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討厭虛偽和說假話的,從小的時候就十分討厭了。


    我有一個表妹叫袁琴琴,長得非常可愛,小時是我們袁家最好看的了,所以長輩們非常喜歡她,小的時候我也喜歡她,也曾為了討她歡喜把喜歡的玩具,好吃的東西,漂亮的裙子,都擺在她麵前過,隻為了博她一句甜甜糯糯的:“芳芳表姐,琴琴最喜歡你了。”


    但在八歲那年,有一次她來我家玩的時候,擅自進我房間,把我爺爺生前送我的一把名貴的古董扇撕壞了,我非常的生氣,然後就讓她滾出去。


    她哭著跑出了門,然後就不知道怎麽的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我出門的時候,已經看到她虛弱的躺在地上了。


    大人們跑過來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問她怎麽了,她半睜著眼睛,叫了一聲“芳芳表姐。”,四個字,從此他們家與我們家恩斷義絕。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四個字代表著什麽,所以沒有解釋,但是自那以後就沒有小孩子到我們家玩了。


    袁琴琴的可愛是全世界都供著的那種,所以她住院期間,學校裏許多“正義”的小孩都跑來找我替她報過仇,要說這事怎麽就誰都知道了,誰都以為是我把她從樓上推下來的呢?用腳拇指都可以猜得出來了。


    我曾跑去過她家想看看她,卻被拒之門外,後來被我爸媽拉回去家法伺候了一頓。


    然後從那時起,我就不知不覺中迷上了打架,迷上了和別人一樣成群結隊的欺負人,理由有很多,因為這個不知死活的竟然敢欺負我兄弟小六。那個不知好歹的竟然不把作業借給我們的兄弟阿貴抄,害他被他爸媽罵……


    理由多不勝數,不過不管是什麽都隻是我們用來找茬的借口罷了。但奇怪的是我們並不是因為樂趣才這麽做的。而隻是覺得理所當然。


    然後就這麽渾渾噩噩的混了幾年,莫名其妙的就上了高中,還是同樣的生活方式,整天下課了跟兄弟們蹲門口蹲今天的目標,頭蒙衣服胖揍一頓對方,然後各自跑路,第二天依舊還是一個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學生。


    這樣的生活說不上來喜歡,但並不會厭倦,像是每天必須吃飯一樣的一個必做的事罷了.一直持續到一個人的出現。


    他叫何臣,叫起來像是“合成”,非常奇怪的名字。是一個長得很清秀,一眼看過去沒多大映像,看久了會覺得很幹淨的男生,是在我們高中下半學期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轉過來的。


    本來開始的時候我是沒怎麽注意到他的存在的。直到有一天體育課,老師讓我們繞著操場跑五圈開始,我記住了他。


    九月多的天氣很熱,才跑了兩圈就受不了了,我正想趁體育老師沒有看到,找個地方偷懶一下,我前麵跑著的一個女生突然撲倒在了地上。


    當時我離她的距離很近,又還是在跑,她倒下的瞬間,我反應快速的一下從她身上跳過去,聽到動靜的眾都轉頭朝我們看過來,我也盯著地上的人看。


    還有點被嚇到的心有餘悸。


    “袁芳,你幹嘛要推人家啊?!”忽然,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然後那一雙雙看著地上的眼睛全部轉了視線瞄向了我,那是在看一個犯人一樣的目光。


    我朝那個說話的人方向看去,可是那麽多人,我們班的還有其他班參雜在一起。並不能從聲音認出來是誰,不然老娘一定馬上把他揪出來剜了他的夠眼睛。


    地上那個女生微微抬起了頭,滿臉的鮮血,鼻子裏流的,加上她臉上也磕破了。我看著她,淡淡的說:“是不是我推你,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吧,你說我推你沒有?”


    “你幹嘛啊?你這是在威脅她嗎?”這個女生的姐姐也是我們班的,聽到動靜跑過來,正好聽到我在問她妹妹,立刻就出來說了那麽一句。


    我的名聲呢,在我們班裏其實不算好,畢竟他們都知道我會跟著一些混混和不良生打架,所以她這話算是將我平淡的一句話變成了惡劣的威脅。


    她妹妹也痛的沒力氣說話,其實說是沒力氣說話隻是一個說辭罷了,人家根本就打算不說什麽的。


    因為這個女生我沒記錯的話,前不久被我欺負過,她坐我前排,某次自習課的時候放了個屁臭到了我,我一時沒忍住就爆粗了一句,“前麵的,你特麽吃了什麽,打屁那麽臭!”讓她在全班麵前丟了臉。


    大概是非常的討厭我的吧,所以就想趁此機會報複我了。


    周圍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外乎都是在說我推的人,推了人家竟然還威脅人家不要說是我推的,並且還想抵賴什麽的。


    腦海裏突然回想起八年前,客廳的地上躺著從樓梯上摔下去的袁琴琴,虛弱的說出的四個字,然後是大人們質問厭惡的目光以及父母驚訝失望的麵容。


    “袁芳,你不是琴琴的表姐嗎?你怎麽那麽壞呢,竟然把她從樓上推下去了!”


    “袁芳沒想到你是這種壞心眼的人!上次我送你的頭繩還我!”


    “你這個壞女人竟然弄傷了琴琴,我們要替琴琴報仇。”


    放學後的教學樓裏,同學們一個個的圍過來,將我堵在教室的黑板前,揪我的頭發,扯我的衣服,用書本砸我,踹我的腳。都是為袁琴琴“報仇”的。


    這一刻我渾身冰冷,不知深處在八年前還是八年後。我這人啊,雖然惡劣的天天跟別人蹲人打架,可是我其實從來沒有下過狠手,都是裝模作樣的湊熱鬧,討厭說慌的人,更討厭被人冤枉。


    “陶穎不是她推的。”忽然,一聲清晰的好聽的男聲響了起來。


    是那個轉學生何臣。


    “她是跑步的時候鞋帶散了,自己踩到自己的鞋帶把自己給絆倒的,不是袁芳推的,我看到了。”


    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個人肯相信我,是多麽幸運的事,隻是一味的厭惡著那些虛偽又愚蠢的相信別人謊言的人。


    但是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信任比忠誠還要彌足珍貴。


    就像我爸爸媽媽,他們雖然不責怪琴琴是不是我從樓梯上推下來的,也不會像別人一樣討厭我,和與我隔絕,但是他們不相信我,甚至都不問我是不是我推的。


    隻是看到我手上的破扇子的時候,自以為看明白了一切,以為是我惱怒推了琴琴,自以為懂我有多珍惜爺爺留給我的最後的念想。


    自那天後,我的生活裏多了一個叫何臣的人,我每天不再去蹲點教訓別人,而是等他一起回家,看他瘦弱的樣子,又自以為是的當起了他的保鏢。


    他人真的很好相處,不會像女生一樣有彎彎繞繞的心思,也不會像我的那幫兄弟一樣,經常嘴裏帶粗話。


    他很有素質,很有教養,斯斯文文的卻不迂腐,像是春日的毛毛雨,密密麻麻,但是並不會冷了人,或者淋濕衣服,隻是溫溫柔柔的撫摸著你。


    然後,自然而然的,我們在一起了,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很容易情竇初開,那段時間,是我覺得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人終有變,他竟然和我的室友上了床。


    多麽的肮髒。


    當你把一個人當做了自己的空氣一樣的存在,有一天這片空氣卻被汙染了,你還能呼吸嗎?


    遇到他,戀上他,早已認定了他是自己的所有物,怎麽能被別人染指呢?


    我已經習慣了依賴他,每天和他粘在一起,怎麽能讓別人搶走呢?


    可是世間的情情愛愛,本不過如此,傻的隻是真的愛上的那個人罷了。


    那一段時間,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的事情,壞的好的,很多很多,忽然就覺得留在這個世上沒有了一點意義,然後跟好朋友落落一起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對麵的河。


    然後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或者說其實什麽都沒有想,就是覺得,這樣可以死去,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然後便直接就跳了下去。


    當河水冰冷了全身的時候,我瞬間被激醒,在那一刻,又忽然不想死了,很奇怪。


    可是我不會遊泳啊,河水又深,任我怎麽掙紮,都爬不出來,那一刻,我害怕,大概這就是人的求生欲望吧,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發現,原來何臣和別的女人上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事。


    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就這麽死了。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麽呢?


    隻為了見證一個肮髒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了?


    當意識被河水淹沒灌溉,難受得無力掙紮的時候,一雙手忽然抱住了我的腰,然後我又見到了陽光。


    雖然刺眼,卻美好得要命。


    在眼睛閉上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比陽光還要好看的少年,他下巴滴著水,看我的目光,焦急而擔憂。


    我認識他,他是白落落的哥哥,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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