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幸運,因為這正好屬於我的專業範疇,同時也是我個人的強項。】


    在海蓮娜說完這句話之後,林雪涅幾乎是三兩口吃完了碗裏的那些在東歐很流行的時蔬雞湯麵條。然後,她收了她所用的碗碟,又坐在海蓮娜的對麵,也不吵也不鬧,甚至連話也不說,卻是盯著她看。


    那讓海蓮娜感覺到自己的壓力很大很大,並開始在內心問自己為什麽不等全都吃好了再告訴對方自己的這一猜測。但是對於這件事,連她自己都感到十分期待,也很興奮,並且除此之外,她還感到十分好奇。


    因此,她在林雪涅這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之後也很快吃完了碗裏的雞湯麵,並又吃了兩片麵包。接著,她們倆一著急起來連碗盆和餐具都顧不上收了,直接搬了一張躺椅到桌子旁邊。


    林雪涅根本想也不想地坐到了躺椅上,並在很快躺下後問海蓮娜,她需不需要現在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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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海蓮娜告訴她——不不,親的,現在還不用!


    接著,海蓮娜快速地翻閱了一遍她先前所做的筆記,並整理起了思路。然後她把她要先做什麽再做什麽;並且在作為引導師的時候都需要向林雪涅問出些什麽問題,又要帶著她走向自己內心的哪個角落都用幾個可以代表它們的單詞和符號速寫下來。


    當她在這麽做的時候,她還向林雪涅開始解釋道:


    “在意象對話中,你會進入到一種半催眠的狀態。但是在整個過程中,你的意識都是清醒的。作為引導師,我不會對你進行任何幹擾。如果你想要知道意象對話和催眠在這件事上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到底有什麽不同,那我可以告訴你,催眠所呈現出的,隻是你的一些記憶。但是意象對話不同,通過意象對話,你可以很直觀地看到你內心深處的很多內容,包括許多人和事物在你的心裏所留下的痕跡,還有很多意識層麵的東西。”


    海蓮娜每說一句話,林雪涅點點頭。有時候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呢,林雪涅搶先點頭。


    在此之前,林雪涅隻知道自己的好友,海蓮娜的催眠實操是她那一屆學生裏最好的。但是在今天,她第一次從她的這位好友那裏真正理解了“意象對話”這個詞。僅僅是從對方那裏聽到她對於這個詞的解釋,那已經讓林雪涅有了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它能有用!


    然而還不等她繼續深究那些,並因為海蓮娜的解釋此展開聯想,她聽到自己的這位友人又繼續說道:“等我們的意象對話開始之後,你很可能會在我的引導下看到很多讓你感到很熟悉的場景,但是那些並不是你的記憶,而是你的記憶層麵重新編造出來的畫麵或者故事,是你內心情感的畫麵表達。”


    林雪涅本已要閉上眼睛,提前進入狀態,可是當她聽到這裏的時候,她會因為突然抓住了某個重點而睜開眼睛,並馬上坐直了身體看向對方道:“等等?你是說……故事?可是光有場景時發生不了故事的。”


    “你是對的,雪涅。光有場景是發生不了故事。”在和林雪涅對上視線的時候,海蓮娜露出了一種讓人感覺很神秘的微笑:“我還會讓你看到很多你認識的人。但那些人也同樣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你心裏的他們,我知道這樣解釋你可能很難明白,所以你可以好好地聽一聽我的下一句話,它可以幫助你去理解。”


    說著,海蓮娜停頓了一會兒,等到林雪涅在想了一會兒之後又對她點了點頭後,她才開始語速很慢地說道:


    “如果你待會兒在半催眠的狀態下看到了弗蘭茨·卡夫卡,如果他告訴你他很想你,那其實可以解讀你認為他很想你。那是你自我情感的一種投射。這句話的意思是,與其說你是在和弗蘭茨·卡夫卡對話,不如說你是在和你自己強大的潛意識和無意識對話。”


    這下,林雪涅徹底迷茫了,並且也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那些。但是不等她想明白那些,海蓮娜已經在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後先她一步地進入了狀態——引導自己的任務對象進入意象對話的引導師的狀態。


    “你準備好了嗎?”——當海蓮娜用德語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變得與平日裏全然不同。


    它去除了所有的感情,並且音色也比往常要更為低沉,平穩,更讓人的內心有了一種空曠感。於是林雪涅也連忙閉上了眼睛,給了海蓮娜一個肯定的回答,而不繼續那些仿佛可以沒完沒了的問題。


    【我需要你放鬆下來。】


    【做幾個深呼吸,徹底地放鬆下來。】


    【現在,閉上眼睛,沉入你自己的意識,進入一段並不漫長的旅程。】


    【想象一下你第一次回到舊日布拉格時的情景,你覺得你的眼前會出現什麽?】


    那是一個語速很緩慢的聲音,並且捷克語與德語的轉換在此時仿佛成為了一種未經分明的分界點。它帶著林雪涅的意識和思想漸漸沉入她臆想中的空間,一個更為龐大的,可以無限延展出去的空間。


    在這樣的一個空間裏,林雪涅感覺到自己仿佛變得很小很小,可當那麽小的一個她進入到這片虛無的空間時,她卻並不覺得害怕,她反而感到那一切都讓她覺得親切極了。


    屬於海蓮娜的聲音變得比先前遠了很多,仿佛是從天邊傳來的一樣。可她又能感受得到真正的她現在在哪裏,屬於海蓮娜公寓裏的那一切也能夠讓她很清晰地感受到,隻要她抬動一下手指,她能抓住躺椅的扶手。


    好像她的友人在意向對話開始前所告訴她的那樣——她的意識將會是清醒的。


    可不等林雪涅為這種感覺的奇妙而感歎些什麽,她聽到屬於海蓮娜的聲音再一次地向她重複道——【想象一下你第一次回到舊日布拉格時的情景,你覺得你的眼前會出現什麽?】


    隨著這個問題的再一次出現耳邊,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化。那種虛無的,模糊不清的,仿佛在離她很近又很遠的地方響起著浪潮輕柔拍動岸邊的聲音,且帶給她那種波動感的空間裏漸漸出現了一座大橋。


    可還不等林雪涅在看清那座大橋後把答案告訴帶她來到這裏的引導師,她看到那座大橋在她的眼前飛快地縮小,並成為了一個男人眼睛裏的倒影。


    “我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穿著黑衣服也戴著黑帽子的男人。”


    林雪涅話音剛落,她看到男人把他的帽子摘了下來,而熟悉的音樂與交談聲也出現耳邊。這讓她的整個虛幻不定的臆想空間變得真實起來。事實上……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位對她來說意義如此特別的德語作家時的情景。


    【你可以看一看周圍的景象,看一看周圍都有些什麽。】


    當屬於引導師的聲音再一次地從天邊響起,沉入了意向空間的林雪涅用十分懷念的目光看向正坐在咖啡館內不起眼角落裏的弗蘭茨·卡夫卡,並說道:


    “是阿爾科咖啡館,我第一次見到弗蘭茨的地方。我想過去看看他,再和他說幾句話。”


    說著,林雪涅並不等引導師給她回應走了過去。這一次,她再沒有和卡夫卡背靠背地坐下來。盡管當她向那個人走過去的時候,她會不住地想起第一次在這個地方見到他時的情景。


    事實上,在她迎麵向那位作家走去的時候,寒鴉先生已經看到了她,並向她露出了笑容。


    “我已經在這裏等你很久很久了。雪涅,我一直都很想再見你一次。”


    在海蓮娜的公寓裏,此時這個捷克女孩正一邊看著自己筆記本上寫的那幾個關鍵問題,以及她圍繞著那幾個問題所畫出的圖形。然後,她又很快把自己的視線放到正半躺在躺椅上的林雪涅。她在好一會兒之前已經閉上了眼睛,而此時,她眼皮下的眼球則不斷地動來動去,這意味著她的大腦,她的思維正活躍著,並在她的想象空間中經曆著什麽。


    然後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而她的嘴角卻微微地勾起,仿佛正在微笑著。


    “我也一直都很想再見你一次,弗蘭茨。”


    聽到由林雪涅所說出的這句話,已經明白她在半催眠的狀態下,在自己的臆想空間中經曆著什麽的海蓮娜看向她筆記本上的下一個問題。於是海蓮娜再一次地用德語說道:“你可以問一問他,你要怎樣才能見到他。”


    當海蓮娜幾乎是在林雪涅的耳邊說出了這句話的時候,沉入了自己臆想空間的林雪涅也很快接收到了屬於引導師的這一信號,並重複道:


    “我要怎樣才能見到你?”


    “隻要你想可以了。”看起來才隻有二十五六歲的弗蘭茨·卡夫卡這樣說道:“隻要你想要見到我的情感足夠強烈,隻要你對我的意足夠強烈,隻要你建造起一座通向我的橋梁,一座無論你在哪裏都可以找到我的橋梁。隻要你手裏握著鑰匙,你能看到我。”(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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