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太監念的比起之前幾人都長, 齊墨默默聽完,終於聽到了最後一聲:“進殿!”


    他這才起身, 大步離開偏殿,一路進入大殿, 路過文武百官,在禦下跪了下來。


    這下,那傳旨太監也沒在多話,反而是楚佩晟開口了。


    “齊卿為朕領兵,掃平太平軍,此為一大功。”


    齊墨微微垂首,跪在地上, 一動不動。這軍功和天上掉餡餅也沒什麽區別, 他也沒有什麽驕傲之心,隻是安安生生地聽著。


    “朕於邊城遇刺,齊卿及時救駕,此為一大功。”


    這個倒是實打實的功勞, 不過楚佩晟身邊實際上有無數暗衛, 不過一個尤朽罷了,他本來就會平安無事,這一點,也是他強行按到他頭上的功勞。


    齊墨垂著眼眸,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隨後,楚佩晟又是說出數道功勞――這下這些就是真的瞎編的了, 要是細究起來,這些事情還是齊墨的分內之事,此時此刻卻是被楚佩晟拿來算了功勞。


    齊墨不能當眾駁了楚佩晟的一腔好意,把他的臉皮扯下來扔在地上踩。他眉目低斂,似乎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可是與他相熟的人,卻能輕易的看出他的不悅。


    楚佩晟暗戀他兩年有餘,自然也看了出來,他心裏微微歎息,又有些莫名的喜悅,麵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風輕雲澹。


    “………齊卿一片忠心耿耿,昭昭之願日月可鑒。賜為鎮遠候,爵位可傳子孫七代。正好,朕的鎮國大將軍也無人可做,齊卿便一並擔了。”


    楚佩晟眉眼間一片澹然,說出來的話語卻堪稱石破天驚!


    朝中頓時嘩然一片,竊竊私語者無數,各種複雜的目光都投到了齊墨身上。其中情緒萬種。齊墨的生父齊間更是震驚不已,心中又惱又恨,妒忌得不行。


    齊墨一瞬間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他之前在邊城也頗有名聲,但是也隻是名聲罷了,在這些京城權豪麵前,他也不過是一個適合聯姻青年才俊罷了。


    而且這青年才俊,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了。


    因此,齊墨雖然略微有些名聲,但是在這些真正的大世家麵前,也隻是一隻小蝦米。


    君不見這些世家大族勢力交融盤根錯節,若是真的聯合起來,連皇帝都能換掉,更別說他隻是一個三品將軍――而且還是“草根”出身,沒有勢力依靠的三品將軍了。


    然而此時此刻,一隻明明你一隻手指頭就能碾死的小蝦米,卻一鳴驚人,直接變成了雖說是個暴發戶,還沒有什麽根基。可是真正來說卻已經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同一等級人物,這些世家的人簡直驚呆了好嗎!


    羨慕嫉妒恨啊!


    種種目光刺得齊墨後背生疼,他張了張口,想要推脫。然而剛剛一抬頭,便見楚佩晟一雙鳳眸含怒帶煞地望了過來,登時便呆在了那處。


    楚佩晟容色極佳,若是生為女子,絕對當得起傾城傾國這四個字,此時他眼角帶著紅暈,眉眼間含著煞氣,豔麗逼人,灼灼妖治,當真是無上的美色。


    就像是………在那什麽的時候一般模樣。


    然而齊墨隻是這一愣,楚佩晟就已經緊接著道:“朕心許齊卿已久,正巧嘉怡那丫頭也喜歡你這般的少年英雄,此事大善。朕便賜婚於你嘉怡公主,你可願意?”


    ――我他媽的當然不!願!意!


    齊墨在心中冷笑,然而麵上卻是一瞬間就含上了苦澀,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道:“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哦?”楚佩晟眉眼間淩厲一閃而過,他道:“有何不妥?你且說來聽聽。”


    齊墨心中發苦,麵上也是不自覺地帶了一絲癡色。他緊緊盯著楚佩晟的臉龐,道:“回陛下,臣乃邊城守將,常年鎮守邊城,邊城寒苦,公主殿下金枝玉葉之尊,如何能受得了這等操勞?”


    他還是第一次說這般多的話,明顯有些不適應。楚佩晟心裏泛濫開一片甜意,臉龐上卻依舊掛著難辨情緒的笑意:“繼續。”


    “是。”


    齊墨頓了頓,整理了一些接下來的發言稿,然後語氣平板地道:“臣常年征戰沙場,怕是一著不慎,便會埋屍沙場。公主殿下如此之尊貴,又怎能承受這等苦楚?”


    楚佩晟眉眼微挑,他本來就沒準備把楚佩葶嫁給齊墨,不過此時此刻聽到這人拒絕他的賜婚,心裏卻還是蜜糖一般軟得一塌糊塗,叫他的聲音也控製不住地軟了下來。


    自然,這點難得外露的情緒,在群臣看來,依舊隻是他的掩護罷了,這皇帝心機深沉,怎麽可能會露出這般明顯的情緒,一定是有什麽大陰謀!!


    楚佩晟並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誤解了,他道:“無事,嘉怡自幼便喜愛舞木倉弄棒,吃過的苦頭可也不少。”


    他神色澹定自然,毫不客氣地抹黑自己的親妹妹:“這鎮國將軍也不必去邊城守衛,你且護好這大好京都便是。若是齊卿來也守不住這京都,那麽嘉怡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齊墨呐呐,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話。他雖然沒情商,可是也不代表沒智商。楚佩晟這幅模樣,明顯就是要他不管如何也要與拿嘉怡一起了,他再拒絕,似乎也找不到什麽理由了。


    難道要直接說他不喜歡那嘉怡公主?可是皇室之人若是被人如此拒絕,估計那人隔年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或者說他對女人無甚反應?


    ………齊墨想起來了那幾夜,隻覺得腎的位置隱隱作痛。


    他已經無話可說,至此,大局已定。


    下朝之後,楚佩晟便單獨留下了齊墨一個。大舅子留下妹夫的事情在諸人眼中都十分正常,甚至有人鬆了口氣。


    ――果然陛下如此提拔這人,都是因為嘉怡公主喜愛這少年郎啊!


    不然又怎會這般作態,這分明就是因為陛下對於嘉怡公主寵愛甚深啊!


    這一部分人自以為洞察了真相,不由得意洋洋,對於齊墨的羨妒心思,也就沒有那麽深了。


    要知道,雖然本朝沒有皇親外戚不能參政的說法,可是這條規矩卻是大家默認的,不然皇帝給自己四大舅八大姑開個後門,這朝廷就要直接亂了。


    ――估計這齊墨,這輩子也就是這麽個地位了。


    當然也有例外一群人,火眼金睛,看到了更深的一層。


    ――這齊墨,似乎深得陛下信任啊………


    看這發展,似乎是要培養成心腹啊!


    而且陛下還為了籠絡這人舍去了妹妹,這幅心機手段,真是讓人心驚膽戰。


    然而事實,當然不是這兩個猜測的任意一種了。


    被楚佩晟留下來,兩個人單獨見麵,齊墨明顯還有些緊張。他身體繃緊,手掌也不斷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他後背停直,像是一柄利劍,不過這柄利劍質量太好了,一不小心,就會傷人傷己。


    楚佩晟坐在龍椅上,身為帝王的威嚴展露無遺,齊墨眼睫微顫,他抿緊了嘴唇,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楚佩晟的臉。


    楚佩晟卻是開口了,他聲音溫和,笑容溫柔地道:“齊卿,朕如此安排,你可滿意?”


    齊墨神色之間難得地帶了一絲茫然,他道:“臣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楚佩晟眼裏含著笑意,然而齊墨卻是看不到。他一早就知道這人最是古板正直,如今心中怕是糾結不已。


    “你既然不願與朕一起,朕也不攔你。我那妹妹與蘇黛盈已經在一塊兒了,你便委屈一番,當蘇黛盈與葶兒的擋箭牌罷。我見你心心念念的都是蘇黛盈,怕也是該願意的。”


    齊墨神色微黯,叫楚佩晟也不由生出幾分微的悔意,然而這情緒隻是一瞬間,就被他按了下去:等到他將這人奪到手中,必不會再讓這人露出這般模樣。


    他是大楚帝皇,自然該什麽都得償所願。


    齊墨沉默良久,最後低聲道:“敢問陛下,盈………儷妃娘娘如今,當真是與嘉怡公主在一起了麽?”


    “朕豈會騙你不成?”楚佩晟澹澹道:“她二人朝夕相處,早於一年前便已經在一起,蘇黛盈雖然也是頗為思念你,可是到底是更愛葶兒。”


    “……………………”齊墨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可是楚佩晟卻不願意就此將話題打消,他乘此良機,想要打消齊墨心中對於蘇黛盈的眷戀,他道:“朕當初知道了蘇黛盈與你的婚約,雖然一開始不甘,但是後來卻也是給了她一次機會的。”


    齊墨心裏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他瞳孔驟然一縮,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麽。


    楚佩晟卻是不依不饒,窮追猛打,“朕告訴她,她可以留在宮中,與葶兒在一起。也可以離開這裏,去邊城尋你,自此之後,我不會再幹涉你們半點。”


    齊墨麵色已經慘白,他已經預料到了之後的事情,手指攥緊,手背上也冒出了青筋。


    “………可惜蘇黛盈選了葶兒,她對你的心思,並不是男女之情。你與她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齊墨,你問問自己,你對她的心思,真的是男女之情麽?”楚佩晟善於口舌,他循循善誘,已經叫齊墨眉眼間露出了悲慟的神色。


    “齊墨,我之心於你,便如那砒.霜.毒.藥,虎狼猛禽。”楚佩晟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他走下大殿,身體的陰影將齊墨全數籠罩,那聲音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絕望。


    他道:“你對蘇黛盈,隻是兄妹,並非夫妻。我對你,從始至終,便是夫妻之誼,男女之情。”


    “你說,我兩年時間,隻迎蘇黛盈為妃,卻一直未曾與她有過情誼,到底是為了誰!”


    他一字一句,猶如利劍一般直身寸到齊墨心底最深處,叫他一時之間居然迷茫起來――自己對於盈兒,真的是男女之情麽?


    ――臥槽這口才他媽是傳. 銷組織裏出來的吧!


    楚佩晟並不知道齊墨心中對他的一腔吐槽之情已經猶如黃河決.堤一般一發不可收拾。他依舊在對可憐的失意青年進行洗.腦活動,他道:“情至深處則有欲,你對蘇黛盈,難道不情深麽?”


    齊墨張了張口,搖了搖頭,他對待盈兒的情誼自然十分之深,這點絕無半點虛假!


    楚佩晟見他入套,便道:“既然如此,你可對她生過欲.念?”


    “未曾,我,我一直………”齊墨已經已經有些無措,他滿臉茫然,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想法,心中滋味百般複雜。就連那看向楚佩晟的眼眸,也已經帶上了難得的脆弱。


    那堅冰消融的美景實在叫人看得上.癮,楚佩晟心裏也是一鬆。他道:“既然你心心念念都是她,那麽卻為何沒有對她生出過欲.念?齊墨,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想要的什麽。”


    見齊墨已經動搖,楚佩晟乘勝追擊 。他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溫柔下來,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經貼得極近。


    “這世上,無人能忍住對心上人的欲.念。便如我對你。可是兄妹卻是截然不同。你當她是妹妹,自然生不出此等齷.齪念頭。”


    楚佩晟與齊墨額頭相貼,他狹長的鳳眸中一片脈脈情誼,清澈見底。那欲語還休,如絲線一般要把人纏繞起來的深情叫齊墨忍不住身體一顫。


    “我隻問你一句話,我不是大楚的皇帝,你也不是大楚的將軍。我是楚佩晟,你是齊墨。所以你萬萬莫要欺我。”


    齊墨嘴唇微顫,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麽,楚佩晟緊緊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逼問道:“齊墨,你可有一次,對誰生出過念想?”


    他讓齊墨做了那般多的“春.夢”,便不信他一點兒察覺都沒有!楚佩晟心裏不由有些得意地翹起了尾巴尖兒,同時卻又有些莫名的緊張。


    而楚佩晟問出那句話之後,齊墨便是狠狠一顫!


    有沒有對誰生出過欲.念?他那幾日,不就一直………齊墨想起自己那些怪誕的夢境,心裏頓生荒唐之情,這、這怎麽可能!


    他一向喜愛女子,怎麽可能會?!


    青年將軍的想法,楚佩晟一眼就可以窺破,他心頭微動,離得更近了些。


    “是有的,對不對?”楚佩晟聲音之中,居然有幾分喜意,他道:“是有的,對不對?”


    齊墨恍恍惚惚,他看著楚佩晟近在咫尺的臉龐,也不知道是哪裏生出來的一股力氣,他艱難地道:“………不。”


    楚佩晟麵容呆滯,如遭雷擊。


    齊墨默默偏過了臉去,他緊緊閉上了眼,聲音沙啞,“從來就沒有。”


    楚佩晟:“……………………”


    齊墨臨到近晚,宮門將關的時候才出了宮,他一身銀白甲衣,跟隨在引路的太監身後,默默出了宮。


    楚佩晟要把齊墨拐回來,自然不可能叫他回到齊間那裏。他那數道封賞中便有一所宅邸,裏麵已經修建好假山流水,亭閣繁花,還有數百仆役。


    隻要齊墨回來,就能直接入住,不用擔心住處的問題。


    因此這一晚,齊墨就在這裏住下了。


    ――這段時間來,礙於人設,他一直隻能跟著楚佩晟的套路走。現在難得掰回一局,當真是神清氣爽啊哈哈哈哈!


    齊墨半宿沒睡,做足了樣子。和三七打牌連贏了七把,隨即一人一係統又看了一把電影,在係統商場買了個道具,把一本升級爽文流開山神座具影化,看了個爽。


    隨後幾日,楚佩晟都沒有再召他進宮。齊墨也樂得清閑,頂著一臉憔悴的模樣整日窩在府中看具象的小說。


    那道具不愧是價值數萬積分的五星級土豪專用款,具象出的景象華美震撼,完美地契合了齊墨自己的腦洞――然後他就買了一本小黃蚊具象化,然後就被三七教做人了。


    頹廢了數日之後,齊墨被三七沒收了所有的小說和道具,還被斷了網。他無奈之下,隻能滾去了一個世家子召開的宴會。


    齊墨如今也算是一個可以拉攏的禦前紅人,自然有雪花一般的請柬被送到了他的府上。


    這些請柬背後代表的宴會大多十分正經,是世家用來和他拉關係,順便試探一二楚佩晟口風的產物。


    齊墨被斷了網,隻能在請柬中翻翻找找。他找了一封日期定在這一日的,然後便換上便裝,欣然應約了。


    他騎著馬匹到來之時,那幾個世家子居然莫名生出了幾分受寵若驚的心思來――如今誰人不知這新晉的鎮遠候不喜應酬,如今竟然應約而來,難不成是他們這幾人中與他有舊不成?


    幾個世家子麵麵相覷,彼此都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他們幾人本來隻是抱著僥幸心理給這一位送了請柬,如今剛剛到此,便看見了一名黑衣青年於亭下長身而立,當真是驚嚇大於驚喜,叫人一時之間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齊墨在請柬中挑挑選選,自然並不隻是為了找個合日子的請柬。他在一大堆請他赴宴的請柬中,竟是看見了一封極為清純不做作,和那些妖豔賤貨畫風完全不一樣的請柬!


    請柬的內容是這樣子的:


    清風伴長陽,落雲依山岡。聞城外小林有惡虎撲人,欲於九日後前而獵之,聚嵩明亭下,君約否?


    ――再下麵就是那請柬送來的日期。


    翻譯一下,這個請柬就是這個樣子的:


    日頭挺大還吹著點風,雲霧也挺大的,落下來能把山頭都給圍了。


    聽說城外邊有個林子裏頭有一隻吃人的辣雞老虎,我們一夥人準備弄死丫的除惡揚善,九天之後嵩明亭下大夥集合,大哥,約不約?


    齊墨掐指一算,正好今天就是那九日之後,那當然是約,約約約!


    然後齊墨就騎著馬來了,身上也隻是帶了點孜然銀兩。他等了半晌,才等到幾個身著錦衣,後邊還掛了一堆仆從的世家子弟騎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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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那幾個人就從談笑風生,齊齊變成了一臉懵逼,再從一臉懵逼,變成了受寵若驚,再然後,他們就從馬上下來了。


    齊墨視力特別好,他還看見一個翩翩少年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還腳滑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下來,旁邊的人連忙在他屁股上托了一把,才避免了這人直接從馬上摔下來的殘局。


    齊墨的眼神,頓時就有點小微妙了――誒呦臥槽,他難得出門一次,就遇到了一對斷袖。他是不是又掉了楚佩晟的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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