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英女學的“農家樂”活動定下來是三天,但家裏還是給準備了十天也用不完的吃食用品。


    原以為這下子坐實了“壕女”的稱號, 待到笑笑上馬車時才發覺原來自己的行李是姐妹裏最少的——展顏的東西最多, 居然另加了一輛馬車專門給她運行李。


    歡顏和舒顏馬上要進入六學年,也就是女學裏的最高學年, 按規定這一學年的女生是不必參與女學活動的——主要原因是, 這一學年的女學生大多數開始議親,定下來的就在閨中安安靜靜地備嫁, 沒有定下來的則更為時間緊迫,日常生活就是跟著母親遊走於各種相親花宴。


    “京郊的莊子有什麽玩頭兒,那些風景估計和祖父的小唐村差不多吧。”莞爾倒是中規中矩地穿了學裙, 但發髻上還是不甘心地戴了一對兒粉色水晶的晚櫻花——整個暑假不見麵,大家總要攀比一下的。


    “嬌生慣養的姑娘們去了莊子上, 美其名曰體驗農事,實則都是去攀比的。”嫣然說著,瞥了身邊的展顏一眼。


    展顏欣賞著自己昨晚剛染好的鳳仙紅的指甲,不以為意道:“咱們唐家的姑娘最是省事,我們班上還有人帶著廚子去呢, 說是吃不慣外頭的飯菜。”


    莞爾聽了直咋舌。


    嫣然卻換了個話題:“聽說二姐姐要給咱們帶回來二姐夫了?”


    展顏瞬間變了顏色:“是哪個多嘴饒舌的傳閑話, 哪裏來的二姐夫?分明連影子都沒有呢!”


    “聽說是一位姓翁的公子, ”莞爾最沒心眼子, 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據說在薛家的紫薇花宴上,二姐姐和那位翁公子從頭至尾都在一處,又是逛園子又是喂魚,兩個人還合畫了一幅扇麵兒呢!”


    嫣然便也笑吟吟的道:“不知那位翁公子是哪一家的公子?京都商圈裏並沒有聽說過翁家。”


    “誰承認那姓翁的了!”展顏有些恨恨的。


    笑笑聽得有些著急, 此刻也隻得搬出些大道理來:“相親宴上多說兩句話是常有的事,再深一步的交往還要看家長們的意思,二姐姐在咱們姐妹中最是珍重身份的,自然更加懂得分寸。”


    馬車裏沉默了一陣。


    嫣然似是回過些味兒來:“反正外頭有些風言風語的……咱們也捂不住那些人的嘴。”


    “莫管外頭人怎麽胡說,咱們自家可別無風自動才是。”笑笑慢慢道——古代就是這樣,一個姑娘的品行簡直就代表了一家子姐妹。


    馬車裏的姐妹都點了點頭,展顏目光複雜地望了笑笑一眼,也輕輕點了點頭。


    馬車輕輕顛跛著,姑娘們不再言語,彷佛各自想著心事。


    “你的畫刊什麽時候印出來?”冷不丁有人問道。


    笑笑抬頭望了展顏一眼,好像這還是對方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


    笑笑想了想:“印社說四五日之後就全都印好了。”


    “那書叫什麽名字?是寫玫瑰宴的嗎?”莞爾對把玫瑰宴印成書的事情很感興趣。


    “也可以叫做書吧,反正是圖文並茂的形式,若是這一本反映好的話,以後大概會每一季度都出一本的。不僅是玫瑰宴,以後還會有很多女子們感興趣的東西。”笑笑給莞爾解釋。


    “那書的名字是什麽?”嫣然問道,心裏很想率先知道一些關於畫刊的新聞,這樣也可以在夥伴中炫耀一下。


    “名字起的是《悅己》,主要關注女子的衣著妝容,以及各種好看舒服的東西,總之那些內容會讓女子們感到歡悅就是了。”笑笑給姐妹們介紹著自己的畫刊雜誌。


    “《悅己》。”展顏咀嚼著這兩個字,實在是很讓女孩子們感興趣的兩個字啊,不由得問了一句:“打算賣多少銀子一本呢?”


    “ 三十文一本。”這個定價是笑笑早就定好了的,就像現代的報紙雜誌一樣,單靠雜誌本身賺錢是非常利薄的,主要還是靠廣告。


    果然,其他姐妹紛紛驚訝:“三十文?!連三等丫頭都買得起了!”


    元龍朝的三十文大約相當於現代的十元錢,自然普通老百姓都能消費的起,笑笑要的就是零門檻的效果,無論任何階層的女子都能買得起,這樣才能帶動雜誌上的廣告消費。


    莞爾還是富家女的心態:“反正那些女孩子們看了書也買不起上麵的東西,白白的眼饞!想一想,那玫瑰宴上的一切若是都搬到書上,誰看了不羨慕呢?”


    “據說把玫瑰宴上所有的舞蹈都畫上去了?”展顏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當初並沒有答應把跳舞的畫像放在畫刊上的。


    笑笑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等四姐姐看了《悅己》再做評判吧,若是喜歡,半個月之後的彩印版可以加上姐姐跳淩波舞的畫像。”


    “還有彩印版?”幾個姐妹異口同聲問道。


    笑笑點頭:“對,請彩箋夏家製的版,用的十色套印,這些彩印版算作是精品珍藏版,價格要比黑白版貴上十倍。”


    姐妹幾個點點頭,這個價錢還差不多。


    展顏動了心思,很希望自己的畫像能夠刊登在這樣美好的畫刊上。


    笑笑道:“四姐姐還是先問問二伯母吧,我們采用的那些畫像,每一幅都經過了本人簽字同意,也有隻畫三分像的,也有隻用化名的。”


    如此一來,展顏更放心了,相信母親這回不會橫加阻攔。


    唐家的馬車很快便到了尋英巷,姐妹們走進久違的校園,各自向自己的課室行去。


    雖然在暑假裏已見過數回,但笑笑與瑞彩西子見了,還是興奮地聚在一起,大家都穿著學裙,這才發現原來經過一個暑假,三個人都瘦了。


    三個夥伴口中都噙了涼涼的薄荷糖,瑞彩道:“聽說這次是乘學裏的馬車去莊子上。”


    “咱們女學能有幾輛馬車呢?”西子不解。


    “北園停著上百輛馬車呢!”瑞彩不覺聲音大起來,“而且全是加寬加大的車廂,裏頭坐十幾個女生不成問題!”


    真沒想到,童山長居然已經把學車計劃落實了!這才叫速度,這才叫雷厲風行啊,笑笑不覺暗暗佩服。


    一想到自己醞釀了許久的學車計劃這就實現了,笑笑心裏就激動不已。


    “我娘非要給我帶兩大筐鮮果子,讓咱們三個一起吃!”西子笑道,“衣裳也帶了兩個大包袱,實在不至於的。”


    “我爹也讓帶了兩大包袱,說莊子裏風涼,不比家裏。”瑞彩想起魏子遠叮囑自己時的樣子來:“大眼兒,雙子轟羊,栓厚眼兒(大姐兒,莊子風涼,穿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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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聽見課室裏一陣嘩然,三人向那邊望過去,就見澹台芙蓉正在給大家展示自己的孔雀羽織紗氅,繽紛奪目,直耀人眼。


    瑞彩吐了吐舌頭:“她要穿成這樣去莊子上,公雞說不定都要找她打架,以為她對母雞們心懷不軌。”


    西子聽了,笑得直捂肚子。


    笑笑卻很高興看到瑞彩正在恢複往日的活潑。


    “班主任”顏先生的到來讓大家停止了喧嘩:“因為要借住在莊子上的人家,故而要將大家分成每六人一組,每一組住進一戶人家,平日裏的活動起居也都是這一組學生在一起互相照顧。”


    “顏先生,咱們班怎麽分呢?我想和扶蘇一組!”班上的綠衣最敢說。


    眾人聽了也紛紛吵嚷起來,大多數是想和要好的朋友分在一組。


    笑笑與西子瑞彩三人拉著手,自然也很想自己人住在一起的。


    顏先生拗不過大家,便讓大家先自由結組。


    女孩子們很少有一大群人做好朋友的,往往也就兩三個要好,因此一下子分出好幾個小組來。另有一些不大合群的學生,便落單地站在一旁看著,比如薛聰,比如幼清。


    顏先生簡單將一些人數相符的組合合二為一,因為笑笑三人站在教室後麵,便沒有與其他組聯合,眼看著其他人都分好了,就剩下笑笑這一組與落單的幾位。


    顏先生打量了一眼笑笑,又看了看薛聰,突然道:“咱們班裏二十一個學生,你們三人便與甲班合組吧。”


    笑笑還以為說的是自己三人,卻見顏先生指了指手邊的薛聰等三人,於是這三位學生便去了甲班。


    餘下的還剩笑笑三人,幼清,以及澹台芙蓉,笑笑又數了一遍,明明就是五個人。


    直到助學霓節走到自己組裏來,這才湊夠了六個。


    笑笑與兩個朋友對視,組裏這些人員都不錯,隻有那澹台芙蓉讓人吃不消。


    澹台芙蓉此刻更是不爽,方才那些巴結自己的女學生,一聽說分組便紛紛棄自己而去,彷佛生怕跟自己分在一個組。


    澹台芙蓉看了眼笑笑三人,翻了個白眼兒:居然要跟自己平素最看不上的幾個人分在一起,還要同吃同住三天?!


    澹台芙蓉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行李最多,到時候我住正房,你們幾個住廂房。”


    幾個人誰也沒搭理她。


    很快,顏先生又道:“每個人的行李隻能裝一隻包袱,大家隻撿緊要的帶上便是。”


    這下子全班都炸了鍋:一個包袱可裝不下呀!我的三套寢衣怎麽辦呢?我的雲緞被子褥子怎麽辦呢?我那幾套頭麵怎麽辦呢?我的大菜廚子和點心廚子怎麽辦呢?


    很快就有人問道:“那貼身丫頭還跟著嗎?”


    “不能跟著,若是有什麽想跟家裏說的,一會兒可以給自己的貼身丫頭交代。”顏先生道。


    一句話把全班女生都說愣了:貼心丫頭都不能跟著?難道洗臉梳頭都要靠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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