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陸笙將要遭遇的是資格賽十六號種子詹妮弗。詹妮弗是美國人,比陸笙小一歲,今年躥升的速度比陸笙還快,她有著非常大的潛力,很多媒體認為她以後能成為一流球員。


    比賽總是越往後越難打的,但是陸笙看完詹妮弗的比賽視頻之後,突然信心倍增,感覺打詹妮弗的把握比前兩個還大一些。


    因為詹妮弗這個人,有著非常強大的右手正手,與此同時,反手就遜色多了。


    陸笙這種左撇子天生就是這類人的克星。


    難怪網友們都說她抽到的是絕世好簽呢,一點也不誇張!


    感覺勝利在望,陸笙心情很好,在更衣室的時候還哼起了歌兒。換好衣服走出來時,卻冷不丁腳下一打滑——咚!摔在了地上。


    陸笙很莫名其妙,坐起來一看,發現地上有一小灘積水,可能是有人喝水時不小心灑的。


    她彎腰檢查了一下膝蓋,還好沒摔壞。網球運動員有幾個頻繁使用的身體部位是傷病高發區,比如膝蓋,後背,肩胛,手腕,等等。


    她很快忘掉了這個小插曲,走上賽場。詹妮弗雖然贏麵不太大,不過輸人不輸陣,有著明顯主場優勢的她,一進場就收到了觀眾的歡呼鼓舞,還有人高呼她的名字。


    相比之下陸笙出場就比較平澹了,隻有禮貌性的掌聲。


    陸笙和詹妮弗對打熱了一會兒身,很快比賽正式開打。陸笙幸運地拿到了第一個發球局,球發出去之後她突然感覺有些別扭,果然,一發失誤了。


    陸笙摸了摸左手的手腕,總感覺發力有些不對勁啊。


    還好二發成功了,倆人你來我往打了幾拍,陸笙一個淩厲的正手抽擊,得分。


    此刻,坐在觀眾席中的淩峻宇推了一下南風的肩膀,說道,“行啊!幾天不見,刮目相看!”


    南風微微一笑,沒說什麽。


    然而場上贏球的陸笙情緒卻並沒有高漲起來。她覺得手腕有一點點疼,不太明顯,但一下子讓她警惕起來。她拉開護腕,看了一眼手腕,似乎也沒什麽異常。


    裁判催促她趕快發球。


    陸笙於是戴好護腕繼續打,因為被手腕弄得還沒回過神,這個球被詹妮弗抓住機會還擊了。


    詹妮弗畢竟有著強大的正手,而且網前的手感也不錯。


    陸笙不敢再多想了,收拾心神專心地打比賽。


    這個發球局她保住了,但是這一局結束時,她手腕的疼痛也從隱約變得明顯了。


    陸笙又摘下護腕看。唔,有點腫了啊?


    她有點莫名其妙,仔細回憶,發現自己剛才在更衣室外摔跤的時候,貌似確實用左手撐了一下地?當時並沒有感覺異常。


    現在,難道手疼是因為撐那一下嗎?


    不管怎樣,比賽還是要繼續的,陸笙隻能祈禱手不會更疼,反正現在這個程度的疼痛她能接受,不會分心。


    打了四局,陸笙破了一次詹妮弗的發球局,把局數鎖定在3:1,戰況還不錯。


    淩峻宇為陸笙的這個成績感到高興,他覺得陸笙對詹妮弗的優勢很明顯,隻要不出意外,這次一定能打進正賽。他看一眼身旁的南風,發現南風竟然擰起了眉頭。


    “怎麽了?”淩峻宇問道。


    “她為什麽總是摸手腕?”南風自言自語道。


    “這有什麽稀奇的,大概那個護腕是她的幸運物?”


    南風搖了搖頭。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他的直覺在後續的比賽中得到了證實——陸笙的失誤率增加了,攻擊力度也降下來。盡管依舊領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的狀態在慢慢倒退。


    不過陸笙還是6:4贏下這一盤。


    盤間休息時,陸笙拉下護腕,發現手腕已經腫得很高。她隻好找到裁判,磕磕絆絆地用英語告訴他,希望請賽會醫生入場治療。說著,抬起手腕給裁判看。


    醫生很快過來了,他給陸笙敷了冰塊,然後說了一堆話給陸笙解釋了她的傷情,陸笙沒聽懂,一臉懵懵地看著他。


    最後醫生神情嚴肅、語速緩慢地告訴陸笙:建議她立刻退出比賽。


    陸笙摸著手腕,低頭沉默下來。


    該不該放棄呢,在距離勝利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刻?如果就這樣退出,讓她如何甘心?


    可是,她能不能堅持呢?堅持的結果會是什麽呢?贏一場比賽,然後呢?傷情會不會惡化,會不會影響後續的比賽?


    陸笙不知道該怎樣抉擇。


    這個時候,真的好希望南風在身邊啊。他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她茅塞頓開,幫她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是他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麽選擇呢?陸笙便禁不住想。他多半會退賽吧!因為南風說過,與以後那麽漫長的道路相比,眼前的一城一池不算什麽。


    對啊,又算什麽呢!保存自己最重要!就算她這一場堅持下來,她能做到的也僅僅是打入正賽。一天時間完全不夠恢複的,隻怕正賽第一輪她就要端著一隻豬蹄髈被淘汰掉!


    所以就算她堅持,能獲得的最大好處也不過是體驗一輪大滿貫的正賽。


    她輕輕地對自己說,“大滿貫以後會有的,不急在這一時。”


    賽會醫生問陸笙到底要不要退賽。


    “no.”陸笙答道。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


    “but,”陸笙用字正腔圓的英語說,“i will use this hand.”說著舉起右手示意。


    醫生有些驚訝。


    “so,please,help me,”陸笙說著舉起左手,晃了晃,但她一時卡殼了,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治一治,this hand.”


    好吧,醫生聽懂了。


    他給陸笙包紮了一下,叮囑她千萬不要用這隻手握拍。


    第二盤陸笙也不指望贏了,隻是不想窩窩囊囊地退賽,僅此而已。/(tot)/~~


    她的手腕包得那麽厚,場內外的觀眾都知道傷的不輕,本以為她會退賽,哪知道這貨右手提著球拍上來了。


    觀眾們有點震驚。


    陸笙的右手雖不是慣用手,倒也能打,正手還算穩定,反手那就是渣渣了。所以這會兒她用右手跟詹妮弗對拚正手,可想而知有多慘烈了。


    就算少一隻手,坐以待斃也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打得依舊很積極。底線上拚盡全力地進攻,偶爾還隨擊上網,試著打個穿越球什麽的,後來她還和詹妮弗打出一個十九拍的長拍。


    當然,結果是毫不意外地連輸兩盤。


    比較令人意外的是,陸笙雖然變成了折翼的天使,第二盤第三盤都不是掛零輸的。第二盤勝了一局,第三盤勝了兩局。


    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麽能勝這幾局,大概詹妮弗精神鬆懈了吧,也可能是覺得她精神可嘉,想放個水不要讓她太難看。


    比賽結束,作為失敗者,陸笙黯然離場。


    回到更衣室,她低頭看了一眼門口。水跡早已經幹了,她卻彷佛看到自己狼狽跌倒的身影。


    千算萬算,沒算到會這樣。


    能不難過麽?陸笙難過得想哭,感覺特別委屈。大洋彼岸,異國他鄉,周圍人說話她都聽不懂,還輸了比賽……越想越難受,她坐在更衣室裏,捂著臉。


    過了一會兒,眼淚終究是被她忍回去了。她換好衣服,找出手機,給南風打了個電話。


    “喂,陸笙?”


    “嗯。”


    “你怎麽樣?”


    陸笙癟臉癟嘴,突然有些哽咽,“輸了。”


    “沒關係,”南風的聲音很低很溫柔,“以後贏回來。”


    那麽簡單的安慰,卻讓她心裏暖暖的。她小聲說,“南教練,我現在特別想見你。”


    “是嗎,”南風輕輕笑了一下,笑聲愉悅,“那你要出來,我又不能進更衣室。”


    誒?


    陸笙奇怪道,“你,你……”


    “傻子。”


    ***


    南風結束和陸笙的通話後,對身旁的淩峻宇說:“你可以走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打擾我談戀愛。”


    淩峻宇有點心塞。這年頭連太監都能找到女朋友,他卻沒有!


    淩峻宇離開之後,南風去一個附近的零食超市,買了個甜筒冰激淩。買完冰激淩,他隻等了幾分鍾,就見到陸笙跑了出來。


    他朝她招了招手。


    陸笙走到近前時,南風笑著把冰激淩遞給她。


    她卻沒有接,而是默默地鑽進南風的懷裏,環抱住他。她的頭埋在他胸前,他感覺到她的身體輕輕顫抖,像是在哭泣。


    “陸笙,你十二歲那年,因為輸了比賽哭鼻子。現在,你都二十歲了。”


    “我沒有因為比賽哭鼻子。”陸笙悶悶答道。是因為別的啊……


    她鬆開南風,後者又把冰激淩遞到她眼前。


    陸笙有些好笑,“誰要吃這個,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吃麽?那我吃了。”南風收回手,作勢要吃。


    陸笙卻又搶過來,“算了給你個麵子。”


    南風低頭笑了一下,悄悄牽起她的手,“走。”


    “去哪裏?”


    “先幫你看看手傷。”


    這個時候陸笙接到了翻譯的電話,問比賽結束了她在哪裏。陸笙說道,“你自己先回去吧。”


    “那你呢?沒有我,你要去做什麽?”


    陸笙抬眼看一眼南風,對著手機說,“我有別的翻譯了。”


    僅僅是賽會指定的醫生並不能滿足球員們的需求,本次比賽還來了好多其他的醫生,不過都是收費的。南風帶陸笙見了一個叫唐納德的醫生。唐納德是中德混血,不到四十歲,長得很英俊。


    南風和唐納德交談時語速太快,陸笙隻能聽懂一些單詞。她覺得兩人交談的樣子不像是陌生人,於是疑惑地問南風,“你們認識呀?”


    “嗯。”


    “你怎麽誰都認識呀!”


    “嗯?”南風扭過頭看她,“我還認識誰?”


    裏科多特代表南風的過去,陸笙決定還是不提了,於是擺擺手。


    唐納德看了陸笙的傷勢,通過南風的翻譯,問了她幾個問題,她照實回答了。然後唐納德和南風說了好多話,陸笙問,“到底什麽情況?”


    南風答道:“你的手腕是剛才跌倒時不小心扭傷的。網球運動員的手腕因為高負荷使用,都很脆弱,很容易受傷。唐醫生說你現在組織水腫,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個星期內不要用這隻手。”


    “你管他叫唐醫生呀?”


    “我說了這麽多,你的關注點在哪裏。”南風抬手作勢要打她的頭,她偏頭躲開,笑嘻嘻地看著他。


    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


    他最後隻是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角,“出息的!”


    唐納德給陸笙打了個吊帶,手臂包裹著掛在胸前,方便她恢複。陸笙掛著胳膊,瞬間感覺自己像個殘障人士。


    她帶著南風回到自己住的球員酒店。


    折騰了半天,也該吃飯了。南風訂了午餐,過了一會兒,打扮得體的服務生把午飯送到房間來。有牛排,蔬菜,意麵,還有湯,果汁……花樣挺多。


    陸笙舉著餐刀,對著牛排比劃了一會兒,最終說道,“怎麽辦,我隻有一隻手。”


    南風便坐在她身邊,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把牛排盤拉到自己麵前,慢條斯理地切著,一邊切一邊說,“以後我就做你的手。”


    陸笙手拄著餐桌,側過頭看他,她的表情有點癡漢,小聲說,“那你可以做我的人嘛?”


    南風切肉的動作停下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眉角輕輕一挑,勾得陸笙小心肝兒輕輕顫了顫。南風:“什麽人呀?”


    “嘻嘻,嘻嘻嘻……”陸笙傾身湊過來,直勾勾地看著他,“男人。”


    南風沒想到她真的把這話說出來了。很好,他又被調戲了……


    陸笙又湊近了一些,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雨滴一樣溫柔又濕潤的吻,令他血氣上湧,腦子一熱,扣著她的後頸便低頭吻了下去。


    久違的吻,熟悉又陌生,纏綿又火熱。分開了那麽久,他身上幾乎每一個毛孔都在想念她。他捧著她的臉,勾著她廝磨,挑逗,追逐,吸吮……心裏像是騰起一把火,不夠!遠遠不夠!


    陸笙左手不能動,右手一開始抵在他胸口上,親到動情處,南風攬著她的身體往自己身前帶,她就不自覺地把右手落下來尋找支點,結果就一不小心,碰到一個……額,一個不能描述的東西……


    她此驚非同小可,瞪大眼睛向後仰頭,和他分開。


    南風顯然有些意猶未盡,他眯著眼睛,舔了舔唇角,喘息著,看著她。


    陸笙向後退了退,視線往下移,最後目光落在那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變化。


    “咳。”南風有點不好意思。分開太久了,現在親一親就不得了,感覺自己像個色狼……他掩著身體起身,“我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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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一下!”陸笙拉住他的手。


    南風不明所以。難道陸笙想……?


    這個要命的想法讓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心髒砰砰砰狂跳,血液流速加快,呼啦啦狂奔,彷佛在他耳邊形成回聲。


    但是腦子裏還有一根微弱的名為理智的弦在拉扯他:冷靜,冷靜……


    陸笙還處在震驚之中,“你,你不是不行嗎?”


    “………………………………”


    南風石化了一會兒,然後,似乎很不確定的樣子,問陸笙,“你說的‘不行’,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陸笙點了點頭。


    ……欺人太甚!南風那根理智的弦終於繃斷了,他彎腰把陸笙打橫抱起。


    陸笙突然騰空,嚇了一跳,“哎,你幹嘛呀?”


    “我讓你知道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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