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傅言抹了把冷汗,隻覺空氣裏飄著濃濃的尷尬氣息。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位大媽,想跑出去,又擔心我,想走過來,又忌憚那位大媽,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十分的糾結。


    我朝他揮揮手說:“我沒事!”


    然後他細看了我幾秒,相信我真的沒事後,趕緊轉頭就跑,而那位大媽,也轉回廁間裏整理衣裙去了。


    我深呼吸了口氣,等那位大媽整理好衣服重新出來後,趕緊幫傅言給她道歉:“這位姐姐,實在不好意思,剛剛那個是我朋友,他不是有意的,隻是聽到我的聲音,以為我出事了,所以才那麽魯莽的跑了進來。”


    大媽臉色還有些不好,不過看了看我頭上的紗布,又看看我腫起的左手,最後再看了看我右手插著針管和還提著的鹽水瓶。臉色便漸漸好了很多,罷罷手說:“算了,你這樣子,也難怪你男朋友會擔心的跑進來。”


    我訕笑著,雖然知道她誤會了,不過我和傅言這成天呆一起,不讓人誤會也難怪,所以誤會多了,我也就懶得解釋了。


    “謝謝您不跟他計較。”


    大媽又重新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遍,皺眉說:“姑娘,你這樣子,是出了車禍?”


    “……”我有那麽慘嗎?我尷尬的笑了笑,依舊還是懶得解釋太多,幹脆順著她的話朝她點了點頭。


    大媽歎了口氣,說:“哎喲,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呐,開車注意一些,什麽仇什麽怨不能和平解決啊,非要鬧那麽大!”


    “……”大媽喲,您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出去的時候,傅言正站外麵等我,見我出來,他趕緊走過來問我有沒有受傷。然後又看到大媽跟在我後麵一起出來,他臉刷的就紅了。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家夥要不要那麽純情啊!又沒真看到什麽,不用那麽介意的吧?


    大媽看了他一眼,說:“大男子漢的害什麽臊?得了得了,照顧好你媳婦兒。”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傅言還是很尷尬,我也不逗他了。


    他將我扶回病房,給我掛好了點滴,我開口道:“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這才點了點頭說:“那你早點休息,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不管在哪裏,在做什麽,我都會立馬趕過來的。”


    “嗯嗯,謝謝。”


    “跟我你不用客氣。”


    “基本的禮貌還是要保持的嘛。”


    “落落……”


    “嗯?”


    “其實……”他頓了頓,忽又搖了搖頭說:“算了,晚點再告訴你。”


    我鬱悶的看著他出門,然後吩咐他,“注意安全!”


    他回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還是那麽幹淨帥氣。


    ——


    住了大半個月的院,該好的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醫生批準了我可以出院後,我就趕緊迫不及待的蹦噠著自己去辦了出院手續,然後才打電話告訴袁芳他們以後不用來看我了。


    袁芳有事,沒空來接我,傅言說要來接我出院,我趕緊拒絕。


    這大半個月已經很麻煩人家了,怎麽好意思連出院也麻煩人家。


    可是我的拒絕被強烈的駁了回來,因為我才剛走出醫院大門,傅言的車就已經停在了外麵。


    這速度簡直沒誰了。


    他下了車,迎著冬日初升的陽光朝我緩緩走來,手裏抱著一捧香檳色的玫瑰,臉上的笑意比陽光還要燦爛,特別是那一口熟悉的白牙,差點閃瞎我大半個月都沒見過天日的眼。


    女孩子對花這種東西,很少有抵抗得住的,更別說我這種從來沒有人送過花的。


    傅言將花遞給我,笑著問,“餓了吧?想吃什麽,今天你出院,想吃什麽都可以。”


    我立馬從花上抬起頭,雙眼放光的說了一個字,“肉!”


    傅言愣了愣,然後忽的又笑了開來。我被他的笑晃得有點暈,然後趕緊搖了搖頭把自己搖清醒。


    跟著他飽搓了一頓,叼著牙簽出門的時候,他說送我回家,嚇得我牙簽掉到了地上,然後趕緊推辭,“不用不用,你還要上班的吧,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傅言道:“沒關係的,我很閑的。”


    “……”後來拗不過他的堅持,就讓他送了,在快到秦江灝家的附近下的車,傅言也知道我是住這邊的,不過具體在哪,他是不知道的。


    “真的不用再送你了嗎?”他左右看了看,大概是沒有看到什麽像樣點的,能進小區的門,所以疑惑的問我。


    “真的不用。”我想伸手撓撓頭,可想起雖然出院了,但頭上還包著的新換的紗布,這才僵硬的放下了手,依舊隨手拈來一個謊:“我有一個堂姐是我老家的鄰居。現在就住我租房的旁邊,我跟她平時關係都比較惡劣,要是讓她看到有陌生男子送我回家,指不定傳到我老家會成個什麽樣子。你懂的,老人家們都比較封建,過年我回家還不得被三大姑六大姨的舌根子嚼得懸梁自盡才怪。”


    傅言微愣的問我,“真的有那麽嚴重嗎?”


    我信誓旦旦的點頭,“嗯,非常的嚴重。”


    他沒辦法,隻好道:“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好的。”我朝他揮揮手,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傅言又叫住了我,“落落,等下。”


    我心不由一跳,心想:難道是我那謊話,還沒說圓?


    卻不過是虛驚一場,他隻是想提醒我花忘了拿了。


    抱著花回家的時候,沒有看到秦江灝的人,算了算今天好像才周四,他應該是去上班去了。


    哼著自己記不住歌詞的調調,找了個花瓶將香檳色的玫瑰插起來,然後扔了包裝的彩紙和禮袋,轉身上樓準備洗澡。


    突然想起什麽,然後心裏不由一慌,走到秦江灝的房間門口,打開門,然後往裏麵偷偷瞅了一眼,發現裏麵整潔如常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又想起那天那個陌生男人恐怖的臉和眼神,趕緊提著膽子跑下樓去檢查自己是否鎖好了門,並把衛生間廚房客房,以及其他能藏人的地方和房間都檢查了一遍。


    沒發現有陌生人後,才終於安心。


    洗了澡,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有點困,想閉上眼睛睡覺,突然心底又很毛的爬起來把房間門反鎖了,窗戶也關好,最後檢查了遍衣櫃和床底都沒人後,方安心入睡。


    我這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當時那麽勇敢的跟那小偷對峙,如今卻想起來就害怕得發抖。


    一覺沒睡多久就醒了,大概是心裏沒什麽安全感的原因吧,然後爬起床穿了衣服,看了眼時間,跑下樓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最後一個菜剛炒好,秦江灝就回來了,看到我出院了竟然一點都不驚訝,大抵已經從某個途徑知道了。


    我開心的關了火,然後跟個小女仆似的跑過去給他將外套包包接過來放在架子上,招呼他趕緊洗手吃飯。


    秦江灝微微蹙眉,很是不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去廚房洗了手就坐了下來。


    我給他親自盛了一碗米飯,連筷子也是我遞給他的,等他接過,我又跑上樓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拿到盥洗室去洗。


    洗衣機獨有的嗡嗡聲響起的時候,秦江灝端著還沒動的碗問我,“你在幹嘛?”


    “洗衣服啊!”那麽明顯看不出來嗎?


    他瞄了眼我頭上頂著的紗布,蹙眉道:“這些不需要你做,過來吃飯。”


    “我吃過了。”我拿著拖把,琢磨著等他吃完了飯,我就開始拖地。


    他又皺了皺眉,“平時好好的時候懶得跟個豬一樣,現在受傷了,反而勤快了,你是被砸壞了腦子,還是故意作給我看的?”


    “……”你不要三句不過就開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好嘛?


    他見我不說話,放下碗和筷子,十指相扣放在桌上,淡淡的又道:“說吧,這次你又想要什麽?如果是錢,那張卡裏的你可以隨便用,不用故意做這些事來討好我。”


    “……”唉,做人真是累啊,你不對他好的時候吧,他總嫌你不好。你對他好點吧,他又覺得你對他抱有目的。


    我垂了垂眼,說:“你快吃吧,這次真的沒有什麽事需要你幫忙,隻是……”


    他挑了下眉,“隻是什麽?”


    “沒什麽……”我嘀咕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想起之前醒來的時候,看到我哥給我發來的那條讓我和秦江灝盡快離婚的短信。心裏又不由堵塞了起來。


    隻是……隻是突然想認真對你好一好了而已,或許很快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想在自己還能待在你身邊的日子裏,真正的盡一下作為一個妻子的義務。


    盡管,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秦江灝重新端起了碗,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夾了一塊肉吃了一口皺起了眉。再去夾紅燒豆腐,吞下去後就趕緊喝了口水。


    我知道我做的菜肯定還是很難吃,本來早就做好了被他批的準備,但神奇的是,他盡管眉頭皺得很緊,水也喝了好幾杯,這次卻一句挑剔的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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