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在上一個任務裏是自殺的, 他親手燒了呂台的屍體,然後就假裝瘋魔, 自己把自己直接搞死了。


    整個過程非常之快,甚至叫林幾邊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齊墨眼前一黑,脫離身上傳來的劇烈痛感,清醒過來,就已經到了係統空間。


    現在沒有了痛覺屏蔽,死一次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雖然這對齊墨來說,也不算是多大的傷害,但是疼痛卻是真真切切的, 身體一瞬間被燒成灰的感覺, 實在是沒有多美妙。


    三七對他關心了幾句,便說了這場任務裏得到的能量,他說:“足夠咱們躲一段時間了。”


    齊墨說:“那還挺好的。”


    三七也頗為高興,他道:“對啊, 這次的世界我也物色好了…………任務難度很大, 所以幾乎沒有係統宿主會接,咱們可以乘著現在的空檔進去試試。”


    齊墨“唔”了一聲,說:“那就走吧。”


    三七就盡職盡責地把他推到了新的世界裏。


    ……………………


    剛剛到了新的身體裏,齊墨便聽見有人問道:“何為佛?”


    齊墨花了兩秒時間翻過原身的記憶,做出一副沉思的姿態,隨後轉身,一指身後半開白蓮, 微笑不語。


    那人長歎一聲,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齊墨朝他一拜,便轉身退去了。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住處,不斷有人湊上前來,與他問好,口稱“了緣師兄”、“了緣師叔”、“了緣師叔祖”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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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身拜了清淨寺的覺燈和尚為師,覺燈是清淨寺唯一的一位覺字輩和尚,地位極高,饒是現在的清淨寺方丈,見了他,也得恭稱一句“師叔”。


    而原主,便也被方丈那一輩的人稱作師兄弟了。


    這一世的輩分,當真是意外的大。


    齊墨搖了搖頭,又開始整理劇情。


    這一次的任務,主角是個修士。


    清淨寺本身也是佛修的地方,覺燈便是其中修為最深厚的一個,而原主,則是難得心思通透,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他根骨奇佳,是劍修的好苗子,最後卻修了佛。


    隻修佛法,不論修為。不知不覺,也有了金丹後期的修為。


    隻需要輕輕捅破那一層屏障,他便可步入元嬰。


    二十歲的元嬰。


    齊墨眸色微沉,他坐回原主常坐的蒲團上,拿起一本佛經,慢慢地看了起來。


    明日,他便要前往赤雲秘境,助主角得到他該得的仙器,再於滾滾紅塵之中曆練一番。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


    便見天邊赤霞翻滾,金光燦燦,齊墨到了時辰,便行出住所,往寺外去了。


    寺外已經有了一隊弟子,眼觀鼻鼻觀心,端端正正地站著,待他出來,便齊齊行禮,道:“見過了緣師叔祖。”


    那領隊的和尚也連忙道:“見過了緣師叔。”


    齊墨微微頷首,道:“不必如此。”


    說罷,雙手合十,對幾人回了禮。


    兩邊人見過麵,便一齊上了一片碩大的蓮葉,領頭的和尚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注入真氣,荷葉便緩緩自地上飄起,晃晃悠悠地上了天。


    赤雲秘境距離清淨寺極遠,一行人日夜兼程數十天,方才到了地方。


    那秘境外還有個暫時開辟的山穀,各大門派的修士到來,便是暫居此處,等待秘境開啟。


    清淨寺一行人到了山穀之中,便見到兩名白衣修士迎來,帶著他們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領頭的和尚把縮小的蓮葉收好,一群僧人便在屬於清淨寺一塊的地方席地而坐,自己修行。


    不多時,便聽到外界的聲音紛擾起來,齊墨一睜眼,便見到幾名女修驚呼出聲,接著打鬧著離去。


    她們都隻有築基修為,還做不到傳音之術,因此所議論的事情,便都落到了齊墨耳朵裏。


    多是議論他一個和尚,卻生了這麽好的一副皮相,著實可惜之類。


    齊墨微微一怔,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他搖搖頭,便起身要離去。


    領頭的和尚一言不發,他是出竅後期的佛修,因此把那幾名女修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也不做阻攔。


    齊墨往山穀深處而去,這裏遠離秘境,基本上沒人會過來,很是清幽。


    這裏還有一小汪寒潭,湛湛清流流淌而過,更顯自然意趣。


    齊墨撩起一捧清水,水從他指縫之中落回寒潭中,濺起一朵朵晶瑩水花。


    幾尾魚約摸是察覺到了這裏的動靜,遊了過來,齊墨神色溫柔,將手浸入水中,任由那幾尾小魚親吻他修長五指。


    “嘩啦”一聲,卻是此時,有什麽東西被投到了水裏。


    繞著齊墨的幾尾小魚頓時受驚離開,齊墨有些疑惑,回眸看去,卻見到他身後的古木上側躺著一人。


    那是個少年模樣的修者,他手裏甩著一枚玉佩,見齊墨看過來,含笑道:“和尚,你是清淨寺的?”


    齊墨也回以一笑,他道:“阿彌陀佛,確實如此。”


    少年修者從樹上盤腿坐起來,他道:“我倒還是第一次,會在這裏看見其他人。”


    齊墨微微一笑,卻不搭話。幸好那少年修者也不在意,他道:“我是樊陽劍派的弟子,既然你我如此有緣,不如便做個朋友?”


    齊墨微微頷首,道:“好。”


    那少年修者坐起來,擼了把下擺,纏在腰上,拿著玉佩道:“既然你我已經是朋友了,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齊墨微微搖頭,道:“不知道。”


    “我告訴你,”少年修者本來還說笑嘻嘻的,可是等他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卻忽然變得麵無表情了:“這是我未婚妻與我的訂婚之物。”


    齊墨:“嗯。”


    “我與她,本來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可惜我天資不好,家族一夕之間又被屠盡…………”少年修者麵無表情道:“既沒了高貴出身,自己也是個不成器的,我那未婚妻與我解除婚約,倒也不是什麽做了錯事。”


    齊墨心知他此時此刻隻需要一個傾聽者,因此也便沒有多話,隻是安靜待著。


    “我第一次見她,那可實在是個美人兒。”少年修者的目光緩緩垂到了齊墨臉上,他被晃了晃眼睛,一時恍惚,道:“…………可惜,要是我先看見了你,便不會覺得她好看了。”


    齊墨:“……………………”


    少年修者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歪了觀點,他自顧自地繼續道:“可那時候看見她,卻覺得她真是好看…………隻覺得我此生,約摸都未曾再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兒了。”


    “她心中有怨,我是知曉的。她是誰?”少年修者歪了身子,他靠著樹,輕輕道:“她是誰?”


    “她是天之驕子,江家家主獨女,天靈根,還有那般美貌。”少年修者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個葫蘆來,咕嚕嚕的灌了幾口酒水,醉醺醺地道:“傾慕她的人排起隊,能從樊陽劍派演武場,一直排到那山門外。”


    “我算什麽?”他又端正地坐起來,這句話裏居然還帶著點委屈的意思,他看著齊墨,眼眸明亮,道:“和尚你說,我算什麽?”


    齊墨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繼續了。


    “我是個笑話。”


    他又重新變回了麵無表情的模樣,他道:“我是個笑話。”


    “寧家尚在的時候,我寧不流是個紈絝。”


    “如今寧家沒了,我便成了笑話。便是這一個名額…………都是我一個頭一個頭磕著,從山門處跪到了掌門前,求他給我的。”


    他聲音裏帶了點疲憊。


    葫蘆從他懷裏掉下來,齊墨伸手接住。


    裏麵還有晃蕩的水聲,葫蘆沒有塞塞子,裏麵的酒液撒了齊墨一手,卻隻有清甜甘冽的香氣,幾乎與周圍的氣息融為一體。


    寧不流看著他,幽幽道:“那是我的酒。”


    齊墨道:“我知道。”


    寧不流問:“你當我是朋友麽?”


    齊墨毫不猶豫,道:“自然是的。”


    寧不流笑了一聲。


    他伸手抱住樹,打了一個酒嗝,看著齊墨,撒嬌一般地道:“既然當我是朋友…………那你喝一口。”


    齊墨沒有猶豫,他拎起葫蘆,喝了一口裏麵的酒,臉上幾乎是立馬泛出了紅暈。


    寧不流眼睛都要瞪圓了,他愣愣的,打了個嗝兒,道:“你們和尚…………不是不喝酒的麽?”


    齊墨搖搖頭,道:“並非如此,佛門弟子可以飲酒,也可以食葷。”


    這些規矩,一般都是凡世的和尚要守的戒律,一是為了靜心明神,一是為了驅逐體內濁氣。


    而修行之人,在先入門時,體內氣血必須充足。不然,若是叫他們每日食素,又鍛筋煉骨,根骨底子便被毀了。


    寧不流愣了愣,他說:“那…………那你這,這算什麽朋友?”


    他聲音裏還帶著些委屈的意思,手上一鬆,就從高高的樹上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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