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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楊振剛帶領大家在二樓會堂觀摩以往的消防宣傳片。片子看到最後,大家都有些沉默。


    其實就是一部紀錄片,是《國家騎行》的記者和攝影師跟拍了許多救援現場,場麵震撼。


    衝天火勢;盤旋妖風;山體崩塌;山洪海嘯;饑荒瘟疫。


    永遠都能瞧見那麽幾道身影,風裏來,雨裏去,不懼前路,視死如歸。


    有一截畫麵特別令人驚豔。


    一居民樓八樓,破舊小區,牆灰破落,水管年久失修,破破爛爛搖搖晃晃,八個月大的嬰兒被卡在防盜窗裏,消防兵整整弄弄了一上午,有人倒吊,有人擒在半空中,費了好大的勁兒把嬰兒從防盜窗裏救出來。


    消防兵把孩子送還給家長。


    父母跪地,磕頭感恩,哭得泣不成聲,耳邊也是混亂的一片,消防戰士離開時,例行公事敬了個禮。


    小嬰兒被父母抱在懷裏,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兒,仿佛在打探世界,三秒後,也學著消防戰士的樣子,回了一個敬禮,雖然模樣歪歪劣劣不太標準,但那神情裏的敬意,任誰都能瞧出來。


    南初想起《嚴華經》裏的一句話。


    ——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


    形容他們最合適不過。


    看完紀錄片,情緒一時無法緩解,眾人還沉浸在傷春悲秋之際,被林陸驍一句話打回現實。


    他站在熒幕前,模樣周正,身板筆直。


    “明天新兵訓練正式開始,辛苦是必然,不能白遭了這趟,各位今晚好好休息。”


    一幫新兵如臨大敵。


    嚴黛至今還沒從下午的兩千米緩過神來,一聽這才開始,心裏有了計較,戳了戳南初,“喂,咱倆一起退出,行麽?我看你這身板子也吃不消,咱就不遭這份罪了,知道他們辛苦,咱就回去好好拍戲別給他們添麻煩了。”


    南初掃她一眼,“要走你走,我不走。”


    “我一個人回去,我不得被韓總扒皮了?!”嚴黛努努嘴,“你留著幹啥啊?!這裏有啥值得你留的?”


    南初目光盯著台上,“自然是我喜歡的東西。”


    嚴黛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台上空蕩蕩一片,除了站著林陸驍以及身後還在滾動的屏幕,她實在瞧不出這兩樣東西有什麽可值得她喜歡的?


    林陸驍?肯定不是,雖然隊長很man很有型,但是哪個女星不是嫁豪門進侯門的,這區區一個中隊長絕對吸引不了她們,至少她絕對不會喜歡這種類型。


    但如果隻是想單純發生點什麽,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麽想著,居然忍不住幻想林陸驍脫了衣服的樣子。


    南初察覺異樣,側頭看她一眼,“你想什麽呢?”


    嚴黛麵色泛紅,目光含水地看著某個方向,被南初一聲給拉回來,眼神閃躲,“才沒想呢。”


    南初盯她看一會,半晌,才慢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嚴黛自以為沒被發現,長舒一口氣,把亂七八糟地思想拋到腦後。


    ……


    在消防的第一晚還算安靜,三人都結結實實睡到了五點半,然而離起床哨都已過去了半小時。


    南初是第一個醒,人剛渾渾噩噩坐起來,房門被人猛一下推開,她的床位剛好在對門位置,下鋪,刺眼的光線直接打進來,她拿手擋了下眼睛。


    然後,挑著眼在指縫中偷看。


    清晨逆著光,門口站了一道筆挺修長的人影,穿著幹淨整潔的製服,連帽簷和輪廓都搭著光。


    是誰說過,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一睜眼,就能看見你的臉。


    姑娘穿著睡衣盤腿坐在床上,靠著背後的牆,腿上的被子胡亂揪成一亂蓋在腿上,頭發淩亂鬆軟,白皙的皮膚被光照得泛光。


    這樣的畫麵,像夢境。


    沉湎之際,一聲沉穩的腳步聲,林陸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的床前,雙手抄在兜裏,微微彎腰,齊視她的眼睛,悠悠然地問她:“公主,要幫你把早餐端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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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真的可以提供早餐這樣。


    “……”


    他身子又往下沉了沉,依舊笑,這次眼神帶著戲謔:“幹脆幫你叫輛車,送你回家得了?嗯?”


    “……”


    這情緒壓抑的。


    南初揉揉眼睛,“幾點了?”


    邵班長站在門外,弱弱提醒:“五點半,早操過了半小時。”


    林陸驍站直,雙手抄在兜裏,挑著眉俯看她。


    另外兩人醒來。


    徐亞揉著眼睛,驚聲:“隊長?”


    嚴黛麵色潮紅。


    林陸驍最後看了眼南初,頭也沒回,停在門口,低頭看了眼表,“五分鍾,操場集合,遲到一秒一圈。”


    說完頭也不回走出去。


    邵班長趁林陸驍走遠,無聲在門外提醒了她們,“你們趕緊的!!千萬別遲到!”


    喲黑的臉龐指手畫腳,火急火燎的模樣真看上去有點滑稽。


    徐亞有些責怪地看了南初一眼:“姐姐,你怎麽不叫醒我們?”


    “我也剛醒。”冷淡一句,南初掀開被子站起來,她習慣裸睡,這裏她隻能套件短袖,不然像今天這種情況,會被人瞧光,下麵隻穿了一條短褲,露出一雙勻稱筆直的長腿,徐亞眼神瞥一眼,撇撇嘴,不再說話。


    女生宿舍是沒有攝像機的,原本擺了一架,被徐亞跟嚴黛強烈要求節目組拆了。


    ……


    三人趕在最後一分鍾跑向操場。


    幾台攝像機齊齊對著她們,幾個工作人員居然還有點幸災樂禍。


    “看到沒,導演恨不得我們多出醜,他們播出去就會有收視率。”嚴黛嘀咕。


    嚴黛口紅塗到一半被徐亞拖走了,南初索性就沒畫,三人站在隊列外,林陸驍低頭看一眼表,沉聲讓她們入列。


    見林陸驍沒什麽表情,心裏剛剛長舒一口氣。


    對麵就開口,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兒,“再遲到一次,我給你們申請離隊。”


    第一天是體能訓練。


    所謂體能訓練就是各種長跑短跑,還有負重跑,今天訓練負重跑,林陸驍直接讓邵班長給他們一人發一個沙袋包。


    男生兩個腿兩公斤,女生兩個腿一公斤。


    邵一九一邊給自己腿上綁,一邊給大家示範,“這個有技巧的,紮的時候要繞圈,你們要看仔細,捆的地方都有講究,不然沙包會很容易掉,而且還會挫傷的你腳踝。”


    三分鍾教學,幾名隊員綁得亂七八糟。


    林陸驍拎著秒表,掃一眼,“給你們一分鍾,調整。”


    眾人裝模作樣調整一番,再抬頭時,林陸驍直接站到一名男兵麵前,拍拍他的肩,“你去跑兩步。”


    穆澤剛跑出兩步,哐當,沙袋掉了。


    林陸驍又指徐亞:“抬腿。”


    徐亞照做,一抬腿,沙袋直接掉了。


    他走過去,彎腰把徐亞的沙袋撿起來,按在自己的腳踝上,手法快速繞了幾個圈,打好結,又問了一遍,“看懂沒?”


    眾人點頭。


    話音剛落,麵前哐當掉下一個沙袋。


    林陸驍望過去。


    是南初的。


    南初一邊彎腰撿,一邊大膽地說:“我還不是很懂誒。”


    林陸驍默然看著她。


    南初問得一臉真誠,“你說要怎麽來著?這裏繞幾圈?打什麽結?”


    林陸驍站了半會兒,從她表情裏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仿佛真的是在認真求學的樣子,這才走到她麵前,半蹲下,“腳伸出來。”


    南初照做。


    他蹲在她麵前,伸手握住她的腳踝,拿起地上的沙包,貼上去,仰頭看她,抬頭時,眉角會微微上挑,他慣有的情緒,聲音低冽,“看著。”


    攝像拉了近景。


    南初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


    他手掌寬厚有力,握住她的腳踝褲管,軍褲質地有點厚,林陸驍一碰上去,那料子貼著南初的皮膚意外有些癢,心下一熱,再低頭時,林陸驍拿著沙包的繩子在她腳上繞,拇指捏住她的肌骨,明明沒怎麽用力,她卻渾身酥麻。


    “順時針逆時針各三圈。”


    說這話時,他微仰著頭,脖頸中部微微凸起的位置特別明顯,尖尖的,隨著說話而上下滾動,南初覺得最性感的是他抽煙時,煙吞到喉尖的位置,再往外吐,喉結隨著這個動作而微微滾動那時,她恨不得撲上去。


    “從這邊穿過……”林陸驍邊說邊抬頭,仿佛真的在耐心教她。


    南初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隻要他一抬頭,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眼神雖然□□裸,但南初低著頭,長發蓋到前麵,遮了她的臉,攝像鏡頭一直在她的腳上和林陸驍的臉上,沒有對準她的臉,所有人都沒發現她的表情,於是她□□裸地公然調戲林陸驍。


    南初衝他眨眨眼,眼神都是光。


    情緒明顯。


    ……


    下場也很明顯,等到所有人都開始負重跑了,南初則一個腳上捆了兩個沙袋跑,兩隻腳總共兩公斤,跟男生的重量一樣。


    小小的人影卡在一堆新兵中,看上去還蠻頑強。


    徐亞關心地看了眼南初,“姐姐,你沒事吧?”


    她心情還挺好地回:“沒事,跑你的。”


    嚴黛聞聲瞥她一眼,一言不發,高冷地繼續往前跑。


    兩百米剛過,優劣勢盡顯,加上腳上的兩公斤沙袋,南初體質本就弱,很快就落到最後了,邵班長為了照顧新兵情緒,他跑到最後鼓勵南初,“多跑跑,跑完等你摘了沙袋就身輕如燕了。”


    南初呼吸急促,臉色通紅,說話也喘氣:“你也跑你的,我沒事。”


    邵班長給她鼓勁兒:“加油啊!南初!”


    南初被他逗樂,心情舒暢,低頭瞥見他叫上捆著好幾個沙包,楞了:“你怎麽這麽多?”


    邵一九慢慢跟她身邊跑:“這是我們平時訓練的量,隊長已經給你們放寬了,都沒按新兵標準來,我們剛入伍的時候,至少得五公斤呢。”


    “厲害了。”南初感歎。


    邵一九也是二十幾的小夥,被人這麽一誇,還紅了紅臉,撓撓後腦勺:“其實還好啦,隊長才厲害呢,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他負重的項目可不是咱能比的。”


    南初瞥了眼,幾名攝像正躲在樹蔭下休息,沒人跟拍。


    “你們隊長這麽厲害?”


    說到隊長,邵一九眼底莫名崇敬,“他可是軍校一畢業就被舉薦進特勤的,這個隊一般人進不了,除非是精英,不然為啥叫特勤?”


    他頓了頓,“但往往,人站的位置越高,擔得責任就越大,別人能做的,我們得比他們做上千倍萬倍,這才是我們的價值,不然對不起國家。”


    南初沉默。


    “你咋不說話啊?”邵一九問。


    “喘不上氣了。”


    她向來不太會說話,也不會安慰人,生怕自己一說話就破壞此刻這個肅穆的氣氛。


    雖然有些時候打打鬧鬧沒個正行,但該尊重的地方她會尊重,這是底線。


    邵一九教她,“你跟我來做,呼吸,深吸,吐一口,對這樣,慢慢來,會好點。”


    南初發現這男孩還真挺單純的,“班長,你為啥叫一九啊?”


    “我媽說,一加九等於十,圖個十全十美。”


    “邵十全不也挺好的。”


    “我媽說人生要多做加法,這樣才能快樂。”


    南初一笑:“……你媽是個明白人。”


    說這話時,恰巧跑過一圈。


    終點線的男人拿著考核本,盯著他倆看。


    南初沒理他,鼓足勁兒繼續往前跑。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南初此刻隻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了,仿佛在做著機械的運動。前方落下一個人影,朝她走過來,是劉夏翰。


    剃著寸頭的二十九歲男人。


    模樣周正,輪廓清晰,棱角分明,整個人散發的也是一股男人味,這六人裏,就屬他最有兵味。


    劉夏翰放慢腳步,跑到她身邊,南初累得連看他的力氣都沒有。


    劉夏翰拉住她,腳步驟然被人扯停,她一個踉蹌。


    眼前的男人蹲下去,去解她腳上的沙袋,“把這給我,你這麽跑下去腳會廢。”


    南初剛想躲,腳踝被人捏住,隻能喊:“我不用幫忙。”


    劉夏翰雖跟南初不熟,但這兩天觀察下來,發現這姑娘骨子裏就是倔,有啥都不愛說,撐著一股勁兒也不知道跟誰使勁兒呢。


    “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麽得罪林教官了,但是真要讓你一姑娘捆著倆公斤沙袋跑完了,我們男兵的臉也沒地方放了。”


    他說完,回頭瞥了眼林陸驍,確定他沒發現,快速捆好拍拍小姑娘的肩出發了。


    “愛的力量”被拿走了。


    南初掐著腰站在原地有點哭笑不得。


    她還挺享受這種特殊待遇的,男人為什麽這麽對你,獨獨這麽對你,是因為他心亂,他心越亂就想通過各種方式去證明自己對你沒感覺。


    越證明,越亂。


    她早就摸得門清兒了,就怕他不亂!


    劉夏翰跑過終點線。


    林陸驍雙手插在兜裏,單臂夾著考核辦,目光清淡在他腳上落了片刻。


    “劉夏翰,加五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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