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本就弱,有些偏寒,再加上身上的繩子捆的也有些緊,血液有些不流通,而這寒氣陰森的地上,那股寒氣一點一點的侵入我的身體,像是透進了骨頭裏,讓我四肢僵硬麻木。


    程珊的話依舊在耳邊噙著痛楚,淒慘呢喃:“這個男人啊,他在乎的,視若珍寶,不在乎的視如垃圾,他哪怕已經把你踩進了泥裏,你已經絕望到不能再絕望,他也還是無情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妄談憐憫?”


    此時我反而同情起程珊來,相比於蘇墨對她做的,她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似乎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起來。


    我感謝她給了我初初,但是自私的我並不想與她分享這個孩子,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程珊不要出現在初初麵前,永遠不要讓他知道真相。


    說完那些話後,程珊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無人看守,這是我逃跑的最佳時機,然而我卻動彈不得,唯有絕望的看著時間在指縫間流失。


    晚飯沒吃,連水也不曾喝過一口,此時的我真的是又餓又累又困又冷又疼,我覺得,生不如死,大概也就莫若如此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的,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四肢麻木僵硬,我像是被人掉在了半空中一樣,像隻風箏似是,在那裏飄啊飄。


    然後,我好像聽見了蘇墨的聲音……


    我很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卻怎麽也睜不開。


    隻聽見他們的聲音在耳邊隨著風咆哮而來。


    程珊:“蘇墨!你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把她從這裏扔下去!”


    翁導:“你這個瘋女人,我說過隻要錢!你若是玩出人命,你自己擔著吧!”


    程珊嗤笑:“那你也是我的同夥。”


    翁導:“瘋子!”


    蘇墨:“放開她,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


    程珊:“真的要什麽你都答應我?”


    蘇墨:“對。”


    程珊:“如果我要你從這裏跳下去呢?你是不是也會答應?”


    蘇墨:“隻要你保證不傷害她,我跳。”


    程珊淒清又嫉妒的狂笑:“蘇墨!真是看不出來,那麽薄情寡性的你,原來也會是一個情種!”


    我有些緊張,怕蘇墨會真的跳下去,雖然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我知道,肯定很危險。


    我知道,程珊綁我來根本就不是為了錢,她是為了蘇墨,那麽多的愛恨糾葛,那麽多的傷痛,她需要一個終結。


    我似乎是聽見海水的聲音,浪花嘩嘩作響。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懸崖二字,卻依舊像是在夢境中,怎麽也清醒不過來。


    我默默地叫著:“蘇墨,不要跳,不要跳……”


    一遍一遍的重複……


    我猛然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熟悉的落地窗簾,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唯獨沒有蘇墨。


    我掃過眼前的人,確定真的沒有看見蘇墨,我沙啞的問:“蘇墨呢?”


    麵對我的問題,眾人卻是紛紛有些不忍的別開了眼。


    他們的表情已經給了我答案,但我依舊固執的問:“蘇墨呢?為什麽都不說話?”


    明明身體就已經十分無力,我卻還是硬要拔掉點滴管起來:“蘇墨在搶救室對不對?我去等他。”


    童悅紅了眼眶:“楚楚,你別這樣。”


    我剛撐起身子,就跌坐回床上,骨子裏的寒氣依舊有些消散不去的涼。


    我恨自己不爭氣,為什麽就坐不起來?於是我吼道:“告訴我!蘇墨呢!”


    歎息著,徐思言的聲音緩緩響起:“打撈隊已經撈了三天,依舊沒有找到他。”


    三天?也就是說,我已經昏睡了三天?


    我臉色蒼白,搖著頭:“不可能,他才不會死。”


    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他那麽壞,那麽可惡,怎麽可能會死?


    “楚楚,你要麵對現實。”徐思言悵然。


    我冷冷看他:“現實?什麽是現實!”


    慕蘇楠上前,按住激動的我,他身上有暖暖的氣息,平緩的對我說:“楚楚,你不要激動,沒有結果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也說不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健健康康的等他回來。”


    在慕蘇楠安撫人心的視線下,我終於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點頭說:“你說的對,我要照顧好自己,健健康康的等他回來。”


    慕蘇楠點頭:“我去叫護士給你重新紮針。”


    我再次恍恍惚惚地點頭,想到那天的事,於是我又問了一句:“事情的最後是怎麽處理的?”


    “翁導被抓,那個女人……也跳海了。”


    我愣住,終於明白程珊的意思,她所謂的痛不欲生原來不是身體上的痛,而是心上的,她狠狠地挖走了我心上的一塊肉,在那看不見的地方鮮血淋漓,鈍鈍生疼。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勁兒來,沙啞的聲線再次揚起:“初初呢?”


    “初初很好,有成媽照顧,你不需要擔心。”童悅扶著我躺下,給我蓋上被子道。


    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聽聲像是司語和簡姿的聲音,一直沉默的蘇凡皺著眉走了出去,然後沒一會兒,嘈雜聲就消失了。


    慕蘇楠帶著池少秋過來給我重新紮針,我像是感覺不到疼,愣愣地看著那尖刺的東西紮進我的血管。


    池少秋的麵色也不太好,與徐思言一樣不太正經的他此時也是一臉肅穆的叮囑我:“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歎息了一聲,他話不多,隻道:“你好自為之。”


    我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腕輕輕點頭:“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那你好好的,我就在外麵,有事就叫一聲,我聽得見。”童悅有些不放心的叮囑我。


    手腕上,蘇墨送給我的那隻鐲子已經不在,想必是已經碎了,我的眼睛閃了閃,升起些期翼來,我已經忘記是在哪裏看見過這樣的一個說法,說玉是有靈性的東西,它也會認主人,如果玉碎了,就說明它在幫你擋災,這個時候,我們要用紅布將碎掉的玉包括起來,可以祈福。


    不管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此時我卻相信了。


    “慕蘇楠。”我叫住隨著眾人剛走到門口的慕蘇楠。


    眾人退了出去,慕蘇楠返了回來,他溫潤的嗓音像是一塊暖玉,透著關心和暖意:“說吧,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


    “蘇墨送過我一隻玉鐲子,應該是碎了,你找人去山上幫我找回來好不好?”我閃動著長長的眼睫,期盼的看著他。


    我知道,那東西不一定能找回來,但是我依舊固執的要找,就好比他們說蘇墨不在了,我依舊固執的相信他沒有死一樣,那是我的信念,不能倒……


    “好。”


    慕蘇楠出去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像是離玄的箭,怎麽也止不住。


    蘇墨,蘇墨……


    我咬著牙,默默地念著他的名字,拳頭緊緊握起,心疼的痙攣,像是有一隻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喘不過氣來。


    他在身邊的時候,我恨他隱瞞了我太多事情,恨他總是不屑解釋,恨他沒有給我安全感,讓我像浮萍一樣飄蕩在水麵上,隻要他輕輕一撥,我就會被動的隨著他的力道而被他牽著鼻子走,不能自己。


    如今他人不在身邊了,我才深刻的體會到,我心底的愛比恨更深。


    人,是不是隻有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你是我猜不到的無可救藥,我是你想不到的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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