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這麽任性摳門。


    寶玉給平日一些有打交道的官員都送了一對海蠣子,唯一例外的大約隻有林如海了,畢竟有親戚這層關係在,便是送去一打。送到各府上的,除了海蠣子,另有碳烤海蠣子的食譜一份。


    起初的時候,收到海蠣子的官員也是笑了笑,這海蠣子大是大,一個足足有成人巴掌這麽大,但是也不是什麽稀罕物,叫人送去廚房養著,轉頭把這個事兒忘在腦後了,直到——


    “啥?蘇北大營的洪總兵派親兵去向賈瑛高價買海蠣子?”


    “那可不,小的瞧得真真兒的,幾騎絕塵,急得很!”


    洪總兵這個人吧,武夫中的莽夫,身高八尺,威武雄壯,妻妾成群,不止白日辛苦,夜裏也是甚為操勞。揚州那一片的藥店都知道,但凡有什麽虎鞭鹿血的,送去總兵府,準能拿個好價錢。


    莫非?


    莫非這賈瑛叫人養的海蠣子真的有點兒效果?


    洪總兵派親衛的事兒在寶玉送海蠣子之後的第二天,這時候,收到寶玉連桶子帶海水的那些人,吩咐下人去按照食譜做碳烤海蠣子。


    灶上的人依照食譜(各自府裏老爺身邊的識字小廝來念的)撬開海蠣子:喲嗬,不隻是外頭的殼大,裏頭的肉也很肥厚啊,如羊**一般的潔白細膩,周圍邊上的黑灰雜質也是幾乎沒有。


    灶上的人先在心裏點了點頭:憑這樣的品相,四十文一斤絕對買不來。


    然後按照食譜的步驟加工,挺簡單的,不一會兒,加了蒜蓉的海蠣子撒發出奇異的香味來,是海水的清甜、是海味的鮮香;巴掌大的殼子裏,海蠣子原帶著的汁水是一點沒灑(因為賈大人叫人送來的食譜也特意備注了這一點,開殼需特別小心),海蠣子的肉開始慢慢緊縮,冷白色也變成了暖白色,顯得更加緊實了一點,然後見那純原生的汁水開始沸騰,撒上一點小蔥段,能吃辣的加兩滴茱萸油。便是此時,炭烤海蠣子做成了。


    作為官員,自然是沒有內侍官試毒的待遇的,但是畢竟是個新吃物,做好之後,灶上人用銀刀子小小地切了一塊海蠣子的肉,權作試餐:啊,這是怎樣的一種美味啊!入口滑嫩,蒜蓉經炭火炙烤,去除了海蠣子原本的腥味,更添鹹鮮,一口滾燙的海蠣子,與唇齒碰撞之後,竟讓人生出幾分留戀不舍的意思。


    要知道,各家各戶的廚房裏頭都是心腹,尤其是給當家老爺做菜的人,自然是有幾分體麵的,平時吃過的好東西也不會少。可是第一次吃到這樣一種以粗狂的形式炙烤出來的細膩多口感層次的美味,堪稱是今年冬日裏的第一口。


    看見灶上人意猶未盡的眼神,小廝調笑:“怎麽,自己的手藝太好了?”


    灶上人憨厚笑笑:“哪裏,是這份海蠣子品相好。我幹灶上幾十年,竟然是沒買到過這麽鮮美的海蠣子。”


    把小廝聽得也心癢癢。不過一對之數,又是老爺點名今晚要的,看來是輪不到自己吃嘍,回頭叫人去外頭采買的時候捎帶一點進來,也拿炭火烤著吃。看這老小子今天的意思也是沒吃過癮的,自己到時候叫他幫著做一頓,大不了送他一瓶酒是了。


    心念變化之間,小廝的手也沒停,把一對大海蠣子放在食盒裏,小心翼翼地趁熱端去給老爺嚐嚐。


    某老爺吃完之後,配著米酒,頓時覺得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這種感覺到了夜裏更加明顯,一時之間,好多府裏晚上正房/偏院都叫了水。


    第二天一早,許多府裏頭都派出心腹小廝去射陽了,得了老爺的死命令:買!買!買買買!多少錢都買!有多少買多少!


    …………………………


    三更四更又住在汪小魚家裏了,因為幫賈大人做事,今年汪小魚兄弟收益不錯,秋收之後叫村裏人來幫忙重新建了院子,青磚大瓦房。不隻是汪小魚家,還有那二十人的專業短工小隊,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所進項,要麽是修繕房子的,要麽是買了大牲口的,或者是嫁娶比往年更氣派的……除了這二十人,其他收海蠣子、收昆布賣給寶玉換錢的人家今年手裏頭也寬裕不少,盤算著等到殺年豬的時候多買一條腿/一個頭什麽的。


    然後各家各戶念著今年因為有賈大人,過年都更加好過一些的時候,看見:


    四麵八方來人了!


    四麵八方都是騎著馬趕著來海通鎮的人!


    四麵八方騎著馬趕來海通鎮的人手裏都揮舞著銀子!


    四麵八方騎馬趕來海通鎮的人揮舞著銀子都哭著嚷著要買海蠣子!


    海通鎮的人都驚呆了。


    射陽縣的人也都驚呆了。


    應該說,江蘇一地的人都驚呆了。


    光靠三更四更是應付不過來的,幸好寶玉第二天從淮安趕回來了。


    海蠣子賣不賣?當然是賣的,隻有銷售情況好了,才能夠打開市場;打開市場了,來年的需求量才會加大;需求量大了,才會有人願意嚐試養殖海蠣子麽!


    不過也不能隨隨便便賣了。


    其一是因為這還是頭一年,成年肥碩的海蠣子畢竟是有限的,要是放開了賣,後頭聞名而來的人豈不是走了空?寶玉還想把射陽縣海通鎮的海蠣子美名傳揚到更遠的地方去呢。


    其二,則是因為消費者心理學了,物以稀為貴,什麽東西,都是限量的才叫好,不輕易買到的才叫好,一旦敞開了供應也沒那麽稀罕了。


    海通鎮的海蠣子和別地兒論斤賣的不同,它是按個數賣的,一兩銀子一個,每人每天限購兩個,一天統共賣一千個,賣到臘月二十。也是說,每天隻有五百人能買到,而距離售賣截止的時間,隻剩一個月了。


    這定價在汪家村可是天價了!汪家村的人心想:這麽貴,還會有人買麽?


    沒想到求購的人絡繹不絕,還有那聰明的,給錢叫附近村民也替自己買,算是多占了一個名額。


    寶玉對此情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代購海蠣子的村民也能收一點好處費的,權當是給當地百姓創收謀福利了。


    限購政策使得有些人終究是排不上隊的,也不用著急,賈大人說,和淮安的白鶴樓談好了供貨,每日送二十隻海蠣子去,是二十客的分量,去碰碰運氣,也許能提早預定到的。


    隨著越來越多人吃到了海通鎮養殖區的海蠣子,鎮上的客棧一時間生意又好得不似冬天了,那些替府中老少爺們排隊搶購海蠣子的下人是一夥兒、還有慕名而來想要親自嚐嚐的人又是一夥、以及發現其中商機來實地考察的人再是一夥兒……一時間,海通鎮的客棧老板都笑開了花——遠在淮安的白鶴樓掌櫃也是一樣,自從和賈大人談好海蠣子供應事宜之後,每日店裏都是爆滿的,沒點上碳烤海蠣子的人大部分索性會在店裏吃點別的,日日晚上對賬,都把賬房的手累酸了。


    正當銷售火爆不已,有些外來人探頭探腦準備打探海蠣子養殖竅門的時候,海通鎮附近的人才發現……竅門?不知道啊,隻有汪小魚兄弟和汪狗兒、汪狗蛋知道吧?畢竟他們四人是幾乎天天都呆在養殖區的。


    遂有人再打聽這四人的情況,結果卻發現,打聽到了也沒用啊,現在這四人正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地安排人撈海蠣子、並親自動手打包海蠣子呢。


    打包這個概念也是寶玉提出、並要求這四人做的,用的是從汪家村收來的一尺大小的兜(沒錯,深藏功與名的寶玉又給汪家村村民創收了),然後用麻繩係好,麻繩打結的地方滴了蠟油封住——雖然不知道用處是啥,單絲汪小魚等四人一點異議都沒有:大人要求的,一定自有他道理。


    眼見海蠣子的銷售上了正軌,三更四更也能上手處理了,寶玉還是趕回了淮安——年底了,郡王府事情比較多,不似平時,一旬回去一趟足夠了。


    首先要忙的,便是入庫今年郡王殿下食邑的稅賦。因為射陽海通的海蠣子才揚名呢,所以於今年射陽收上來的稅是一點提升都沒有,本年度的創金大縣還是大豐、濱海,以及海州三個開著鹽場的地方。


    總的來說,這是耕種的平年,但是因為有鹽場稅收的加持,吳郡王府的庫房顯然還是豐滿了不少。又因為吳郡王來了兩年,蘇北沿海一地竟然是一次倭寇上岸都沒遇到,遂有人私下說,恐怕是吳郡王身上龍氣重雲雲——但是這還是小範圍私下傳播,並未成氣候,也沒有入十六、寶玉等人的耳。


    除了核對各地來的稅收,還有當地官員的年禮也要一一造冊入庫,以及吳郡王賞賜食邑下貢獻突出的官員等等。


    總之是到了分豬肉的季節。


    因為今年吳郡王給官員的賞賜裏頭加了六對海蠣子,所以叫以為賈瑛失寵的人拍拍腦袋說失算:這小子,從“那”方麵下了力氣,隻要是個男人,不能拒絕海蠣子的誘惑吧?心機深!太深了!深不可測!


    也有不乏死硬派,是懟賈瑛,說他走旁門左道,不成氣候、不是君子雲雲,果然是紈絝出身,自知道享樂……


    這樣的消息倒是叫十六聽到了,很是生氣:“這些人還沒完沒了了?怎麽總是娘們唧唧的,動不動說酸話、動不動挑撥離間?”


    言罷,要叫初一命人去狠狠肅清流言。


    虧得寶玉及時製止了:“不過幾個酸儒,殿下何必大動肝火,要快過年了,不要搞得風聲鶴唳了才好……”畢竟去年您血洗海州半數官紳的事好不容易花了大力氣才叫人選擇性忘記了……


    十六無奈地點點寶玉:“人家說的是你,壞的是你的名聲,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寶玉無奈地歎口氣:“殿下您忘了,當初叫我避諱著些傳言的還是您呢。要知道,那賈寶玉的假寶玉還掛在我脖子上。”


    “……我都忘了這回事了。行吧行吧,總歸他們也隻能耍耍嘴皮子了,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怎麽用怎麽用。那些腐儒,隻是嫉妒你而已。”十六拍了拍寶玉的肩膀,權作是安慰了。


    寶玉心說:您這不是都看得很清楚明白麽。


    “哦,對了……”十六頗為不好意思地說,“王妃說她娘舅那裏要是來買海蠣子,你給看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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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供點麽?”


    “不是,王妃的意思是給她舅母送去……而不是給吳統領派來的親衛拿走。”十六給了寶玉一個‘你還小不懂其中彎彎繞繞’的眼神。


    【我怎麽不懂了,不是後宅爭風吃醋麽,便宜媽王氏和趙姨娘之間折騰的也不算少了,雖然我自小是老祖宗院子裏呆著的,不過隔三差五也會不小心聽到太太的抱怨……所以說,老婆多了麻煩事多。哦,不對,小妾不能算老婆,應該說,後宅女人多了,麻煩事多。】


    …………………………


    射陽縣海通鎮賈大人搞的養殖區裏頭的海蠣子真的是出名啦!


    此話怎講?


    連原先自持身份,心頭有各種滋味的金陵府尹賈雨村都來攀關係了,還有那遠在京城的薛蟠期期艾艾地寫信來想叫寶玉表弟行個方便的——看來吃了固陽丹的他如今還死對自己不舉的事情不死心呀。


    親戚之間,行個方便也是應有之意。


    賈雨村既然來求,寶玉便奪給他送去兩對,說是走自己的分例來的;至於京城,怎麽說,便宜爹那裏也是要孝敬去的,不然今年回京過年也許人家要給自己好看了。至於薛蟠,寶玉則是順帶給他送了兩對——他吃下去之後滿而不溢,日後有什麽影響不好說了。


    …………………………


    十二月初,白鶴樓二樓臨街的包間裏。


    十六轉轉酒杯子:“我可真羨慕你,每年都能回京,也能見到你爹。”


    寶玉心說:那也得看是怎麽樣的爹啊。要是你親爹那樣疼你、寵你,你自然是想念他的;要是像是我的便宜爹那樣,總歸是相見不如懷念罷。


    當然,口上還是安慰著的:“殿下不要心急,藩王三年要進京一次的,明年這時候,您能回京一趟了。到時候還能把小世子帶回去給陛下看看,豈不是更加美滿?”


    “你又知道本王還沒出生的孩子是男的了?說不定是個香香軟軟的小郡主呢。”十六倒是無所謂郭氏生出來的是男還是女,反正第一次即將當爹的他是一點兒心裏準備都沒有的,眼見郭氏肚皮大起來了,嚇得不得了。而後能感受到胎動了,又深感神奇,如今總算是有一點即將要當爹的樣子的了,不過心心念念想要一個女兒……


    說話間,但聽聞樓下有喧囂之聲。


    十六一個眼色,柳岩叫人出去查看是怎麽回事。


    不多時,鐵甲禁衛來報:“樓下有一老翁,手拿告示,沿街一路貼過來,白鶴樓的夥計上去想要轟走他,推搡之間那老翁不小心摔了一跤。”


    寶玉一聽眉毛一跳,果然,十六把酒杯往桌子上一丟:“走,咱們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樓下圍觀的人還不少。


    不過和十六設想的不太一樣,他原本以為是一出店大欺客、夥計跋扈的戲碼,結果下樓之後看到白鶴樓的掌櫃已經在門口扶著那老翁給賠不是了:“甄老爺,這是新來的夥計,毛手毛腳的,冒犯了您,小老兒給您賠不是了。”


    那衣衫發白卻整潔幹淨的老翁搖搖手:“不妨事,他也是以為在下是來乞討的,想叫在下走遠一些。”


    掌櫃的扶著老翁的胳膊:“您進來坐坐,歇歇腳。您家的姑娘……這是還沒找到麽?”


    “唉,人海茫茫,在下除了一路走一路問,也不知有什麽好法子了。”


    掌櫃麵露同情之色,安慰道:“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的。”然後又瞪了一眼夥計:“你這小子,眼睛被糊住了?還不給甄老爺賠罪?”


    小夥計老老實實地賠罪:他自己還覺得自己挺冤呢,並沒有推人,隻是不小心碰到老翁一下,誰知道對方摔倒了呢?進白鶴樓第一天,掌櫃說了,咱們白鶴樓是淮安頂好的酒樓,萬萬不可跋扈,不可做出有傷酒樓名譽的事情。今天自己這樣子……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思及此,小夥計的麵色哭喪起來。


    被稱為甄老爺的老翁卻對小夥計和顏悅色:“並不妨事,是我沒站穩。不進去啦,如今在下,也是家無恒產、兩袖空空之人,這白鶴樓……唉……”


    “甄老爺您別這麽說,咱們樓的包間裏還掛著您當初的歲寒三友圖呢,怎麽不能進來坐坐了?今兒這頓小老兒請了。”白鶴樓的掌櫃是客氣得很。


    看得十六連連點頭:會做人、會做事,怪不得說人家是掌櫃呢,這麽一來,一件本來不太好的事兒倒是成了美談了。不過歲寒三友圖?姓甄?好像自己剛才做的包間牆上掛著呢……


    於是在老翁和掌櫃的推讓之間,好管閑事的十六開口了:“來人可是甄士隱甄先生?”


    站在十六前頭重重疊疊的人群讓開,露出身著藏青色常服、披著玄色披風的吳郡王。


    掌櫃的腳步一頓:喲,這祖宗怎麽也下樓來瞧熱鬧了,幸好我方才處理得當……不然,給郡王殿下留了不好的印象,回頭白鶴樓的日子難過了。


    老翁有些疑惑,看了看呼自己名字的年輕人,記憶中並無什麽印象,於是猶豫著問:“敢問您是哪一位?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


    十六點點頭:“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不過剛才我和朋友坐的包廂正是掛著甄先生的字畫,故而出言一試。果然這不是有緣了?”


    甄士隱還欲推辭,掌櫃的卻小聲介紹了這位貴氣逼人的青年——正是如今江蘇的天,吳郡王。


    於是甄士隱終究還是隨著吳郡王等人上樓了。


    周圍的人眼見沒熱鬧瞧了,倒是開始竊竊私語:“這人是誰啊?穿得也不咋地,怎麽掌櫃的還挺客氣?”


    有年紀大一些的開口說到:“這你不知道了吧,姑蘇甄家知道不?”


    圍觀的人點點頭:知道的,那個甄家,好勢派。數著開國四十年,陛下南巡六次,他們家接駕四次,說起甄家大名,莫說是江蘇了,是整個江南都是排得上號的。


    於是那人又說:“方才這位甄老爺,是甄家人了。雖然不是嫡枝,但也是年少舉人了,當年中舉是解元,白鶴樓的掌櫃還特特去求了字畫一副,這也是白鶴樓的慣例,你們也是知道的。”


    眾人再次點頭:知道、知道。白鶴樓風雅得緊,是白鶴書院院長家裏的產業,每每淮安舉子赴京趕考,或有不湊手的,還會出資援助呢。當年叫人求過甄士隱的畫也是必然之事了。


    “聽聞因這甄老爺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觀花種竹,酌酒吟詩為樂。膝下隻有一女,卻不幸於她四歲那年元宵,被拐子拐走。自那以後,這位甄老爺時運不行了,後來家宅還起了火,錢財付之一炬。當時是聽聞他隨道人出家去了,不過每隔兩三年,還是要來張貼他女的小像,還想著尋女兒回家的。去年他沒有來,我還以為……沒想到今年倒是又來了。”


    一番前因後果,眾人聽得明了,方才說:“雖這甄老爺命苦,但是現在有緣,遇到了郡王殿下,若是殿下抬手幫幫忙,那他尋得女兒的機會又大了些吧?”


    紅塵中人莫不是大團圓結局的,唏噓感歎了一回甄老爺的命苦,又希望他能和女兒早日團聚。


    白鶴樓上。


    甄士隱隨著十六等人進了包間,裏頭掛著的果然是自己二十年前所作的畫。眼見物是人非,他不由得生出幾分怔忪,複而很快回神:“參見郡王殿下。”


    “不必多禮,甄先生坐。”十六進了屋耐不住熱了,解開披風,初一連忙將之接過來掛好。


    “在下姓甄名費,字士隱,不過是個落魄書生,當不起殿下的先生一稱。”


    一番見禮之後,十六爺明白了甄士隱來白鶴樓的前因後果了,遂問到:“可不知士隱如今還有令千金小像否?”十六生平,最恨人販子,大約是中二期時候差點沒被人反咬一口的緣故吧。


    “有的。”甄士隱從袖子裏掏出一疊白紙,遞給初一。


    初一鬥開一看,愣了一愣,然後轉呈給十六。(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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