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套對於如今的綠眼睛貴族來說可能已經與他的身份和地位十分不匹配, 卻讓他和自己的戀人都十分喜歡的公寓裏, 聽了艾伯赫特安撫的林雪涅去洗了個澡。


    她原本想在換上了舒適的睡衣後坐在書桌前再看一會兒書,而後就先去睡覺了的。


    但是在洗過了熱水澡之後, 神經完全舒展開了的她卻是覺得那種說不出的擔心又漸漸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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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艾伯赫特說得沒錯, 今晚的柏林都沒有響空襲警報, 並且柏林的治安也一直都很好。


    她甚至覺得連艾伯赫特所給出的,有關伊蓮妮為什麽會在“沒請假”的情況下沒去上班的理由也很有說服力。


    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或許是因為她今天原本應該和伊蓮妮一起去散步逛街,並挑個一兩頂新帽子,直至對方因為臨近上班的時間而去到帝國廣播大廈。於是當對方在她失了約之後又沒了消息時,她會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弄清楚她的朋友到底是怎麽了。


    這樣想了之後, 林雪涅便又走到了客廳,並給伊蓮妮的家裏撥去電話。


    伊蓮妮在前些天送給她的那頂帽子現在就被她掛在進門處的那個衣帽架上,而屬於對方的電話那頭卻是長長久久地都沒有人接。


    當林雪涅給對方撥去了三通電話卻是依舊沒有人接聽電話時, 她深吸一口氣,而後便換下了自己身上的那套睡衣。


    她打算騎車去伊蓮妮的家看一看。


    也許……也許她的朋友病了呢?


    也許那個看起來總是健康又活潑的女孩因為什麽事而突然發起了高燒,並且連起身接一個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呢?


    她隻是去對付的家裏看一看而已, 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的早上讓她的戀人派人去查看。


    這樣想著的林雪涅很快就給她親愛的艾伯赫特留下了一張紙條,並冒著十月柏林的寒風出了門。


    當她集中起精神來, 並一隻腳放在地上,另一隻腳則放在自行車的踏板上時, 時空的縫隙再次如同一道旋風,從她的身前一路席卷至更遠處。


    屬於2020年那一側的陽光照射過來,那也照亮了她眼前原本漆黑一片的道路……


    *  *  *


    “我知道你的內心和你展露在人前的表麵很不一樣。我也知道你其實並不認同希特勒的暴政。”


    在帝國中央保安局的地下室裏, 有著金色長發的女孩這樣說道。


    她抬起頭來看向那個此時握有她生殺大權的男人,並說道:“從雪涅那裏得到的和你相關的信息來看,你應該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在這樣一間燈光昏暗的牢房裏,看起來冷酷無情的男人並未因為眼前的間諜提起了他心愛的女人就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他隻是用令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問道:“那你信嗎?”


    那讓伊蓮妮笑了,她觀察了對方片刻,隨後回答道:“我認為,你起碼是一個對自己很殘忍的男人。”


    說完這句話,她便往回走了兩步,坐到了狹小牢房裏的那張可以在翻起後被收到牆上的鐵絲床上。


    “既然我的上線已經叛變,那我就可以認定,他已經把我接到的上一個命令告訴你們了——莫斯科希望我找到貴族反抗勢力在納粹高層的那位保護者。”


    相比起自己的上級,這個理應才隻是初出茅廬的女間諜卻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資深間諜”,她懂得在被捕之後說出一些她願意說出的情報,也並不著急把自己擺在與對方完全相反的立場上。


    她看向自己好友的戀人,並直白地說道:“而我今天如果能夠順利把情報傳遞出去,莫斯科就會知道,那位貴族反抗勢力同情者就是你,黨衛軍的格羅伊茨副總指揮。”


    艾伯赫特:“就因為我在那天晚上放過了那個在牆上寫標語女孩?”


    伊蓮妮:“對,就因為這一點。”


    艾伯赫特:“如果我這麽做隻是因為想要找出她背後的那些學生團體呢?”


    伊蓮妮:“那你隻需要把她抓起來就可以了。想要順著那個女孩查出她們的同夥對於您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


    說著,伊蓮妮頓了頓,當她再次看向與她同處於這間牢房裏的黨衛隊高官時,她便換上了另一幅更為鄭重的神情。


    伊蓮妮:“但即便你與那個女孩的立場相同,為了自身考慮,你也不應該做出那樣的舉動。但你依舊十分溫柔地對待了她。那讓我相信了雪涅所說的——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我想趁著這個機會和你好好談一談。開誠布公的,毫無保留的。”


    對於伊蓮妮所說的話,艾伯赫特既沒有表達出讚同,也沒有說出反對。


    但在這樣的時刻,沒有即刻表達反對就已經意味著他願意聽這個來自敵對陣營的間諜說出那些。


    因而伊蓮妮這便開始緩緩說道:“很多人以為,蘇德之間的第一次聯合是在1939年。但我卻不這麽覺得。我認為我們這兩個國家之間的第一次聯合,是在1917年。那一年,德意誌為了牽製住俄羅斯帝國的力量,把列寧同誌送到了開往聖彼得堡的火車上。也就是在那一年,列寧同誌領導了工人革命,並推翻了羅曼諾夫王朝在俄羅斯的統治。”


    艾伯赫特:“你想要說什麽?”


    伊蓮妮:“我們為什麽不讓這樣的聯合以不同的方式再重現一次呢?”


    當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伊蓮妮終於表現出了些許的急切,她彷佛忘了自己現在階下囚的身份,並在看向對方的時候展現出了她還從未向對方表達過的熱情。


    伊蓮妮:“當你們需要推翻希特勒的暴.政時,我們可以給你們支持,就好像德意誌第二帝國曾經不計回報地向布爾什維克軍提供支援那樣。”


    艾伯赫特:“沒有人會是不計回報的。當年的德意誌第二帝國也是一樣。布爾什維克軍幫助我們消滅了俄羅斯帝國,這就是我們想要得到的回報。所以我們早就兩清了。”


    伊蓮妮:“但是你我雙方都已經陷入了當年的那種險境了!副總指揮閣下,我們都需要幫助對方走出泥潭。難道你沒有發現英國人和美國人根本無心做我們的盟友也不願意花費兵力來攻打德國嗎?


    “他們原本答應了我們要在1942年的時候在法國開辟第二戰場,但德軍現在都已經要打到斯大林格勒了,丘吉爾卻改口說在1943年的春天之前沒有開辟第二戰場的可能。”


    艾伯赫特:“莫斯科對這樣的變化又什麽樣的觀點?”


    伊蓮妮:“莫斯科認為英美兩國是想要把蘇德拖入持久的消耗戰,讓我們的戰鬥力連同意誌力一起,在這樣殘酷的消耗中喪失殆盡。然後他們就可以開辟真正的‘第二戰場’了。”


    當伊蓮妮說出這些話語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十分激動。


    而後,綠眼睛的貴族便在看了她好一會兒後說道:“我認同莫斯科的這一觀點。美英兩國雖然一直在物質和資源上向蘇聯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支援,但那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希望利用蘇聯再盡可能多消耗一些德國的軍事力量。


    “但在軍事方麵,他們隻不過在用空襲敷衍你們。對於你們,美英並沒有盡到盟友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艾伯赫特的這些話語讓伊蓮妮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出現了喜悅與希望。


    但那些很快就被艾伯赫特的下一句話所澆滅。


    這個在如今的納粹高層中地位已經舉足輕重的青年說道:“但我不會允許德意誌這棵參天大樹在我的手裏從內部開始腐朽。蘇聯不是德意誌第二帝國,一旦她的力量進入到這裏,就再不可能心甘情願地離開。”


    這樣的話語對於信奉布爾什維克主義的人來說無異於羞辱,因而這個女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微笑道:“如果她已經腐朽了呢?她已經被變得邪惡的納粹主義所侵蝕。”


    艾伯赫特:“那你就更應該關心你的祖國了,葉卡捷琳娜小姐。我不認為你們的情況能比我們更好。起碼德意誌的人民並不覺得自己過得不幸福。”


    伊蓮妮原本以為自己與眼前的這個男人進行了一番針鋒相對,然而當她冷靜下來,她卻會發現好友口中“善良”且“單純”的男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因為她的話語而被調動起情緒。


    並且這個男人也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於是在得到了這次徹底的拒絕後,她便可以認定為,自己的這次冒險以及最後的嚐試已經失敗。


    在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後,這個年輕女孩便開始關心起她自己的命運。


    她向眼前人問道:“所以你認為,我還能夠有機會去關心自己祖國的命運?”


    而後,艾伯赫特便回答她道:“不,我認為不會有了。”


    當給出這樣的回答後,艾伯赫特便打開了牢房的門。


    而當他在走出這間牢房,並又把門關上時,他看到了從那張年輕臉龐上滑落的淚水。


    但代號為葉卡捷琳娜的這位女間諜卻似乎無意以自己的眼淚來作為武器,並在那滴淚水就要劃到下巴的時候轉身將它擦去。


    這也成為了艾伯赫特在關上那扇牢門時所看到的最後一幕畫麵。


    在迎上繆勒中尉好奇的目光時,艾伯赫特也說出了他根本不需要向對方詢問就已經得出的結論。


    ——“她不是你查明過身份的‘伊蓮妮’。這是一個出生在蘇聯,並且也在蘇聯長大的女人。她假扮了那個在芬蘭長大的德裔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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