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定好了日子,阮氏便來竹裏館找她。


    珊娘恰恰在院中擺了茶席,阮氏便坐下吃了幾杯茶。


    喝的碧螺春,一色用的淡琉璃茶具,清晰可見那嫩綠的茶葉在水中舒展、遊走、變幻,阮氏輕飲一口:“茶葉在三嫂這裏喝,味道便不同了。”


    珊娘微笑:“喝茶還是看心境。”


    阮氏又見茶色琉璃小瓶裏插著一叢深碧葉子,鶯嘴兒一般冒出幾朵黃素馨來:“三嫂隨意插瓶,便是滿目蔥蘢,人坐在這兒,隻覺得每一景每一物,都格外的清涼安靜。”


    “那是弟妹的心裏清涼安靜。”珊娘給她續上茶,又把琉璃碟子裏的抹茶餅幹給她吃。


    阮氏淺笑:“我這心裏何曾安靜過,”吃一口餅幹,蹙蹙眉:“這餅幹卻不怎麽好吃。”


    珊娘一笑,讓她吃玫瑰糖。


    阮氏道:“嫂嫂不一起去逛逛麽?”


    珊娘道:“一會兒窯工娘子過來,我正有幾樣瓷器樣子給她。你們一道去我放心。”


    一時,笑笑換好衣裳出來,珊娘打量著女兒這件淡綠色牡丹比甲:“這衣裳好看,定然不是你自己選的。”


    笑笑轉了個圈兒給母親看:“四嬸嬸最會穿了,自然是她選的。”


    別了珊娘,笑笑與阮氏一道出了竹裏館,兩人都沒帶丫頭。


    阮氏走在陰涼的竹林裏,一襲紫衣,笑笑恍惚間竟想起小說裏的紫衫龍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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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母親這份清寂之氣,十分難得。”


    笑笑為著阮氏對母親的這份欣賞,心裏與阮氏又近了一分。


    兩人到了大門口,已經有馬車等在外麵,阮氏道:“沒用咱們府的車,是自己雇了的。”


    笑笑感激,與四嬸嬸一道上了車,見車裏鋪著折枝花的軟墊子,支著小巧的椴木幾,擺了茶點,窗子上垂著同樣折枝花樣兒的紗簾子,輕輕一嗅,車廂裏還有淡淡的梔子香氣:“這車裏布置得如此可心,嬸嬸費心了。”


    阮氏靠在窗邊坐了:“這輛車是我包下的,若府裏的車不湊手,用這一輛。”


    唐家那麽大,馬車還會有不湊手的時候?定然是阮氏自己不願被拘著,才用自己的車。府裏馬車每次出門都要登記的,來來回回用著也著實麻煩。


    “先去哪裏?”阮氏給笑笑斟了一杯甜菊茶。


    笑笑已經打聽好了,今日正是雲懿在海意閣會客。一會兒便會見到那張久違的麵孔,笑笑的心亂了亂:“先去嬸嬸的書坊看看?”


    “那也好,除去宵禁之時,書坊是長開的,”阮氏一笑,“他們新印了一套《元龍山水誌》,據說有圖有字很好看,咱們也瞧瞧去。”


    “嬸嬸的書坊還管刻印呢?”


    “有了好書,自然要印出來的,我這裏印的都是新人的書,那些名家手筆自有人印了再印,不缺我這一家。”


    笑笑聽了阮氏的話,不覺佩服起她來:“嬸嬸給足年輕人機會,功德無量。”


    阮氏搖頭笑道:“隻是名不見經傳,印出的書到底也有限,隻敢幾百本起印,書作者又要抽成,說到底,印刻是靠書坊養著的。”


    笑笑低頭琢磨起宣傳的方式來,沒有名氣的作者自然是很難一鳴驚人,必須通過媒介。


    阮氏似是看出笑笑的心思:“有名家推書自是好的,譬如舒顏的詩集,便是有童先生與重清先生聯名推的,首印的一千冊幾天賣空了,如今已加印了十來回了。”


    “三姐姐出了詩集?”笑笑再沒有想到這個。


    阮氏點頭:“她確是有才情的,不然老太爺老太太也不會那般看重她。”


    難怪她有些冷傲,這大約便是特屬於詩人的幽微氣質吧。


    “童先生可是童山長?”


    阮氏點頭:“據說三丫頭因此還在女學裏得了個優的,那重清先生是本朝著名的詩人,能得他青眼的人少之甚少。”


    笑笑點頭,暗忖若不是古代人守舊,舒顏來個簽名售書也是能大大拉動購買力的,這話卻不能說,若女孩子的閨名筆跡人人都得了去,還怎麽嫁人啊。


    正暗暗醞釀著各種宣傳圖書的策略,便聽得阮氏一聲:“到了。”


    笑笑下了車,瞠目望著眼前的書坊,與心裏的小書屋相去甚遠:闊大的三座二層樓閣,最大的一座為書坊,另外兩座分別是畫坊與刻印社,牌匾上寫著:思存書坊、思存畫會、思存印社。


    “匪我思存,單單留下思存做書坊名字,別有味道,讓人人心裏都念著這裏的書畫呢。”


    阮氏聞言一笑:“思存是我的字。”


    嘩,女子用自己的名字做生意招牌,四嬸嬸也是奇女子了。不過,思存書坊真是好聽。


    笑笑隨著阮氏進入書坊,見那地上鋪著雪白石磚,一眼望不到頭的鬆木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有十來位客人正在挑書,其中也有看得入迷索性席地而坐的,令笑笑想起曾經的自己,也常在逛書城時坐在地上台階上看書的。


    阮氏拉笑笑來到門口處的一麵書架前:“這上麵都是思存坊刻的印本。”


    笑笑一眼便看見了一本《月衣考》,拿在手裏翻看,見是介紹古今各種鬥篷披風的圖書:“這本書有趣,何以叫月衣?明明都是道袍披風。”


    阮氏道:“月衣鋪地,渾如滿月,故此得名。”


    笑笑又翻了翻,這類閑書最合自己的口味:“全元龍朝怕是隻有四嬸嬸肯印這樣的書呢。”


    正說著,有一位書生模樣的客人走來,向阮氏拱手:“思存先生,聽說貴坊印了《元龍山水誌》的,小生找了許久未曾找到。”


    阮氏便喚來一個夥計:“去看看,山水誌印出來沒有。”


    那夥計道:“才訂好了線,正往書坊搬呢。”


    那書生忙問夥計:“還不知定價是……”(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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