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全程一|絲|不|掛, 身無長物,憑借一身驚人武功, 遊刃有餘地伏在白樓外側,壁虎一樣向下遊走。


    他一邊攀爬, 一邊不由自主地頻繁抬頭,留意頂樓留白軒的窗口。此時,樓下喧嘩聲一浪高過一浪。眾人眼睛大多瞪得溜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對他指指點點。


    他過往積威仍在,卻無法壓製住他們的喧鬧。況且,他也顧不得他們怎樣反響了。


    盡管他擺起架子, 不求饒, 不說好話,表現的十分硬氣,但他實在很害怕蘇夜。她像出沒於暗夜的邪惡鬼怪,隨時可能追上來, 向他發動攻擊。


    她應對元十三限的同時, 尚有餘力殺死天下第七。他白愁飛的武學修為,至多比天下第七高出一線。現在沒有其他高手助陣,她若緊追而至,他的命運可想而知。


    因此,他明知不應分心,還是管不住自己,爬個一兩丈, 便往上看一次。幸虧看到第二次時,窗口伸出的那個腦袋縮了回去,再未出現。


    他本想跳進白樓第五層,結果驚魂乍定,不敢冒險,忍著遭人圍觀的屈辱感,咬牙攀向一樓。唯有到了一樓,被效忠於他的屬下包圍,他才會覺得安全。


    白愁飛裸奔下樓時,“前途無亮”吳諒正在配合“無尾飛钅它”歐陽意意,暗算蔡水擇。


    他是潛伏在象鼻塔的奸細,跟隨張炭和蔡水擇,一路監視他們的行動,並伺機殺人。白愁飛許諾他不少好處,所以他死心塌地,情願出賣朋友和兄弟。


    激戰之中,他消息不夠靈通,至今不知黑衣人現身,白愁飛逃跑。他以為白愁飛會勃然大怒,下樓先殺了那兩個不識抬舉的家夥,卻遲遲見不到他的人影。


    白愁飛沒來,守在留白軒底下一層的歐陽意意來了,率領整整一隊人,親自前來阻擋敵人。


    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吳諒心想時機不能再好,遂大喊一聲“我來助你”,撲至蔡水擇身邊,一刀刺了下去。


    他的刀,是一柄黑刀。刀上有毒,刺中對手之後,流出的血都會變成黑色。這個時候,他瞄準的目標是蔡水擇的左脅。如果他得手了,黑刀將把蔡水擇刺個對穿,然後毒性發散,藥石罔效。


    他握刀的手屢屢繃出青筋。他已決定不要臉,卻免不了興奮和緊張。這一刀刺出,他聽到張炭絕望的呼喊,但張炭離得太遠,救不了人,隻能看著他完成偷襲。蔡水擇一死,張炭本人亦會命在頃刻。回頭論功行賞,怎麽也得有他一份。


    漆黑的刀尖走到一半,離蔡水擇不逾一寸,卻難做寸進。


    他眼前,掀起一片耀眼生花的黑光。黑光怎麽刺痛人的眼睛,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黑光一起,自己就看不見東西了,右腕突然一涼,涼了又熱。滾燙的鮮血從他手腕斷口流出,噴湧如泉。血與刀齊齊落地,他自身像隻無助的皮球,刹那間被人踢出老遠。


    張炭的咆哮驟然中止。追在他身後的歐陽意意臉色泛白,如同看見了惡鬼,停步的速度比什麽都快。


    <a href="http://m.bidige.com" id="wzsy">bidige.com</a>


    吳諒落地,一個黑影隨即落到他身邊,恰巧封住歐陽意意的後路。她再次踢開吳諒,望一眼不遠處的蔡水擇,冷笑道:“你說你們能行,這就叫能行?”


    她來的時候,輕身空手,什麽都沒帶,這時背後多了一個由床單、被套打成的大包裹。溫柔就在這個包裹裏麵,頭挨著她肩膀,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龐,睡得別提多麽香甜了。


    也就是說,溫柔已經徹底脫險。但白愁飛呢,白愁飛是死還是活?


    歐陽意意目光忽閃,想問又不敢問。張炭卻不管這麽多,先是一喜,隨後大聲問道:“白愁飛在哪裏?”


    蘇夜道:“我不太清楚,應該是在樓下穿衣服。”


    她語氣當中,絲毫不見高興的意味。一定要說的話,他們直覺她在生氣,生很大的氣。張炭愣了愣,下意識重複道:“……穿衣服?”


    蘇夜陰沉一笑,冷酷地說:“方才他點倒了溫姑娘,準備強-暴她。我去了,他就沒能成功。我不追他,是因為我真的不想追,以及……我總得把溫姑娘的衣服穿好,才能談其他事情吧?”


    張炭想了足足三秒鍾,突然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一張黑臉,迅速由黑轉紅,由紅轉白,由白轉黑,最後支支吾吾地說:“那你……那你豈不是看見了……”


    蘇夜冷笑道:“是啊,我看見了。”


    她不再理會這個想太多的青年,一扭頭,望著歐陽意意道:“你是歐陽意意,你的綽號叫作無尾飛钅它,你的獨門絕學是把身體彎成弓形,飛钅它般飛襲敵人。你原先受蘇夢枕重用,充任他馬車護衛,後來卻倒向白愁飛,成為他的死黨。”


    白愁飛爬下樓之後,三座樓無不轟然大亂,軍心渙散。


    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裏,白愁飛始終以英俊軒昂,霸氣十足,武功超卓的形象現身,令人莫可逼視。今日他如此狼狽,形象簡直是瞬間崩塌,使眾人惶急不安的心裏,又多了一重慌張。


    雪上加霜的是,白愁飛穿衣著靴時,樓外子弟來報,說象鼻塔大隊人馬已然上山,與樓中精銳交上了手。無論他願不願意,這場大戰就這樣開始了。


    他根本不想與黑衣人碰麵,一聽強敵來襲,正好就坡下驢,急匆匆帶走白樓外麵一半人手,命令剩下的一半先把樓圍住,等候他的新號令。


    他走得幹脆,卻苦了還在樓裏的歐陽意意。


    歐陽意意人在五樓,要是跳樓逃生,十有八-九會當場摔死,或者摔折雙腿。當然,他也可以抓住五樓樓板邊緣,蕩進四樓。但蘇夜一動不動,隔著一張黑布,緊盯著他,把他盯得小腿肌肉不住顫抖。


    他怕的不是黑衣人,而是死亡。


    忽然之間,他在壓力下蛻變,變成了識時務的俊傑。蘇夜剛說完,他竟整理好思緒,坦然地回答道:“我受形勢所迫,不得不做出違心之舉。其實我內心從未忘記蘇公子,都是為了保命,才不得已而為之。”


    吳諒捧著斷腕哀嚎呻-吟。張炭想起他差點殺死蔡水擇,不由向他怒目而視,之後突然聽到這一番無恥的說辭,眼中怒火又噴向了歐陽意意。


    歐陽意意身體十分柔軟,嗓音也像身體,柔軟而低沉。這種陰柔的聲音夾雜在呼痛聲裏,顯得十分突兀。


    蘇夜還在看他。


    他微微一驚,馬上繼續說道:“這位前輩,我可以當眾揭破白愁飛的狼子野心。冬至那天,我遵照他的安排,上演了一場蘇夢枕刺殺他的好戲,塑造蘇夢枕容不下他,他被迫反擊的無奈形象。我願意幫忙,幫你們……我去告訴大家,一切都是白愁飛的陰謀,蘇公子從未主動傷害他!”


    蘇夜終於笑道:“你要揭開白愁飛的偽裝?”


    歐陽意意道:“我一直很後悔,但是找不到回頭是岸的機會。前輩,我做了這麽多惡行,自己心裏也不好受,雖說我隻是幫凶……”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蘇夜不想聽他再說。她擺了擺手,陰沉地道:“我聽過你的功績。你到處跟別人說,蘇夢枕病毒入腦,倒行逆施,迫害白愁飛等人。是他對不起白愁飛,白愁飛忍無可忍,必須反抗。你們的白公子,才是眾望所歸。”


    “王小石與白愁飛會麵那天,你也在場吧,”她態度平和,平和到近乎冰冷,“你當著明眼人說瞎話,把人當傻子一般侮辱。你還說,都是樓中一小部分叛徒的錯,而白愁飛已經處置了叛徒,隻求獲悉蘇夢枕的下落?你覺得四大名捕是四大名傻,拿你的鬼話毫無辦法?”


    她重重吐了一口氣,厲聲道:“就算蔡京站在你的位置,也不敢用剛才這些胡話搪塞我。元十三限見到我,一樣實話實說,不會笨到用假話騙人。祥哥兒早已死了,你下黃泉陪他吧!”


    繼白愁飛之後,第二個離開白樓的人便是歐陽意意。


    白愁飛自行爬下,歐陽意意卻是被人摔出五樓窗口的。他跌落之時,發出含糊不清的慘叫,接著傳來摔落在地的一聲悶響,就此沒了聲息。


    蘇夜背負溫柔,動作輕靈的一如既往,彷佛溫柔是她的一部分,絕不會阻礙她的行動。她把歐陽意意扔下樓,一眼都不看他,轉頭問張炭道:“你們出去嗎?”


    張炭聽著那聲慘呼,心神兀自浮沉不定,觸電似地答道:“呃……是要出去,溫姑娘沒事,那就好了。但是……”


    蘇夜笑道:“但是?”


    張炭抓抓頭皮,苦笑道:“不過她脾氣不太好,等我們告訴她怎麽回事,她肯定會怪罪你,對你沒好臉色。你別怪她,她今天……她今天險些吃了大虧,難免要發頓脾氣。”


    蘇夜冷冷道:“是嗎?我不在乎,她怪罪我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張炭不明所以,正要再問。蔡水擇卻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遲疑地問:“前輩,難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行動?”


    蘇夜冷笑道:“你們輕功也就這個樣子了,如何和我一起行動?何況,我是來救人的,殺人隻是順帶目標。王小石、唐寶牛等人都來了天泉山,你們去找他們吧,餘下的事,我絕不再理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武俠]故國神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城裏老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城裏老鼠並收藏[綜武俠]故國神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