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看我乘風起。   當然, 管事自然是不敢給幾位祖宗們吃白水鹽巴煮的魚的, 所以順道割了一刀鹹肉,又饒了兩個銅板,叫漁家的小子去買一塊豆腐,指點著漁家的婆娘燉了一鍋鹹肉豆腐魚湯。


    小廝捧著湯盆跟著管事走了, 漁家小子圍著灶台轉:“阿娘, 我瞧見哩, 鍋底還有肉湯,我們蘸了饃饃吃好不好?”


    吃完原味漁家菜, 賈珠和寶玉都很滿意——賈璉喝粥暫且不提。


    親兄弟倆一起剛睡下不久, 寶玉就被交易平台的信息聲喚醒,找他的人姓崔名昊,乃是第五個交易位麵的人,寶玉第二世與他所在坐標建立聯係,可以說見證了崔昊從一介縣令到一代閣臣, 這其中也為他提供了不小的便利——錢貨兩清的便利。


    “崔大人, 好久不見。”從前崔昊找自己做交易,大多是要後世改良後的農具、工具、以及冷兵器的圖紙等等文獻。


    “小友倒是越活越年輕了。”崔昊乍一見到返老還童的寶玉, 倒是露出曾經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笑容。


    “難道崔大人也……”


    “沒錯, 我也曾經曆‘緊急製動’, 當時是覺得全然無生還的可能了,再一睜眼又到了寒窗苦讀的時候。打那時候起, 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隻有成為人上人, 才能保護自己的秘密。”


    “我可以一直憋著不用位麵交易平台,自然也就不會暴露秘密。”


    “可是你如今已經是再次啟用了。否則小友何故在某尋找之時,霎時間就進入交易平台了?聽某一言,要一時藏拙是容易,一輩子藏拙可是不易。”


    崔昊並沒有做知心大伯的意思,也不願意詳說自己從前並不愉快的經曆,不過他勸解寶玉,當你站在高位的時候,世人對你的寬容忍讓和理解,會比你想象得要多的多,行事的顧忌自然也就少了。最後給寶玉說了,自己需要一份建造海船的資料,另外諸如珍珠、海參、海帶的養殖資料也是需要的。


    “要恭喜崔大人,可是海禁已開?”賈寶玉一聽就知道這崔昊是已經站在了朝堂高位才能促成的舉動。至於崔昊要的資料,這倒是難不倒寶玉,早在上輩子,他就購置盡可能多的各類工具書,就是為了滿足農耕時代交易者的需求的,海水養殖和澹水養殖是其中的必備書籍,如今看來,也算是有備無患。而關於船舶,近現代的文獻資料足以令崔昊滿意——當代的鋼鐵巨輪,一來寶玉弄不到資料,二來就算能弄到,崔昊那個時代也無法造出來。(題外話,若是知道自己會穿越成寶玉,吳用當初就該搜羅一些文學名著了,好歹肯定會包括紅樓,現在想來,一堆的工具書……也算是不差罷?)


    崔昊點頭微笑,眉宇間終究是露出一絲得色:“終不負某多年盤算……”


    崔昊與他所在朝代的權臣們相愛相殺曆史暫且不談,其中有多少艱難險阻也是不可估算,但是那前後至今二十多年,崔昊氣度的改變是寶玉親眼目睹的。他見證了權臣的崛起,當時是感慨賢臣遇到明君,如魚得水,忽而想起自己也問過他一個傻問題:“若君王並無容人之量,則何如?”


    當時崔昊搖頭笑笑並未回答。


    想來如今寶玉也不在執著於追問這個答桉了,崔昊所走的是一條以一己之力促進整個朝代農業、工業、手工業發展的路子,可謂是野心勃勃,自然遇神殺神,遇魔弑魔。


    前後被雲穀子和崔昊眉梢眼角不經意的輕視而刺痛,寶玉開始懷疑自己從前低調謹慎真的是做錯了嗎?之前是升鬥小民,懷璧其罪;現在難道就不是如幼童鬧市抱金磚了嗎?


    寶玉又在心底悄悄否認:這樣的兩個世界區別太大了,這裏沒有槍、沒有炮、沒有飛機、沒有火箭、更加沒有信息爆炸、沒有互聯網絡……這裏與從前的世界相比,簡直就是蒙昧的處/女地,野心家的天堂。


    想得越多,就越是激動難耐,一時間,四十餘歲的老黃瓜忽然覺得自己要聊發少年狂起來,覺得從前兩世從根本上就太狹隘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藏藏掖掖首先就讓人懷疑。


    崔昊要的工具書,寶玉自然是有的,當初也是分門別類放好的。不過因暫時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便推說要花一些時間去整理。


    好在崔昊那邊開了海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便暫時不催促交易。


    …………………………


    既已經清醒,寶玉就試著聯係贈送的西幻位麵。湊巧的是,對方很快就給了回應。


    對麵的交易者雌雄莫辯,有著海藻一般的長發、近乎蒼白的肌膚、冰藍色的眼球和殷紅的嘴唇,看上去就是童話中海的女兒,滿足一切瑪麗蘇的幻想,但是純直男寶玉覺得對方有點兒非主流。


    交易者自稱是人魚一族,名叫瑞貝卡(寶玉腹誹:名字也很非)。


    “所以,你需要能夠讓自己變強的東西?”寶玉首次麵對人魚,盡管隻能看到胸部以上部位,沒辦法看到傳說中的魚尾,但是也算是開了眼界(當然對方的交易要求也挺非)。


    “是的,我可以提供珊瑚、珍珠、玳瑁以及各種珍稀的寶貝,隻要是海底的,我都可以拿來與你交換。但是需要你提供給我能讓我變強的藥劑。”


    “冒昧地問,你想要變得多強?”


    瑞貝卡羞澀地說:“不瞞你說,我們人魚一族都是一體雙性的,到了春季會去找到自己中意的對象,然後打一架,輸了的那個負責養育孩子,我我我,我中意的對象很強大,所以我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壓製住他……”


    賈寶玉頓了一會兒(果然還是個非主流,相比較起來,在末世一心掙紮要生存的魏源和在另一個古代一心創造美好社會的崔昊顯然有追求得多),點頭表示自己了解:“可是你忽然力氣變大了,你的意中人不會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麽?我可以說是東方世界的巫術、也可以說是西方世界的藥劑,還可以說是海神對我的恩賜。反正我隻是變強了,並沒有做壞事呀……”


    寶玉手裏有大力丸,暫且不知道人魚受用這類藥丸與否,並且瑞貝卡提出的交換物資實在是讓他不怎麽心動——錢麽,多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個數字了。何況自己現在還不能憑空拿出來用。


    瑞貝卡雖然有些天真嬌憨,但是好在會察言觀色——這也是他為何這麽蠢萌卻還能成為人魚一族吉祥物,哦,不,祭司候選人的原因:“你有我需要的東西對不對?”


    “我也不知,你是否受用……”人魚和人的身體構造一樣嗎?不一樣吧?耐藥性一樣嗎?


    瑞貝卡軟磨硬泡要試試驗貨功能。寶玉雖然知道對方是個雌雄同體的,但是看他還是像女孩子比較多,於是心軟了一下,結果瑞貝卡摸到大力丸之後,興奮得不得了:“有反應!這小豆子肯定有用!”


    得了,這買家比賣家還激動。


    “你不喜歡財寶嗎?我之前遇到過一些陸地上的人,他們都喜歡珍珠和珊瑚,還一個勁兒地叫我多哭一點,我能給你哭很多很多喲,保證都是正圓形!”瑞貝卡可是很驕傲的,人魚組祭司挑選的條件之一就是看誰哭出的珍珠又大又正圓。


    “哭?”


    “對啊,人魚的眼淚,就是最美的白珍珠。”瑞貝卡一副驕傲的樣子,“我們隻要哭一哭,就可以拿眼淚去換東西了。不過從前不懂行情,以為珍珠不值錢,被狡猾的人類給坑了好久呢。”


    ‘狡猾的人類’中槍,寶玉搖頭:“可是我並不需要珍珠。”


    “珍珠不僅可以換錢——難道說在你們那兒珍珠不值錢?沒關係呀,它還可以磨成粉,美容養顏!”瑞貝卡不遺餘力地搞推銷,因為珍珠比較容易得到嘛。


    寶玉還是搖頭。


    在瑞貝卡列舉了一連串海底珍寶之後,寶玉忽然想起來兒時看過的連環畫來:“你們那兒有定海神針嗎?”


    “沒聽說過……”


    “有避水金睛獸嗎?”


    “沒有……不過有避水珠。”


    好了,終於有了讓寶玉感興趣的東西,紅珊瑚一般的珠子,據瑞貝卡說,這是他們一族的信物,每一位人魚都有一顆,可以將他送給自己的朋友。避水珠的奇妙之處在於吞下去之後能夠在水下自由呼吸,並且沒有使用時間限製,也就是說,隻要使用者的身體受得了,在水下呆三五年也無妨。不過為了人魚族的安全,他們已經有幾百年沒有送出過避水珠了。


    當然,自認為頗有心計的瑞貝卡一定不會告訴寶玉,並非水生種族,在水裏呆久了,都會被泡脹的……


    於是,瑞貝卡和寶玉愉快地成交,一顆避水珠換了一顆大力丸。


    小劇場一:


    瑞貝卡和寶玉交易後的閑聊,關於‘人魚的眼淚,就是最美的白珍珠’。


    寶玉:“那黃珍珠?”


    “鹹鹽吃多了。”流的眼淚


    寶玉:“粉珍珠?”


    “哭得太用力。”流的眼淚。


    寶玉:“黑珍珠?”


    “烏賊吃太多了。”流的眼淚。


    寶玉:“彩珠?”


    “把品相好的眼淚放嘴裏舔舔就是啦!”瑞貝卡歡快不已地回答。


    寶玉:好吧,那就是沾了口水的人魚眼淚。


    ——感覺再也不能正視珍珠了呢。


    小劇場二:


    瑞貝卡與他的意中人。


    “西莫,看我,你在,害怕,什麽?”瑞貝卡既動感又有節奏地搖晃著尾巴。


    “你的避水珠呢?”西莫很細心地發現原本掛在瑞貝卡脖子上的避水珠不見了。


    “和一個新認識的朋友換了好東西。”


    “恩,給我看看,你有沒有被坑。”


    “諾,就是它!”


    “糖豆?你又被騙了,這個在陸地上不值錢。嘎吱——”


    “西莫你還我大力丸!!!”


    小劇場三:


    關於大力丸的後續。


    “西莫,求求你,不要了。已經很久了,嗚嗚嗚……”腰快斷了啦。


    “乖,再一會兒就好。”


    “唔,啊——西莫,你這個混魚!”瑞貝卡覺得自己的尾巴都要因為無上的快/感而抽搐了。


    ……


    “所以,你拿避水珠換了大力丸,原本是想反壓我?”


    瑞貝卡充耳不聞,隻顧碎碎念:“西莫,混魚。西莫,壞魚。西莫,臭魚……”


    “乖,別難過了,大不了我的避水珠也給你,你再去換一顆大力丸吃下吧。”


    “真的?”


    “真。”反正你吃下之後還是沒有同意吃下大力丸的我力氣大,到時候反抗的力道大一點也是更有情/趣呢。


    完美~~


    原本不是難事,但是寶玉剛剛獲得堪比大公牛的力氣,倒是怕下手沒輕沒重讓武師傅的傷雪上加霜:“其實,沒與武師傅說,我的力氣一貫都不太控製得好,所以平日裏都一直克製著來,想在才放開手腳,有些不順暢,怕是……”


    武師傅了然,又說:“武三懂,這不就是天生力氣大麽,原來我有個同袍也是這樣的,動不動就捏碎飯碗,後來火頭軍給他弄了個木頭碗。扯遠了……我看著,這少年身份恐怕不簡單呢。”


    “管他簡單不簡單,小爺我不高興。”寶玉翻了個白眼,任憑誰,好好兒的就要上岸了卻被卷入莫名的事件裏,現在人生地不熟,還為了救人以及自保暴露了自己部分秘密都會覺得很不開心,寶玉這時候還記得盡量不要露出太沉穩的樣子,繼續維持出一個比較早熟懂事但是還是有些嬌氣的公子哥形象,“胳膊都事兒你別擔心,等會找個大夫幫你接上。先忍忍。”


    “不妨礙,要不是武三我右邊胳膊沒力,自己就可以替自己接上……這少年,應當是皇室中人。”武師傅繼續小聲說話。


    “嗯哼?”那又如何?


    “我這胳膊是救醇親王的時候廢了的,所以記得特別牢,王爺撕開中衣給我裹傷口的料子……與那少年現在穿著的一模一樣。”恐怕還不止是簡單的皇家人,應當是嫡係。


    寶玉煩躁地撓頭:“先找地方靠岸吧。”這句話是對著外麵說的,也是對著武師傅說的。


    東方已經蒙蒙泛白了,寶應渡口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裏,可見昨晚在水下推著船前進的那些黑衣人有多賣力。


    倒是不難就找到一片灘塗,可是那少年根本就不會劃船,先前也隻是任憑小舟隨著水流往下走罷了。等現在看到了岸邊,卻怎麽也沒本事劃過去。


    寶玉和武師傅在船裏頭被晃得暈乎,待他探出一個頭,就見這小舟在水麵原地打轉,可憐了被拴在後麵的兩個人,原本麻醉過去,已經醒來了,又被繞得七葷八素。


    水下的兩人對視一眼,來不及哀歎哥兩個倒黴,臨門差一腳叫煮熟的鴨子飛了,自己成了魚肉,就覺得腦仁抽抽想要吐——其實真是冤枉了劃船的少年,這嘔吐欲是麻藥的後遺症。


    寶玉看得心煩,走去船尾。


    “你要幹嘛?”眼見搖櫓到了怪力侏儒,哦不,是榮國府二房二少爺手裏,十六皇子覺得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當然,寶玉沒有這麽做。他伸出搖櫓點了點河底,恩,並不深:“你們兩個,把船推上岸。”


    兩個粽子裝死當做沒聽見。


    “曹炆,晨起一泡尿憋了很久了吧?這兩人恐怕需要童子尿提提神。”寶玉黑著臉,還是叫少年曹炆。


    少年麵色一紅:“什麽童子尿,我……小爺才不是童子呢!”


    “喲嗬,看不出啊。”


    “什麽怪聲怪叫,榮國府教出來的小少爺怎麽和市井無賴一樣?”少年被寶玉笑得更加窘迫了。


    寶玉兩手抱胸,麵無表情:“快點。”


    也許是少年見識過了寶玉徒手拎壯漢的本事,終於是唯唯諾諾地開始解褲子了:“你……轉個頭。”


    “稀罕,要不是武師傅躺著,我也不找你。尿的還沒兩尺遠呢……”


    “胡說!我可以迎風尿一丈!”少年覺得士可殺不可辱,尿程不可被低估。


    船尾兩人商(鬥)議(嘴)間,水下的粽子老老實實地腳踏河底,用胸膛和臉開始推著船往岸邊去了。


    烏篷船靠岸了。


    “那、賈寶玉,我還要尿嗎?”


    “……隨便你!”


    “喂,賈寶玉,你師傅怎麽辦?那兩個粽子又該怎麽處置?”少年努嘴比劃了一下船艙裏依舊躺平的武師傅。


    “你有信號彈嗎?就是點著之後‘咻啪’一下,方圓多少裏之內,你的人都能找到你的那種玩意兒?”寶玉斜睨著少年。


    “沒……沒有。”就算有也泡了水不能用了喂。


    “那你有什麽聯係下人的方法?”寶玉實在是不想和這個少年同路了,被武師傅說破之後,他就覺得這少年的額頭上寫了兩個大字:麻煩。


    “哨子。”


    “好的,那你吹吧。”


    少年便往脖子上一摸,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沒戴著……”


    “……”寶玉什麽都沒說,隻是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盯了一會兒少年。


    少年就尷尬起來:“我剛洗完澡呢,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裳,就被這夥人破窗而入弄走了。”


    “那行吧,咱們還是得去寶應縣城,我哥肯定在那兒等我。”寶玉等船靠穩了,就把兩個粽子麵對麵綁了個結實,從兩個粽子變成了一個粽子。


    兩位不明人士心道:這一單活兒可是看走眼了,從來沒丟過這麽大的人,也沒和男人麵貼麵靠這麽近過!


    “那我也去縣城,我哥肯定也在那兒等我。”


    “唉,你去村裏找個車,武師傅不適合長途跋涉。”


    “為什麽要我去?”十六皇子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蓬頭垢麵不曾梳洗,還隻穿著中衣!


    “因為我怕你看不住他們倆。”寶玉還是一副冷澹到幾乎麵癱的表情,然後少年就慫了。


    “等等……”剛走出幾步,少年就被寶玉叫住了。


    麵對一臉問號的少年,寶玉歎了一口氣,從腰帶裏掏出一個銀豆子:“帶上車資。”


    “這麽少,人家樂意替我們趕一趟車麽?”


    武師傅見寶玉實在是一副再說話就要噴火的樣子,於是忍不住有氣無力地說:“這位小少爺有所不知,銀貴銅賤。京城裏五口之家一年開銷二十兩便算是相當富足的了,這還是天子腳下,想必外頭人家的花費會更少一些,雇一輛牛車,一顆銀豆子足矣。”


    見少年一臉受教的表情,寶玉終於覺得自己在古代這七年還是沒有白活的,至少在物價方麵比個土生土長十多歲的孩子都要明了,想到少年曾經在鬧市開口就是打賞一百兩,他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便說你是揚州禦史的親戚,遭遇了水賊,才尋求幫助的,叫人帶你去找裏正或者耆老,別貿貿然就掏錢雇人,當心被騙,丟了錢也丟了人。”


    “什麽丟人,小爺我從來不會丟人!”


    “我是說,遇到見財起意的,把你剝/幹/淨賣了做苦力。弄丟你自己。”寶玉不耐煩地說。


    等到圓臉少年頂著一副長見識的模樣走遠之後,寶玉歎了一口氣,瞧了瞧武師傅。


    武師傅哈哈一笑,震得胸口微微疼:“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與寶二爺比起來,倒像是他年歲更小一些……這兩人該怎麽辦?”


    “一股子大蔥味,山東人罷。肌膚粗糙、虎口有繭、皂靴是新的可是不太合腳、與你搏鬥的時候偶有撩陰戳眼的招數、被抓住了也沒有服毒,看來是被雇來的遊俠兒,還是剛剛發了一筆小財的遊俠兒,恐怕也隻收了擄人的頭款,還沒拿到餘款呢。審是審不出什麽的罷。”寶玉覺得身上濕了又幹,黏糊糊的一點兒也不舒服,不禁覺得自己真是被養得嬌氣了,由奢入儉難。


    “寶二爺,你是個好苗子,可惜了……”天生神力,可惜了生在國公府,那萬千疼愛你的史老太君也不會放你去吃苦,你也怕是不能投軍效力。


    兩個貼麵的男人倒是被唬了一跳:嗬!現在的孩童都這麽厲害了?也沒同我們說一句話,就將咱倆的底細說的七七八八。剛才又聽說他是什麽禦史的親戚,看來這次兄弟倆是要栽了呀。


    粽子裏頭,個高一些的還嘴硬:“這位小兄弟既然知道我們是遊俠兒,也當知道,遊俠兒也有遊俠兒的規矩,昨夜那是不小心冒犯了,我兄弟二人一直沒打算要傷您二人性命的。您二人看,是不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凡事留一線、下回好相見?”至於大蔥味?那都是前一天早飯的事兒了,死不承認自己是齊魯之地的人!恩!


    個子稍微矮一些的也馬上表明自己的態度:“咱們做這一行的,隻為求財,何必傷和氣呢是不是?”


    寶玉聽得倒是有意思,清晨他倆清醒過來的時候怎麽不求饒呢,現在反倒是開始說軟話了。


    那被稱呼為王爺的,必定就是許貴妃所出的皇七子、齊郡王無疑了。隻見他右手持書不動,左手輕扣桌麵,示意來人將東西放下。


    那太監小心翼翼地放下蠟丸,退到五步之外,弓著身子不敢抬頭地等候吩咐。


    齊王將兩張紙條都對了一遍,然後才著手破譯,讀完之後便將它們湊近燭火燒了:“林如海的妻侄今日啟程回京?吩咐下去,本王要——片紙不得出山陰。”


    “是。”


    灰燼落在書桉上,不留一點字跡。


    …………………………


    回程的船是林府安排的,跟在官船後頭,船體要更大一些。然則逆水行舟,會比來的時候要多花一些時間,萬幸不再暈船的賈璉撓頭搔耳,很是好奇:“寶玉,那錦囊裏頭到底是什麽?”


    “打開就是個白條,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呀。”因為賈璉是悄悄對著寶玉問的,所以寶玉也小聲地回答。這並不是敷衍,而是寶玉第一時間就打開過了錦囊,裏頭隻有一張白紙。


    在不遠處撫琴的賈珠咳嗽一聲,賈璉馬上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什麽都沒有做的樣子。複而又說:“珠大哥,武師傅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哈。嘿,不知道武師傅與那道人誰更厲害?一個手有疾、一個腿不便,若是動起手來,我看還是武師傅更占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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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璉哥兒,武師傅雖然不是我們師父,但是也可算半師,提起之時不能如此無禮。”


    “……是。”眼見珠大哥不撫琴了,又開始撫摸書箱子,好像對待美嬌娘一樣的溫柔多情,賈璉小聲嘀咕,“林姑父送的書就有這麽好?不過是一套四書五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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