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十六自己和吳濤相談甚歡還不算,又把自己兩個親信介紹給妻子的娘舅:“這位是理國公府的柳岩,原先是京中鐵甲禁衛軍的隊正,先前父皇撥給我一隊的鐵甲禁衛,如今闔府的侍衛皆是柳岩安排的,本王的安危也由其負責;這位是榮國公府的賈瑛,我叫他寶玉習慣了,力氣大、武藝好、腦子更好,先前我還想拜他做師父呢。說起來,吳統領尋來銅球倒是大功一件,寶玉從銅球處獲得靈感,造出抽水機,利於農事灌溉,才得以順利得封我的長史的。”


    對於十六如此厚此薄彼的介紹,柳岩也沒什麽好嫉妒的,畢竟寶玉和殿下相識的時間久,又是一起患過難的,被殿下多照顧一些才是人之常情,這也更加說明殿下是個念舊的人,日後自己跟著他時間久了,也是他的心腹了——從親信到心腹,柳岩覺得幹勁十足!


    既然蘇北郡王這麽鄭重其事的介紹了,那麽說明這二人確實是可信賴之人,也說明日後自己若是與蘇北郡王府交際,也不好疏忽這兩人,於是吳濤和氣地與柳岩、寶玉二人聊了一會兒。當然,對於禁衛軍出身的柳岩身手好吳濤是沒有疑義的,但是另一個唇紅齒白的**臭未幹的小娃娃麽……許是蘇北郡王誇大了吧!


    然後耐不住想要見舅舅的郡王妃郭氏帶著小東小西端著甜湯來了,聽了一耳朵十六的話,一拍巴掌:“對啊,小賈大人,你那天是怎麽一把拉住閩北郡王的?真當是險而又險!”


    依舊在運河上漂的閩北郡王打了個噴嚏:“哪個在背後說本王的壞話!一定是十六!最奸猾不過了!哼!”


    寶玉心說,賈大人賈大人,還在前麵加一個小字……“下官從小力氣比較大,故而才能扶助閩北郡王殿下,不過那位殿下似乎不需要下官的幫助。”


    吳濤一聽,這還是真的啊?閩北郡王是什麽體型他回京敘職的時候也見到過,絕對是賈瑛的兩個那麽大還要富餘一點兒,遂他來了興致:“小賈大人,咱們來掰掰手腕試試?”


    寶玉無奈地看了十六一眼:叫你顯擺!


    十六摸了摸鼻子:這麽優秀的小夥伴我忍不住不顯擺啊。


    於是好好兒的喝甜湯不知怎麽地變成了掰手腕了,柳岩見過寶玉和十六的比試,知道寶玉身姿輕盈、也見過先前寶玉單手拉住了要撲倒的閩北郡王,對他的力氣也是不懷疑的,不過畢竟吳統領是個強壯的漢子,看他鼓囊囊的胳膊和胸膛知道了,穿著武將的朝服也遮不住一身霸氣。


    遂柳岩給寶玉小聲講了講掰手腕的竅門和要領。


    寶玉謝過了柳岩的好意。


    此時的掰手腕倒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種,而是兩人右手握拳,用手腕子直接對抗。


    吳濤是很強,但是寶玉畢竟是開過作弊器的人,他為了顧及吳統領的顏麵,硬是僵持著,沒有一下子把對方壓過去。但是瞄見對方神色之後,寶玉結合先前對吳濤此人的判斷,於是開始一點一點地將對方的手腕子壓到桌子上。


    果然,揉著手腕的吳濤盡管輸了也是哈哈大笑:“小賈大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是老夫先前以貌取人了。”並不因為輸給了一個少年惱羞成怒,反而灑脫大笑,可見他真是一個不拘小節的直性子。


    “吳大人過譽了,下官不過是有一把子蠻力而已。”


    因為這事兒,吳濤對寶玉的印象倒是更好一些了,把他從“憑借裙帶關係謀官的小子”歸類到“自身有些本事又有關係的小子”,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啪啪啪啪啪啪”是郡王妃郭氏在鼓掌,也隻有她和吳濤親昵得很,才敢拍這個手,“小賈大人真棒啊!”


    吳濤點頭:“小賈大人不要謙虛。”


    “聽我小哥說,你還把我舅舅找來的銅球分開了?”郭氏好奇的很,大婚那天自己是沒能在前頭看見的,又憋了幾個月的性子做文氣狀,現在看到親人,實在是憋不住了。


    好在十六也是粗性子,並不覺得自己的王妃嚕裏嚕嗦的有什麽不對,反而覺得她現在有啥說啥的樣子比先前拿著帕子捂著嘴笑的樣子好看多了——當然,她給了吳統領誇寶玉的機會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寶玉點點頭:“不過是投機取巧而已。”


    好在郭氏還記得自己是來送宵夜的,隻看了自己舅舅和小賈大人的掰手腕夠了,總不能真的叫人家小賈大人一路奔波在今晚表演如何大力分銅球吧,也太不把人當回事兒了,遂郭氏先退下了,也囑咐十六他們早些休息。


    夜深,眾人終於是散了。


    次日,林如海又帶著一眾官員來同蘇北郡王辭行,畢竟整個江蘇一地,中樞還是在金陵、揚州一帶。十六也不會多加挽留——體係不同,也沒必要挽留,倒是給了寶玉和林如海一些私人時間,叫姑侄兩個好好說了會兒話。


    因吳濤畢竟也是有職責在身的,也是隻在淮安住了兩天走了,比林如海他們一眾文官多呆了一天而已。這兩天,他總算有機會和郭氏一起親眼見了賈瑛徒手拉開自己弄來的銅球——那可是足足八匹好馬才能拉開的,於是在他眼裏,寶玉最後定義為“有背景有關係力氣出眾不參軍可惜的小子”。


    除了十六皇子之外,連柳岩都是目瞪口呆.jpg


    小賈大人/寶玉的身上充分體現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


    蘇北郡王食邑三千戶,並不在這淮安城內,是他特特要求了陛下,將沿海的一長溜,包括北起海州(今連雲港)、響水、濱海、射陽、阜寧、大豐的一州五縣。


    因他並沒有要走經濟重地鹽城,故而朝中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都是沿海的地方,倭寇老是去騷擾,收點子稅賦也比別地兒要困難些,要走便要走吧。


    當初十六要走這些地方的原因是為了爭一口氣,想要日後肅清沿海、趕走倭寇的——好戰而熱血的小青年即如是了。


    如今既是安頓好了,要去巡視他實際擁有的封地了——這一州五縣六個地方民生稅賦才是全由蘇北郡王做主的,而非他的名號蘇北全境。寶玉很大一部分職責便是要協助郡王殿下處理好這些地方的日常事宜。


    六地兒都是靠海的,土壤鹽堿化嚴重,種植作物遠遠不如出海捕魚要來得劃算。但是本朝有規定,荒廢田地罰銀很重,所以即便收成再不好,該種的田還得種。而且出海捕魚也是靠老天吃飯的活計,要是遇上風暴或者倭寇那是十死無生的事情了,所以土地才是百姓的根。


    對於沿海的百姓來說,忽然自己變成了郡王殿下的食邑,與從前也沒什麽區別,隻不過交稅給國庫變成了交稅給王爺,稅額稅種是不變的,這是皇帝命令頒布的政策,王爺沒權利加賦稅——隻希望王爺少折騰一點,一切按照原來的照做是了。


    別的郡王會怎麽做不好說,但是寶玉知道,十六絕對不會是縱容下人盤剝百姓的性子,所以在接見這一州五縣的官員的時候,寶玉特意強調了不可做那巧立名目、強取豪奪壞郡王殿下名聲的事兒。


    海州的知府是從五品的官兒,才沒幾日前去給郡王殿下接風洗塵過呢,那時候他也沒注意到郡王殿下身邊這個少年郎,隻把他當做是來混資曆的公子哥兒,現在一聽對方開口說話的架勢,竟然是一點也不好糊弄的,軟硬皆施,一點也不像年紀輕輕的愣頭青。


    至於另外五個縣令,原先連去迎接郡王的資格都沒有,也沒有從六品的上縣縣令,都是下縣正八品的官兒,比寶玉的虛職還低三級。日後間接歸屬於賈大人指導的,現在自然老實得像鵪鶉。


    去歲秋日裏,田裏的麥子已經種下去了,直待三四月分割完這一茬再種上稻子。農事上的事情,寶玉畢竟不是內行,也不會在不懂的情況下指手畫腳,這一州五縣裏,耕種情況最差的是射陽縣,因為它最靠近海邊,有時候海水倒灌,有時候倭寇登陸劫掠,不僅人口少,倒是叫此地是蘇北郡王封地中最窮的一個縣,還不如附近阜寧縣年稅收總額的一半。


    寶玉陪著十六,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一處一處地走過去——微服私訪是不用想了,這些京城來的少爺們皮膚白皙得很,和常年被海風吹的人看上去一點也不相同,根本沒辦法裝相。


    再說了,王爺來視察的消息早早瞞不住了,這時間路上的陌生麵孔,又是英俊貴氣,傻子都能想到來人是誰。


    從北走到南,海州是州,情況還是不錯的;響水、濱海、阜寧也還算行;大豐因為靠近鹽城,往來人多,也算是富庶;隻有最沿海的射陽,叫十六看了都覺得必須得變通起來了。


    是夜,眾人宿於大豐縣驛站,巡視的最後一站。柳岩帶著一百餘人將驛站周圍布控得蒼蠅也飛不進來,這一百餘人中,有一半是原先他禁衛軍隊伍中的手下,另一半是新兵蛋子——因為郡王妃還在淮安呢,還有偌大的郡王府需要人執勤守衛的,所以他隻帶了一半老手出來。


    將方方麵麵都安排好了,他便回到殿下身邊貼身保護——說起來,也是幸虧有能文能武的寶玉在,不然柳岩覺得自己一個人要掰成兩半用才行。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盡管十六帶著廚子出來呢,可是他本不是挑嘴的性子,不過叫人去采買些瓜果蔬菜隨便對付一下是了。


    柳岩進屋的時候,十六和寶玉剛好吃晚飯。十六對柳岩說:“我叫初一給你留了一份,你先去旁邊吃了吧。”


    柳岩也不矯情,點點頭下去吃飯了。


    遂十六和寶玉繼續方才因為吃飯耽擱的話題。


    “高大和高二說,發現胡子李屍體的亂葬崗在射陽縣外。”寶玉轉著茶杯,皺著眉頭說。


    十六點頭並補充了一句:“你還記不記得,射陽縣令是前年冬天才調任過來的,原先的縣令因為收受賄賂被林如海收監了。”


    “上回林大人帶著眾人給殿下接風洗塵之後倒是與我說過,射陽一地,多有古怪,如殿下未有破釜沉舟之勢、為民做主之心,便是不要輕易去碰此地。”這番話,寶玉當時聽完之後轉述給了十六,想必林如海也隻是借自己的口與十六表明一個態度罷了。


    寶玉話落,十六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我從來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


    “這麽巧,我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脾氣。”寶玉粲然一笑。


    方吃飽喝足的柳岩也湊進來說了一句:“那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罷!”


    剩下進來添茶水的初一。


    初一被三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一下子唬了一跳,總不能說‘不見棺材不落淚’吧,太晦氣了。遂囁喏著說:“那……奴才敬佩雖千萬人吾往矣……罷?”


    十六哈哈大笑:“咱們幾個竟然都不如初一來的有文化!”


    “殿下不要打趣奴才了。奴才還是去門外守著吧。”


    寶玉從懷裏掏出一疊紙:“這是殿下吩咐我準備的地圖。”


    地圖是許純安繪的,大體上的輪廓都沒錯——因為許純安先前跟著賈政東奔西走跑工地,曬黑之後竟然是一直沒有白回來,所以十六吩咐叫人悄悄裝作百姓畫出沿海地圖一事還真是非他莫屬的。另有高大與三名皮膚比較黝黑的禁衛軍隨行保護,為啥隻有高大?因為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高二沒有,寶玉怕許純安帶著他會壞事,便叫柳岩把高二拘在隨行的隊伍裏,兩兄弟分開走,也算是一種製約吧,免得他倆衝動起來不管不顧要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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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許純安已經繪製好地圖,叫其中一名禁衛軍送來了


    十六接過地圖,又拿出自己手裏的城邑圖。


    將地形圖和城邑圖結合起來看:“如果有人要私下煮鹽,這裏到這裏,人煙稀少。”這邊是產地的範圍了。十六皇子點了點海通鎮和六垛鄉之間的空白地,大約五十到六十裏路的距離。


    寶玉接著說:“海通鎮河道密布,船隻往來便利。”這便是運輸條件了。


    可是若是私下煮鹽販鹽,定然不是小打小鬧,如何能避開眾人耳目的?


    柳岩還輕輕地“阿”了一聲:“沒錯,我記得射陽縣城裏還有人說六垛鄉十裏坡那邊有地方鬧鬼,祭拜祖宗的貢品經常憑空消失了……”


    鬧鬼?


    ……………………


    三天後,射陽的楊縣令一臉忐忑,不知道是什麽風又把蘇北郡王這座大神給吹回來了——不是說巡視一遍打道回淮安了麽,怎麽又來了?可是對上次的接待不滿意?這也是沒辦法的呀,射陽這地兒窮,原來的縣令還常常刮地皮,後來被林大人收監了,把自己調過來,雖然從原來揚州的一個小小主簿升為一個下縣的縣令確實是一件很令人興奮的事情啦,可是這裏實在是太、太、太窮了,窮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叫人開口去刮地皮,深怕把射陽的地皮刮破了。


    “殿下……您,是還有什麽吩咐?”楊縣令差沒在臉上寫著‘求快走’三個字了。


    蘇北郡王很有架勢地開口:“本王,還從未見過海,本縣乃是本王食邑中最近海的地方了,既是歸程,便來看一看。”


    楊縣令給跪:您這個理由真是絕了。為啥不去海州看海,跑到我們這嘎達窮鄉僻壤、窮山惡水的地兒來?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從一品的郡王比縣令大了……多少級,楊縣令已經是不想去數了。


    能夠在品級上壓死楊縣令的郡王殿下要看海,於是縣衙裏僅有的數十衙役全部出動了——盡管殿下護衛眾多,本縣的衙役人少,也要擺出保護殿下的樣子吧。


    輕車從簡,先去了海通鎮,不到十裏路,一行騎馬的人很快到了。


    楊縣令見郡王殿下遠望海通的渡口,於是磕磕巴巴地解釋:“此地河道眾多,故而漕運繁忙……”僅此一地的繁忙景象不能代表我全縣啊,殿下……


    十六不知道在楊縣令的眼裏,自己已經是一個見錢眼開、不學無術的形象了,他馬鞭一揮:再往東去。


    再往東去二十裏是灘塗了。


    起先一路還零星有人家、有小船、有曬的漁民、有醃魚的婦人,沿著海岸線往北邊走,漸漸多了嶙峋的礁石,海風嗚咽,竟然顯得蕭瑟可怖起來。


    有當地的衙役頭頭悄悄挨過來與楊縣令說:“大人,咱們還要帶著殿下往前走麽?前頭可是十裏坡了。”


    楊縣令也捏不準主意:“這都大半年沒鬧鬼了,應當是無事了吧?或許那惡鬼去別的地方也說不定了?”


    “可是郡王殿下畢竟是龍子呢,身份貴重,不怕一萬,怕萬一呀。”


    “……也是。”


    遂楊縣令又挨挨擠擠地來找寶玉:“賈大人,這前頭是凶名遠揚的十裏坡,這地方邪性得很,咱們不如在此地歇息一會兒?”


    “這十裏坡又是怎麽一回事?”寶玉追問。


    楊縣令也不是當地人,一下兩下說不清楚,於是叫衙役頭頭過來。


    這是一個愁眉苦臉長相的中年男人,他歎了一口氣說:“十裏坡是附近鄉民給家裏人建衣冠塚的地方,但凡家裏有出海糟了難的,在那裏豎一塊寫著其人姓甚名誰的牌子,好叫飄蕩在海裏的鬼魂野鬼能找到回家的路。”說到這裏,中年衙役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抖了抖身子,“據說常年海風悲鳴,去了的人經常遇上鬼打牆,還有去了再也沒回來的,邪門得很,據說是驚擾了安眠的那些‘那些’!”


    這事兒吧,寶玉也不好擅自做決定,遂去與十六匯報了。


    結果這一廂,十六還在斟酌呢,有附近的百姓趕來給王爺老爺磕頭了,叫貴人們不要去十裏坡驚動了自己先祖、親人的亡靈。


    十六和寶玉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寶玉站出來清清嗓子:“鄉親們放心,殿下並沒有要打擾諸位的親人安息的意思,也沒有說要去十裏坡,隻是路過此地,見風景好、人也好,於是想野餐一頓。咱們吃了午飯走的。現在,家裏有鹹魚臘肉、白菜蘿卜、稻米麥子的,去這兒報個數,咱們帶來的蔬菜米麵不夠多,要地采購——殿下絕對不是盤剝百姓的人,拿來多少東西,全部按市價給現銀子!”


    轉眼間,一群來求情請命的百姓都麵麵相覷了:真的假的?誰家沒有鹹魚啊,靠著海,青黃不接的時候吃魚蝦蟹都要吃吐了好麽?


    於是有膽大的結結巴巴地開口:“我家有蝦醬,老爺您要不要?”


    年僅十四被喚作老爺的寶玉點點頭:“要,咱們這兒百十號兄弟呢,你拉來一頭大肥豬得能分幹淨咯。”


    然後寶玉回頭問一更:“市麵上的蝦醬怎麽賣的?”


    一更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上等的五十文一斤,中等的三十五文一斤,下等的二十文一斤。”上頭記著的赫然是從海州起到大豐的各地物價。


    楊縣令在旁邊一愣:這不對吧!怎麽我家賬房報上來采買的人說買來的蝦醬要一百文一斤呢?偏偏自己老爹好這一口,府裏一直斷不了……


    幾日之後,射陽縣楊縣令如何整治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下人的事情暫時不說,這一邊,先開口的青年男子猶豫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回去:“老爺請稍等,我回家去拿。”


    【這都是哪出和哪出啊!怎麽轉眼賈大人開始收山貨海貨了?】楊縣令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汗,然後顛顛兒地給郡王殿下講解射陽此地的風俗人情等等——他算是看明白了,蘇北郡王是還帶著點小天真的少年郎,也不是那種老奸巨猾的性子,如今要是賣慘成功,在殿下麵前掛上了號,說不定日後射陽的日子好過啦!


    兩刻鍾後,先前的青年抱著一個瓦罐回來了。


    那一廂,寶玉叫四更過秤、三更記錄、二更給錢。初一帶著下人埋灶生火做飯。柳岩叫侍衛們安寨紮營,頓時是安頓下來了。


    三月裏,在海邊,露天吃一頓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一斤二兩七錢,你家罐子多重?”四更開口問。


    青年撓撓頭:“大約……大約是三兩吧?”


    “那算一斤中等蝦醬,三十文。”四更念了一句。


    三更依言提筆記下,又在瓦罐上提了一個紙條,紙條下半段給了青年:“收好了,回頭拿著條子尋你家的瓦罐,如破損了,拿過來我這裏,憑字條賠償。”


    然後漁家青年木愣愣地從二更手裏接過三十文錢,沉甸甸的:“我……小人家的蝦醬賣不上二等的……”


    二更笑笑:“既是給你了,接著是。”


    “嘩!”竟還有這樣的好事!汪小魚家裏的蝦醬居然賣了三十文錢!


    然後大家紛紛都忘記了今天趕來是為了幹啥,都去想自己家裏還有什麽存貨沒有。


    存貨?當然有!快快回家去取吧,怕晚了,王爺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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