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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伍騎馬往靜南軍大營馳去。


    蕭琰騎了一匹侍衛的馬,跟隨在兩位叔祖身後。


    此時已經過了下午申時,因顧忌著傷員,馬隊馳得並不快,馳了一半路程時,天色已昏暗,侍衛和牙兵點燃了馬鞍袋裏的火把,火把長龍向著大營馳去。


    已有武騎將軍快馬馳入營中稟報,蕭曈和哥舒夜、程世崢兩位副將率領將領在轅門前迎候。


    天色已經黑盡,左右排在轅門口的兩列騎兵人手舉著一支火把,火油在高原的寒風中呼呼燃著,將軍們的紅色披風也在風中吹得獵獵作響。


    馬蹄聲已經馳近。


    護衛前方的武騎將軍都向左右撥馬而退,晉王和清川郡主越騎而出。


    火光下,那一身紫袍的女子如日光華,即使在夜幕下也讓人感覺到皓天舒白日的光輝。


    轅門口的兩列騎兵齊喝一聲“禮!”右手持戈舉至眉心。


    隊伍緩緩進入轅門。


    蕭曈率領眾將夾馬上前,朗朗的聲音笑道:“郡主安然,真是讓人歡喜啊!”說著落馬,率麾下眾將行禮,“某等參見晉王!”“某等參見清川郡主!”


    晉王嗬嗬一笑,在馬上回了一禮。


    清川郡主回了一禮後,在馬上向前傾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諸君都請上馬吧。咱們別在這轅門口吃灰了。”


    蕭曈卻又行禮告罪道:“某與哥舒將軍、程將軍驚聞郡主遇刺,唯恐軍中生變,未率隊親援,請郡主降罪。”


    哥舒夜、程世崢也跟著請罪。


    清川郡主笑起來,“我在青加山脈遇襲,未知生死,這是變起之時,誰知吐蕃人會不會趁亂生事呢?蕭將軍身為一軍主將,坐鎮軍中,這是應有之義,何罪之有?哥舒將軍和程將軍,遇上這種武道高手的群殺,率隊救援還不如武騎將軍有用呢,領軍的大將,可不是用在這裏。”


    她說的正是蕭曈和兩位副軍主所考慮的,但事情做對是一回事,上位者能不能體諒又是另一回事——清川郡主將這個道理擺出來,蕭曈三人心裏都覺得熨貼。像哥舒夜和程世崢,之前的請罪還帶著兩分作態,現在眼裏也有兩分真誠了,心中均想,清川郡主有氣量,是個講道理的,不難伺候,對於她到靜南軍踐習也沒那麽抵觸了。


    蕭曈抱拳道:“郡主寬宏,某等感激。”心中喟歎,這位郡主果然是個人物,隻兩三句話讓她的將領們心生好感。


    清川郡主再次伸手做了個“請上馬”的姿勢,“諸君再不上馬,我的手可要軟了。”


    眾將都哈哈笑起來,翻身上馬,又撥馬讓開路,讓晉王和郡主先行,兩位武騎上將軍和蕭潯、蕭簡二人在晉王右側,蕭曈和兩位副軍主在郡主左側,各落半個馬頭,其後是營中諸將。


    蕭琰在接近軍營時撥馬往後,到了武騎將軍的隊列中,與宋將軍同行入營。進入轅門她看見了營主許衝默,當眾將簇擁著清川郡主和晉王前行時,她夾馬行到許衝默身邊,行禮叫了聲:“都尉。”


    許衝默扭頭看見她金光閃閃的麵具,眼皮子抽了下,“……你這麵具不錯。”


    蕭琰道:“郡主賠給我的。”


    許衝默無言:……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麽實誠的。


    蕭琰低聲道:“都尉,這裏已經沒我事了,我先回營吧?”


    許衝默點了點頭,掏出一個通行令牌給她,又低聲告訴她今晚的通行口令。


    蕭琰接過令牌,向他行了個軍禮,下馬將馬韁遞給許衝默,“這是郡主侍衛的馬,勞煩都尉歸還。”


    許衝默接過馬韁。


    蕭琰轉身走,心想這會已經沒火食了,回去又得啃肉幹了。


    清川郡主在前麵回了下頭。蕭曈跟著向後看了一眼,便看見蕭琰離開騎兵隊伍的背影,她眉毛微挑了下。


    便聽清川郡主道:“今日脫險多虧了蕭悅之,明日要好好謝她。”


    蕭曈嗬嗬一笑,“這是她身為靜南軍一員應該做的。”


    輕描淡寫的將兩人間的親戚關係去掉了。


    清川郡主也嗬嗬一笑,“援手之恩豈是‘應該’可忽略?厚謝是應當的。”這親戚關係豈是你們想忽略不存在的?


    蕭曈打了個哈哈,將清川郡主劃上“麻煩”兩字,想起蕭琮臨別前的囑托,讓她防著清川郡主別讓她接近十七,心裏翻個白眼:這還防個屁呀!去青加山脈都能撞上,什麽破緣分?要不將第一團再放出去接著野外訓練?——這樣做會不會太著痕跡了一點?


    且不提蕭曈和清川郡主兩人嗬嗬打著機鋒,蕭琰拿著令牌疾走回營,遠遠的看見自己的帳篷前立了好多人影,有蕭繼、慕伏、向英、熊武、袁恢這些以前的老部屬,也有郭厚澤、安葉禧、馬永忠這些一團的兵官兵士。


    看見她出現,大夥兒都鬆了口氣。蕭繼高興的一個箭步竄上來,“十七,你沒事吧?”


    蕭琰笑著道:“我沒事。”又向營帳前的眾人揮了下手。


    大家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十七校尉,郡主沒事吧?”“聽說刺殺者是洞真境宗師?”“啊呀,難道郡主已經是洞真境?”“刺殺者是什麽人呀?”


    安葉禧擠進來,歎道:“校尉,您真是金光閃閃的好看。”


    蕭琰:……


    眾人:……


    蕭琰咳了一聲,道:“麵具在打鬥中掉了,換了一個。——郡主安然。刺殺者是洞真境後期,穿的是吐蕃佛教的僧衣。”


    大家吃了一驚,心想:那些吐蕃僧是腦抽了嗎,竟然敢刺殺大唐郡主?!


    蕭琰環顧眾人道:“感謝大家掛念。天不早了,明天還要訓練,都回營吧。”


    安葉禧大聲道“是,校尉!”第一個撒丫子跑了。


    眾人都有遭雷劈的感覺:……你小子不是死活要當校尉的親兵嗎,這會溜這麽快是怎麽回事?


    回過神來,向英、熊武、郭厚澤等人便都行禮各回營帳了,隻蕭繼、慕伏留下來,與蕭琰在帳內說話。


    蕭琰大概說了山上的經曆,清川郡主怎麽暗算的那蕃僧沒有細說,隻說她趕到時那蕃僧已經重傷了,她配合郡主殺了那蕃僧。


    蕭繼嘖聲道:“行啊,竟殺了個洞真境後期宗師!”


    蕭琰道:“我隻是抽冷子放了三箭,主要是郡主厲害。”


    “這麽說,郡主真是洞真境了?”慕伏插口道。


    蕭琰笑笑點頭,經青加山脈這一行刺,清川郡主是洞真境宗師大概天下都要知曉了。


    蕭繼歎了一聲,“妖孽啊。”想起蕭琰十五歲已經是登極境,沒準弱冠之年也是洞真境宗師了,哈哈笑道,“你們是大妖孽,小妖孽。”他心胸豁達,雖然驚歎羨慕卻並不嫉妒,像母親告訴他的,這世上能人輩出,強中自有強中手,要是遇上一個嫉妒一個,那一輩子都要過得憋屈了,自己隻要盡力做到最好行了。


    他想起蕭琰還沒用晚食,將手上拿著的銀色食盒放到蕭琰麵前的幾案上,道:“我給你留了兩個蒸餅,已經冷了,你用內力化熱,將著用一晚。”


    蕭琰笑道:“謝謝八哥。”


    她說著咦了一聲,看向帳門。


    急促的腳步聲停在帳門外,安葉禧有些氣喘籲籲的聲音響起,“稟報校尉,安葉禧求見。”


    蕭繼哈一聲笑,“這小子剛才跑那麽快,現在又是幹嘛來了?”


    蕭琰道:“進來。”


    安葉禧脫靴進來,手裏抱著個墨綠色的皮暖筒,從暖筒裏抽出個油紙包,遞到蕭琰案上,有些期期艾艾的道:“校尉,烤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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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琰剝開油紙,見還是熱的,咦了一聲,“你什麽時候烤的?”


    安葉禧扭著手指,“回來後在火房烤的,一直用暖筒包著,沒冷。”他沒說之前一直貼身揣在懷裏,擔心校尉聽了不吃了。


    蕭繼哈哈一笑,起身走近一拍他肩道:“小子挺用心嘛。”轉頭向蕭琰擠了下眼:這個親兵收下吧,不錯的。


    蕭琰有些小感動,笑道:“小安費心了,多謝。”


    安葉禧眨巴眼看她,“校尉,那你收我當親兵吧?”


    蕭琰:……這是一條烤羊腿的賄賂麽?


    但最終,蕭琰也沒答應收他為親兵,隻說暫時考慮,但這也讓安葉禧足夠歡喜了,出帳前又讚了一句蕭琰:“校尉,您銀光閃閃的好看,金光閃閃的也好看,不管怎麽閃閃,都好看!”說著哧溜出了帳。


    蕭繼捧腹大笑。


    蕭琰:……這孩子不是因為喜歡亮閃閃才要當她親兵吧?


    ***


    晚上,送晉王和清川郡主歇營後,蕭曈又見了兩位武騎上將軍和武騎將軍統領宋將軍,問起他們到青加山脈後的具體情況。


    三位將軍離去後,蕭曈沉思了一會,又和丈夫桓逸一起,去了蕭潯、蕭簡兩位族叔的營帳。


    坐下敘話兩句後,她問道:“潯叔、簡叔,你們確定攔截你們的後天宗師是吐蕃佛僧?”


    蕭潯道:“應該是沒錯的,攔截我的那蕃僧用的是密宗大手印。”


    蕭簡說話簡潔,道:“密宗真言。”意思是攔截他的紅衣僧侶用的是密宗真言咒。


    蕭曈忖著眉,道:“吐蕃佛僧的武功傳承來自天竺和西域,中原佛教也是從西域傳入,最初也是習密宗功法。雖然三百年前梵音寺盛起,成為中土佛門領袖,顯宗功法自此大盛,但如今大唐修習密宗功法的佛僧也還是有的。——單從密宗功法,也不可完全斷定是吐蕃佛僧了。”


    蕭潯、蕭簡都吃了一驚,“你說是大唐佛門……?”


    蕭曈搖頭,“隻是提出一種可能。還有缽教,修習密宗功法的也大有人在。”


    蕭潯斂目沉思了一會,道:“這麽說來,那些賊人拚死搶走屍體,不一定是為了天葬,還可能是為了遮掩身份。”


    桓逸點頭道:“是有這個可能——虔誠的缽教徒身上刺有他們信仰的神靈圖騰,和蕃僧信仰的佛、菩薩不一樣,一看屍體泄露了。”


    蕭潯皺眉,“無論是吐蕃佛僧還是缽教徒,刺殺清川郡主都是不智之舉。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蕭曈嗤了一聲道:“如果是缽教所為,那是為了嫁禍吐蕃佛教,引起大唐的怒火,出兵滅了吐蕃佛教支持的兩位王子的勢力,扶持抑佛興缽的青唐王上位為吐蕃讚普。”


    蕭潯無語了一會,“……他們以為大唐是這麽好打發的嗎?”以為大唐會平白被他們當槍使,滅了兩個王子後揮揮衣袖不拿一片浮雲的撤回大唐嗎?“腦子是被驢踢了吧!”


    桓逸咳了一聲,“吐蕃高寒,空氣稀薄,人居其地久了,頭腦是有些鈍。”


    蕭曈撲一笑,“桓郎的意思是,吐蕃人腦子一根筋,很容易成為狂熱的教徒,無論缽教徒還是佛教徒,瘋起來都不要命。這一瘋,也沒多少理智了。”


    蕭潯道:“……這麽說來,最有可能是缽教做的?”


    蕭曈和桓逸對視一眼,蕭曈歎道:“是誰做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吐蕃給了大唐一個出兵的借口。長安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蕭簡忽然開口,緩慢的語調說道:“吐蕃人怎麽知道,清川郡主已經是洞真境?”


    蕭曈哼一聲,“這些信徒瘋起來,才不管什麽宗師規則。”


    她眸中銳色掠過,“不過,也如簡叔說的,吐蕃人恐怕是得了消息,至於是誰傳的這消息……”她翻了個白眼,“我們蕭氏也是懷疑對象,誰讓蕭氏是知情者呢?”


    “不是蕭氏。”蕭簡道。


    蕭曈眼皮子抽了下,這位簡族叔有時也是一根筋啊,難道聽不出她話中的暗意麽?隻能明白了說:“不是我們這邊,那是郡主或者太子那邊了。”


    蕭潯目光一閃,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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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噗,看到評論說文案改了,沒記得最近有改方案啊,瞅了半天,想起少了最後一句,是公主橫刀的那句,話說誰給我刪的?(摸頭,晉江再抽應該不會吞文案吧~)那句是怎麽寫的來著?——公主橫刀架蕭琰脖子上:咱們穿一條褲子的交情呢?(好像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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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刷評論的請注意,要看文好好看文,要評論好好評論,評論什麽是你的自由(涉禁的會刪),但不允許刷評論,明白?作者君歡迎讀者君評論提建議,但不接受言語威脅和言語綁架,明白?如果不想看,那點叉叉走人;想看,那好好的看文,正正經經的提你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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