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夜歌墨瞳裏倒映出的人冷漠而又無情,明明靠得這麽近,可在一刻,他從未覺得兩人離得這麽遠。他腦海裏似乎隻停留在她方才的冰寒的聲音上:“和我無關?這就是一直以來你心裏真實的想法?”


    “是。”樓輕舞麵無表情地回答他,微仰的下顎勾勒出一抹絕情的弧度。


    鳳夜歌的胸膛快速起伏了一下,墨瞳直勾勾地睨著她,如玉的側臉漸漸染上一抹受傷的蒼涼,薄唇緊緊抿著,許久,才抵押著嗓音道:“師妹,你如果是在開玩笑,我可以當做沒聽過這句話……”


    “你怎麽這麽煩啊。”樓輕舞打斷他的話,麵露不耐,“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現在對我真的除了絆腳沒有別的利用價值了,是,你是神醫,可我也把你的醫術學了五六成了,甚至我比你會用毒;原本還覺得你至少還有夜王這個身份,無所不能的,可沒想到你竟然會受傷,可見你也沒那麽強大,既然已經沒有用了,那我們就說開了吧。”


    明明是平日裏都能聽清楚的字眼,可這一會兒卻覺得是這麽陌生。


    鳳夜歌終於抑製不住笑了聲,隻是嘴角揚起的弧度冰冷而又涼薄,斂了溫情的男子看起來給人一種陰森的壓迫,像是一隻即將暴怒的火龍,雙眼猩紅,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著樓輕舞看,突然出手,修長的五指赫然掠向樓輕舞的脖頸。樓輕舞一怔,驀地向後退去,後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呼吸驀然一窒。


    隻是鳳夜歌手終究還是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倏地閉眼,狠狠砸在了樓輕舞臉頰的牆壁上,嘭的一聲在樓輕舞耳邊炸開,驚得她的臉色蹙然發白。


    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她甚至沒有見過這樣的鳳夜歌。


    悲傷彌漫在他的臉上,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拂在她的臉上,莫名讓她鼻子發酸,她強忍著心慌讓自己臉上看起來尖酸而又刻薄,“你……你竟然想殺我?”


    她仿佛沒有感覺到鼻息間嗅到的血腥味,以及左臉旁血肉模糊的手背,幾滴血漬濺在臉上,讓她皺著眉厭惡的瞧著麵前的男子。鳳夜歌望著麵前陌生的女子,在她的瞳孔裏,他能清楚看到自己狼狽,她眼底的不耐是那麽的清楚,人說,眼神是刀,能割得人遍體鱗傷,他以前一直不信,可現在,他信了。


    腦海裏亂成一團,他晃晃悠悠向後退了一步,血從指尖滴落在地麵上,慢動作般,砸落,凝聚成一朵血花,淒涼的讓他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守護似乎都是一場笑話。


    “樓輕舞,我……不想再見到你。”


    漠然轉身,冰冷頎長的身影在燭光下落下一道長長的倒影,卻孤寂落寞到心尖。


    樓輕舞死死咬著下唇,深吸一口氣,在鳳夜歌看不到的地方,淒涼一笑,隻是偏偏嘲諷刻薄地說著:“那就最好不過了啊。”


    鳳夜歌的身影一僵,須臾,漠然一頓,下一刻轉瞬間消失在了樓輕舞的麵前,隻餘下房間的門,咣當作響。


    樓輕舞慢慢用手撐住了桌麵,才讓自己站穩。


    低垂著眼,遮住了眼底凝聚的歉意,對不起……


    她親手把自己推進了一個進退維穀的境地,也隻有這個辦法能讓鳳夜歌放手。


    “主子?”房間的門突然被再次打開,嵐白聽到動靜快速趕過來,看到房間裏的樓輕舞,愣了一下,忍不住低低喊出聲。


    “嗯?”樓輕舞漠然偏過頭,半晌,才重新看向嵐白,倦怠般地揮揮手:“你怎麽醒了?”


    “我聽到這邊咚的一聲,怕主子你……主子,你沒事吧?”


    樓輕舞的情緒太過不對,嵐白忍不住輕聲問。


    她原本就覺得主子今晚上很奇怪,離開的時候就不放心,所以一直沒有睡著,剛才突然聽到主子房間裏有動靜,她匆忙趕了過來,就看到這一幕。視線往旁邊一移,看到牆壁上的血印,忍不住呆住了:“主子,這血……”


    “不是我的。”


    垂眼,樓輕舞靜靜地轉身,背對著嵐白站立。


    目光不久落在雪白的牆壁上那清楚的血跡,靜放在桌麵上五指慢慢收緊,“嵐白,去幫我端一盆清水和一塊帕子。”


    “誒,好,咦?主子,要這些做什麽?”


    “盡管去拿就好了。”


    “……好。”嵐白應了聲,很快就把樓輕舞要的東西拿了過來,隨後就被樓輕舞揮退了,她不安地走了幾步,可看樓輕舞臉上的確沒有什麽的不妥,最後隻好走了出去,順便把門給關上了。隻是剛上前走了一步,卻是怔了一下,她來的時候房門是開著的,而主子說血不是她的,那血是誰的?


    腦海裏突然掠過一道身影,卻猛地搖頭否認,一定不可能是夜王,以主子的性子,怎麽可能讓在乎的人受傷。


    那到底是誰?


    嵐白帶著這樣的疑惑回了自己的房間。


    卻是一夜未眠,在窗口盯著樓輕舞的房間,發現樓輕舞房間裏的燭火一夜未熄。


    樓輕舞靜靜地看著麵前的清水,把帕子濕了,然後朝牆壁走去,默默站在那塊血漬前,目光專注地開始把那塊血跡一點點抹去,雪白的牆壁上,很快血跡暈染成一團,漸漸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淡,最後隻留下很清淺的一片濕潤。


    最後除了顏色較深之外,完全看不出來這裏曾經有人用拳頭狠狠砸在了上麵,噴濺出的血在上麵留下了一塊痕跡,就像是此刻默默抹去了心底的柔軟。


    到了最後,把帕子浸泡在清水裏,裏麵水波漣漪微漾,顯現出樓輕舞模糊的一張臉。


    她歎息一聲,久久沒有出聲。


    接下來的兩天,樓輕舞都沒有再聽到鳳夜歌的消息,她似乎又重新把自己縮進了一個殼子裏,拒絕任何人的探視。李府在那夜之後,一直無聲無息的,可饒是如此,坊間還是漸漸有傳言傳出來,李府在二公子成婚的那夜遇鬼了,有冤鬼索命一下子殺了好幾個人,血淋淋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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