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便跟著銀針走出花亭,其中的一位太太因為要去找茅廁, 便也跟著一同去了。


    幾人走下山丘, 沿著冰裂紋的石板路向南行去,銀針指了指前麵拐彎處的一座假山:“鞏太太, 在那座假山之後, 有一座竹子掩映的青磚淨室,便是距此處最近的女用茅廁了。”


    原來那位獨霸一整塊玫瑰九層糕的太太, 夫家姓鞏。鞏太太先笑著謝過銀針,又麵露難色道:“姑娘,你可有多餘的草紙嗎?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呢。”


    突然一陣有爆發力的笑聲從前麵的一座長亭裏傳出來, 笑笑隻覺得這笑聲格外熟悉,定睛向那邊一望, 果然還是那一群魔性的大老爺們。——這幫人也太能笑了……


    “不過要幾張草紙,有什麽可笑的,”鞏太太瞥了一眼笑到癲狂的老爺們,嘴裏嘟嘟囔囔著:“你們去茅廁難道不用草紙麽,也至於笑成這樣?簡直喝了瘋婆子尿了!”


    銀針急忙道:“咱們離他們還遠, 剛才的話他們定然聽不到的。我方才從這裏經過, 這一群老爺似乎就在說什麽歡喜的事兒呢, 笑得前仰後合的。”


    難道, 這群人的笑聲一直就沒有斷?


    笑笑?攘搜勰歉黽?嘰?硇緣拇┖煲律訓拇蟛揮職芽謁??t隼戳耍?笫紙幼盤鹹喜瘓?目謁??沂衷蠆磷趴耮?難劾? 這個人難道非要笑到涎盡人亡才肯罷休嗎?


    銀針隻做看不見,吩咐身旁的小丫頭:“扶著鞏太太去淨室,”又笑著對鞏太太道:“淨室裏的草紙、手巾、熏香都是齊全的,太太盡可以放心去用。”


    那邊長亭裏又是一陣響雷般的的爆笑聲。


    鞏太太沒好氣地往那邊瞪了一眼,罵了一句家鄉話,前半句笑笑沒聽懂,後麵似乎說的是:一幫子傻老兒吃了瘋婆子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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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元龍朝之後,如此地道的罵腔還是第一次聽見,笑笑忍著笑,目送著鞏太太捂著肚子罵著人向假山那邊走去了。


    ……


    笑笑執意不肯坐溫太□□排的軟轎,自己年紀輕輕就坐著轎子在園子裏穿梭,豈不成了輿論的眾矢之的——方才在那亭子裏聽了那群太太的談話,才深深了解到商圈女眷們八卦起來的洪荒之力。


    銀針隻得讓那軟轎先回了,自家領著唐姑娘繞著近道來到了馨園女眷的正廳——睦?廳。


    睦?廳建得古樸大方、中規中矩,在笑笑眼中,此廳最為可圈可點之處便是廳中的那些不落地的垂花柱,下端被修成鏤空花籃的形狀,裏麵正好養著馥鬱的鮮花,今日又恰是玫瑰宴,這些花籃中的花自然是以名貴玫瑰為主,再輔以各色襯花,主次得當,相得益彰。


    “園兒快來!”溫太太滿麵笑容的向笑笑招手——園兒這個陌生又親切稱呼,兩世以來,獨屬於溫太太。


    笑笑才一走過去,便被溫太太一雙暖暖的手攥住了,直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笑笑放眼望去,周圍坐了一大群雍容華貴的太太,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無論認識或不認識的,此刻都通通作了不認識。


    唐老太太在一旁笑道:“我的親孫女兒倒被你給擄了去!”——原來祖母也在這裏呢!


    溫太太的手還攥著笑笑的小手:“這樣聰慧懂事的人兒,真能被我擄去就好了!終歸你們家不缺女孩兒!”


    太太們便是一陣笑,一位福相的太太對唐老太太笑道:“還是老太太教育有方,唐家的女孩子個頂個的優秀!不知剛才那跳淩波舞的,是貴府的第幾位姑娘?”


    唐老太太笑道:“那個是四姐兒,這個是五姐兒!”


    一位太太便笑道:“你們唐家的井水定然比別家都甜,不然怎麽會養出如此水靈聰慧的女兒呢!”


    這些話讓唐老太太很是受用,表麵上還謙虛道:“不過是從小跟著我扒拉算盤珠子罷了,商賈家的女兒還不個個是從錢眼兒裏長出來的!”


    “瑛園姑娘能為玫瑰宴出得這些主意,便是行大商之才了。”說話的這位年輕太太有些羞澀,微微低著頭,用扇子半遮著口。


    那位福相的太太便笑道:“可不是嘛,繆太太今日真得謝謝唐五姑娘這位小恩人了!”


    這句話卻把笑笑給說愣了,按說謝自己也得是溫家,與這位繆太太有何幹係呢。眼睛不由的看向那位繆太太,卻在其身後見到了正衝著自己微笑的繆探梅,心下似有所悟。


    又聽一位太太對繆太太笑道:“好女百家求!這下子你們繆家的門檻子都要被提親的人給踏破了!”


    探梅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去,又偷偷地抬眼看看笑笑,笑笑便衝她眨一眨眼——看來今天探梅的《柘枝舞》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又一位太太調侃起溫太太來:“仗著自己是主家的身份,拉住人家漂亮姑娘的手就不放了,叫我們這些有兒子的幹坐在一旁羨慕眼紅!”


    “漂亮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唐姑娘聰慧過人、心靈手巧,聽說溫姑娘今日那身衣裳就是由唐姑娘親自畫的樣子!我敢說,今日之後,那流雲變的布料怕是要風靡整個京都了!”一位太太的聲音格外響亮,“聽說,唐姑娘還寫得一手好字呢!”


    “那是自然,據說外家是書香門第呢!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啊!”


    笑笑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是在說自己麽,聽起來好陌生啊。再說被眾人這樣圍著看,委實有些不舒服,便笑著轉移話題道:“若說才情,我們姐妹誰也比不上我三姐姐呢!她的詩集連山長先生都誇讚難得呢!”


    雖然是表麵的一句話,笑笑卻是有心為之,今日二伯母格外重視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對庶女半點不過問——舒顏隻比歡顏小半年,也已經過了及笄,看二伯母的架勢,在歡顏成親之前,舒顏的親事半點兒不可能提上日程,到時候再給拖上一拖,舒顏就真成了老姑娘。祖母雖說權威,但也不可能越過兒媳婦去插手孫女兒的婚事。


    果然這句話奏了效,商賈太太們對於學問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態度,方才聽說唐三姑娘曾經出過詩集,便紛紛驚掉了下巴:“天哪,唐家的這些女兒莫非是天上的七仙女不成?出詩集?小小年紀的女孩子竟然出了詩集?!”


    “三丫頭從小就好靜,愛看書,”唐老太太笑著給大家介紹自己的這位孫女兒,“可惜她親娘走的早,自小便是養在我屋子裏的。”


    諸位太太聽了,便都明白了話中之意,這位三姑娘應該是家中的庶女。


    唐老太太微笑著喝了口茶,絲毫沒有為自己方才的小小謊言表現出半點不自然——舒顏自小養在自己屋子,這樣的話自己敢說,就沒人敢質疑。若非知書達理的孫女兒,哪個老太太敢貿然承認這是養在自己房裏的——婚後一旦露了怯,那打的就是老太太的臉。


    果然,其他太太紛紛道:“養在老太太房裏的姑娘,自然是最好的!”


    已經有人開始暗暗打聽唐家的三姑娘究竟是哪一位了。


    溫太太托起一盞瑪瑙葡萄給笑笑吃,越看這女孩子越喜歡,隻是唐家的女孩子多,笑笑總不好越過上頭三個姐姐先定了親——再者說,自家的老二還沒有完婚,老三的親事連影兒還沒有呢,哪裏就輪到老四了。


    心裏遺憾地歎了聲氣,生怕眼前的妙人兒被別家捷足先登了。


    商圈裏的女眷交往的多了,總也能結交到三兩知己——此刻便有一位知己似乎看出了溫太太的心事,便跟唐老太太笑道:“溫家若能和唐家聯姻,那可真是強強聯手了!幸而兩家俱都人丁興旺,都有未娶親的公子,未出閣的女兒,若能做成親家,真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唐老太太畢竟是封建家長,頭一個想著的還是自家的男兒,蹙著眉頭盤算一陣,搖頭笑道:“我們家唐老二哪裏配得起溫家的西施呢!”


    “溫家有潘安宋玉,可配得起你們唐家的西施呢?”這位太太話還沒說完,便被舞台上一陣羯鼓聲打斷了,便見人們紛紛看向北麵舞台,“正說著西施呢,西施便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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