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打開另一個紙袋,是她常備的胃藥。眼裏的液體終於不堪重負,還是落了一滴下來,濺在鍵盤上。


    她支起手肘起身,走向窗邊,隱在一側,偷偷地看著伊凡走出大門,上車絕塵而去。


    “人已經走遠了。”


    秦雨默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時候,她飛速地擦了擦眼角。


    “聽說你又發火了?”


    “傳得倒是挺快。”


    “天天大姨媽騷擾著?”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隨手抓起一本東西扔過去,他輕易躲開。


    “你才天天被大姨媽盯著呢!”


    秦雨默無意糾纏於這些,走到會議桌前,翻著兩個紙袋,嘖嘖歎道:“哇,伊大總裁果然是貼心小棉襖啊,這粥少說也得排上半個小時的隊才能買到。”


    “你要喜歡就全部拿走吧。”


    “少硬撐,拿著。”秦雨默遞上熱水袋,卻偷偷地將自己買來的藥塞回了褲兜裏。


    席岩從他手裏接過熱乎乎的熱水袋,按在胃上,一陣舒爽。


    “謝謝。”


    他的眼底還有淡淡的青色,那麽急匆匆地趕來隻是為了給她送個熱水袋嗎?


    秦雨默輕挑眉,向她邁近了些,盯著她未幹的淚跡,“岩石頭,要是真不在乎,你哭什麽呢?”


    “我排泄功能旺盛不可以啊?”


    “還不如說荷爾蒙旺盛來得實際點。”


    話音剛落,他轉身出門,不留機會給她反擊。


    席岩默默地吞下藥,喝了幾口溫熱的粥,便沒有了胃口。


    得罪女人是件慘烈的事情,得罪一個報複心極強的女人就是比外星人入侵更恐怖的事情。秦雨默很快便嚐到了苦頭。


    又是在臨門一腳前被席岩的電話給打斷。這一次倒不是他先放手,而是女人聽到了手機裏傳來席岩硬是裝出來的卻嗲得讓人骨頭都酥軟的聲音,揚起手準備一掌落下的時候,被他穩穩擒住,對方便氣呼呼地甩門先行離開。


    秦雨默不緊不慢地洗完了澡出來,想著席岩剛才在電話中的聲音,隻覺好笑。


    什麽?親愛的?想你了?


    要不是他親耳聽到,還真以為自己睡眠不足產生了幻覺。


    他狠狠抓著方向盤,一腳油門幾乎踩到了底,順手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和剛剛截然不同的聲音,像是剛剛進入了夢境。


    “你找死嗎?一定要搞得你哥哥我不舉才甘心是吧?”


    “嘿嘿,時間抓得那麽準?”


    “你打算親自對我負責是吧?”


    “切,就憑你這張不中用的皮囊,有的是女人想對你負責。”


    “那要不要哥哥我首先把這種榮幸賜予你?”


    “少惡心,會做噩夢。掛了,困。”


    嘟的一聲,又是她先掛了電話。秦雨默扯下藍牙,這個女人哪是他帶壞的,分明道行比他還要深厚。


    扔開電話,席岩翻了個身,拉過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又進入迷迷糊糊的狀態中。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開始這個惡作劇,隻不過是下班去網球場一個人發泄了一個小時,一直遲遲不見他出現,就這麽生氣了。


    她自嘲地笑著。胃折騰了一天,又在球場折騰了那麽久,真是消耗了不少元氣,而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卻沒有一點兒睡意。


    秦雨默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時分。餐桌上還留著去火的菜色,他不自覺舔舔舌,潰瘍是有些厲害。他嘴角上揚,喝了一大碗的排骨蓮藕湯,心頭的火確實降了不少。


    席岩房間的門虛掩著,他輕輕一推,便看到腳下一地的圖紙淩亂地散著,他彎著腰邊撿起邊走近床邊,把整理好的圖紙放在床頭櫃上用台燈壓著。


    秦雨默蹲下來,輕輕抽走那支她緊攥在手裏的美工筆,剛剛帶回來的一肚子火瞬間便熄滅殆盡。他細心地掖了掖她的被角,準備起身離開。


    背後卻突然傳來哭聲,淒厲的一聲“媽”,生生拽住了他的腳步。他立刻衝了過去,開了燈,隻見床上的女人正頂著一頭亂發坐了起來,低著頭輕聲啜泣著。


    他心疼地將她輕攬入自己的懷中,哄著懷裏的人,低聲安撫著:“別怕,有我在。”


    安撫了許久,確定她已熟睡,秦雨默走出她的臥室,有些煩躁地翻找著自己的褲兜,才發現隻剩下煙盒。客廳茶幾上的女式煙盒裏靜靜躺著兩支細長的煙,一旁的煙灰缸裏裝滿了煙蒂,草草一數,加上剩下的正好是一包的數量。


    秦雨默點起一支,拿著煙灰缸,走向陽台,靜默無語。無論是多麽熱情的城市,總要麵對冷冰冰的夜晚,毫不留情地把人極力隱藏過去的傷口一下一下都撕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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