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是越來越快,而那舒展的眉毛此時也擰了起來,甚至有一種急切,到最後,沐色手裏的刀幾乎化成了光影,快得蓮絳都看不到影子。


    麵紗下的碧瞳危險的眯起,這刀法,若是殺人,該是多麽的可怕?


    十五眼底也出現了驚恐之色,因為,此時的沐色和剛剛安靜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他表現太詭異了,手上的動作幾乎可以說有點瘋狂。


    “沐色?”


    十五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可沐色就像被夢魘一樣,根本不抬頭,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刀刃滑過他手指,殷紅的血滴落在那人雕上,可他根本沒有停止。


    “將他經脈封了。”


    蓮絳冷聲開口,旁邊的風盡也突然反應過來,他不過是為了轉移一下目標,讓蓮絳不要被十五吸引過去,可沒想……沐色突然……


    心中有一絲莫名恐懼,他不知道自己的銀針能否對沐色有效果,可此時的沐色,如果不控製住,根本不敢猜測下一秒要發生什麽。


    手裏速度太恐怖,他腦子裏閃過那些被切成肉末的屍體。


    抱著手裏的盒子翻身上了馬車,旁邊十五仇恨的目光掃了過來,他也顧不得太多,因為,他知道沐色有多危險。


    “風盡,你敢。”


    他剛攤開銀針,十五起身過來,試圖攔住他。


    “這是為了你好。魅可是六親不認的。”他手裏的銀針精準地落在了沐色各個穴位上。


    這一下,沐色動作戛然而止,整個人如木雕一樣僵在原地,那木雕也從他手裏滾落,落在風盡腳下。


    風盡大鬆一口氣,目光亦好奇地掃過地上的雕像。


    一個手掌大小人兒雕像,雕像的頭不過拇指大小,可卻被沐色刻了出一張精致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非常豔麗的臉。是一種撞擊人心髒的美!


    風盡有些恍然,隻覺得哪裏見過沐色所雕刻的臉。


    剛下車,流水已經送來了陽春麵,而蓮絳已經轉離開。其他人都上了馬車,看樣子馬上又要離開這裏。


    風盡接過那碗麵,放在十五身前,提醒道:“如今,小魚兒和安藍都被禁止靠近你馬車,你應該明白蓮絳的決心。”


    “嗬……”十五輕聲一笑,“那我要多謝風盡了。”


    她的笑有些刺目,風盡放下簾子,低聲道:“走。”


    簾子放下來的瞬間,馬車裏又是一片黑暗,十五黑眸一閃,低頭看著手裏的銀針。


    九年了,她仍不敢碰銀針。


    流水負責駕車,馬車啟動得非常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拽了一把,直接往前撲去。十五忙過去扶住沐色,兩人也差點滾到地上。


    馬車裏的其他東西都因為這突來的晃動全滾落開來,那茶幾直接翻到,剛煮好的陽春麵就跟著打翻,甚至有東西滾出了馬車,掉在地上。


    目光掃過陽春麵,再看馬車裏的狼藉,十五了然一笑,可腦子裏卻反反複複是剛剛蓮絳的表現。他在排斥她,不但如此,風盡和流水似乎都站在統一戰線,敵視她。


    流水那點心思十五一猜即中,可風盡,十五看不透徹。


    蓮?


    她在喊出這個名字時,分明看到麵紗下的蓮絳有片刻的恍惚脛。


    當她要進一步試探時,卻被風盡擋住了。


    馬車行駛的非常快,更重要的是,非常顛簸,好像駕車的人故意將馬車拉向坑窪不平的路,恨不得將整個馬車都抖散。


    幸而一開始這個馬車就鋪墊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否則,剛剛那一下,十五扶著沐色,估計會被摔得很慘。


    縱然如此,十五也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十五手裏的銀針根本無法使用,經脈一直被封。而蓮絳不肯見她,甚至連禁足了小魚兒和安藍,如此來說,自己完全落入了流水手裏。


    這樣,自己就完全陷入了被動狀態啊!


    馬車又是一陣劇烈顛簸,十五趴在地攤上頭暈目眩的幹嘔,而風撩起窗簾,能看到漆黑綿延的山脈。


    十五努力的爬起來,撩開窗戶,發現此時馬車正靠近山脈,而半個時辰之後,就會上條山路。


    按照這個山脈的走勢,上下山的路會都會崎嶇不平,馬車慢點走無妨若快了不小心就會翻車,摔得粉身碎骨。


    這個念頭閃過,十五想著全身經脈被控製是沐色和自己,臉色陡然蒼白,若真翻車,她和沐色必死無疑。


    同時,‘哢嚓’的車璐斷裂的聲音傳入耳朵裏。


    有人破壞了輪子,翻車是遲早的事情了。


    不能靠近那山脈。


    十五低頭看著手裏的銀針,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施針,唯有靠自己衝破封鎖。


    拚住氣息坐定,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吐納,安靜。


    劍,製勝的關鍵不單單的快,更重要的是,心靜。


    心靜,天地靜止,時空停留,對手再快,在眼裏都是靜止不動的。


    這是十歲那年,師父交她的秘訣。


    馬車依然在快速前行,車中的女子閉目盤腿而坐,雙手平放在膝蓋上,隨著她沉定的氣息,原本因為馬車異動而撩起的發絲竟然靜伏在她肩頭,而那枚銀針,放在她指尖,不但沒有掉落,反而如萬斤定海之針,紋絲不動。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氣息繞過丹田,開始緩慢的遊走到各處經脈和穴位,撞開第一個穴位之後,繼續遊走,撞向第二個,而那股力量越來越大,行走得越來越快,如奔流走海,如萬馬奔騰,最後咆哮著衝向頭頂。


    那一瞬,坐著的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眸凝聚著萬丈光芒,而她指尖那枚銀針,至今未落。


    她目光一沉,“有追兵。”


    與此同時,另一輛馬車裏一直閉目小憩的人,亦緩緩睜開了眼,碧色的眼底泛著如鑽石般奪目卻冰冷的光芒。


    “停車。”


    他坐起身,手掌落在身側,頓時,整個馬車似被百人拖住,竟瞬間停了下來,甚至整個車輪都陷入了泥沙裏,無法前進。


    突來的轉變讓風盡突然驚醒,而蓮絳竟掀開了馬車,負手立於一旁,雙眸冷冷地盯著所來的方向。


    “蓮絳?”


    風盡掀開簾子,正要問,蓮絳袖子往後一拂,那陷入的馬車瞬間往前移動。


    “看好她!”


    他開口,聲音冷酷而霸道。


    風盡一愣,馬車飛速前進,而頭頂閃過紫色的煙花。


    這一下,風盡麵色蒼白。


    是冷他們遇險的求救信號。


    可是,為何他完全感不覺不到身後有人追來?


    想到這裏,林子暗處突然閃過幾個白影,風盡一愣:是狼。


    這裏怎麽會有狼?


    月光如銀,給整個林子鍍了一層白光,風聲停止,搖晃的樹葉漸漸靜止,揚起的塵土也沉澱下來,周圍一片寂靜。


    很快,在這種寂靜之後,一陣貼著地麵的風聲,帶著雷霆之勢,奔湧而來。


    蓮絳碧色的眸子也不禁眯起,而月色之下,無數個白色的影子似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它們渾身雪白,可眉心卻都有一點血紅。


    “鬼狼。”蓮絳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這些疾跑的鬼狼戛然停止了前行,嘴裏發出嗷嗚的聲音,猩紅的雙眼警惕地盯著前方立於月光下的黑袍人,卻不敢前行。


    旋即一輛精致且富麗馬車緊跟而來,那些狼聽到馬車聲音,紛紛推開讓出一條道。


    “孽畜,怎麽不追!”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但對方很快發現攔路之人,手一招,幾個帶著麵具的身穿銀白色的人手持長鞭直接朝前方的黑袍人衝了過去。


    鞭子帶著淩厲的殺氣,如密不透風網砸下,鞭去人隨,待眾人以為前方攔路者要被劈得粉碎時,一道碧色的光波從那人周身轟然而出,幾乎是在瞬間,那光如一道水紋,朝周圍蕩漾幾丈。


    而那些銀色的麵具人身體在空中一僵,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定格住,然後又‘啪’一聲重重摔落在地上,卻被人攔腰切成了兩半。


    鮮血如雨霧一樣漫天飛舞,那些待命欲攻擊的雪狼驚嚇的瞬間後退幾步。


    漫天血霧中,黑袍年輕人依然負手,傲立於天地之中,發絲未動。


    馬車裏的人臉色頓時一沉,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你是何人,竟然敢攔住本公子的路?”


    “嗯?”血霧中,男子這才緩緩回過頭來,碧色的眸子懶懶的掃了回來,“才多久,本宮你都不認識了?”


    這聲音,低啞而邪魅,語調慵懶又不失華麗。


    舒池心當即一跳,待對上那妖媚的碧瞳時,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蘭花指顫抖地指著對方,“你,你……”“嗯?”


    嘴角輕翹,唇上的美人裂若隱若現,帶著幾分戲謔,“這一次,你是要逃跑,還是要下跪?”


    那口氣,狂傲且自信。


    “哼,這一次,可不見得是誰下跪。”


    舒池深吸一口氣,怒視著蓮絳,眼底燃燒著嫉妒的之火。


    這張初次相見就讓他驚豔的臉,再一次看,依然震撼。


    而且,比上次,似乎更妖媚了幾分。


    蓮絳目光掃過地上那些被嚇得後退的狼,“就憑這些牲畜?”


    “上,給本公子撕爛他的臉!”


    舒池發出一陣尖叫聲,地上的那些狼一躍而起,在半空中變成了人性,如閃電般圍攻向了蓮絳。


    而這些狼的手,變成了鋒利的短刀,在這個月色中,倒映著一雙碧眸。


    他們的速度非常快,掠向空中時,短刀且過空中沙礫發出的破碎聲音,最後凝成一道雪白的光,辟天而下,斬向蓮絳頭部。


    蓮絳雙手一展,整個人宛如驚鴻般飄然後掠去,而強勢攻擊的鬼狼一斬,落空,甚至,沒有碰觸到他一點一角。


    舒池氣得咬牙,聲音越發的尖銳,“再攻!”


    這一次,近百餘隻鬼狼全都衝了過去!


    蓮絳翩然落地,衣不沾塵,如雪容顏浮起一絲冷笑,“我的寵物,似乎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說著,他左手中指食指並攏,放在眉心,而右手直指蒼穹,刹那間,天地晃動,無數黑雲如鉛一般負壓而來,空氣中帶著更加刺耳的聲音,如惡鬼哭嚎。


    而層層黑雲下的男子,青絲翻飛,紅唇妖嬈似血,整雙眼睛一片詭異的碧色,而左眼下方,一道藍色的月牙若隱若現。


    “血蝙蝠,這是……南疆,月重宮。”


    大洲天下幾萬年來一直處於和平狀態,沒有惡人妖魔入侵,據說因為有昆侖,西岐和南疆守護。


    昆侖皇陵被毀,不足為懼,可另外兩個地方卻成為了角皇後和他最頭疼的地方,因為西岐太過神秘,查不到任何信息,而南疆,這有一個可怕的月重宮,據說新一任的祭司名為蓮絳。


    靈力可怕的嚇人,而且也十分神秘。


    蓮絳?!


    舒池突然想起那個女子喊的名字,對,就是蓮絳!


    舒池心中一陣懊悔和痛苦,那日在蓮絳手裏吃虧,就讓氣得他嘔血一個月,甚至不敢照鏡子。


    沒想到對方,竟然比他猜測的還厲害。


    如果沒記錯,他當時召喚了地獄碧火,可現在,他竟然能召喚血蝙蝠,這等陰邪之物。


    舒池打量著蓮絳,眼中湧起一絲驚駭。


    這個祭司是,魔鬼!


    今晚,為什麽要有招惹到了這個魔鬼!


    他奉命前來追一個女人,據說那個女人是當今皇帝燕城亦最寵愛的夫人,育有一子,九歲。


    據說抓到她,有一個人就不得不攻打長安。


    而那女人幾天前,逃離了長安,必然會經過這裏。


    八年前讓他在大泱逼宮,結果秋夜一澈背棄信義,竟然出賣他,還害得他毀容,而自己也因此受到責罰被關入了寒池八年。


    幾個月前,他奉命回到大洲,來尋找月夕,沒想到竟然遇到這個人,任務失敗,角皇後勃然大怒。


    如果,今晚再抓不到那個女人,他一定會慘死的。


    可沒想到,竟然……竟然遇到了這個魔鬼。


    “怎麽?怕了?”蓮絳手指一劃,那些黑雲全幻化成了紅色的蝙蝠,猙獰著雙眼朝那些鬼狼化作的戰士反撲了過去。


    “撤!”


    大洲因為有昆侖,南疆和西岐的禁忌之術保護,所以他們的鬼狼在這裏也受到了詛咒,根本不能發揮其真正的實力。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天大大亂,他們有太多事情要處理,如果這一戰鬼狼犧牲,按照角皇後的性格,一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舒池嘶聲大喊,那些戰士當即變回原形,迅速往回奔跑,而舒池也毫不含糊,雙手一推,陣陣寒氣從他手心溢出,立時形成了一道冰牆將血蝙蝠攔住。


    蓮絳挑眉一笑,“反應倒快。”


    血蝙蝠都是惡鬼煉化而出,隻吸食人形鮮血,蓮絳手指一收,那些蝙蝠飛回空中,最後變成一隻落在他手背上,消失不見。


    可同時,一道碧色的火焰從他手心燃燒而起,然後開始變大。


    舒池一見,當即知道不好,今天要栽!


    “蓮絳,等等!”情急之下,他大聲喊道:“我投降!”


    “哼。”蓮絳冷冷一笑,“本宮手下,可從來沒有活人。”


    “蓮絳?”


    也就在同時,背後馬車簾子突然掀開,一把紅色的桃花扇撐開。


    那扇看起來很普通,可怪異的是,上麵繪滿了桃花,除去幾朵開放,其他竟然都是花蕾。


    看到那個扇,蓮絳頓時覺得眉心一陣劇痛,竟然穩不住的後退一步。


    那扇,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朝他撲壓而來,更重要的是,這種壓迫感,是他從未有感受過的,強大到,他都不敢應對。


    甚至開始虛弱。


    那傘,有古怪!


    一個穿著粉紅色裙子的女人撐著那把傘走了下來,但是她將傘放得很低,因此無法看清她的上半身和容貌。


    隻知道,她附耳在舒池耳邊說著了什麽。


    而舒池的臉,從茫然變成驚愕,再從驚愕變成了震驚,最後,眼底湧起了前所未有的狂喜。


    “哈哈哈哈……”舒池像一個瘋子一樣仰天一笑,然後指著蓮絳,“胭脂濃竟然是你的女人!聽說,你同秋夜一澈一樣,愛那女人愛的死去活來。哈哈。”


    他語氣甚至囂張,眼底的笑意帶著幾分變態和淫邪,“可你不知道吧,那胭脂濃也是我的女人!”


    話一說完,就看到蓮絳全身僵了一刻。


    “那女人,可是在我身邊呆了半年啊。”舒池得意地笑了起來,笑容越發惡心猥瑣,“除了母後大人,胭脂濃可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豔的女人,她周身每一處都完美到了極致,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藝術品。”


    舒池似陷入了回憶中,“讓我想想她最美的時候,啊,她最美可不是她笑的時候,是她媚藥發作時,那掙紮痛苦的樣子,情欲與理智交織掙紮的雙眼,被自己生生咬出血的雙唇……因為得不到解脫,雙手被捆綁,隻有用頭狠狠的去撞牆,鮮血滑過她漂亮的額頭,和如雪的臉,看起來,就像沾了水妖豔到極致的胭脂。”說道這裏,舒池貪婪的舔了一下唇,“你嚐過她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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