而且當時我執意閉關衝擊化神,已經有了心魔之兆,若不給我絕大的挫折,我將來絕不可能順利化神……”


    潘旃的手隱在袖子中,不知道是否緊緊攥拳了,但是他微微低頭,麵上都是痛苦忍耐之色,這一瞬間,魏紫棠覺得他其實還很年輕。


    “……我……當初我還曾經對他說過很傷人的話,想不到……那竟是我對他最後說的話……”最後的“話”那個字,隻吐了一半的音就突兀地嘎然而止,不知道是否為了掩飾已經顫抖的尾音,魏紫棠在他的聲音裏搜尋哽咽的痕跡,沒有找到。


    他頭低的幅度恰好讓魏紫棠看不見他的眼睛,他整個人如石雕般僵硬在黑暗中,半天不動也不言語。


    傷人的話,魏紫棠明白,以他的性格,遭遇到那樣痛徹心扉的背叛,他不會破口大罵,可是他的嘴能說出怎樣貌似輕描淡寫但卻能一刀捅入別人心窩的話,魏紫棠是想象得出來的。


    在得知真正真相的今天,想到師父其實一心為自己考慮,自己卻連最後一麵都錯過了,回想起來當初那些鋒銳如刀的話,情何以堪?


    她望著他,心裏慢慢湧起同情。


    而這樣會和她說這些話,有商有量的潘旃,讓她真正覺得這真的是當時與她共處一體,朝夕相對的潘旃。


    一開始見麵時因為對方過於強大,地位太高而起的陌生感已經無影無蹤。


    魏紫棠走上前去,兩手輕輕拉起他的一隻手。


    她的手潔白如玉,十指修長如春蔥,他的手比她大得多,但手指也很修長。


    他的手僵硬著,她的手卻溫暖,堅定。


    他在這溫暖堅定中終於慢慢軟化。


    魏紫棠開口的時候,聲音溫軟鎮定而理智:“我想,菩散老祖為你這般煞費苦心,一定不是想讓你心懷愧疚,將來晉階時留下心境漏洞。”


    這話很有力,潘旃抬起眼睛,看向她。


    “他一輩子未能晉階化神,一定希望自己的衣缽弟子有能夠做到的一天。”


    “如果你還是不能過自己這一關,去找他的轉世好了,他坐化之後一定會入輪回吧?”


    潘旃眼睛一亮,猛地抬起頭。


    魏紫棠說完卻皺皺眉,道:“不過不知道什麽神通能堪破輪回,道出他去向……”


    潘旃微笑了:“我好像聽說過,隻要有線索,總能找到。”說完這話,淵嶽般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聲音裏。


    魏紫棠有些替他高興起來,朝他微笑了一下,靜靜站在他麵前不再言語。


    潘旃目光鎖到她麵上,突然眼中含笑,伸手捏了捏她下巴,低聲說:“你這丫頭倒是挺會勸人。”


    魏紫棠尷尬,別扭地別開臉和目光,退了一步,故意正正聲音說:“我從上了大學以後,都沒有人再這樣叫過我,而且我現在都結丹了。”


    你這稱呼很不適合我,我怎麽也算是熟女係的。


    潘旃笑了:“我的年齡難道還叫不得你一聲丫頭了。”說著又故意伸手去揉亂她的頭發,恰好她今天梳了個螺髻,也沒有佩戴什麽釵環,很方便他揉。


    魏紫棠怒了,躲開他的手,對他怒目而視,潘旃大笑,最終道:“好罷,不逗弄你了,過來這邊和我坐下,鈺鐋呢?你可有好好照顧它?”說著伸手去牽她的手,引她往後麵走。


    魏紫棠雖然剛才出動去牽過他的手,可那是為了安慰他,此刻突然被他這般牽著手,一時心慌意亂,臉紅了一片,又覺得故意甩脫很小家子氣,一時間隻好默不作聲,任憑他牽著走,還要低頭藏著臉紅,心裏唾罵自己上不得台麵。


    125、大執事


    幸好潘旃隻是把她大大方方領到一個長石榻前,然後率先坐下,對她說:“你也坐。”然後便放開了她的手。


    魏紫棠卻依然覺得手心火辣辣的,好容易才鎮定心神,掩蓋住臉紅,裝作若無其事,在他身邊二十厘米外坐下。


    坐下才發現,看似普通的青石榻竟是溫潤如春。


    暖玉!


    這種小時候在武俠小說裏看到過的東西居然真的有。還如此大一塊。


    魏紫棠好奇了,手中靈力微吐,探入暖玉榻內部,果然,暖玉本身並沒有什麽靈氣,隻是內裏天然封存了一塊陽火之精。


    潘旃察覺了她的動向,望著她微微一笑,道:“這是我早年所得,雖然無用,覺得做個石榻也還差強人意,便帶回來了。”


    魏紫棠突然想到,修士的洞府中幾乎都是石頭的家具,不管是精雕細琢,還是粗糙天成,大概是對於壽元悠長的修士們來說,隻有石頭才能和他們一般長壽不腐。


    她突然懷念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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