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瀲灩之旁, 赤紅西榴花似火一般耀目。


    幾個年輕的宮女正在認真仔細地修剪著,一個年長些的宮女走到窗邊關切地道:“陛下, 起風了,您該添衣了。”


    那是一個身著金黃龍袍的纖瘦身影, 咳嗽了幾聲之後顯得越發有些佝僂,待她轉過身來,曾經姣好的麵龐早就在時光的衝刷下不剩下什麽,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如日光盡頭的一口井水,幽深又平靜,縱是身為長史女官一職多年,這年長的宮女在這雙眸子下, 亦是大氣也不敢出, 恭敬地垂下了頭。


    沉默地披上披風,這位以鐵血手腕清洗若幹開國功臣,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上帝位的天啟帝才緩緩歎道:“……又是一年涼秋時啦……”


    看到那些年輕姣好的麵龐,才恍然覺得時光飛逝, 這數十載牢牢把持著帝國這艘大船、令它一點一滴向著自己想像的方向前行, 每一日都令她那般振奮,竟是不覺時光飛逝……


    女長史並不知帝王心中感慨,對於這位令天下似自己這般的女子能夠自由選擇嫁人與否、甚至是選擇入朝為官的帝王,她心中隻有深深欽佩,隻希望帝王能夠保重龍體,再多庇佑天下多些時日……


    女長史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在來荷微堂的路上了, 您要不且先歇歇?”


    帝王隻微微頷首,隻在長史的扶持下才吃力地移到了榻邊。


    這位太子殿下的身世朝堂之上諱莫如深,陛下隻說是自己所出,可自登基以來,陛下從未有過婚娶之事,天下對此亦少不了紛紛擾擾的竊竊私語,若非太子殿下與陛下眉宇間神似,恐怕朝堂之上的爭議會更大。


    可這位帝王手腕之淩厲深沉,比之先帝不遑多讓,在那批開國元勳清洗過後,碩果僅存的幾位亦是謹小慎微,輕易不在朝堂上出聲,沒有元老領頭,那些議論也就永遠隻是上不得台麵的議論而已,待太子殿下長大成人,恭儉溫良,滿腹經綸,治國理政之事上,慢慢展露頭角,那些爭議便徹底煙消雲散。


    可自始至終,圍繞在太子殿下周遭、暗暗影射陛下的非議者未曾令帝王皺一下眉頭,這位帝王……似乎自早年擔任攝政公主之日起,便是這般,從不輕易被他人左右,堅若磐石。


    而對於曾經的蓮英、現在的天啟帝而言,掌權之後去追尋自己真正的身世,找到這位世上僅存的唯一一位血脈至親,親自將他撫育成人,令他承繼這萬裏河山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她似乎已經慢慢明白了什麽……解釋?為什麽要解釋?她願意這樣做,誰敢問她要解釋?


    就如同彼時令女子可入學堂、可入朝堂之事,那麽多唇槍舌戰,她隻有一句話:“朕亦是女子。”


    再多爭議,戛然而止。


    若再說下去,便又是一場開國功臣大清洗之局,殷鑒不遠,誰敢再次以身試法?


    天啟帝仰臥著,緩緩合上雙目。


    數日之後,宮廷內傳出消息,陛下病危。


    朝堂之中盡管略有震蕩,但太子參政已有十數年,執政理念早已經被天啟帝浸染透徹,一切皆是井井有條,江山的平穩交接並不成問題,這震蕩得十分有限。


    迷迷糊糊中,天啟帝聽到了許多嘈雜紛亂的聲音,這一世那些曾經過的一切猶如走馬燈似地在眼前回來現,前半生那些最暗最長的路途裏,隻有一張半透明的真摯麵龐夾著那些啼笑皆非的話語令她心上依稀能看到明亮的光芒,最後點亮整個人生:“……你的勇氣呢?拿出點來啊!……生活就像被強,奸,與其苦苦掙紮,不如反而奸之!……”


    然後,一切就此不同。


    她睜開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目,吃力在團團圍住的人群中努力尋找那一張嬉笑沒正形卻真正誠摯的麵孔,一無所獲……然後她失望地閉了閉眼,是啊,一無所獲,數十載以降,她亦曾費盡周折尋找對方的蹤跡,終究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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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她最後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在焦灼緊張的人群之後看到了一張麵孔,依舊是那樣玩世不恭的嬉笑麵龐,甚至看到她之後,還調皮地揮了揮手,而人群之中,彷佛隻有她看到了那個人,其餘人依舊圍著她,焦急地說著些什麽,她卻是什麽也聽不見了。


    彌留之際,這位在天下留下無數傳說、無數爭議的天啟帝竟隻是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便就此含笑而逝,竟是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似乎她想說的,都已經在半生執掌天下之中做到了。


    然後,蓮英就看到自己脫離了那具衰敗的軀殼,便在這一刹那,無數陌生而遙遠的回憶紛紛湧入心間,這一刹那,她突然明了過來:


    啊,原來她真的叫蓮英,出生在另一個平凡塵世……那回憶之中,一切的一切幾乎與這一世的經曆何其相似,雖是不同的麵孔,卻是一樣鐵石心腸別有目的的養父、一樣忘恩負義冰冷無情的夫君。


    可不同的是,那真實的回憶之中,她懷著那樣驚天動地的怨憤自盡而亡,鮮血流滿祭殿之中,怨氣驚天動地,甚至令整個宮廷都永久地籠罩在晦暗與陰霾之中。


    然後半透明的蓮英突然轉頭對杜子騰一笑:謝謝您,謝謝您讓我找到了答桉。


    在這一世的經曆中,她曾經那樣苦澀地追問過眼前這位存在:“……是不是男兒都是這般,權勢名利麵前都會變了個人……”


    是不是他們在權勢麵前,曾經的寵愛親溺都會變成重重陰謀,曾經的舉桉齊眉都會變成重重利用?


    可是,這一世,當自己站到權利巔峰之際……蓮英閉上眼睛回想,權勢是自己用以實現理想、讓千千萬萬與自己一般的女子過上想過的生活的工具,僅此而已。


    這也是權勢哪。


    鋒利如雙刃之劍,隻看執劍人一心。


    到了此刻,她終於釋然,不必他人施舍,不必他人同情,她自己給了自己一個不同的結局,不再怨懟冥冥之中不可知的命運。


    似乎這樣的念頭剛剛閃現,整個世界、連同蓮英半透明的身軀都化作了漫天細微的塵沙,隨風飄散。


    在這世界的消逝之中,兩點渾濁的光團緩緩上升,蕭辰卻是手一揮,一個透明的琉璃瓶隱蔽而迅速將其囚困起來。


    在那消逝的身影與世界中,杜子騰看到了一個最後釋然的微笑與那微微的口型:“謝謝……”


    在他怔然之間,一道金色的印記飛入識海,散入其間再不可見。


    杜子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確定那不是自己的錯覺,驚奇地道:“這是什麽?”


    蕭辰沉默,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神魂烙印。”


    “有什麽用嗎?”


    蕭辰看著好奇地反複摸自己額頭,一臉躍躍欲試的某人,知道自己要是不說明白還不知會發生什麽。


    他耐心地道:“你不是曾經提過氣運一事,其實,氣運是真的存在的。”


    “咦?”杜子騰睜大了眼睛,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所謂氣運不過是搞笑的說話,以真情換真意,那兩個男人純粹是走了狗屎運才得到那麽好的一個女子的傾心相護,才能那樣順遂……可他們最後居然還敢不珍惜,由而失去了氣運之護,現在聽蕭辰這口氣,似乎不是如此簡單?


    蕭辰看著那一切已經消失的空處,緩緩道:“你方才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此處隻是一個幻境,並非真實,在真實的世界之中,蓮英確實也如幻境中一般遭遇,養父不慈、遇人不淑,最後死於極大的怨憤之氣中。”


    然後蕭辰頓了頓,半晌才道:“你就沒有好奇過一個問題嗎?支撐幻境的東西是什麽?”


    杜子騰苦苦思索:“靈氣?還是什麽天材地寶?”


    蕭辰搖頭:“是蓮英的神魂之力。是那一位被重重陰暗遭遇折磨得放棄生誌的真正蓮英,神魂之中極大的怨力……”


    杜子騰卻是呆住了。


    這個世界他是去過的,一切那樣栩栩如生,不論是一草一木,還是一人一物,都是那樣鮮活,按照常理來推測,要支撐這樣的幻境,每時每刻的消耗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可是,原來,這竟然隻是一個凡間女子的神魂之力支撐著。


    蕭辰澹澹地道:“因為這成真之境乃是以她的神魂之力作為支撐,在這個世界上,她內心深處的一切都極可能會發生,這便是氣運一說,這便是神魂之境。”


    否則,就算蓮英能力再如何逆天,也絕無可能令後方風調雨順、令朝廷之軍節節敗退,那不過是她潛意識中的期盼,在這個由她的神魂主導的世界中,這樣簡單的期望就是會有莫大的力量。


    可不知為何,杜子騰卻感到一種更酸澀的憐惜,這個女子就算是在她的父親、她的夫君那樣對待她之後,也沒有想過要如何詛咒他們的命運,否則,便以這氣運之說,那兩個人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即使是在最絕望的境地之中,她最想放棄自己之時,也不過是神魂之力無以為繼,幾乎令整個世界提前崩毀而已,可笑當時相持不下的碧月、雪亦二人還以為是什麽仙門,那不過是整個世界即將提前毀滅的一點空間異兆。


    “你能令她此世走上不同之路,完全放下心中怨憤不平,幻境自然也徹底消散,這樣強大的靈魂深處都有強大的力量,方才那個,是她予以你的祝福烙印。”


    祝福你這一世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烙印著大道之跡,那是化神修士夢寐以求的規則痕跡,帶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清晰的空間氣息。觸摸這道規則,便能真正勘破空間之跡,飛升他界。


    當然,於現在的杜子騰而言,這道祝福烙印不過深深潛入識海之中,暫時難以碰觸罷了。以蕭辰對於杜子騰的判斷……不知會在哪個抽風的時機之下,偶然碰觸,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蕭辰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句話是,蓮英……終究不過是一介凡人,她並不精通什麽神魂之法,能在神魂消逝之際結出這樣的祝福烙印,隻能說明,在那個時刻,她以全部的神魂在給予這個祝福。


    這一道神魂賜福,是一介凡人於神魂消逝之際竭盡全力地做到,那樣真摯,令人覺得不應褻瀆。


    杜子騰摸了摸額頭,心中尚覺有些怔怔的茫然,幫助蓮英不過是他舉手之勞,他在這幻境中始終跟在這個女子身旁,不過自然而然地期望她過得順遂,他所做的,不過是在她身旁提點幾句,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感激……


    “她的神魂已經消散了嗎?”杜子騰悵然問道。


    蕭辰點頭,然後道:“她終究隻是一個凡人……如果不是你,也許她在幻境中依舊會經曆重重背叛之後痛苦怨憤地消散,至少,她走之時已經再無牽掛遺憾。”


    蕭辰這番話令杜子騰徹底釋然了,凡人一生,百載光陰,多少人到得最後懊悔遺憾,可是蓮英能這般坦然澄澈,亦是幸事。


    而蕭辰取出那個琉璃瓶子,裏麵,兩團汙濁扭曲的殘魂,一個已經呆滯若死,另一個卻在瘋狂地叫囂,看起來滑稽至極。


    杜子騰好奇地打量著,畢竟是化神修士,雖然被蕭辰以天罰之力,抽走靈根、靈脈,神魂的強大依舊讓他們在這樣恐怖的世界寂滅之災中存留了下來,卻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


    隻見蕭辰麵上一片冷酷之色,指尖一彈,瓶蓋打開,這兩團殘魂浮現半空,其中一道原本看著呆滯若死竟是倏忽加速,一眨眼就已經在百裏之外!


    杜子騰大怒:媽的,到了這種要死不活的時候還敢耍心機!


    他手中無數符就要呼嘯而出,卻見不知何時,這方破碎後的虛空中出現了無數把長劍虛影,然後,杜子騰在怔愣間,竟是就此忘卻追擊一事……


    隻見那些長劍中,有湛藍如晴空的,有漆黑如暗夜的,既有細致綿綿的雨意,亦有縱橫不屈的正氣,時有柔腸俠骨的悲憫,又有嫉惡如仇的殺意,如此之多的風骨凝聚排布於此,如此之多的劍意匯合一處,卻叫人生不出半點別扭之感,是了,是因為無論是柔是剛,是強是弱,這些所有劍意此時此刻都隻指向一處:悲憫公正,隻為雲橫!


    這無數飛劍虛影布滿整個虛空,每一把氣息都那樣鮮活,就好像它們真的在那裏一般,不知不覺間,杜子騰眼前一片模糊,好半晌,他卻勉力眨下眼中的淚意。


    然後,一聲尖叫刺耳地響起,卻是那團飛快逃走的殘魂遭遇一把漆黑如夜卻凜冽無比的長劍劍意,竟是發出嗤嗤的青煙,肉眼可見地又消解了一塊。


    然後它拚命地尖叫道:“你……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這麽多橫霄劍派的飛劍殘意!!!”


    蕭辰冷笑不語。


    然後另一個聲音畏畏縮縮地道:“橫霄劍派……這不可能……你們是橫霄劍派的……雲橫峰明明就消失了、消失了啊……”


    前一個聲音憤憤地罵道:“蠢貨!這還不明白,這分明就是橫霄劍派那些殘徒,哼,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讓宮中弟子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們徹底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的!這一切都是你們的算計,壞本座飛升大計,你們該死!該死!!!”


    杜子騰與蕭辰俱未出聲,隻是冷冷看著那些縱橫劍意上凜冽漸強,橫霄劍派向來以斬妖除魔扶危濟困為己任,似這等為一己之私置天下安危、他人性命於不顧的……那些劍意中似有無數恐怖的大修士聲回蕩其中,猶如飛瀑猶如驚雷,轟隆隆地向那兩團殘魂而去!


    “身為強者,不慈不仁,當誅!”


    “見利忘義,當誅!”


    “濫殺無辜,當誅!”


    ……


    隨著這一條條罪狀,一道道正義凜然的劍意轟然擊下,直令這兩條殘魂不斷發出恐怖的嘶吼,這一條條罪狀,它們竟未能發出半點辯駁。


    最後,彷佛是忍受不了這恐怖至極的拷問,其中一團遍體瘡痍的殘魂哀嚎著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狡辭以辯,認罪非誠,當誅!”


    ……


    在一道道凜冽劍意之前,所有那些陰暗的心思再也無所遁形,這是天地間最公正的審判之一,隻問道心不問其他。


    在這恐怖的劍問之下,這兩團犯盡罪孽的殘魂終是一點點在劍意的衝刷之下,漸漸消散,隻餘下兩團沒有意識的神魂之力殘留當場。


    杜子騰正想轉頭安慰一下神情間冷漠的蕭辰,卻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寰埏“啊嗚”一聲,就把那兩團神魂之力吞了下去,然後還一臉意猶未盡。


    杜子騰:……


    杜子騰恍惚中覺得寰埏有種小木棒附體的趕腳:“蕭辰,這是你的法器吧?這樣亂吃東西,真的不會吃壞肚子嗎?”


    蕭辰:……


    寰埏當即怒目而視,許久沒有出口的古代方言都說出來了:“汝等還好意思當主人!從來不喂飽,要靠吾等自己謀生,嚶嚶~~”


    小木棒亦是心有戚戚地與寰埏抱頭痛哭,委屈得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淚流,問題是,一個圓滾滾的塔和一根長了兩片葉子的木棍……你倆抱在一起痛哭也隻有笑果好嗎……


    杜子騰無語間問道:“所以,你們是要靠什麽來喂飽?”


    寰埏胖胖的身子當即轉出來,整個塔身都興奮得閃閃發光:“神魂之力!你們修士所說的神魂之力,越多越好!!!”


    小木棒亦是興奮的兩片葉子呼啦啦直搖擺:靈力,靈力!越多越好!!!


    杜子騰:“嗬嗬。”


    然後他斜斜一瞥小木棒:“你吃了那麽多天材地寶,先折成靈石給我吐出來!”


    然後他再冷冷一看寰埏:“你吃了我那麽多意在神上的符,也原樣地給我吐出來!”


    兩小傻眼了。


    杜子騰抱臂:“怎麽?不是說從來沒有把你們喂飽嗎?有種把我們投喂的東西吐出來數一數啊?”


    寰埏與小木棒終於明白,似杜子騰這等冷血無情殘酷冷漠的家夥,用哀兵政策妄想騙取他的同情、進而多投喂一點是行不通的!嚶嚶,到底為什麽啊!明明他對一個凡間魂魄都有那麽多憐惜的!


    小木棒晃著兩片葉子,百思不解。


    寰埏卻是憤憤地一挺肚子露出本性:“我不管,我要多吃一些!”


    杜子騰絲毫不為所動,寰埏露出本性:“你是在我的地盤,要是不給吃的,我就……”


    蕭辰投過來涼涼一瞥,寰埏當即消聲,然後低下大大的腦袋,像個委屈兒童一樣,隻差沒有默默地淚流滿麵了。


    杜子騰扶額:“你身上有什麽東西是它們看中的?”


    否則以這兩個小家夥的奸詐,絕不可能無的放矢這樣莫名其妙地上躥下跳,看到它們這種拙劣的表演,杜子騰簡直要氣笑了。


    蕭辰卻是指尖拈著一縷極細極細、還在拚命掙紮的小小血色蟲子。


    寰埏和小木棒立即圍過來,委屈的也不委屈了,裝傻的也不傻了。


    杜子騰看到這東西,不知為何,修士的靈覺中覺得似乎看到什麽危險至極的東西,忍不住皺眉:“很邪異,這是什麽?”


    蕭辰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莫測:“我原本以為,似碧月與雪亦這樣的蠢貨在那種關鍵關頭算計雲橫峰是他們蠢不可及所致。”他的目光看著手中那縷血絲,沒有一絲溫度。


    杜子騰這才驚奇地發現,那隻細細的血蟲似乎並不是在張牙舞爪地威脅,而分明是對蕭辰極其畏懼,拚命地掙紮著想逃走才會死命地在掙紮的!


    蕭辰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給這隻蟲子帶來多麽恐怖的感覺,而兩小看著蕭辰的指尖,寰埏的精晶塵光都快出來了,小木棒頭頂的兩片小葉子豎得直直的,似乎隨時隻要蕭辰一放手,它們就能立時撲過去,那隻細細的蟲子掙紮得更加劇烈,簡直恨不得將身子直接扯斷好快快逃跑一般。


    “以雪亦、碧月二人修為,縱是化神,可並不如我橫霄劍派一般有著深厚積累,他們如何可能探知這漩鏡幻境中的飛升之秘?”蕭辰的目光中殺意凜冽:“想來,不過又是域外天魔的又一重布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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