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西岫此刻也在風荷苑, 與笑笑請的其他客人一起候在湖畔的菱角榭中。


    笑笑設計的舞台雛形已經繪製成圖紙, 此刻正被溫西岫拿在手中觀摩——今日是被笑笑專程請過來設計舞台香氛的。


    舞台香氛這件事,溫西岫倒並不十分陌生, 去年家裏辦的玫瑰宴,自己就曾經為藍色的玫瑰“海之神女”設計過主題香氛,當時也是一個大大的t型舞台,主角隻有一位,那就是扮作海之神女的西子了。


    這場走秀演出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主角會由很多位女子組成,而且照瑛園的說法, 這些女子要慢慢地魚貫而出,這麽一來,這舞台的香氣就要複雜多了。


    到底是暗含主題以荷香為主, 還是跳出荷葉邊的框框,從其他角度出發呢?到底是直線性的香氣好, 還是由濃轉澹或是由澹轉濃更好呢?亦或是采用活潑的跳躍式味道?


    溫西岫正思忖著,忽聽身旁有絲竹聲響起來, 很快就有人高聲道:“快看我五姐姐!太美了!那翩翩然走過來的樣子, 倒比那些會跳舞的還美了!”


    月麟聽見了便也循聲看過去, 雖然離得遠, 卻也能將身姿看得清楚:“真沒想到唐姑娘還有這樣的本領!”


    溫西岫的眼睛從圖紙上抬起來, 雙眸就映進了那一抹櫻草黃的色彩, 唇角不覺一彎:她倒是極少穿這樣鮮嫩的顏色。


    據溫西岫所知,瑛園並不愛好歌舞,自然也不會有站在舞台上的經驗, 但此刻這一段展示卻令人刮目相看:步履鄭重卻不失輕盈,每一步都剛剛好,不拘謹亦不張揚,再加上橋中央那神來之筆的轉身,平白給這一段走營造出一種氣場,彷佛走秀這件事就該是這樣,這就是走秀的最佳典範。


    也不知她為此練了多麽久。


    溫西岫突然就捕捉到一絲靈感,急忙捉筆寫下了兩種香料的名字。月麟看到師父所寫,不覺有些許吃驚,因為其中一味香料從未被師父以任何形式運用過,自己也曾經問過師父緣故,所得到的回答是:這一味香料很獨特,與其他任何味道搭配都是褻瀆。


    今日師父居然用到了它?月麟決定把這件事回去跟兩位師兄弟講講,看他們怎麽分析此事。


    此刻的水榭雖不及那邊的藕絲軒熱鬧,卻也是齊集了各路英雄:瑞彩如今就在水榭中,還帶了幾位樂藝社的友人——這幾人是專負責秀場配樂的,方才的絲竹之聲就出自她們之手。


    嫣然已經大概明白了今日笑笑開宴的目的,豔羨之餘,更有些不甘心,自己也不好直說,便拉著瑞彩道:“魏姐姐這樣的美人,難道也不登台嗎?”


    瑞彩不覺一笑:“美人可不敢當,聽瑛園講,這樣的走秀表演最要緊的是身段兒,最好是高個子,四肢要修長,體態要優美。”說完了這話,並不好意思地笑道:“像我這樣的短脖頸,是萬萬不敢上台的。”


    嫣然撇了撇嘴,自己比瑞彩低出半個頭去,此刻更沒有理由再說什麽,不然這些酸話定然要被人恥笑。


    誰知莞爾卻來了勁,對於走秀這件事,莞爾並沒有嫣然那麽多的想法,如今隻是單純的想湊熱鬧,尤其還是這樣美麗的熱鬧,哪個女孩子不想湊?——這就是像小女孩子扮仙女過家家,一旦披上了輕飄飄的彩色披帛,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最漂亮,最有仙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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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脖子長,四肢也長,腰還細!”莞爾忙不迭地表白著自己的優點,“個子矮怎麽了?到時候穿一雙高底鞋不就得了~”


    嫣然表麵不出聲,但心裏卻讚同莞爾的想法:自己的個子雖然矮,但是身材比例是非常好的。


    瑞彩不由笑起來:“聽瑛園講,那些高個子姑娘到上台的時候也都要穿高底鞋呢。”


    莞爾不由抬高了聲調:“幹脆讓人們踩著高蹺上台得了!那麽高的個子,在舞台上晃來晃去的好看嗎?”越說越覺得不甘心,“像我三姐姐那樣的,本來就高瘦,穿上高底鞋就成了個細條兒了!還有那個高個子的沐姑娘,穿上高底兒鞋簡直比……”


    莞爾的目光灑了一圈兒,最終停留在水榭裏最高的男子身上:“簡直比溫公子還高呢!”


    無意間享受了“巨人”待遇的溫西岫,輕輕放下了手中的圖紙,對莞爾道:“唐七姑娘很想上台表演麽?”


    莞爾急忙點頭:“溫公子能把我帶到台上去嘛?!”


    無意間又被授予了“模特領隊”的溫西岫,輕輕一咳:“在下隻是想知道,七姑娘是否很在意所表演的角色?抑或隻是單純的想上台呢?”


    經溫西岫這麽一說,莞爾認真想了許久,還拉著凳子坐在了溫西岫身旁:“反正我小時候吧,和我那些姐姐們過家家,我扮演的從來都是宮女啊,丫鬟啊,小廝啊之類的,再不就是隻有五百年的。”


    月麟不覺插嘴:“五百年是……”


    “是道行,她們都是修煉了幾千年的妖精,到我這兒就成五百年了,她們都能騰雲駕霧,而我最高隻能飛到屋簷上!”莞爾提起這些就滔滔不絕,訴苦中有一絲輕蔑——姐走的是女配逆襲路線好伐?


    嫣然及時終止了反爾自曝的多重家醜,向溫西岫道:“溫公子的意思是……這次的演出也需要丫鬟之類的嗎?”——能混上這個舞台,演丫鬟也成啊!這可是和準王妃同台啊!到時候還要見報的啊!丫鬟怎麽了?雙胞胎丫鬟說不定比小姐還搶戲呢。


    溫西岫拿出一頁圖紙給嫣然看,上麵是一款極其豪華的盛裝荷葉裙,頭紗和披紗都是落地的,這件衣裳的風頭絕不亞於西子當年的“海之神女”。


    嫣然很快就明白了,這樣的衣裳是需要有人在身後托紗的,像這種角色就不需要太高挑了,隻要身量苗條應該就可以勝任,若是自己提出來,五姐姐總不會反對。


    莞爾一下子也反應過來,此刻卻犯起了小孩子脾氣:“我可不想給某些人托紗!”——這群人裏總有一兩個跟自己不對眼的。


    嫣然卻笑道:“傻瓜,咱們就算是扮作丫鬟,也要伺候全場最華麗最盛大的裙子!你想想,這場演出究竟會讓誰來壓軸呢?”


    瑞彩不覺暗歎嫣然的精明。


    莞爾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嗎,有準王妃在場,誰敢搶她的風頭!定然是澹台姑娘壓軸了!咱們給王妃托紗,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想到這裏,雙胞胎姐妹倆都開心不已。


    莞爾又偏頭看看正埋頭寫香方的溫西岫:“真奇怪,溫公子是怎麽分得清我們這對雙生的?在外人眼裏,我們兩個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穿的也一模一樣!”


    溫西岫也不知自己從何時開始留意起瑛園身邊的親人朋友了,也並未刻意打聽,隻是不知不覺就記住了。此刻聽見莞爾這樣問,一時也不知從何而答,便隻報以澹澹一笑。


    連嫣然也在一旁納悶起來:這個溫素履一向以清高冷澹著稱,今日居然屈尊開了口,還給我們姐妹兩人支起招來了,仔細琢磨,這事兒還真有些奇怪。


    嫣然想著想著就想多了,靠在水榭的欄杆邊顧影自憐起來,心裏的算盤珠子已經撥拉開了,甚至把溫西岫今後有可能繼承的鋪子莊子都粗粗算了一遍,越想越覺得這筆買賣可做,最主要的是,這個人不僅會做生意,還有一技之長!就算這個人一窮二白,僅靠著製香的才能就比二姐姐那個翁公子強了太多!


    嫣然想通了這些,就笑著來到莞爾身旁,打算先從興趣愛好入手:“你今天熏的什麽香啊,這樣好聞?”


    莞爾的各項打扮審美一向是被這位姐姐嫌棄的,怎麽今日突然……莞爾嚼了個甘草杏仁兒:“我就用了點兒茉莉露,還是你用剩下那瓶兒!你休想再要回去啊!”


    嫣然直接無視了這位拆台的妹妹,笑眯眯地去問溫西岫:“素履先生給我們支支招唄,我們姐妹實在不擅長挑選香露!”——把莞爾拉在一起還自然些,總不會過於唐突。


    溫西岫連停頓一下都沒有,直接道:“薄荷香露不適合紅衣裳,用了香露就不必再佩戴香囊,年輕姑娘秋季不適合用頭油,包括任何味道的頭油,還有,熏了香的扇子容易把整體的氣味打碎,最終落得紛亂粘滯,無形無款。”


    嫣然:……剛才發生了什麽?


    莞爾卻如奉綸音般,非常腦殘粉地湊上去:“年輕姑娘秋季不適合用頭油?那什麽季節能用啊?”


    “盡量一年四季不用。”


    “穿紅衣裳該用什麽香露呢?”


    “那得分人。”


    “那像我這樣的人呢?”


    “薔薇。”


    “那我要穿天青色的衣裳呢?”


    “別穿天青,彼此辜負。”


    “這我可得記下來!”


    ……


    嫣然輕輕從幾人身旁飄走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這還是頭一遭兒這麽慘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打算利索點兒,直接寫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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