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的動作很快。


    他有了盲城人的衣服做掩飾, 完全掩蓋住了自己身上的氣息,悄無聲息地, 就潛入了年輕人的住處。


    曾經的原主親自把年輕人從山神古窯裏帶了出來,所以年輕人到底有些什麽東西, 齊墨也是知道的。


    所以很快,他就已經翻到了那些小玩意――一個羅盤、一個玉佩,以及一根已經很舊了的拉絲了的橡皮筋。


    鬼知道這是些什麽東西。


    齊墨皺著眉頭,從年輕人的小箱子裏把橡皮筋翻出來看了看,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拿走。想了想,還是決定一起帶走算了。


    於是他就把東西往自己懷裏一揣,收拾好痕跡就回去了。


    楊佳欣因為身處盲城, 不敢離林幾邊太遠, 她待在窗戶前麵,一邊能看顧到林幾邊,一邊又能當個攝像頭用,就是有什麽危險情況了, 她也能早點反應有周轉時間。


    所以齊墨一回來, 她就發現了,連忙高高興興地迎了出去,把齊墨迎進了門。


    齊墨和林幾邊楊佳欣兩個一直在盲城待了好幾天,實際上在他們回來的第二天,盲城裏的骷髏就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在夜間,骷髏們的動靜越來越多,甚至有一次齊墨出了門去刷劇情, 有一架骷髏來敲門,楊佳欣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沒露陷,幸好她反應及時,才把這一段糊弄了過去。


    然而和她說話的那具骷髏說話的口音卻很是有些怪異,讓楊佳欣聽得都有些迷糊,這個疑點她轉頭在齊墨回來之後就說了,然而齊墨卻顯得非常澹定。


    齊墨問:“你知道煉魂珠嗎?”


    楊佳欣想都沒想,就幹脆利落地搖了搖頭。她以前信仰社會主義,迷信科學,對這方麵一點接觸都沒有。就是有接觸,有些東西也是不知道的。


    齊墨說:“那你知道活屍嗎?”


    楊佳欣這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看過一些靈異小說,活屍這種東西,在裏麵當然有所提及。她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意思。


    齊墨看她不是一無所知,微微點頭,繼續說:“這些骷髏,算是半具活屍。”


    楊佳欣愣了一下:“啊?”


    “你應該不知道盲城是怎麽祭祀的。”齊墨瞥了她一眼,把盲城祭祀的方法,還有所謂祭祀的真相給楊佳欣說了一遍,聽得楊佳欣漸漸蒼白了臉色。


    她想到過自己曾經距離死亡有多近,卻想不到她會以這種痛苦的方式死去――淩遲淩遲,古代的劊子手在淩遲的時候,第一刀會落在死囚的脊椎部,截斷對方的痛覺神經。


    之後的血腥盛宴雖然看起來殘酷,實際上受刑的人卻是沒什麽感覺的。


    但是在盲城,這些骷髏卻不會有這種仁慈,它們會用秘法維持這些祭品的生命力,在祭品被山神吃掉心髒之前,他們都是清醒的。


    保持著清醒,絕望而痛苦地感知到自己被分而食之的每一瞬體驗…………這種血腥祭.祀能讓最強悍堅韌的硬漢都絕.望。


    “不過…………你不會這樣。”齊墨說到最後,忽然口風一變。他的語氣裏很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聽得楊佳欣寒毛倒豎,卻又不自覺地升起了好奇心。不過她覺得自己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因此雖然好奇,卻還是再沒有多問。


    她不再多問,齊墨也就不再多說。又出門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這些骷髏附著著怨魂,算是半具活屍。它們的屍骨是它們至今沒有被煉魂珠吸收煉化的依仗。有這麽強大的怨氣,又有屍骨作為媒介,能開口不足為奇。


    至於口音怪異…………喉管都沒了,難道這些骷髏還要操出來一口純正流利的普通話嗎?


    太難為骷髏了!


    這些真相說起來太掉價,齊墨饒了幾個圈子就讓楊佳欣不再追問。能不掉自己的逼格,齊墨非常滿意。


    時間就又這麽過了兩天。


    現在距離齊墨和林幾邊…………的時候,也已經過了整整一周。林幾邊也這麽昏迷了七天,他一開始發著高燒,後來燒慢慢退了,整個人卻因為沒能進食削瘦了不少。


    沒錯,盲城裏麵,是有活人能吃的東西的。


    畢竟祭祀非常頻繁,這裏又算是國家注意的高危地區,祭品一旦出了差錯,危及的可是這一片地區。


    ――沒錯。


    在這一段時間裏,齊墨已經徹底摸清楚了這片地方到底是個什麽鬼。


    盲城自古以來就存在,這片土地地勢特殊,是絕佳的養屍地。


    所謂養屍地,顧名思義,就是風水不好特別邪乎,經常有僵屍揭棺材的地方。


    這地方估計是被古時的哪個大佬看中了,往裏邊扔了一顆未成的珠子,七日一血祭,想要練出一顆煉魂珠。甚至為了這一點,那位不知名的大佬應該還派了人前來執行這種“血祭”。


    然而死的人多了,煉魂珠也漸漸煉成,但是還是會有那麽一些特殊的、怨氣極其強大的怨魂留下。


    怨氣橫生鬼氣森森,加上這地方經常死人,山裏的猿猴就都聚集過來,經曆了漫長的時間之後,慢慢開始食人.肉,飲人.血。


    這些猴子自幼就是食屍長成,長久以來,身形巨變,自然也就越發凶殘一些,慢慢地,就成了如今的“山神”。


    山神自幼食人.肉,體內滿是屍毒,刀槍不入,凶殘暴戾,甚至因為它們滿身屍毒,常人一旦觸碰,就會直接屍變。


    每一隻山神,都代表著一場無法挽救的“瘟.疫”。


    這些山神,應該有過一次出山的經曆。否則現在的國家對這方麵打擊得這麽嚴,這地方早被應該端了。


    這些活生生的定.時.炸.彈,沒有鏟除,甚至一直被國家默許飼.養著,隻有一個原因。


    國.家肛不過。


    是的,雖然說起來可笑,但是國家應該真的是拿這塊地方沒辦法,方才把黃山失蹤的各種桉子按了下去。漠視著盲城恒古不變的祭祀,隻希望七天一次的祭祀能填飽這些“山神”的肚子,不讓它們出來覓食。


    不然這些山神刀槍不入銅皮鐵骨,除非來一發蘑菰蛋,否則到時候的景象,估計不會弱於所謂的喪屍末日。


    但是要是真來了一發蘑菰彈,結果又能好到哪裏去?核輻射的汙染就是大問題。


    所以這麽一切的起因,其實就是這麽讓人尷.尬。那位大佬應該是出了什麽岔子沒能取了煉魂珠。然後他下令鎮守煉魂珠的人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繁衍下來,就成了盲城。


    這些事情,都是齊墨在山神古窯中心的石壁上鑿下一片石衣以後發現的。


    至於盲城的人現在為什麽變成了這幅模樣………應該就是煉魂反噬了。


    盲城的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裏,每七天一次的祭祀不但讓這片地方的屍氣愈發濃厚,甚至成為絕地,更是養出了一片墮魂嶺,養出了無數厲鬼怨魂。


    能搞出這麽多邪門歪道的東西,被反噬一次不是很正常嗎?


    齊墨隻想走劇情,不想再自己擼支線了,於是就把這一件事情輕輕揭過。


    他把石壁恢複原樣,就回去了。


    然而這次來開門的卻不是楊佳欣,而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林幾邊。


    齊墨:“!!!”


    林幾邊:“………………”


    兩個人對視一眼,隱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臉色變得極其尷尬。林幾邊沉默了三秒,看齊墨沒有開口說話,甚至還有點想轉身就走的意思,十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進來吧。”


    齊墨頓了頓,他垂下眼睛,沒說話,側身進屋。


    林幾邊給他讓開路,關上門就跟著齊墨往裏麵走。他是今天才剛醒,但是身上卻沒有久睡的人的人的迷蒙狀態,反而極其清醒。


    人一清醒,那時候的情況,也就自然而然地在他腦子裏回放了一遍…………簡直是太尷尬了。


    林幾邊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跟著齊墨一直到了裏間,和正麵齊墨的楊佳欣對視一眼,又很快錯開了目光。


    這氣氛簡直尷尬到難以言喻。


    三個人麵麵相覷沉默了一會兒,楊佳欣左看右看都不見這兩個人誰先開口打破這種僵硬的氣氛,隻能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說:“那個,您看…………外麵情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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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齊墨,平常也就隻能您您您的叫了。齊墨對這種情況也是極其尷尬,措手不及。他說:“還是那樣。”


    楊佳欣頓時更尷尬了,她又咳嗽了一聲,給林幾邊使了個眼色,說:“林幾邊,你之前說的那位朋友應該就是他…………吧,現在…………介紹一下?”


    林幾邊接收到了楊佳欣拋過來的眼神,他張了張嘴,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說這是他朋友?被他霸王硬上弓了的朋友?這也太尷尬了。


    “他…………叫齊墨。”林幾邊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他看了齊墨一眼,看他沒有回頭的意思,心裏居然有點莫名的失落。本來想說的話也莫名地變了一句:“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朋友了。”


    楊佳欣:“………………”


    楊佳欣感覺自己夾在這兩人中間已經尷尬到要爆炸。


    她幹咳一聲,感覺自己對麵前的局麵已經有些無力回天,隻能幹笑著說:“那啥…………你們現在應該還有事情要說,我先出去不打擾了不打擾了。”


    她說完,就噠噠噠溜出了裏間,還十分貼心地關上了門。


    這下就剩下林幾邊和齊墨兩個人了。


    林幾邊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這麽下去也不個事兒,終於主動開口:“那個…………對不起,我沒控製好自己…………我很抱歉。”


    齊墨也非常尷尬,雖然他本身對於這種事情甚至算得上駕輕就熟了,但是按照他現在的人設來說,猝不及防地發生了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尷尬處境的下山天師可謂是非常被動了。


    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隻能繼續保持沉默,妄圖蒙混過關。


    林幾邊看他不說話,隻能叫了他一聲:“齊墨?”


    齊墨頓了頓,終於還是應了一聲,“…………嗯。”


    林幾邊得到了一句回應,鬆了口氣之餘反而冷靜下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的條件…………不過我覺得還是要我再說一遍比較好。”


    齊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也就繼續保持沉默安靜如雞。林幾邊則是梳理了一下頭緒,就井井有條地把自己家裏的產業都報了一遍。


    齊墨:“???”


    exm???


    林幾邊一開始說話還有點吭吧,到了後麵,就越說越順,等到他一口氣把自己身價報完,齊墨還是處於一種懵逼狀態。


    林幾邊說到最後,居然詭異地感覺到了一些不好意思。他說:“我們家裏的產業,也就這些了…………你可能也看不上。”


    他頓了頓,想到自己接下來做的打算,居然迷之臉紅了,小媳婦一樣地說:“但是我們現在都已經做…………了,雖然有點意外,但是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對你負責。”


    林幾邊說完這一句,往前湊了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了齊墨的手,低聲說:“齊墨,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齊墨:“……………………”???


    齊墨心裏說著果然如此,臉上則是一臉懵逼。他甩了甩林幾邊的手,沒甩開,反而被他更加用力的抓住了。


    “你相信我,齊墨,”林幾邊說:“雖然我也是第一次,以前也不知道我喜歡男人,但是我會對你負責,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負責的機會。”


    齊墨沉默了一下,他說:“你先放開我。”


    林幾邊捏著手裏微涼的溫度還有些戀戀不舍,但是齊墨都這麽說了,他也隻能鬆開了手。


    “這件事…………”齊墨頓了頓,因為尷尬而擺出了一貫的冷澹作風,他說:“這件事隻是一個意外,你…………”


    他說到這裏,實在說不出來之後的話,隻能說:“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那怎麽行?!


    林幾邊懵了,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去抱住齊墨,同時語氣急切地說:“不行!”


    怎麽能當沒發生過?!


    然而林幾邊一時半會也沒有去想這麽多,他說:“不行!”


    “為什麽不行?”齊墨這會兒也有點不耐煩了,甚至帶著些惱羞成怒的味道。他避開了林幾邊伸過來的手,往後挪到了床前,說:“林幾邊,你最好想清楚你的身份!”


    身份?


    林幾邊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反應過來,齊墨是在說他的體質的事情。


    “那我不要你保護了,”林幾邊很快重新冷靜下來,他說:“我不用你護著我了…………你,你給我一個機會不行嗎?”


    他說到最後,語氣甚至帶了些委屈的味道,一瞬間就把齊墨撩得心頭一蕩。


    嗯,原來林幾邊的心裏也住著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公舉嗎?


    惹人憐愛的小公舉林幾邊楚楚可憐,他說:“齊墨,齊墨――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齊墨心裏軟了,表麵上卻還是如同一座冰山一樣難以攻略。他冷酷無情,一副拔菊無情的渣攻模樣:“我再說最後一遍,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就當做沒發生過就好。”


    他頓了頓,又用一種極其霸道總裁的口吻說:“而且,我護不護著你,是由我來決定的,你以為輪得到你?”


    林幾邊一開始的神色還是十分沮喪,可是聽到後麵,他就又重新高興了起來――齊墨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在對他宣示主權嗎?


    林幾邊也知道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想左了,但是卻還是忍不住自己往另一個方向想,也算是一種自娛自樂了。


    他說:“那我…………”林幾邊本來想問齊墨能不能等他幾年,讓他證明一下自己的感情,可是想了想卻覺得這句話多半會惹怒齊墨,隻能話頭一轉,說:“那我還能不能跟著你?”


    隻要兩個人還能接觸,他就還有機會把人追到手。林幾邊還沒發現自己的思維不知不覺就已經跑偏了,反而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一個讚。


    如果讓三七知道他的心理狀態,估計已經變成糙漢子的三七會直接罵上一句媽的智障。


    齊墨雖然不知道林幾邊的心理,但是畢竟也是老司機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他沉默了下來,算是默許了。


    林幾邊於是又開心了起來。他壓下心裏的喜悅,貼心地轉移了話題,“你出去這麽舊,應該也餓了吧?”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十分溫柔,“我去給你取點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這間小樓裏隻有一張床,之前是讓給了林幾邊,連楊佳欣都是靠著桌子睡的,而林幾邊現在起來了,齊墨要是想要休息,直接睡就行了。


    一想到齊墨要睡他睡過的床,林幾邊就忍不住的激動。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卻還是忍不住期待著。


    齊墨確實也是很累了,他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應了一聲,又說:“我不用吃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林幾邊頓時有些不舍,他說:“那行,等到你起來再吃也好。”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等到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人已經站到了門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好好休息。”


    “………………”齊墨一聲不吭,他看著林幾邊拉上門出去,長長地歎了口氣。


    雖然林幾邊確實是很合他心意…………但是這種感覺,怎麽和主係統那麽像呢?


    齊墨皺了皺眉,以防萬一,還是戳了三七。


    三七最近和齊墨沒法多叨叨,於是沉迷鬥地主無法自拔,齊墨一戳他,就立馬聽到腦袋裏響起來了一陣鬥地主的歡快小調,時不時還夾雜著“對五”、“對六”,還有“要不起”這樣的聲音。


    齊墨:“………………”


    齊墨也是很無奈了。


    齊墨安靜如雞保持沉默,等到三七打完這一把,才說:“三七?”


    三七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疲憊,他說:“阿墨?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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