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如此解釋,梁延川攥住她胳膊的那雙手卻始終沒有鬆開。白梓岑慌了神,隻能低聲哀求他:“延川,我求你,我求你放手行嗎?我朋友在等我,等不及了他就會走的,他會走的你知道嗎?”


    “白梓岑,不準去。”梁延川蠻橫地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往懷裏帶。白梓岑猝不及防地想要掙脫,卻放鬆了手上的警惕,結果回過神來的時候,黑色布袋已經落到了梁延川的手上。


    “延川,把袋子還給我,當我求你還給我好嗎?”


    白梓岑巴著他的胳膊,苦苦哀求。然而,梁延川的臉龐上,卻未見絲毫鬆動的痕跡。


    他拎起黑色布袋,送到白梓岑的麵前,質問她:“白梓岑,我問你,這袋子裏裝的是整二十萬塊錢是嗎?”


    “你、你怎麽知道?”白梓岑徹底慌了。


    “誰給你的?!”梁延川目光灼灼地盯住白梓岑,像是要將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白梓岑如實回答:“我……找兆哥借的。”


    梁延川冷哼一聲:“嗬,曾兆,你倒是跟他關係匪淺嘛。”


    身為男人,那天在咖啡店偶遇的時候,梁延川就看出了曾兆對待白梓岑的異常。與其說那是異常,更不如說,那是一種憐惜的情緒。不要問梁延川為什麽會知道,那是因為,他對白梓岑……也有過同樣的感情。


    “白梓岑,你到底是跟他上了床,還是直接向他賣了身?這二十萬可真不是個小數目呢。他肯舍得給你,倒也真是大方。”


    距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下五分鍾,白梓岑心慌意亂地去抓布袋,可惜卻次次失敗。她忍不住向他討饒:“延川,我是問兆哥借的,我以後會還他的。現在就當我求你,把袋子給我好嗎?我朋友在等我……”


    “什麽朋友讓你這麽急著要去赴會?”梁延川低低地笑出了聲,冷靜地戳穿她,“你怎麽不告訴我,曉曉現在在他們的手上,你打算用這二十萬塊錢去換曉曉?你要是這樣說的話,我說不定會心甘情願地把袋子還給你。”


    “你……你怎麽知道的?”白梓岑睜大了眼,難以置信。


    她曾經試探過對方的,對方明明隻告訴了她一個人,梁延川怎麽可能會知道?


    “我不隻知道,還知道那一夥人是騙子。”梁延川說。


    梁延川的尾音尚未落下,白梓岑就已經厲聲打斷了他:“你胡說!他們不是騙子!他們說好要把曉曉還給我的,這是真的!”末了,她還不忘自我催眠似的補上一句:“他們一定不是騙子!”


    梁延川嘲諷似的笑著:“白梓岑,你真以為時隔多年,曉曉還能找回來嗎?”


    “為什麽不能?怎麽可能不能?”白梓岑唇角微彎,驀地笑出了聲,笑聲裏裹挾著一股歇斯底裏的味道,“你知道嗎,他們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得一清二楚,連帶曉曉當時繈褓外圍的圍巾都描述得一模一樣,我能有什麽理由不相信?而且……而且他們跟我說,曉曉在他們的手上,隻要二十萬,隻要二十萬就能把曉曉送回我的身邊了。”


    白梓岑雖是在笑,但眸子裏卻已經沁出了眼淚:“梁延川,你知道我想這一天想了有多久嗎?五年,整整五年。終於有一天,曉曉要回來了!”


    她一把圈住他的衣領,流著淚,在他麵前瘋狂大笑:“梁延川你知道嗎?曉曉要回來了,曉曉要回來了!”


    她扳著手指,在他麵前一點點地計算,偏執的笑容裏,帶著點癲狂:“我都已經算過了,我每個月一千八百塊工資。二十萬塊錢,也就是隻要不吃不喝地幹十年,我的曉曉就能回到我的身邊了。我覺得這筆賬很值,梁延川你覺得呢?”


    白梓岑話音剛落,梁延川就立刻憤怒地掰開了他圈住她衣領的手臂,沉聲告誡:“白梓岑你是不是瘋了?他們是騙子,曉曉根本不在他們的身邊!”


    白梓岑立即打斷:“你胡說!曉曉就在他們手上。”


    淚水糊了白梓岑一臉,莫名狼狽。梁延川伸出手想要替她揩去臉上的淚痕,然而剛伸出手,他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


    “我說過,曉曉不在他們的手上就是不在他們手上。”


    “那你告訴我曉曉在哪裏?!”白梓岑低聲控訴著。


    梁延川一時語塞,之後幹淨利落地用最客觀的語氣向她解釋:“那一夥人是騙子,有關曉曉的信息,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的,但是他們是騙子,這是無疑的事實。我已經通知警察了,他們會將這些騙子抓捕歸案的。”


    當初,對方在電話裏,就一直在跟白梓岑強調,如果叫了警察,她這輩子都別想見到她的女兒曉曉。因此,當下聽見梁延川的這番話,白梓岑就已經瘋了。


    “梁延川我求你,即便是你讓我跪下,我也願意,隻要你不要讓警察過來就好。他們要是看見警察了,一定不會願意把曉曉給我的。”白梓岑已然泣不成聲。


    說完,她抱住他的胳膊,作勢就要跪下去。眼眶裏淌下來的淚珠,大有止不住的意思。以往,白梓岑雖是在他麵前,一直保持著卑躬屈膝的模樣,然而卻從來沒有做過下跪……這等卑微的事。


    約莫是那些年揮不去的情感在作祟,梁延川那顆受過傷的心髒隱隱作痛。他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你站起來,我陪你一起去交易。”


    彎曲的膝蓋逐漸挺直,白梓岑淚眼蒙朧地望著他:“好,那你一定要答應我,要是待會兒見到曉曉了,一定不能搶走她。”


    她的聲音微微頓住,片刻之後,才躊躇著繼續說下去。


    “你……你已經有陶陶了,而我什麽都沒有,隻有曉曉。”


    望著白梓岑絕望而悲戚的眼神,梁延川隻是低低地回應了一個字。


    “好。”


    空曠的廢舊垃圾場連牲畜的影子都難以得見,更不用說是活生生的人了。唯一算是突兀的,就是垃圾場中心的一個窨井。照理說,窨井上理應壘上蓋子的,但此刻,那個窨井確實毫無遮蔽地暴露在了月光下。


    白梓岑站在垃圾場中央的一處地方,探頭探腦地四處尋找,卻也沒見有任何人過來。她不由得慌了神:“明明說好是晚上九點的,現在還差三分鍾呢,他們應該不會走的,可是……人呢?”


    梁延川倒是鎮定:“你別急,再等等。”


    梁延川陪著白梓岑等了約莫十分鍾,忽然從垃圾場的廠房裏,走出了個灰頭土臉的女人。女人見白梓岑與梁延川衣衫端正地站在這裏,不禁奇怪了。


    她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許久,而後操著一口山東口音問道:“你們來這裏幹嗎的?找人?”


    白梓岑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見有人來了,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詢問:“大姐,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這裏?我跟他約了點事,說好在這裏等我的,結果他人卻不見了。”還未說完,白梓岑的嗓子眼裏已經帶了點哭腔。


    女人一聽,眼眸立刻亮了亮:“你還別說,我剛剛還真看見了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這裏。”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可靠性,女人還指了指那個窨井,“喏,剛剛那個男人,就站在那裏的。”


    “那他現在人呢?”白梓岑語氣急迫。


    女人用灰黑的手指,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說起來我剛剛還挺奇怪的,那個黑衣服男人一看就不是我們垃圾場裏的人。我覺得好奇,就想走上去問問他來這裏幹嗎。結果我剛想走過去,就看見他掏出手機接了個電話,也不知道他電話那頭的人跟他說了什麽,他大喊了一聲‘有條子’之後,就有一輛麵包車飛出來把他帶走了。”


    白梓岑扒住了她的衣角,也不嫌髒,隻是低聲地詢問著:“那大姐,你有沒有看見他身邊跟著其他人,比如說……小女孩……”


    女人搖搖頭:“這倒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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