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澡堂老板第三次出現在梁鱈麵前,一比索讓你呆一個上午已經給足你麵子了,把梳洗用具放進包裏。


    站在澡堂門口,看了一眼日頭,日光垂直,距離夜晚還遠著呢,接下來要到哪裏去呢?總不能回家和梁女士大眼瞪小眼,要是一不小心吵起來怎麽辦?


    要是吵著吵著萬一從她口中說出:“你要弄清楚,房租是我交的,我拜托你花點錢去租一個旅館房間。”“媽媽,我的床位在你上鋪,你不覺得惡心我惡心。”“這個房間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天使城白天街道十分冷清,大多數人都在睡覺,恰逢工作日遊人也少,路邊冷飲攤的老板都打起瞌睡來了。


    又花了一比索梁鱈在冷飲攤打發了數個小時。


    站在樹蔭下,看著學校緊閉的大門,距離開學時間還遠著呢。


    這個下午,梁鱈還去了一趟公墓,斑駁圍牆裏墓碑隱藏在叢生雜草中,不知道內情的人會以為那是荒廢的菜園。


    和之前一樣梁鱈隻敢站在圍牆外,在靜寂中像模像樣懺悔著。


    “你們看,我沒有忘記你們,還有,你們看,我的日子並不好過。”


    圍牆裏有梁鱈的兩位熟人,妮卡住進去十七個月之後君浣也住了進去。


    公墓距離妮卡的家並不遠,穿過那片橡膠樹林是了。


    妮卡的媽媽是這一帶比較有生意頭腦的人,從良後開了一家雜貨店,由於地理位置好日子過得還不錯。


    梁鱈也是通過這家雜貨店和妮卡認識的,後來變成同班同學,再之後順理成章變成朋友,為什麽會和妮卡變成好朋友的真正原因隻有梁鱈心裏清楚。


    妮卡是天使城位數不多身家清白的人,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在別人眼中理所當然地你也變成身家清白的人。


    這個道理梁鱈很小的時候懂得了。


    每次梁鱈看望完君浣和妮卡後都會順便去看一眼那家雜貨店,妮卡死後,梁女士一次性還清妮卡家的欠債。


    至此,兩家再無交集。


    雜貨店生意不錯,近半個鍾頭有十幾人光顧,櫃台多了一部公共電話,門口停著一輛二手三輪車。


    正在往三輪車放油和米的是塔婭,塔婭騎上三輪車朝著梁鱈所站方位駛來,慌忙閃進香橡膠樹林,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生意好是一件好事,人要是在生活上順心心境會變得平緩,怨恨也會變少。


    學習成績很好的妮卡曾經是雜貨店老板娘的驕傲,她不止一次和鄰居們說,是砸鍋賣鐵也會讓妮卡像城裏的女孩一樣,留洋學習。


    但那個叫做梁鱈白眼狼毀了她美好願望。


    吧門口貼著不少房子招租的訊息,以前從這裏經過時梁鱈都會看幾眼。


    推開吧門時梁鱈清楚那幾眼代表的是什麽,也許在她心裏早打定搬出來住的念頭,這種意願還反應在上班時一旦聽到有人談論租房的事情總是會豎起耳朵聽。


    這是天使城唯一一家吧,吧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越南女人開的,越南女人還兼職充當房產中介。


    一一瀏覽出租房訊息,梁鱈心裏苦笑,價格最便宜的房子她也租不起,嚐試和越南女人討價還價。


    幾次之後越南女人露出極度不耐煩的表情。


    第四次,梁鱈提出隻要把房子租給她她可以每天白天時間抽出一個小時時間幫忙看吧。


    “no!”越南女人幹脆利索。


    有人撥開珠簾,在脆生生的叮叮咚咚聲中室內光線一暗,修長的身影從麵前越過,穿在那人身上的工作服她昨晚還見過,掛在木梯上。


    此時,越南女人聲音變得甜美起來,問怎麽不多玩一會,溫禮安很受天使城女人們的喜歡,不分年齡不分國籍身份。


    “我還有別的事情。”溫禮安打開皮夾。


    越南女人一改之前的散漫,看也沒看溫禮安給的錢否正確,收銀櫃都沒關從冰箱拿出芒果冷飲。


    賣相極好的芒果冷飲遞到溫禮安麵前。


    看著溫禮安拿著芒果冷飲離開,越南女人眉開眼笑,目光戀戀不舍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消失不見,等輪到梁鱈時嘴角笑意如數收起。


    冷冷看了她一眼,打開電視機。


    梁鱈黯然離開吧,來到對街。


    對街的垃圾桶裏放著越南女人的獻殷勤之物,看到精心製作的芒果冷飲和髒兮兮的爛果皮混在一起,梁鱈心情好了一些。


    最好越南女人也能發現這個垃圾桶。


    連續走了幾家房子中介所,按照中介所老板的話:你那麽一點錢連一張床位也租不起。


    在這裏不得不提一件事情,在連續從中介老板那裏受了氣之後梁鱈給麥至高打了電話。


    他們一起吃了晚餐,餐廳很好,從廚子到服務生都是法國人,這裏的服務生不會因為你穿的襯衫是地攤貨而有任何懈怠。


    <a id="wzsy" href="http://m.siluke.com">思路客</a>


    餐廳位於天使城最熱鬧的區域。


    黃金時間,很多人都看到她和麥至高離開餐廳,坐上停在門口的那輛進口車。


    衣著花花綠綠的女孩們朝她投來羨慕目光,這已經是梁鱈第三次幹這種事情了,在一種極為複雜心態的驅使下。


    麥至高也許覺得她遲早會主動爬上他的床,最近也不像最初階段那樣一到周末出現在德國館,也沒有天天晚上等在她下班的地方送她回家,目光更是肆無忌憚。


    “我很高興你打電話給我。”說這話時麥至高目光在她胸前巡視著,從左邊到右邊。


    笑了笑,梁鱈打開車門。


    回家路上,梁鱈走得很慢,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個把鍾頭,綠色屋頂房子房門打開著,溫禮安斜靠在門檻處。


    心裏細細數著,她讓他睡了兩次沙發,她弄壞他家的電風扇,他代替她墊付一筆不小的醫藥費,她還兩次吃了他買的早點。


    還有,便利店的六十比索。


    停下腳步,梁鱈從包裏拿出一百比索。


    一比索比遞到溫禮安的麵前:“溫禮安……這個先還給你……剩下的等……”


    橫抱胳膊,溫禮安一動也不動,往前一點,把那一百比索塞進他工作服口袋。


    “你在找房子?”溫禮安的話讓梁鱈打消趕快離開的念頭。


    想必,在吧那會兒被譽為美好化身的安吉拉幹起閑事情來了。


    “光你什麽事?”冷下臉,“把別人窘困當成樂子很有趣嗎?對了,不久前我好像從你口中得到‘你也不過如此’評價,現在我原話奉送,溫禮安,你也不過如此!”


    說完這句,梁鱈一丁點時間都不想耽誤了。


    剛邁出腳,身體卻不停使喚往後仰,溫禮安的行為讓她又氣又惱。


    他們之間還沒有熟悉到他可以任意拉住她的包吧?


    “放手。”手也沒閑著,一股腦扯自己包,但她雙手還不及他單手,又急又窘,聲音提高數倍,“溫禮安,你想幹什麽,快放手——”


    尾音泯滅在半空中朝著她的飛來物中,黑乎乎的東西落在她腳邊,看清楚之後大叫著,下意識想尋個地方躲。


    梁鱈最怕的兩樣東西是老鼠和蛇。


    眼睛死死閉著。


    “知道為什麽從那家窗戶裏每次扔出來的都是老鼠嗎?”溫禮安問她。


    搖頭。


    “你也知道,天使城的人蛇表演很受歡迎的。”


    點頭,這個梁鱈知道。


    在天使城有三類消費者,第一類消費者兜裏有錢,他們在有冷氣的包廂裏喝最貴的生啤看才藝兼備的姑娘表演,第二類消費者來自於中產階級,他們也喝生啤看姑娘們的表演,但提供他們看表演的環境極為嘈雜,為他們表演的姑娘一個晚上值二十美元。


    第三類人消費者隻買得起低廉的入場券,為他們表演的都是江湖藝人,人蛇表演最受這類消費者歡迎,讓巨大的蟒蛇纏住自己,一邊和自己養的生物逗樂一邊伸手和現場觀眾要小費。


    “這家房子主人家裏養著一條黃金蟒蛇,老鼠是他用來喂飽蟒蛇的,哈德良區老鼠多得是。”


    她最害怕的兩樣都籌齊了。


    這次,連叫也不敢叫了,生怕她的尖叫聲會惹來房子主人的不高興,說不定下次從窗戶裏丟出的是溫禮安口中說的那條蟒蛇了。


    一想到那身軀龐大不斷在扭動的生物,梁鱈拚命往著某一個方向擠。


    那一瞬間,一種久違的情感迅速發酵、蔓延。


    臉頰貼在質地粗糙的布料上,輕輕蹭著,一心隻想把那僵硬的軀體變得和另外一具身軀一樣柔軟,溫暖。


    但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和主人的身體一樣,冷、硬。


    那隻手掌把她的身體往外推,小巷盡頭響起腳步聲。


    恍然醒來,倒退。


    手去觸鼻尖,眼睛左右張望,嘴裏說著:“我最害怕老鼠和蛇了,好奇怪,我小時候並不怕來著,溫禮安,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麽原因?”


    好吧,她好像問了奇怪的問題。


    手垂落下來,腳小心翼翼避開躺在地上的老鼠。


    “梁鱈。”


    梁鱈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你想搬出去住?”溫禮安這話細聽好像沒有半點嘲笑的成分。


    點頭。


    “我們修車廠的一位師傅幾天前有事情回家,他離開前讓我幫忙他照看房子。”


    溫禮安口中的房子在克拉克度假區附近,距離天使城不遠坐落區域治安也不錯,近兩米高的平房屋頂采用隔熱材料,五十坪左右有房間和洗浴間。


    附近零零散散還有幾十間款式大小差不多的平房,住在這些房子的大多數為從馬尼拉、蘇比克灣來天使城工作技工。


    推開門,門外種著七裏香,再往前十幾步是小溪,溪水清澈見底,依稀間還可以看到魚兒在水裏嬉鬧。


    梁鱈站在小溪邊發呆,溫禮安把房子鑰匙交到她手上。


    看著躺在手掌心的鑰匙,問:“溫禮安,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要知道,除了認識君浣梁鱈和幸運沾不上邊,從小到大,對於她的容貌梁姝給出的評價是“衰樣”。


    君浣沒有時梁鱈才仔細考慮這個問題,對著鏡子嘮叨:為什麽不和別的姑娘一樣,高興和不高興都寫在臉上,為什麽眼睛一眨眼淚可以輕而易舉蔓延到眼眶。


    她可沒有一顆容易感動的心。


    鏡子裏的自己也許是梁姝口中的衰樣,所以,君浣是因為認識梁鱈才沒有的。


    可眼前,好事情忽然找上門來了。


    梁鱈的問題讓溫禮安斂起眉頭,回過神來趕緊把鑰匙聚攏到手掌心裏。


    生怕溫禮安一不高興把鑰匙收回去,堆上笑容,用十分熱絡的語氣說:“我明天請你吃飯。”


    這話一出,梁鱈後悔了。


    在天使城一頓比較像樣的飯可不便宜,再有,如果她和溫禮安一起吃飯的事情傳出去,很容易變成害死哥哥的女人現在要來禍害弟弟了。


    天使城的女人們嘴巴從來不饒人,萬一傳來塔婭那個潑辣姑娘耳朵裏那變成災難。


    急忙改口:“我在餐館打過工,外麵的東西不幹淨,溫禮安,我很會做飯。”


    這話可沒誇口,有一位連白米粥都不會做的媽媽成了梁鱈的做飯功底。


    怕被拒絕,梁鱈衝著溫禮安咧嘴一笑:“這麽說定了,告訴我,你明天晚上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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