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  吳裳和彭格列的矛盾……可謂是積壓已久。


    從百年前到前幾天,她身旁親近的人,朋友、喜歡的人、從小養大的孩子,都一個個離開她,理由還是各式各樣的。


    什麽彭格列是自己創建的心血啊理想啊、什麽沒什麽特別的興趣隻是習慣啊、什麽至少比呆在你身邊要好啊、什麽隻是利用彭格列而已啊……


    嘖,都要聽厭了。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彭格列。


    也就是越了解從而越對別人的言辭嗤之以鼻。


    人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是很少會從自身上尋找原因的。即使昨天晚上自己的大徒弟說了那番話、即使自己身旁的人逐個離開了,吳裳也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需要改變的地方。


    或者說,即使她意識到了,她也不會改。


    人在有限的生命裏可以追求很多事物,但是一旦有了無限的生命……反而生出了怠惰之心。


    沒有執著喜歡的事物、沒有值得留念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灰白的一般,隻是澹澹地掠過自己的腦海和視線,不再有任何事物能激起她的興趣,讓她產生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啊……真是怠惰呢。


    “師父你為什麽對彭格列如此不滿呢?隻是因為大師兄和二師兄都被彭格列籠絡了麽?”白蘭興致勃勃地問道。


    “……你適應地真快啊。”吳裳總覺得那兩個師兄的稱呼讓自己有些起雞皮疙瘩,她摸了摸手臂,開口道,“我以為你調查地很清楚了呢。”


    “這畢竟涉及長輩的隱私嘛。”白蘭笑眯眯的,“況且師父的資料並不是那麽好得到的啊。”


    “嗯,我想也是……”吳裳輕笑著,抬起眼簾,“那麽,你又和彭格列有什麽樣的仇怨呢?”


    白發少年那雙紫眸眯了起來:“秘密哦。”


    吳裳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澹定地一點頭:“說得好,違背師令,對為師有所隱瞞,逐出師門吧。”


    白蘭·傑索:“……嗯?!”


    “小三兒,你要明白,所謂的師徒關係和師生關係可不一樣。”吳裳豎起食指在唇邊,輕聲道,“我們中國有句諺語叫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更早的時候甚至是現在也有部分地方保留著古時候的習慣,師父收養徒弟,徒弟住在師父家中、由師父教養,甚至包括吃穿住行皆是由師父來負擔……同樣的,徒弟在學成出師之前,要全然聽師父的話。”


    白蘭·傑索:“……小三兒?”


    “你排行老三麽,這是為師給你的愛稱,喜歡麽?”


    “有點不……”


    “哦,不喜歡憋著。”


    白蘭:“……”他是不是來錯了?


    “對了,既然你已經認師了,拜師禮就拿加州清光來抵押吧。”


    這個認師儀式簡陋得很,白蘭勝券在握一般地前來,一臉被騙了的樣子離開了。


    吳裳則是坐在原地,嗤笑一聲:“天真的小鬼。”


    “那個人來曆不明心懷不軌哎!吳裳小姐你這樣子答應了沒問題麽?!” 坐在後桌戴著帽子和墨鏡隱藏自己偷聽了許久的岡崎真一倏地轉過身,手扒著椅子,衝著吳裳壓低了聲音喊道,“昨天晚上他還在四處打聽你呢……”


    吳裳頭也不抬:“沒事,隻要不是看中我的美色一切好說。”


    岡崎真一:“……為什麽?”


    “因為我可不喜歡師徒戀啊……”吳裳放下杯子,扭過頭,“他打聽我?”


    “那個人昨天晚上有向我打聽你……感覺不是好人啊,而且是意大利來的,搞不好還和黑手黨有什麽關係。”


    吳裳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男人的直覺。”


    “……”吳裳扭回頭,“沒事,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岡崎真一一愣。


    “那個孩子和我是同類。”吳裳笑著看向發愣中的少年,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重複了一遍,“真一,我不是好人,所以不要對我抱有什麽別樣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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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語氣溫柔,彷佛就是對將要離家的孩子的臨別囑咐一般。


    明明兩個人以前毫無關係、僅僅隻是見過兩三麵,這話說得也更像是威脅而不是叮囑,岡崎真一卻彷佛被戳中了內心的某塊地方,一瞬間有落淚的衝動。


    “可是……”岡崎真一的嘴唇動了動,一臉的茫然與無辜,“這個我知道啊。”


    吳裳一愣,看著眼巴巴盯著自己眼中還有著莫名的淚光的少年,一時之間也有些頭疼:“你……不會要哭吧?”


    岡崎真一眨巴了幾下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怎麽會?”


    “……”吳裳扶額,似是放棄一般,“要跟我走麽?”


    岡崎真一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開心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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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有隨便亂撿流浪動物的壞習慣吧……”吳裳喃喃道,一臉無奈地點燃了一根煙叼著,指著正在調試貝斯的岡崎真一,“事先聲明,如果什麽家務都不會會被我趕出去的哦。”


    “收拾家裏我還是會的!”岡崎真一撥弄了幾下貝斯弦,“您收白蘭為徒是為了衝田先生的刀麽?”


    “那是其一,還有一點是……我想看看那個小鬼到底能不能殺死我。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最有可能的一個。”


    岡崎真一差點把貝斯弦給弄斷。


    “那孩子看我的眼神……有著對世界的漠然和高高在上,彷佛什麽都無法使他提起興趣一般。”吳裳將煙頭掐滅,笑得眯起了眼,“和我一模一樣呢。”


    岡崎真一覺得這是一個危險的話題,決定轉移:“啊,我記得那把刀是衝田先生遺失的?能找回失物您很開心吧!”


    吳裳的語氣平靜,聽不出有什麽情緒:“嗯,那是總司在池田屋遺失的。”


    “池田屋?”從小在瑞士長大並不知道多少日本史的岡崎真一眨了眨眼。


    “啊,總司就是在那裏受傷並且病發的,刀也折斷了,之前我還一直以為那把刀壞掉了呢。”吳裳笑意吟吟的。


    岡崎真一:“……我、我不太懂日語。”


    吳裳看著一臉心虛放下貝斯溜掉的少年,嘴角勾了一下。


    加州清光到手之後……她就拿去讓塔爾波修複一下吧。


    那小鬼的修複技術還是很不錯的。


    “喂?塔爾波……嗯,是啊,一個多世紀沒見了吧,你聽起來也活得不錯啊……嗯,拜托你修複一把刀。”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吳裳被逗笑了輕笑出聲,“嗯,是啊……上次見麵giotto還是個金發少年呢。”


    “嗯……九代小鬼還活著吧……哎?我可不想親自問他,一天之內和兩個老頭子說話心情都會變差的。”吳裳拿起桌上的仙貝,啃了一口,嘴裏含糊地說著,“我可是依舊敵視著彭格列哦。”


    【哈哈哈哈哈……你還是和以前一個樣子啊,明明是隻有曆代首領才知曉的秘密、唯一掌握彭格列所有曆史還擁有彭格列最高權限的人。】


    “那是giotto和阿諾德聯合起來坑我的啊,別說得你不知道事實一樣!”吳裳嘖了一聲,“說起來……時間快到了呢。”


    “過幾天,我就把刀拿過去給你,以及……去看看他們吧。”


    “別說的那麽奇怪,我隻是有點擔心罷了……畢竟彭格列可是有前科的啊。”手中的黃色小鳥飛到了肩膀上棲息著,吳裳臉上帶著笑,身子往後一靠,“我心愛的小徒弟又被拐走的話……我怕我控製不住我的暴脾氣啊。”


    “吳裳小姐你又在胡說了。”d伯爵笑意盈盈的,一金一紫的異色雙眸看著她,“我祖父有來找你麽?”


    吳裳被這快速轉移的話題一愣:“喂喂——你不會以為你祖父養你兒子還會問過我吧?”


    “難道沒有麽?我一直以為你和祖父關係很好呢。”d伯爵眨眨眼,語氣無辜。


    “雖然你祖父當年養過我,但是並不代表我們關係好啊。”吳裳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想起當年的事情忍不住拍桌子吐槽,“當年把我撿回去和一群動物混養,好不容易我都混熟了要覺得自己是神獸了,又被扔了出來趕我下山、說是讓我去試著相信人類……我信了他的邪了,結果被□□的人類背叛活埋、好不容易複活了,回去還找不到他們了!竟然說都不說就搬家了!你說!這樣子他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麽!?”


    d伯爵的笑容僵了僵,遲疑了一會兒遞過去一塊餅幹:“吃麽?”


    “接受賄賂。”吳裳用手指夾住餅幹抽過來往嘴裏一塞,就這麽叼著站了起來,“不和你說了,我有事先走了。”


    d伯爵揮揮手,微笑著目送對方離開。等黑發女子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後,他的臉才垮下來,歎了口氣,微微皺起的眉頭與下滑的嘴角昭示著他內心的擔憂。


    “稍微有點擔心呢……”身著華美旗袍的齊肩發青年垂下眼簾,低聲念叨著。


    “不用擔心啦。”阿天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那個女人不會那麽容易死掉的。”


    “說起來……小裳為什麽要尋死呢?”可愛的小姐窩在d伯爵的腿上,一臉的疑惑。


    “哎,小姐你不知道麽?”回答的是在一旁圍觀的一隻浣熊,她舔了舔自己的毛,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們猜測過的!我猜是為了殉情!”


    “噫——居然隻是為了男人麽?”


    “我猜是生物本能!”


    “單純的活膩了吧……”


    “我覺得是因為想去天堂!”


    “……不,我看是要下地獄吧。”


    “你們都錯了!吳裳她看起來有死的意思麽!?這跟之前看的動畫《文豪野犬》裏那個整天自殺又沒死的人有什麽兩樣!她是不同的!”


    “……有啥不同啊?”


    “吳裳她啊……一定隻是培養人類然後探索出人類的極限啊!”


    “……不不,絕對不是那樣子的。”xn


    與此同時,回到家的吳裳拿出鳥糧喂著剛收的小黃鳥。


    “的確很可愛啊……”她伸出食指摸了摸小黃鳥的背部,思索著,“要叫什麽名字好呢……既然是去監視小骸的,讓小骸取名字麽……”


    小黃鳥停下了動作,抬起頭看著她,突然喊了一聲:“吳裳。”


    “哎……會說話啊,感覺讓你去監視都有點大材小用了。”吳裳笑起來,打開窗戶讓其飛出去,鼓勵道,“先去看看請情況吧!”


    剛收的小鳥都是要慢慢培養的,吳裳決定讓對方從簡單的事情開始學起。等到訓練到一定的水準後,就跟她飼養的烏鴉一樣訓練有素能幹很多事情了。


    吳裳看著飛到自己跟前的烏鴉,微笑著點點頭。對,就想眼前這一隻……咦?等等這鳥嘴裏叼了什麽亮晶晶的!?改不了天性又去盜竊別人的貴重物品了!?


    “小黑,你又去……嗯?”她說到一半就頓住了,伸手取下她嘴裏叼著的東西,仔細看了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那個東西,她並不是第一見到。


    ——象征著彭格列守護者之位的指環啊……


    而且,還是一半。這就證明……自己那說著要消滅黑手黨的二徒弟無視了自己的話暗地裏接觸彭格列,還答應了對方參加守護者之戰了。


    出乎意料的,她並不怎麽生氣,而是有一種“果然來了”的預感。


    ——【出師的標準是什麽呢?】


    ——【對我而言也沒用了,自然就出師了。】


    所以……


    吳裳順手擼了一把烏鴉的黑羽,溫聲道:“還回去吧。”


    烏鴉應聲,重新叼起指環,拍拍翅膀飛了出去。


    吳裳站立在窗前,麵色平靜。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間笑了一下。


    她低下頭,抬手覆蓋住眼睛,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微弱的□□。


    “啊……我果然還是討厭小孩子啊……”她笑著低喃了一句,放下來,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嘴唇微微動了幾下,無聲地喊了一聲——


    ——【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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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落櫻紛飛。


    吳裳看著不遠處被一群孩子包圍著、一臉笑容地分糖果的紫發青年,就此站定,微微蹙眉看著。


    青年注意到了她,踩著木屐小跑過去:“哎呀,阿裳你來看我了?”


    “隻是單純的路過。”吳裳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瞥了眼好奇地往這邊看的孩子們。


    “嗯?”青年注意到她的視線,眨了眨眼,微笑道,“小孩子很可愛吧?”


    “……不,我討厭小孩子。”吳裳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抵觸表情,帶著顯而易見的抗拒。


    紫發青年微微蹙眉,有些苦惱的樣子,像是下定決心般眉頭舒展開:“沒關係,我們可以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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