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起長歌。   原本不是難事,但是寶玉剛剛獲得堪比大公牛的力氣, 倒是怕下手沒輕沒重讓武師傅的傷雪上加霜:“其實, 沒與武師傅說, 我的力氣一貫都不太控製得好,所以平日裏都一直克製著來, 想在才放開手腳,有些不順暢,怕是……”


    武師傅了然, 又說:“武三懂, 這不就是天生力氣大麽,原來我有個同袍也是這樣的, 動不動就捏碎飯碗, 後來火頭軍給他弄了個木頭碗。扯遠了……我看著,這少年身份恐怕不簡單呢。”


    “管他簡單不簡單, 小爺我不高興。”寶玉翻了個白眼, 任憑誰,好好兒的就要上岸了卻被卷入莫名的事件裏,現在人生地不熟, 還為了救人以及自保暴露了自己部分秘密都會覺得很不開心,寶玉這時候還記得盡量不要露出太沉穩的樣子, 繼續維持出一個比較早熟懂事但是還是有些嬌氣的公子哥形象,“胳膊都事兒你別擔心, 等會找個大夫幫你接上。先忍忍。”


    “不妨礙, 要不是武三我右邊胳膊沒力, 自己就可以替自己接上……這少年,應當是皇室中人。”武師傅繼續小聲說話。


    “嗯哼?”那又如何?


    “我這胳膊是救醇親王的時候廢了的,所以記得特別牢,王爺撕開中衣給我裹傷口的料子……與那少年現在穿著的一模一樣。”恐怕還不止是簡單的皇家人,應當是嫡係。


    寶玉煩躁地撓頭:“先找地方靠岸吧。”這句話是對著外麵說的,也是對著武師傅說的。


    東方已經蒙蒙泛白了,寶應渡口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裏,可見昨晚在水下推著船前進的那些黑衣人有多賣力。


    倒是不難就找到一片灘塗,可是那少年根本就不會劃船,先前也隻是任憑小舟隨著水流往下走罷了。等現在看到了岸邊,卻怎麽也沒本事劃過去。


    寶玉和武師傅在船裏頭被晃得暈乎,待他探出一個頭,就見這小舟在水麵原地打轉,可憐了被拴在後麵的兩個人,原本麻醉過去,已經醒來了,又被繞得七葷八素。


    水下的兩人對視一眼,來不及哀歎哥兩個倒黴,臨門差一腳叫煮熟的鴨子飛了,自己成了魚肉,就覺得腦仁抽抽想要吐——其實真是冤枉了劃船的少年,這嘔吐欲是麻藥的後遺症。


    寶玉看得心煩,走去船尾。


    “你要幹嘛?”眼見搖櫓到了怪力侏儒,哦不,是榮國府二房二少爺手裏,十六皇子覺得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當然,寶玉沒有這麽做。他伸出搖櫓點了點河底,恩,並不深:“你們兩個,把船推上岸。”


    兩個粽子裝死當做沒聽見。


    “曹炆,晨起一泡尿憋了很久了吧?這兩人恐怕需要童子尿提提神。”寶玉黑著臉,還是叫少年曹炆。


    少年麵色一紅:“什麽童子尿,我……小爺才不是童子呢!”


    “喲嗬,看不出啊。”


    “什麽怪聲怪叫,榮國府教出來的小少爺怎麽和市井無賴一樣?”少年被寶玉笑得更加窘迫了。


    寶玉兩手抱胸,麵無表情:“快點。”


    也許是少年見識過了寶玉徒手拎壯漢的本事,終於是唯唯諾諾地開始解褲子了:“你……轉個頭。”


    “稀罕,要不是武師傅躺著,我也不找你。尿的還沒兩尺遠呢……”


    “胡說!我可以迎風尿一丈!”少年覺得士可殺不可辱,尿程不可被低估。


    船尾兩人商(鬥)議(嘴)間,水下的粽子老老實實地腳踏河底,用胸膛和臉開始推著船往岸邊去了。


    烏篷船靠岸了。


    “那、賈寶玉,我還要尿嗎?”


    “……隨便你!”


    “喂,賈寶玉,你師傅怎麽辦?那兩個粽子又該怎麽處置?”少年努嘴比劃了一下船艙裏依舊躺平的武師傅。


    “你有信號彈嗎?就是點著之後‘咻啪’一下,方圓多少裏之內,你的人都能找到你的那種玩意兒?”寶玉斜睨著少年。


    “沒……沒有。”就算有也泡了水不能用了喂。


    “那你有什麽聯係下人的方法?”寶玉實在是不想和這個少年同路了,被武師傅說破之後,他就覺得這少年的額頭上寫了兩個大字:麻煩。


    “哨子。”


    “好的,那你吹吧。”


    少年便往脖子上一摸,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沒戴著……”


    “……”寶玉什麽都沒說,隻是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盯了一會兒少年。


    少年就尷尬起來:“我剛洗完澡呢,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裳,就被這夥人破窗而入弄走了。”


    “那行吧,咱們還是得去寶應縣城,我哥肯定在那兒等我。”寶玉等船靠穩了,就把兩個粽子麵對麵綁了個結實,從兩個粽子變成了一個粽子。


    兩位不明人士心道:這一單活兒可是看走眼了,從來沒丟過這麽大的人,也沒和男人麵貼麵靠這麽近過!


    “那我也去縣城,我哥肯定也在那兒等我。”


    “唉,你去村裏找個車,武師傅不適合長途跋涉。”


    “為什麽要我去?”十六皇子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蓬頭垢麵不曾梳洗,還隻穿著中衣!


    “因為我怕你看不住他們倆。”寶玉還是一副冷澹到幾乎麵癱的表情,然後少年就慫了。


    “等等……”剛走出幾步,少年就被寶玉叫住了。


    麵對一臉問號的少年,寶玉歎了一口氣,從腰帶裏掏出一個銀豆子:“帶上車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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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少,人家樂意替我們趕一趟車麽?”


    武師傅見寶玉實在是一副再說話就要噴火的樣子,於是忍不住有氣無力地說:“這位小少爺有所不知,銀貴銅賤。京城裏五口之家一年開銷二十兩便算是相當富足的了,這還是天子腳下,想必外頭人家的花費會更少一些,雇一輛牛車,一顆銀豆子足矣。”


    見少年一臉受教的表情,寶玉終於覺得自己在古代這七年還是沒有白活的,至少在物價方麵比個土生土長十多歲的孩子都要明了,想到少年曾經在鬧市開口就是打賞一百兩,他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便說你是揚州禦史的親戚,遭遇了水賊,才尋求幫助的,叫人帶你去找裏正或者耆老,別貿貿然就掏錢雇人,當心被騙,丟了錢也丟了人。”


    “什麽丟人,小爺我從來不會丟人!”


    “我是說,遇到見財起意的,把你剝/幹/淨賣了做苦力。弄丟你自己。”寶玉不耐煩地說。


    等到圓臉少年頂著一副長見識的模樣走遠之後,寶玉歎了一口氣,瞧了瞧武師傅。


    武師傅哈哈一笑,震得胸口微微疼:“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與寶二爺比起來,倒像是他年歲更小一些……這兩人該怎麽辦?”


    “一股子大蔥味,山東人罷。肌膚粗糙、虎口有繭、皂靴是新的可是不太合腳、與你搏鬥的時候偶有撩陰戳眼的招數、被抓住了也沒有服毒,看來是被雇來的遊俠兒,還是剛剛發了一筆小財的遊俠兒,恐怕也隻收了擄人的頭款,還沒拿到餘款呢。審是審不出什麽的罷。”寶玉覺得身上濕了又幹,黏糊糊的一點兒也不舒服,不禁覺得自己真是被養得嬌氣了,由奢入儉難。


    “寶二爺,你是個好苗子,可惜了……”天生神力,可惜了生在國公府,那萬千疼愛你的史老太君也不會放你去吃苦,你也怕是不能投軍效力。


    兩個貼麵的男人倒是被唬了一跳:嗬!現在的孩童都這麽厲害了?也沒同我們說一句話,就將咱倆的底細說的七七八八。剛才又聽說他是什麽禦史的親戚,看來這次兄弟倆是要栽了呀。


    粽子裏頭,個高一些的還嘴硬:“這位小兄弟既然知道我們是遊俠兒,也當知道,遊俠兒也有遊俠兒的規矩,昨夜那是不小心冒犯了,我兄弟二人一直沒打算要傷您二人性命的。您二人看,是不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凡事留一線、下回好相見?”至於大蔥味?那都是前一天早飯的事兒了,死不承認自己是齊魯之地的人!恩!


    個子稍微矮一些的也馬上表明自己的態度:“咱們做這一行的,隻為求財,何必傷和氣呢是不是?”


    寶玉聽得倒是有意思,清晨他倆清醒過來的時候怎麽不求饒呢,現在反倒是開始說軟話了。


    然後他飛速去退了網吧的卡,收回來七塊錢的零票。回想起來,自己上輩子就是從小細節開始放鬆警惕的吧,怎麽能因為換到了金項鏈就忘記網吧的卡還能退款呢!


    然後吳用拿著退回來的七塊錢去買了幾張印著熊貓的明信片,修真界給的交易物是一些生肌丸,據說對外傷很有效。


    後續又用熊貓滾滾的海報換了生血丸——畢竟按著交易平台的開啟條件,彷佛要用到自己的血液,萬一哪天鮮血不夠用,好歹還有這補充!


    吳用也不用考慮修真界的東西保質期如何,反正放在位麵交易平台的儲物空間裏,放進去是啥樣,拿出來就是啥樣。除了不能攜帶活的東西,這簡直就是居家旅行收納的好幫手。


    這一世,他更加低調謹慎,秉承小富即安的原則,本本分分做人,好好學習,也不像前世那樣急著賺錢了,而是打算好了要學一些專業性強一點的東西,這樣子就算哪一天失去了金手指,自己也有生存的資本。於是他去學了法律,老老實實考過了司法考試,本本分分做著上進好青年。位麵交易得來的好東西也囤著不敢輕易用,好像是過冬的倉鼠,時不時看看交易平台李儲存著的與末世位麵雇傭兵魏源換來的黃金、武器,與未來位麵的影帝秦異人換來刀槍不入的緊身衣、微調外貌的變裝藥劑,以及與修真位麵的雲穀子換來除生肌丸、生血丸之外的靈藥“一旬”。


    當然,這輩子吳用沒有引起任何勢力的關注,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距離三十而立沒幾天飛機失事……未來科技緊身衣雖然保證刀槍不入,可是難救空難。


    “我真是沒事出門旅什麽遊啊!悶聲發財兩輩子了都沒來來得及花……”失去意識之前,吳用很是遺憾。


    而位麵交易平台後台則是經曆一串數據流,分析宿主當前情況,本著既然流出來就不要浪費的原則,充分吸收了吳用因為飛機解體而粉碎的身體中的血液。當然,拿人手短,位麵交易平台也不是隻收獲不付出的,於是。緊急製動係統再次啟動。


    吳用再一睜眼:大屁股台式電腦沒了,吃方便麵噴口水的小青年沒了,本該在口袋裏的雞蛋倒是怎麽卡在嘴裏?好像還是帶著殼的。硌得怪難受的,大概是吃的太著急了,堵得自己呼吸不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梗得臉紅脖子粗,立時就要厥過去了,最後也不知怎麽地,圓溜溜、硬邦邦的整個兒“帶殼蛋”就從他嘴裏囫圇出來了……昏迷後的他並沒有聽見有個婆子喜氣洋洋地報訊兒:“二太太生了個哥兒,我的乖乖,口裏銜著一塊玉呢!”


    ……………………


    吳用再次有意識,是因為不可描述部位一陣濡濕。


    他心想:壞了,難道我英年癱瘓,大/小/便不能自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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