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中並非沒有飛行類法器, 相反,到了築基期, 若是哪個修士沒有件把好點兒的飛行法器,說出去都能讓別人笑掉大牙, 就算是再寒酸的散修,混得再差,買把破點的飛劍,找本爛大街的禦劍功法,便能直接禦空而行。


    於趙進而言,他築基已有些年頭了,按說禦空這種事對他來說, 早就司空見慣, 不會再覺得有什麽稀奇的,可這一刻,當他看到自已離地麵越來越遠,還是掩不住一種興奮。


    這與他曾經駕馭過的任何飛行法器都不相同, 他所在這座堡壘原本隻是長城的一部分, 現在卻是在他的心神控製之下,飛臨高空,這法器在方才的操控之中,甚至還隱隱告知了他,隻要他想,這飛行法器便能駕臨任意位置。


    更重要的是,堡壘中的修士們看著眼前那一圈半透明的磚塊, 上麵閃爍著種種色彩的光點,雖然不解其意,但修士的敏銳直覺還是讓他們感覺到,這法器定然與所有飛行法器都不相同!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沙啞的笑聲:“好了,飛習慣了麽?飛習慣就進入作戰狀態!”


    這分明是那位杜宗主的聲音,怎麽……卻不是從收音機中傳出來的?倒像是在堡壘中某處傳來似的?


    似乎因為戰局之故,那聲音並沒有太多的解釋,反而語氣嚴肅地道:“現將你們的堡壘正式定序為血盆口聯盟‘七號’堡壘戰機,趙進道友,現在,”這口吻驀然十分莊嚴:“血盆口聯盟任命你為七號堡壘機長,你將擁有堡壘內的最高指揮權,為七號堡壘的一切行動、一切生命負責,負責落實聯盟交予七號堡壘的一切命令!如果同意,請按磚屏。”


    趙進一怔,機長?那是什麽?


    他還有些懵懂,卻是這位杜宗主迅速的逐步講解中讀出了一種莊嚴肅穆,即使這稱謂從未有過,可從這口氣中、從陳述的字句中,他也隱隱明白了,所謂“機長”,那是整座堡壘中擔當著最高職責、肩負著一切使命的崗位。


    他環顧四周,方才不停的激戰令這些身經百戰的修士都疲倦得身形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倒下,他真的能肩負起這樣的職責與使命嗎?


    但在這時,山前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趙道友,接下來吧!”


    趙進一怔,抬頭卻看到一雙雙疲憊卻信賴的眼神,這是並肩戰鬥生死與共的道友們,他們都在期待他能站出來,接過這樣的職責。


    這一刹那,他彷佛渾身充滿了力量,在這些目光中,他上前一步,將手放在了那塊閃耀的磚塊之上。


    那一頭的禦獸宗宗主卻並沒有給七號堡壘的機長任何慶祝上任的機會,反而語速十分迅捷地道:“七號堡壘,聯盟現向你們發布第一個任務:西線九十八號位置目前在妖魔圍攻之下隨時可能崩潰,長城的修築特性決定了,一旦某處出現缺口,整座長城的防禦力都將大幅度下降,因此,我們必須立即解除九十八號的危機!”


    “稍後聯盟將發起第一波衝擊,你們將與其他四個堡壘一起發起攻擊,七號你們將處於側翼,注意提防襲擊而來的羽翼妖魔,在護衛側翼之外可以對底下的妖魔進行攻擊。但記得,護衛是第一任務,進攻隻是第二任務,磚屏上標記出來的紅色光點是你們的第一攻擊目標,黃色光點是第二攻擊目標,綠色線條是你們的飛行方向,由機長掌控,明白?”


    “明白!”


    趙進應下,然後將手放在那再次閃耀的磚塊之上,算是接受了任務。


    類似這樣的指令,不到盞茶時分,杜子騰已經布置了五十三個。


    而在地麵的妖魔看來,噩夢剛剛開始。


    明明局勢已經對它們十分有利,明明這懸浮於半空隻能信賴赤翼軍的攻擊才能傷害到的城牆已經降落到了地麵,可這些妖魔卻驚悚地發現,戰場上的局勢竟然沒有真正發生半分轉機!


    戰場上最開始看起來,即使有幾十個飛行堡壘似乎也未能發揮什麽大作用,妖魔們的數量優勢實在太明顯。


    隻見那些升空的堡壘在半空之中不過停頓了一會兒,就突然三五成群地四散開來,半空中殘餘不多的羽翼妖魔立時就懵了,這些堡壘分成十幾隊,這要怎麽辦?


    好不容易地麵指揮的命令傳達抵達之時,所有羽翼妖魔再次結成陣列朝其中一個看起來飛得最不整齊的一隊追擊而去。


    那場麵,彷佛一團嗡嗡的烏鴉追在幾隻破空的大鷹之後,好似妖魔們已經鐵了心要以數量逐個將堡壘擊破。


    前方飛行的堡壘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不對,迅速變幻著方位與飛行角度,可後麵的羽翼妖魔陣列卻緊追不舍,不論前麵的堡壘怎麽變幻,都死死咬住。


    此時,對這幾個堡壘而言,別說完成聯盟交予的任務,連保全自己都困難。


    在空中幾次眼花繚亂的穿插之後,前麵的幾個堡壘看起來與妖魔的距離越來越短,其餘的堡壘分隊中,有的追上前去騷擾妖魔空軍,似乎是想分散羽翼妖魔支援一二,可是,這些妖魔的目標十分明確,絲毫沒有半點轉移注意力的意思。


    還有分隊向羽翼妖魔開火,試圖進行攔截,可是,羽翼妖魔咬著前麵的那支堡壘小隊,隊列在半空中變幻莫測,根本就難以真正追擊。


    所有支援的嚐試看起來似乎都已經徹底落空了。修士操縱著堡壘與妖魔自有的飛行能力相比,畢竟是隔了一層,他們對堡壘的飛行操縱也沒有那麽熟悉,一時便落了下風。


    可此時的下風實在是十分致命,那些羽翼妖魔中還有部分是挾著弓箭妖魔的,無論是火球還是黑炎,若是數量太多,直接可以將這幾個堡壘徹底吞沒!


    此時,不論是天上還是半空,妖魔們都篤定地認為,這一次,這些人類絕對再無幸理。


    突然之間,羽翼妖魔的前鋒猛然發現,前麵那幾個堡壘居然到了它們身後?它們眨了一下猩紅的眼睛才反應過來,這幾個堡壘竟然在半空驟停,羽翼妖魔的前鋒飛行極其迅速,自然一不小心就超了過去。


    可妖魔們的反應何其迅速靈敏,再一個眨眼,那幾個堡壘已經被羽翼妖魔們徹底包圍,半空之中,它們呲著鋒銳的利齒,似乎是在嘲笑這些人類的愚蠢,沒有猶豫地,它們所有的攻擊向著那幾個堡壘傾瀉而去。


    那幾個懸停半空的堡壘亦沒有猶豫,狠狠還擊,可是在那些鋪天蓋地的妖魔攻擊麵前,他們雖然也能給妖魔造成一定傷亡,可是,堡壘的損壞卻是在迅速增加,隨時有可能就此解體。甚至還有那可惡的妖魔直接狠狠攀附到堡壘上,直接用魔氣轟向堡壘本體,令裏麵的修士踉蹌不穩,難以攻擊……


    便在這局麵危殆之時,外圍負責火力的羽翼妖魔們猛然發覺不對!


    為什麽它們麵臨的攻擊不隻來自於身前,還有來自身後的?


    然後,它們回身一看,驚悚地發現,不知何時,它們已經被堡壘包圍了起來,不是一隻羽翼妖魔如此,兩隻如此,而是……整支妖魔軍團都已經陷入堡壘的包圍之中,那些堡壘之間位置適中,恰恰足夠彼此的靈力傾瀉覆蓋所有位置,連個逃跑的死角都沒有給這些妖魔留下,前麵那幾個堡壘……竟然隻是誘餌!


    如果那幾個堡壘不是突然停下,它們絕不可能這麽輕易地靜止於半空變成活生生的靶子。


    這個位置明顯是經過精挑細選,高度已經遠離地麵,地麵上的妖魔再如何心急如焚也絕無支援的可能,而被擊落的羽翼妖魔卻是落入方才它們自己轟出的那個深坑中,這深坑在長城移位之上,距離主要戰場有一定距離,極難救援,而這些妖魔重傷之下,一時半會絕無可能自那麽深的地方爬得出來恢複戰力……什麽叫挖坑自埋,這就是。


    圍攻的堡壘在不動聲色地移動到指定位置上時,就已經收到了堅決的全力攻擊命令,妖魔之中,可還困著十數位道友,必須要盡快地消滅所有羽翼妖魔!


    那靈力交織出來的線條經過精心設計與完美指揮,精準的彷佛在半空中吐露一朵精致無比的繡球花,璀璨耀目,完美無暇,沒有一瓣瑕疵與疏漏。


    在地麵妖魔驚恐又麻木的眼神中,羽翼妖魔就如同下餃子一般紛紛落下,明明空中這場戰役,它們領先了那麽久,卻隻在眨眼間,一切再次逆轉。


    這整場戰爭之中,逆轉的次數簡直數不勝數,前線的妖魔心中已經絕望到麻木,它們忍不住回身偷覷,督戰妖魔森冷的眼神卻是牢牢盯著頭頂,似乎能凝結一切生機。這些前線的妖魔們打了個寒戰,卻終於隻敢咬著牙衝向深坑,哪怕知道頭頂靈力隨時有可能落到它們頭頂上,可在督軍無情雙目之下,它們隻能奉命前去救援……


    空中的戰役追逐漫長,結束得卻迅速無比。


    當最後零星幾個“餃子”終於落地之時,其中一個堡壘上,突然湧現出層層奪目的藍色光華,彷佛是波光在層疊湧動,又好像帶著無邊的森寒之意,下一秒,那光華就凝結成一朵巨大的藍色冰蓮自天際無比精準地落在那深坑之中。


    在密集細微的聲音中,眨眼間,這直徑數百丈的深坑就已經冰藍一片,就好像突然間整個深坑都進入了冰川時代一般,好一副雄偉壯觀、神奇美麗的冰雪奇景。甚至還能透過那一塊塊漂亮的藍色冰塊看到底下那些凝固的妖魔:或是在掙紮動作、或是血目張大十分驚恐。


    這一幕令戰場之上一片死寂。那些原本奉命奔向深坑救援的妖魔,奔到一半身形就已經僵住。那凝結一切的冰川已經終結了一切救援的可能。


    至此,妖魔中赫赫有名的“赤翼之軍”全軍覆沒。


    零號堡壘之中,雲霜仙子緩緩收了手,然後她冷若冰霜的姣好麵龐上突然湧起層層紅暈,似冰山染豔霞一般動人,她迅速吞服一粒靈丹,然後盤膝合目,調息不語。


    顯然動用這般大規模的法術,對於金丹修士而言也是極大的負擔。


    可其餘幾位金丹看著底下那蔚為壯觀的冰川,心中不由對雲華山莊這一手冰凝之術十分佩服,但他們心中對於下令造出這冰川之人卻交織著更加複雜的情緒。


    對於那位禦獸宗宗主,在親身經曆了整場戰役之後,他們已經拿不準是否該拉攏了,或者說,在見識了此人更多的本事之後,他們已經不確定自己還敢不敢拉攏。


    方才時間緊迫,那杜宗主與他們幾個金丹隻有寥寥幾句溝通,隻來得及問清了他們擅長的功法,轉眼間,他竟然就為雲霜仙子安排了這樣一樁任務,令她在整場戰役中不必出手始終蓄力待命。


    整場戰役中,雲霜仙子隻出手了這一次,卻可以說得上是左右勝負的一次。


    這與其說是雲霜仙子居功之偉,倒不如說是那令她在這樣的節點上用出這樣一招的那人太過恐怖。那位杜宗主僅憑雲霜仙子一句自陳,就在眨眼間將雲霜仙子的戰力發揮到這樣的極致,不看先前那些層出不窮的計謀,隻看這點就可以推知此人的可怕。


    方才他們幾十個堡壘是將這些羽翼妖魔擊落,可是擊落並不代表全殲,是雲霜仙子最後那一個大招令一切塵埃落定,妖魔們徹底失去空中力量,接下來,在他們的空中覆蓋打擊之下,妖魔們將徹底失去了翻盤的機會。


    這幾位金丹本來以為他們加入戰局,


    一位金丹如果隻是和其他築基散修一樣殺普通妖魔,所發揮的作用也許是幾百、也許是一千築基散修殺敵的效果。


    可是,這位杜宗主的排兵布陣中,對於他們的安排始終很少,直到雲霜仙子在命令下出手,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位杜宗主將他們的戰力視作了釘死戰局的定海神針。


    他們甚至可以想像,他們其餘幾人擅長的功法在那位杜宗主那裏,必然還有在不同局勢下妙到巔毫、發揮到極致的安排。


    在這些安排中,一位金丹修士的作用是一千、甚至長城上所有築基散修加起來都不可能有的。


    若將整場戰爭看作一局棋,妖魔一方握著最好的棋子,卻在這位杜宗主天馬行空的算無遺策下,一敗塗地。


    撇開一切私人感情,這幾個金丹公正客觀地來看這整場戰爭,也不得認為,輸在這樣驚才絕豔的人手上,妖魔一方敗得半點都不冤。


    甚至這幾位金丹還忍不住想到一種明明沒有可能發生、他們卻忍不住揣測的可能:若有一日,這位杜宗主站到他們門派的敵對一方,雙方交戰……己方的勝率……


    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想下去,隻是隱隱一個念頭就令他們提不起半點為敵的欲.望,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幾派修士此時心中才會複雜糾結,所謂拉攏,無非就是出一個價碼令對方能為己效力。


    可這般的人物,他們要開出什麽樣的價碼才可能打得動?


    或者換個說法,效力……那是指一方向另一方臣服,貢獻自己的力量,這樣的人物,什麽樣的東西才能令他低頭臣服,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身為六大派的金丹修士,生平第一次,他們覺得自己很寒磣,寒磣到居然拿不出半點他們覺得可以令對方心動之物。


    權勢?這樣的人物,一直貓在一個小門小派,隻在這妖魔戰線上展露才智,對他們先前許諾的那些東西始終含笑不語,你說給的權勢不夠?別tmd逗了,這種人,如果真想掙個高位,除了他那個破宗門,隨便往修真界哪個二流門派一戳,定然是翻雲覆雨之輩,最後絕逃不脫六大派的網羅,他沒有這樣做,隻是說明他不想。


    靈石?這些金丹修士就更要苦笑了,碧月城之事後,六大派方始重視血盆口局勢,大筆的靈石流水一樣投入血盆口,君不見這位擔著血盆口盟主一職,本可以名正言順地隨手撈一筆,卻是轉手就將這權利扔了出去,還下令隨時公示,斷絕了一切撈靈石的途徑。這樣的人,六大派集中起來辦大事的靈石都打不動,什麽數額能打動?


    權、財二字,多少修士逃不過的坎兒,可在這裏,還沒上,在這幾位金丹修士心中就已經折戟沉沙(杜小爺心聲: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倒是說出來啊!小靈石!我很容易被小靈石收買的!!!!)


    如果幹脆就此放棄拉攏……啊哈哈,六大派之所以能屹立巔峰不倒,對於人才的籠絡絕對是最關鍵的因素之一。或者不如這樣說,這樣的人物,你敢放棄拉攏?萬一加入哪個和你有些齟齬的宗門呢?


    要知道,六大派之間可是有許多撕不清的爛賬,這樣的人物,隨便扔到哪個池子裏都能掀起滔天巨浪,放任不理萬一最後浪頭淹了自己家、還叫自家老大知道你曾經和他擦肩而過,啊哈哈,你就等著下半輩子住冷宮吧。


    六大派的金丹修士,看著風光,上需要對門派負責,下需要對弟子負責,心累哪~~~~


    可惜這些金丹修士完全被某人的光環幹擾,沒能認清某人的真麵目,徒然痛苦了許久。外人絕難想像他們幾人內心的劇烈波動,這幾人看著司少文,欲言又止。


    司少文知道他們想問什麽,卻隻是站在堡壘之中,認真落實著那磚屏上發布的指令,沒有主動開口。


    那幾派的金丹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歎了口氣,便各就各位,不再言語。那些心思先放到一邊吧,當務之急還是須將妖魔徹底擊退,這位杜宗主費盡心思、奇謀迭出,好不容易才贏來這樣的大好局麵,想到這大好局麵中,竟然是那些身如草芥的散修們貢獻最多,他們這些六派中的少量修士便是代表著整個門派,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叫人小瞧了去,損了門派的顏麵。


    空中妖魔徹底消失之後,戰局再沒有任何懸念。


    空中靈力的壓製對於所有妖魔來說,都是一場噩夢,或者說,從它們踏上這場征程開始,就是一場噩夢,一次又一次在關鍵關頭敵人的逆轉翻盤都令它們這場噩夢越來越深越來越沉,已經絕望到窒息,沒有半點戰意,到得現在,這些妖魔隻是因為那森嚴冷酷的軍法不得不勉強應敵。


    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對於妖魔一方而言,再打下去,除了白白消耗軍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映芒真人驚天動地的一記劍招之後,妖魔再去了三四成,那局麵越發明朗起來,妖魔們的殘兵敗將苦苦支撐著,再無任何翻盤的可能。


    滿麵鮮血也懶得擦一擦的某人卻是翹著二郎腿,不降?他數數啊,他手上起碼還有四個金丹戰修沒有出手,那他就一輪一輪地繼續收割著唄~


    彷佛是聽到了杜子騰這凶殘的心聲,在一聲不甘心的怒吼中,妖魔們鬆了口氣,卻突然爆發出了令所有散修猝不及防的凶狠戰力,甚至有不少修士在這一波妖魔的異常中受了重傷。


    在許多散修大吃一驚,打疊起精神,壓榨幹靈力,將自己的戰力調到max時,卻突然發現:敵方居然不見了!


    再一抬頭,敵方已經在數丈之外!


    然後,散修們恍然大悟:它們這是……跑了?


    跑了?


    第一反應就是暴怒!沒讓老子攢夠你的首級,你tmd敢跑!


    第二反應是狂怒!老子吞了最後一粒暴虎丹(激發身體潛力),要好好收拾你,你tmd居然敢跑!


    不待長城中傳來命令,許多散修已經嚷著快開門,要去追敵!


    然而,杜子騰卻始終沒有理睬,窮寇莫追,這一役,妖魔絕大部分有生力量已經殲滅在長城之下,這一戰的意義已經達到。


    蕭辰曾經對他說得十分清楚,魔氣於妖魔而言,就如靈氣一般,而在魔氣濃密之處,還會有各種異象,修士在其中,戰力會自然削弱,如今妖魔這撤退之舉,在杜子騰看到就是在投降。


    如果他們追進魔氣深處,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一個不好,戰局恐怕又生端倪,投降變成誘敵深入那可就糟糕了。


    看到底下屍橫遍野的景象,杜子騰眯了眯眼睛,沒關係,他一點也不急,他老人家有時間,妖魔嘛,他可以慢慢地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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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勝利,來之不易,不論是杜子騰還是長城上下都已經精疲力竭,急需休整。


    杜子騰草草將戰後收拾的任務布置下去,重新設置了長城中樞,隻要沒有發生敵襲,天大的事情他都不理會,然後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床來倒頭就睡。


    如此這般,直睡了三天三夜,對於修士而言,神魂的急劇消耗並沒有什麽特別好的辦法,除了某些極其罕見的天材地寶,也唯有睡眠能略微修補一二。


    睡夢中,一切光怪陸離,杜子騰卻莫名覺得這一覺十分酣暢淋漓,甚至睡夢中還有種久未有過的溫暖熟悉。


    直到他睜開眼來,還覺得猶在夢中,如果不是夢,為什麽思念的人會這般坐在床邊?


    杜子騰難得稚氣地揉了揉眼睛,結果發現某人還是坐床邊,然後他大吃一驚:“蕭辰?!”


    蕭辰卻是撥弄著這控製中樞內刻印的許多符,看到杜子騰這難得幼稚吃驚的表現,心中縱是再有千般情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奈何杜小爺一直少根弦,他連忙問道:“你怎麽來了?”


    蕭辰的笑容澹了下來:“怎麽?你這‘長城’的伶俐多變,名聲都快要傳遍修真界了,我這不是慕名名前來看看麽。”


    那“伶俐多變”幾字,聽來似乎漫不經心,杜子騰卻知道,這腹黑的家夥又開始記小本本了!


    杜子騰訕訕地撓了撓下巴,卻知道自己沒有與蕭辰說一聲,令他擔心確實是自己不是:“那個,我也隻是因勢利導令他們煉製了這個法器而已,開始並沒有想到會對神魂要求這麽高的。”


    蕭辰涼涼地睨了他一眼。


    杜子騰哀嚎一聲再次躺平在床榻之上:“好啦好啦!我神魂就比一般修士要堅韌,原先修煉的時候不也是一次次超越極限嗎?這一次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啊!”


    蕭辰眉毛一斂,若是其餘橫霄劍派的弟子在此,恐怕已經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了,可好半晌,看到在床上耍無賴的某人,他長長歎了口氣,然後起身上前,輕車熟路地捏住某人的下巴,將手中一個玉瓶中的東西灌了下去。


    杜子騰苦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那東西剛一下肚,就迫不及待要張嘴吐槽,結果,他那一肚子的抱怨悉數被激烈的唇舌交纏按了回去,對方唇齒間的力道簡直像要將他狠狠撕碎了一般。


    杜子騰覺得自己實戰能力絕對超越一般築基修士的範疇,可對方早先就是金丹修士,好不容易蛋碎了,實力卻更他媽邪門了,杜子騰的掙紮翻騰間,簡直深深體會到了一隻螞蟻的悲哀:蚍蜉撼樹極其悲催啊有木有!


    好半天,蕭辰終於肯放過他時,杜子騰才癱著四肢喘氣兒道:“你一定是妖魔派來刺殺我的對不對!”


    蕭辰瞥了他一眼,杜小爺一個鱷魚打挺猛然起身捧著他的臉蛋道:“小爺身為血盆口聯盟盟主,才不會那麽容易被惡勢力打倒呢!”


    然後就是一個聽起來凶惡卻安撫意義濃重的長吻,比起蕭辰那帶著情緒的狂風驟雨,杜子騰的親吻卻是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思念……恩,其實就是賣萌討好←_←


    一吻畢,蕭辰那些情緒終於消散無形,然後他才輕聲道:“以後不要這樣。”


    杜子騰撓了撓頭發,終於把話攤開:“我覺得是你不應該這樣。”


    蕭辰一怔,低頭看他,卻看進一雙坦誠赤誠一如既往的黑眸中:“蕭辰,我也是個修士,一樣踩在逆天而行的道上,一樣要憑自己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結局。這一次雖然凶險,可一切始終是在我的掌控之中,這一次我把自己弄到這麽狼狽,卻不代表我忘記自己還有道侶,那不是因為一直有你在,我才敢這麽冒險嗎?”


    反正實在不行就關門放蕭辰嘛,誰叫你現在那麽逆天,不用白不用啊……


    杜子騰最後一句話再次湮沒在對方情不自禁的親吻中,恩,成就了一個美好的誤會:杜小爺一萬年難得一次的甜言蜜語大放送。


    這個親吻並不長,卻有一種從沒有過的狎昵親近,蕭辰抬起頭來,似乎還沉浸在杜小爺那一句話的殺傷力中,英俊眉宇間光芒灼灼,簡直耀眼得令人不能直視。


    蕭辰牢牢擁抱著懷中人,好半晌才低聲道:“抱歉,有時候,我也會有並不確信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隨時可能失去極其重要的東西,可自己卻無能為力。


    在冥冥中生出一點不好的感覺,撕裂空間來到道侶身旁時,看到他七竅流血躺在那裏的那一幕,彼時的心情,蕭辰不想回顧,亦不想在此時說出來……


    杜子騰卻敏銳地想到了蕭辰彼時的一切,他感受自己身上明顯打理過後的整潔,突然有了一種自覺:唉?自己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下次再拚命的時候好像也得注意著點啊。


    二人靜靜相擁,正是良辰美景,向來煞風景的杜子騰卻突然推開蕭辰大叫了一聲:“哎喲,我差點忘了!擦!果然美色誤人!!!!”


    看到突然間手忙腳亂的道侶,莫名其妙被推開的“美色”:……


    杜子騰掏出符筆,不見如何動作,一縷輕柔的紫色光芒自小木棍上微微綻放,不知是不是杜子騰的錯覺,他覺得現在他對神魂之力的操控似乎更得心應手了。


    他細細揣摩了一陣,不,應該說更加精準了。


    若是先前,同樣的操作,他需要耗費的神魂之力會更多,小木棍上的反應會更大,而現在,看著隻是這樣一縷微光,卻彷佛四兩撥千斤一般,輕而易舉地調動著長城上的一切。


    這樣的操作他已經做過再次,此時做來一氣嗬成駕輕就熟,眨眼間就已經完成了一切,卻彷佛回味一般細細摩挲著小木棍,似在體味方才那一刹那感覺的神魂變化。


    直到聽到外麵傳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杜子騰才從這魂不守舍中回過神來,衝蕭辰一笑:“嘿嘿,這次之後,魔氣澹了不少,我們再次向前了一百丈,那些渣渣又少了很多空間,怎麽樣,厲害吧?”


    那得意洋洋的膚淺表情渾然不似在說一個令修真界震蕩的重大的消息,一點也不嚴肅,反而像小男孩在心儀的對象麵前炫耀自己心愛的玩具,直令蕭辰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對方額間:“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杜子騰點頭,好得不能再好啦。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想到:咦?難道自己剛才對於神魂的那種感覺……似乎蕭辰給自己灌下什麽東西之後,是有暖意在神魂間蔓延,隻是彼時忙於應付某人的偷襲,沒有分神去注意。


    “剛剛那是什麽天材地寶?可以促進神魂之力?”


    蕭辰睨了他一眼:“你確定想知道?”然後拉長了聲音道:“知道了之後不會心疼?”


    杜子騰歎了口氣,突然有點理解凡間那些養了個敗家娘們的丈夫們。


    隻是想一想那個名單,杜子騰的心都在滴血,修複神魂之力的天材地寶……那幾乎都是不可再生、隻在機緣巧合下奪天地造化才會有的靈物,吃一點少一點,嗚嗚~除了苦他都沒嚐出味兒呢就沒了。


    看到杜子騰這副糾結的模樣,蕭辰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縱然方才被安撫得很到位,終究還是有些意難平的,太過為難他吧,自己現在居然有點舍不得,恩,就這樣捉弄一下,剛剛好。


    好半晌,杜子騰回魂之後問道:“你過來沒有驚動其他修士嗎?”


    蕭辰澹澹道:“不想叫人知道,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杜子騰:……


    怎麽辦,就算知道眼前這家夥是自己道侶,也好想在他裝逼的臉上打一拳……


    蕭辰眼看杜子騰額頭上已經忍出青筋,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傳送罷了?你先前不是試過一次嗎?寰埏在西荒與血盆口之間的能力還是可以相信的。”


    杜子騰牙癢癢的,卻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你怎麽進的長城?”


    如果長城有這樣嚴重的安全漏洞,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蕭辰卻是撥弄著他垂下來的一縷鬢發道:“你忘了?這長城法器之中烙刻你繪的圖紋,你的神魂印記自然留在其中,我與你本是道侶,你的便是我的,自然可以進來。”


    杜子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家夥的話含含糊糊,什麽叫“你的便是我的?”如果是凡間律法對於夫妻析產有此一說還正常,可修真界裏,縱是道侶……法器難道還可以“你的就是我的”嗎?


    杜子騰總覺得這混賬又沒有說實話,或者,又隻說了一半的樣子!


    算了,杜子騰翻了個白眼,他都習慣了,愛咋咋吧,反正這家夥牢牢在他杜小爺手心裏攥著,也上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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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人許久之後再次相會之時,長城之內,還有人在討論杜子騰這一百丈。


    在三日的修整之後,一切慢慢步入軌道,六派的修士們再次坐在一起。


    看著已經遠遠拋在身後的那個深坑,雲霜仙子終於忍不住轉頭向司少文道:“司道友,這長城法器為我們六派共同斥資而造,如今看來,似乎杜宗主對於這個法器別有影響?”


    一百丈,說進就進,居住在其中的眾多散修沒能被半點影響,還有先前在戰局中那些匪夷所思的變化,這樣恐怖的控製力……


    長城已經在妖魔之戰之中證實了自己的威力,縱觀整個修真界,再沒有第二個能這樣左右戰局的法器,如果這個法器握在一個不受控製的外派修士手中,恐怕他們這幾人,誰都不會睡得著了……


    既然有人開了頭,映芒真人也是蹙眉道:“我於這個法器亦一直有疑問在心間,當日既是司道友您蘭舟盟的各位傾力打造,難道未曾想過法器的控製之事?而且,為何這法器與修真界的其餘法器如此天差地別,蘭舟盟……可是又有了什麽驚人的煉器功法?”


    司少文與雷山二人相視苦笑,最後還是由司少文開口道:“我早就料到諸位會有這樣一問,隻是,恐怕答桉與諸位猜測的太遠。”


    六派修士忍不住凝神細聽。


    “我蘭舟盟在打造這個法器之初,不過是按著血盆口聯盟的要求,打造一件可攻可守的法器,這個要求,不獨是杜宗主一人的意見,亦是咱們六派派遣於此的掌事們的意見。畢竟妖魔之戰,錯綜複雜,法器全麵一些,更利於戰局。”


    其餘的修士回想了一下當時情形,確實如此,便紛紛點頭。


    司少文續道:“我等提了幾個,均被杜宗主否決,現在回想起來,杜宗主彼時的否決皆是有理有據,此時,常事們亦可為證,後來,杜宗主提出修一堵牆,可以將整個血盆口圈起來的牆,立時就在我們蘭舟盟引起軒然大波。”


    六派修士們盡皆沉默,哪怕就是現在聽司少文複述當時發生的事,他們聽來也覺得修牆的提議太過荒謬,整個修真界就沒有什麽法器是牆壁的!


    可偏偏有人敢於這麽提議,甚至最後還煉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成功贏得妖魔之戰的強大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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