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這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可說出這句話的聲音卻讓正在與身旁的同學交流著各自暑假的林雪涅感到莫名熟悉。一種說不清的強烈預感讓她猛一下回頭。然後,她看到了那個怎麽都不該出現在這個時間以及這個地點的人。


    “艾伯赫特!”


    林雪涅幾乎是在自己的理智回過神來之前已經驚喜地叫出對方的名字,並在把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站起身來!當她轉身眼睛很亮很亮地看向被她叫出了名字的人時,她的這個反應不僅讓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已經與她認識了一年的米洛什完全震驚了,並且她還讓內心帶著雀躍和忐忑對她說出這句話的艾伯赫特也吃了一驚。甚至連林雪涅自己,她也在這樣做了之後有些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


    隨即這個藍眼睛的德國男孩笑了,並換上了德語說道:“你還記得我。”


    林雪涅隻是微笑著點頭,而後連名帶姓地又叫了一遍對方的名字:“艾伯赫特·格羅伊茨。”


    隨即,那個坐在林雪涅前麵的,曾因為和林雪涅一起以卡夫卡父親的身份給寫了那封回信而與她建立了革命友誼的喬治小胖子也被震驚了,並且目光在林雪涅和艾伯赫特之間來來回回轉了三四回,一臉的“這到底是什麽奇怪的套路!”


    但很快,喬治小胖子反應了過來,並向藍眼睛的德國男孩問道:“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我們是18級的日耳曼文學係學生,而且我們快要開始上課了。”


    由於這個帥氣的男孩才一進來分別用英語和德語對林雪涅說了兩句很簡單的話,沒想過對方可能會是一個“外國人”的喬治小胖子隻當這個一眼看過去會讓他莫名出現很大敵意的同性是一個“賣弄語言”的本國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喬治小胖子一出口那反而是歪打正著的德語!


    聞言,艾伯赫特很快回答道:“沒有錯,我要找的是18級的日耳曼文學係學生今天上午上課的教室。”


    說著,艾伯赫特又轉頭看向林雪涅,並在對她露出了默契笑容後才對喬治小胖子繼續說道:“我是從慕尼黑大學過來的交換生。艾伯赫特·格羅伊茨。”


    艾伯赫特在向喬治小胖子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時很友好地向對方伸出了手,仿佛根本沒有感受到對方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所展現的那麽一丟丟的敵意。那讓喬治小胖子一臉懵地被艾伯赫特帶著和他握了握手。直到手都握好了,喬治小胖子才反應過來——等等!這還是不對啊!


    眼見著班上的學生們都開始用或好奇,或不明覺厲的目光打量起這個從德國的超級名校慕尼黑大學交換過來的帥氣男孩,求知欲很強又好學的喬治小胖子發出了他的又一疑惑:“可我沒聽說今年我們班上會有慕尼黑大學過來的交換生啊。”


    喬治小胖子所問出的這句話從某種方麵來說也應和了林雪涅內心的疑惑。


    別人是不知道,可林雪涅卻是知道艾伯赫特在慕尼黑大學主修的可是物理!試問物理係的學生又為什麽會交換到他們這裏來!難道艾伯赫特文理雙修?這也太可怕了吧!


    眼見著艾伯赫特正要開口解釋新同學所向他提出的巨大疑惑,在外麵的時候已經聽到了他們在說著些什麽的授課老師走了進來,並代替這個從德國來的男孩回答了自己學生們的問題:


    “格羅伊茨先生是物理係的交換生。但是從德國來的交換生可以旁聽我們的課。”


    這下,真相終於大白。林雪涅與她的這些同學們所學習的這門學科雖然叫“日耳曼文學”,可這門學科的意思向來不隻是用日耳曼民族的語言所寫的文學相關。事實上,它還讓人去學習和研究日耳曼民族的文化和曆史。


    因而從德國交換過來的學生可以被允許來旁聽這樣的課程也並不奇怪了。


    先前曾收到過艾伯赫特發來的郵件,也已經見過他的授課老師向這名從慕尼黑大學來的學生點了點頭,而屬於他們的本學期第一堂課也此開始。


    “我們今天要講的是中世紀著名的德意誌女先知希爾德加德·馮·賓根和她的秘名語。”


    這是新學期的第一節課,可林雪涅卻根本沒法把注意力集中,並讓她的心思回到與這節課相關的內容上。事實上她想找到一次又一次的機會轉頭看向身旁的艾伯赫特。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在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德國男孩的時候已經被對方特別特別好看的臉和身材給閃到了,但當時的她卻根本沒有這樣強烈的,想要再多欣賞一下對方美貌的衝動!可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雪涅堅決不接受這是心中“有人”和心中“沒有人”的巨大差別,並且她也堅決不同意承認在被卡夫卡給甩了之後她一下變成這樣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和小·艾伯赫特的那個約定終於被現實中的大·艾伯赫特給實現了而被感動到了!


    想到這裏,林雪涅終於沒能抑製住地轉頭看向坐在她身邊的德國男孩。與她在這節課上的心浮氣躁所不同的,是艾伯赫特因為認真而變得格外迷人的側臉。這個男孩聽著這名授課老師所講述的,希爾德加德所身處的那個時代以及她的生平,並一邊聽,一邊時不時地記下些什麽。


    正當林雪涅唾棄起自己這個正統的日耳曼文學係學生居然那麽被一個半路來旁聽的小子給比下去了的時候,她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一串號碼,而在號碼的下麵則寫著艾伯赫特的名字。


    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到底是在什麽時候怎麽把這張紙條給放到了她桌子上的林雪涅驚訝地看向艾伯赫特的方向,而坐在她旁邊的艾伯赫特則也轉回頭來看向她,對她露出了少年氣十足的笑容。


    這樣輕易地被屬於另一個人的笑容調動起了腦袋裏愉快因子的林雪涅毫不吝嗇地也對艾伯赫特笑了起來,並很快用手機進到hatsapp,輸入了被艾伯赫特抄在了小紙條上的那個德國號碼。她很看到了艾伯赫特的頭像,並向對方發送了消息。


    【找到你了!】


    而這個坐在她旁邊的男孩也很快給她發來回複:【今天不用在站台上奔跑了:)】


    當林雪涅看到這條回複的時候,一年多以前對方拿著寫有自己手機號碼的紙跟著火車一起奔跑起來的樣子猛然浮現眼前,鮮明而生動得讓林雪涅險些沒能繃住地笑出聲來。但兩人間的互動卻並沒有這樣持續下去。這是因為他們的授課老師向今天第一天來到她課堂上的德國學生提出了一個問題。


    “艾伯赫特,請問你對希爾德加德修女的秘名語有什麽看法。”


    授課老師所放出的ppt上有著那位著名的女先知自創的秘名語詞匯與現代德語的對比。當然,上麵還有捷克語的注解。


    這讓艾伯赫特在看了授課老師所製作的ppt一會兒又回憶起了他對於那名中世紀著名的靈視者以及草藥學家的了解。在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艾伯赫特才試著說道:


    “這種由希爾德加德修女自創的語言應該隻能用作書麵語。”


    林雪涅他們的這位授課老師原本想要讓這名德國來的學生和他們來交流一下,說說他們對於希爾德加德究竟是怎樣的看法。可沒曾想,這位物理係的學生卻能夠說出藏於這種中世紀時期的秘名語中的一些規則。


    “繼續說出你的看法。”授課老師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期許。


    “這種語言可以表達出很多信息,它可以被寫出來,也可以被念出來。但是它……缺少了一些必要的成分。”


    很快,艾伯赫特授課老師所給出的回答得到了肯定,而後授課老師又讓她的學生們自行發言,說出他們的看法。


    喬治小胖子說這種語言看起來像是德語與拉丁語的混合體,但顯得更為古怪。


    米洛什則說這種語言看起來似乎隻有名詞和名詞化的形容詞,但他沒法在裏麵找到動詞。


    在一種輕鬆的氛圍中,布拉格大學日耳曼文學係學生在本學期的第一節課這樣過去了,而這也是他們在今天上午的唯一一節課,結束之後他們可以自由活動,直到下午再來了。


    可還不等林雪涅的那些同學們,尤其是女同學們用捷克語向她提出些什麽有關艾伯赫特的問題,從德國的慕尼黑大學來到這裏的藍眼睛男孩已經正大光明地對林雪涅說出了他的邀請。


    “我才來布拉格,對這裏很不熟悉,你願意帶著我在城裏走一走嗎,雪涅?”


    【我才來布拉格,對這裏很不熟悉,你願意帶著我在城裏走一走嗎,雪涅?】


    當艾伯赫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林雪涅身邊的那些女同學全都耳朵豎了起來,似乎希望林雪涅說出一句拒絕的話語,然後她們可以說她們有空也非常樂意效勞了啊!


    至於以喬治小胖子為首的這些從艾伯赫特走進這間教室起不斷地在目瞪口呆的男孩子們呢?他們則繼續目瞪口呆著,似乎怎樣都想不明白這個德國人怎麽可以接二連三地做出如此清新自然不做作,讓人想要想歪也難的約妹示範!


    所以林雪涅會拒絕嗎?


    如果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是的,她當然有可能會拒絕對方。即使她真的很想帶對方去看一看讓她為之深深著迷的這座城市,但她隻要一想起家裏還有多少封沒來得及回的信,她很有可能會做出忍痛拒絕的決定。


    但現在,她會說她願意!


    “為什麽不呢?我當然願意。”


    說著,林雪涅背上她已經收拾好了的包,並和這個她在一年多以前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德國男孩一起走出了教室,隻留下被他們所驚掉的一地下巴。


    “他、他他是雪涅的男朋友?”


    在艾伯赫特才一來到這裏的時候感受到了世界對自己究竟是有多麽殘忍的喬治小胖子情緒十分激動地指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一旁的米洛什則很快回答了他的問題。


    “顯然他不是。那小子是在課上的時候才要到的雪涅的電話號碼。”


    坐在林雪涅另一邊的米洛什把和說好的不一樣的,“德國佬”的約妹過程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也成為了這裏最有發言權的人。但喬治小胖子才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呼出一口氣地開始點頭,米洛什又給出了他的神補刀:“但很快會是了。”


    喬治小胖子很認真地問這是為什麽,米洛什卻並不回答。這個本來也能算是班上最帥小夥兒的金棕發捷克男孩隻是指了指那些扒在窗口和門口看著倆人離去的背影,仿佛下一秒能狼嚎出來的女同學們,然後歎了一口氣,背上包也走了。


    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喬治小胖子悲憤極了,並向身邊的那幾名男同胞問道:“是誰說雪涅身上沒有適合戀的氣息的!是誰說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和談戀絕緣的文學體的!文學體是這樣的嗎!”


    然而這一次,卻再沒有人回答他了……


    …………


    “所以,今天早上的時候你是踩著滑板過來學校的嗎?”


    在走出這個被稱為卡洛琳娜宮的布拉格大學分校區之後,林雪涅帶著這個才來到這裏的德國男孩一個拐彎走到了斯塔沃夫斯基劇院。這是一座隻在演出開始前半小時才會對外開放的劇院,即使是在布拉格老城的建築群中也能夠讓人眼前一亮。


    林雪涅才和艾伯赫特介紹完了這棟建築問出了這樣的疑問。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好笑地看向被艾伯赫特掛在了背包上的滑板,顯然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艾伯赫特愣了愣,而後也好笑起來,說道:“是的,一開始的時候是。我在慕尼黑上學的時候都喜歡用它。但它在布拉格好像並不好用。所以滑了沒多遠我背著它跑過來了。”


    說著這句話的艾伯赫特看向林雪涅。原本這個男孩隻是想在說話的時候看著對方的眼睛,卻是因此而與對方看向他的視線相觸。兩人這樣都愣了愣,隨後這個德國男孩繼續望向眼前的這個女孩的黑色眼睛,笑了起來。


    那讓女孩感到有些慌張,隻能轉回頭去,假裝自己在一本正經地看向前麵,可那個金發男孩的目光卻並沒有此從她的身上離開。


    林雪涅:“在布拉格,所有帶輪子的東西都要電動的才好用。去年的時候,我買了一輛電動滑板車。”


    艾伯赫特:“然後呢?”


    林雪涅:“開到半路被人強行買走了……那以後我再沒去買電動滑板出了。”


    在這一天的上午,林雪涅帶著才來到這裏的艾伯赫特在布拉格的老城區逛了好大一圈。在伏爾塔瓦河東側的老城區雖然不像西側的城堡區那樣有著複雜的地勢高低,需要不斷不斷地爬坡,可這裏卻得要比城堡區大很多,因此七拐八彎地把整個區域都壓一遍也會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事。


    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會在一天之內去到查理大橋跑七八個來回的林雪涅卻並不覺得這會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更不用說,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和艾伯赫特一起漫步在這座仿佛身處童話世界的老城,這會比和她的文壇偶像弗蘭茨·卡夫卡一起更為輕鬆也更為愜意。


    而相比起那個總是在自己的作品中強調自己有多麽瘦弱的美顏作家,會隨身帶著滑板去上學的這個艾伯赫特顯然不會和卡夫卡同樣病弱,更不會在和林雪涅同時跳河的情況下都會要身為女孩子的林雪涅反過來去累死累活地救他。


    當兩人一起走在有汽車能開過的小路上的時候,這個和林雪涅同齡的男孩還會下意識地為她構築起一個足夠安全的小空間,讓人感到莫名的貼心,卻又在林雪涅向他投以表達謝意的目光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勾起對方好感的事,隻是笑著看向身邊的那個女孩。


    那樣的目光會讓林雪涅想起自己在十二月的天裏從伏爾塔瓦河救上來的小天使,也會讓她想起兩人在告別前的拉勾約定。


    “在火車上的時候……”


    林雪涅正要開口說些什麽,藍眼睛的德國男孩卻是被名為“帶你在空中看布拉格”的4d體驗小屋吸引了目光。


    在這間不大的屋子裏,放著一台紅色的,小型飛機內艙。而這個有著十個位置的小型內艙也正是4d體驗裝置。隻要坐到裏麵,再戴上他們的頭盔,這個內艙會隨著頭盔內架著的觸屏手機所播放的畫麵而模擬起飛機飛行時的動靜。


    “你坐過這個嗎?”艾伯赫特轉頭問林雪涅,而後他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問道:“抱歉,你剛剛和我說了什麽嗎?”


    “沒有。”林雪涅看了對方一會兒,而後才笑著搖了搖頭,走向那間小屋,並說道:“我坐過,不過那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可以再坐一次。”


    明明說好了隻是帶對方熟悉一下這座城,可當兩人幾乎要把整個老城區都走過一遍的時候,林雪涅卻又覺得這場“散步”和她最初答應對方時所以為的並不一樣。


    不知不覺間,她帶著這個德國男孩走過老城區的新古猶太教堂,走過猶太議會廳,再走到老城廣場,來到天文鍾前。當他們和站在天文鍾前等著這座古老時鍾在整點到來時帶給他們的驚喜時,林雪涅恍然發覺,這條路是她帶著118那一端的小艾伯赫特曾走過的那條路。


    這會讓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去追逐當年她和小艾伯赫特一起吃過巧克力的那家店。但好像她在此之前已經發現了那樣——那家店曾給她留下了一段美好回憶的咖啡館在經曆了一百年的時光後早已經變成了一家並不起眼的書店。


    可她依舊會想起那個小男孩看向咖啡館外的那棵巨大聖誕樹時的眼神。那時他的眼睛裏透露出驚喜,讓人能如此輕易地感受到他的愉快,可那個很乖很乖的男孩卻並不告訴林雪涅他想去看一看這棵聖誕樹。


    “聖誕節快要來的時候,這裏會有整個布拉格最大的聖誕集市。”


    看著老城廣場中心的位置,回憶起那棵巨大聖誕樹的林雪涅這樣說道。但隨即,她意識到自己在九月的天裏說出這樣的話語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也讓人很難街上她的這句話。於是她很快接著說道:


    “不過,捷克的聖誕集市肯定比不上德國的。隻是我在聖誕節的時候都沒怎麽出過柏林。慕尼黑的聖誕集市怎麽樣?”


    “很棒。”艾伯赫特看向林雪涅,“不過我更喜歡德累斯頓的。在奧古斯特街上有一個中世紀主題的聖誕集市。它看起來像是一個中世紀的小村子,那裏的攤主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好像中世紀的人一樣。連在那裏演出的樂團也會做這樣的打扮,演奏符合他們打扮的音樂。不過我對那樣的音樂並沒有太多的了解。”


    說著,兩人又走了起來。當林雪涅和艾伯赫特走過一條蜿蜒的,兩邊都有著兩三層樓高的建築,看不清他們即將走向什麽地方的石頭路時,她會發現這座城市中對於她來說意義最為特殊的查理大橋在眼前。


    於是她卻步了,隻是站在曾讓她懷著雀躍的心情,仿佛完成某個神聖意識一般地走過了不知多少次的大橋橋引上,直至那個金發的男孩在她身前的不遠處停下腳步,在溫暖的笑意中透出那麽一絲疑惑地看向她。


    於是林雪涅深吸一口氣,向著正在前麵的不遠處等著她的男孩走去……


    事實上,在林雪涅發現自己已經不是每次走上查理大橋都能看到扭曲的時空之後,她很少再來走這座橋了。在需要去到對岸的時候,她甚至會繞道旁邊的曼內斯橋或者是軍團橋。


    有時她會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因為抗拒去看到那些屬於過去的場景,還是因為不想接受屬於過去的場景不在眼前出現的失落才抗拒這座橋。


    但是當她再次從靠近老城區的這一側走上查理大橋的時候,她會發現眼前的這一切竟是這樣的熟悉,哪怕她閉上眼睛,也能在心裏描繪出橋上的每一座雕塑。甚至是描繪出時空在她眼前扭曲,變成對比鮮明的兩個時代的樣子。


    但當她睜開雙眼,她發現這裏依舊還是屬於這個世紀的布拉格的樣子,不帶有一絲一毫118的氣息。


    於是她開口,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失落說道:“走過橋頭塔之後,右手邊的第一座雕塑是聖母和聖貝爾納特,第二座是聖母和聖徒,第三座是卡爾瓦利亞……”


    這座橋的顏色好像古城牆一樣的土黃色,可當你看到遠處橋頭堡頂上是藍灰色磚瓦以及再遠一些的紅色屋頂時,你會覺得這個顏色竟是與整座城市那麽的相稱。


    當你站在這座經曆了五百多年風霜的大橋上的時候,你會覺得你站在整座城市的中心,甚至是一個美好故事的中心,而遠處高高的布拉格城堡則更讓你眼前的這份景象平添了一份不真實的感受。


    再次走過這座橋,林雪涅走得很慢很慢,並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這座大橋的故事娓娓道來。當她與這個從慕尼黑大學來到這裏的德國男孩說起那些的時候,她的目光會在對方的身上停留,而後再看向查理大橋的北側,她曾救起那個金發小天使的地方。


    然後她會感慨起那種奇妙的感受,當她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時候,她會想起僅在來到布拉格的火車上曾有過一麵之緣的慕尼黑大學物理係學生。而當她看到這個本以為會這樣錯過的德國男孩又出現眼前的時候,她也會想起那個告訴她男子漢不能哭的小天使。


    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艾伯赫特說,卻並不知道應該怎麽和眼前的這個正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看向她的男孩提起,因此她隻是笑著,笑著,卻並不說話。


    當回憶停止,她又向著城堡區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她的腳步變得比先前更為輕快,當兩人一起走完了這座已經成為了布拉格城的一個象征的大橋時,林雪涅似乎是習慣性地要轉過身去,可艾伯赫特卻是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她。


    因此才剛剛要轉身的林雪涅又再次看向身前的那個男孩。


    “雪涅。”藍眼睛的男孩又叫了一遍林雪涅的名字,漂亮又帥氣的臉上出現了那麽一些些的不好意思,他問:“我們算是在約會吧?”


    這個德國男孩從今天進到林雪涅他們的教室起,一直到先前為止的表現都可以稱得上是完全滿分的清新自然不過線,讓人感受不到太過明顯的曖昧。但是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抱歉,在問這句話之前我想我應該先向你確認一下,你現在是不是依舊還單身。”說著這句話的艾伯赫特語速比先前要快了不少,並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緊張。


    對此,林雪涅隻是問他:“如果我要告訴你,我現在並不是單身,你打算怎麽辦?”


    這下,艾伯赫特完全懵了,他說了一個“我”字,然後說不下去了!這個開朗又帥氣的物理係學生看起來緊張極了,仿佛他雖然有想到過這種可能,卻並沒有想過當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之後他應該怎麽辦。


    可隨後,他發現自己眼前的那個女孩正在竊笑著看他,於是再遲鈍的人也會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我還是單身,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不是在約會。”


    在艾伯赫特明白過來之後,林雪涅在望向對方的那雙眼睛的時候這樣說道:“如果是約會,那起碼也得加上這個才行。”


    說著,林雪涅走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對方的手臂,讓艾伯赫特被她帶得傾身低頭,而她自己則踮起腳尖來,輕輕地吻了吻這個漂亮男孩的額頭,好像她在和那個被她贈予了項鏈的小男孩告別時所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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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林雪涅的腳跟再次落地的時候,兩人的臉都紅了起來,而林雪涅也又自顧自地向前走去。這一回,追上了她的男孩牽住了她的手,並在林雪涅還沒想好是不是要掙脫開去的時候和她十指相扣起來。


    “看著你坐的火車從站台上開走的時候我很懊惱,在那之後我每次想起來都會問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要到你的聯係方式。我說不清我到底想做什麽,對你又有什麽樣的感覺。但我很肯定一點,我很想再見到你。所以我來了這裏。”


    這個追著林雪涅所乘坐的那列通往布拉格的火車一路來到了這裏的男孩終於開口,向正被自己牽著手的女孩說出了自己在錯過了她後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他又是怎麽才來到了這裏,並出現在她的眼前。


    正聽著艾伯赫特說出那些的林雪涅如果在此時轉身,那麽她會發現身後的查理大橋上又一次地出現了那讓她萬分熟悉的景象——時空在那裏扭曲,一半是現在的布拉格,而另一半則是往昔的布拉格。隻是橋上的賣報童手裏所拿著的報紙卻再不是118年的了。


    屬於過去的布拉格在林雪涅鮮少造訪的這一年時間裏迅速的翻頁,而此時的時間則正定格在16年,那是屬於上世紀的黃金年代。


    文化、藝術、科學、經濟,這些都在那個讓人驚歎的黃金年代達到了上世紀的頂峰……


    隨著林雪涅和那個能把並不矮的她襯得很嬌小的男孩一起走下查理大橋,扭曲的時空也隨之不見,一切又恢複到了原樣,夏季的查理大橋也如同往日一般,上麵滿是熙熙攘攘的遊人。


    “艾伯赫特,你有你小時候的照片嗎?”


    已經走遠的那個女孩這樣說道。男孩則有些沒能反應過來,隻是摸著自己腦袋問她“什麽?”


    “我隻是覺得你小時候一定很可。”女孩這樣回答道。(.txt.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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