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凱鏗鏘有力的吐出一個字。


    我扭頭冷嘲的看著季凱:“難道跟著你就不危險嗎?你能保證,季家能永遠成為你的保護屏障嗎?像你們這樣的身份,若是失去了所有,還能在子彈下活多久?”


    誰能保證,季家永遠都不會被打敗?


    多年以前,那個屹立在這片土地上,同樣也呼風喚雨的馮彥博的家族不也沒落了嗎?


    如果不是那個家族的沒落,如今的季家,隻怕依舊略遜一籌吧。


    季凱並沒有將我送回家,而是將我帶去了季家莊園。


    車子開進季家莊園,我提了要求,如果要我住在這裏,我要去前段時間我以季太太的身份入住的那棟房子。


    季凱沒有拒絕,車子在那棟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前停下後我就下了車。


    我在外麵看著這棟雪白的房子,站了一會兒這才邁開步伐走進去。


    屋中的擺設還是沒有變,那些花也還是開的那麽美,卻此情不同往日,回來的人隻有我一個。


    我走到通往玻璃房的走廊前,站在季流年那天看著我彈鋼琴的位置,想著他當時的模樣走神。


    我們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此時卻又相隔兩處,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我以為我做了一場夢,那麽的不真實。


    怪不得他臉皮厚了不少,因為那或許是我們最後的相處,他早就做了要走的準備。


    歎息了一聲,我走到花房裏的鋼琴前坐下,一遍一遍的彈著天空之城。


    眨眼間,我在這裏已經住了兩天,我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飯睡覺然後坐在鋼琴前,找季流年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我出馬,自然會有人幫忙。


    霍思靜既然能告訴我一次,自然也會告訴我第二次,我不信,她能平靜的看著我被季凱帶回來放在季家而無動於衷。


    音樂在耳邊回蕩,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們小時候的樣子,想著那些我們記得的不記得的回憶。


    聽媽媽和季媽媽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們滿周歲時的事情,每次說起這事,她們都會笑的合不攏嘴。


    周歲抓鬮,他在那頭我在這頭,麵對我們麵前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我們什麽都沒有要,爬啊爬,我們中途或許被一些東西迷住而停頓過,但是我們最終還是都沒有要,最後我們抓住了彼此的手,傻乎乎可嗬嗬的笑了。


    周歲的記憶肯定是沒有的,但是我可以幻想,幻想當時的我們矮矮小小的,頂著一頭毛茸茸的短發在台案上麵爬,然後我們抓住了彼此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想著那樣的情景,我忍不住的笑了。


    後來我們一起上學,慢慢的就有記憶了,那會兒季流年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他跟我不一樣,我是姐頭,因此經常跟別人發生爭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每次他都會無條件的幫我,不管我是對是錯。


    有一次我跟家裏人鬧了不快,鬧著要離家出走,也是他收留我,那個時候我們應該是才六歲左右,其實家裏人知道我去季家了,因此也沒來找我,我就這樣在季家住了兩天,跟季流年睡在一起。


    我想起我第一次來月事的事情來,那天我們約好了去吃肯德基,可是吃著吃著我的肚子就開始疼了,我去了一趟洗手間,發現褲子上沾了血,我想起班上的女同學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因此也並不驚慌,我拿出手機給季流年打去,讓他給我買了衛生棉。


    是的,我用的第一包衛生棉是季流年買的,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他當時送衛生棉來洗手間的樣子,麵無表情的一張臉,看上去非常淡定,紅暈卻一直從臉頰上蔓延到耳根。


    我想,他當時其實是很不爽的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是。


    我想著他去超市買衛生棉的樣子,他當時是賊眉鼠眼,偷偷摸摸的?還是故作淡定?


    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後著更適合季流年。


    他就是這樣,哪怕是不好意思或者驚慌,也會故作淡定來掩飾內心的真實,臨危不亂,氣定神閑,這樣才對得起季老爺子對他們的教育。


    音樂一直在流淌,腦海中的記憶就像一部老舊的記錄片,不停的回放,那些或美好,或生氣的記憶此時卻是那麽的珍貴。


    “你要這樣彈到什麽時候!”季凱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這才發現他的存在,我瞟了他一眼,不為所動,更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回神之際,我這才發現,原來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季流年的名字在我的心口疼痛的浮現,受傷的他,腿腳不便的他現在又該在哪裏躲藏?又該是怎樣的情況?還有他的頭,不知道是不是又疼了?若是疼了他是怎麽熬過去的?


    我的反應激起了季凱的怒火,他一把按住我的鋼琴,響起的噪音一下子打亂了我手上的節奏。


    他強勢的拿起我的手,將鋼琴蓋了起來,花房裏沒有了音樂聲,隻有他憤怒的說話聲:“喬靈,為什麽你的眼裏就隻有一個季流年?哪怕他那樣傷害了你,你的眼中心中還是隻有他的存在,難道我對你就不好嗎?”


    我平靜的瞧他,然後輕笑了一聲:“你對我好嗎?你對我好,會讓霍思靜去接近季流年?”


    季凱臉上的神色晦暗起來,他有些激動的情緒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平靜下去,“你都知道了。”


    “季凱,我覺得那些隻是你為了一己私欲而耍心機罷了。”他讓霍思靜去季流年的身邊,不就是想讓她趁人之危嗎?因為季流年‘失憶’了,這是機會。


    “那季流年呢?難道季流年就不曾耍過嗎?”季凱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最初的時候你覺得季流年喜歡你嗎?他對你好甚至接近你都隻是因為需要,我記得有一次我去找爺爺,就在書房外聽見爺爺對他說,流年,我要喬家也規劃在季家的藍圖下,你能做到嗎?”


    緩了一下,季凱這才又道:“我當時聽見季流年非常堅定的回答爺爺,他說能。”


    “但是事實卻是,喬家並沒有在季家的藍圖下,喬家還是喬家。”我說。


    季凱淒苦的笑了一下,他舔舐了一下唇瓣,對上我的眼睛慎重道:“不管是他的自信還是他的答案,爺爺都非常滿意,當時爺爺笑嗬嗬的問了他一句,為什麽這麽有自信?季流年說……”


    季凱緊緊的鎖著我的麵容,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他無比自信的說,別忘記了,我現在可是喬家的未來女婿。”


    我沒有說話,季凱告訴我這些,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以前的季流年接近我,對我好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因為需要。


    我並沒有逃開季凱迫人的充滿探究的眸光,而是平靜的與他對視,平靜的回答他:“那又怎麽樣?那都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喬家現在很好。”


    季凱一腔不滿的情緒無處發泄,他無奈的在原地轉了一圈,有種無能為力的憤怒:“那麽同樣是一己私欲而生的邪念,為什麽季流年可以我就不可以呢喬靈?”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扶住我的肩膀追問我:“為什麽?”


    我對上他發紅的眼眶,平靜道:“因為我愛的是他不是你。”


    是的,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我愛的是他而不是季流年,那麽我也可以原諒他那因為一己私欲而生的邪念,一切,也無非始於一個愛字,就是這麽簡單。


    季凱淒清的笑了一下,失落的垂下手臂,呐呐自語:“對啊,還有什麽好說的?隻因為你愛他罷了,所以我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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