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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杜子騰一番安排,鎮長隻是起身道:“杜小兄弟,你想做什麽便放手去做吧,這仙緣鎮上,但凡能用上的,你盡管說。”


    杜子騰拱手道:“鎮長,一直蒙您照拂良多,大恩不言謝,杜某銘記在心!”


    鎮長卻連忙避開:“杜小兄弟,你對我們簡家恩同再造,若說謝,也當是我們謝你才是!”


    二人這一番你來我往,最後竟是忍不住同時失笑罷了,提這些虛的做什麽,彼此心中有數就是。


    在仙緣鎮此番大難麵前,杜子騰與簡家自然更是同心同德,務必要渡此難關,這些口頭上的人情在這等緊密的關係前都如同浮雲一般,何必浪費精力。


    鎮長隻與杜子騰將一些事宜交割完畢,便準備告辭,誰知這時,一直默默在旁的簡澤卻是突然開口道:“祖父,杜兄弟。”


    杜子騰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簡澤,自妖魔圍困以來,不知是不是杜子騰的錯覺,簡澤似乎沉默了不少,而且,似乎自方才那黃昏一戰之後,神情間亦是有種難言的掙紮,現在看來,簡澤眉宇間有種堅毅之色,莫不是已經下了某種決定?


    鎮長皺眉道:“小澤,何事……?”


    杜子騰亦是安靜下來仔細傾聽。


    簡澤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終是下定決心一般道:“祖父,杜兄弟,明日妖魔之戰,我想前往。”


    鎮長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怒:“你怎地這般不曉事,你這煉氣七層的修為……那妖魔何等凶惡難道你未曾親見?!”


    杜子騰卻是看著簡澤沉毅表情,突然明了了什麽。


    鎮長大發雷霆之後,簡澤卻是突然跪了下來:“祖父,我知道若不是您這般苦心栽培,以我的資質,定然此生也不可能到這煉氣七層之境,我也知道自己這修為多賴靈物澆灌,若是前去戰妖魔必然是凶多吉少……”


    簡澤猛然間抬起頭來道:“可是我當真不甘心,難道我就應該在這煉氣七層上耗盡自己的壽元?難道我這一生就托庇於您,托庇於杜兄弟嗎?”


    不知為何,隨著簡澤這番話,鎮長本來勃勃的怒意竟是漸漸消失,最後神情間隻是有種說不出的怔愣。


    然而,想到今日在大陣南線所看到的那一幕,簡澤雙目中倏然間熠熠生輝:“祖父!今日您也見著了,那位何會長,他在築基初期的瓶頸上亦是困頓了數十年,在妖魔之戰後不過是一個時辰而已,便已突破!我在煉氣七層上的時間遠不如他那般,而且我的境界更低,突破起來自是更容易……


    祖父,妖魔當前,我亦是仙緣鎮中人,自也當獻一分力,您今日也看到了,那些修士能斬殺妖魔,便是日後回想起來,亦是何等榮耀之事!我若能前去,既可為全鎮表率,亦能借機衝擊境界,您也曾多次對我提及,修真一途中,三分機緣七分心性,機緣還需心性把握,如今這機會便在麵前,若我沒有這番勇氣前去衝擊,豈不白白浪費,您就讓我一試吧!”


    鎮長竟是默然無語,麵上竟有種失意落寞,混雜著難以覺察的苦澀:“你爹當年便是這般對我說的,現下,你又是這般……”


    簡澤雙目中既是懊悔,又是期盼,他懊悔自己又勾起祖父這傷心回憶,卻又還是忍不住期盼自己可以前往。


    杜子騰站在一旁,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修士若想攀登更高境界,或多或少總是伴隨著奇險,有人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自然就去了,可有人身邊有重重羈絆,每次這般決定總要反複權衡思量,便似簡澤這般。


    可這一刻,杜子騰並不覺得這樣的羈絆是壞事,他甚至有些羨慕簡澤,這世上有人不為你修為強大,不為你主宰一方,隻盼你一世平安喜樂……這是何等幸事。


    看到這般情形,杜子騰卻是開口道:“鎮長,不必太過憂慮,簡兄這裏我自會令人照應。”


    鎮長長長歎了一口氣,隨即苦笑:“我也知攔是攔不住的,他被我強關在仙緣鎮上二十餘載,怕也是到了極限啦,他呀……骨子裏同他爹真是一模一樣。”


    那口氣裏,說不出是苦澀更多,還是驕傲更多。


    簡澤大喜,連連地向鎮長磕了幾個頭,又向杜子騰行了幾個大禮。


    杜子騰卻是神情一肅道:“簡兄,若要上前線,我們便需約法三章,若是你做不到,這斬殺妖魔之事,不參與也罷!”


    簡澤自然點頭


    如果不是妖魔包圍仙緣鎮,隻怕此生到了壽元結束那一日,他依舊隻是簡氏靈物鋪的掌櫃,與那更高遠的修真大道無緣,可在簡澤看來,不說別人,就是他眼前的杜子騰,不也是曆經多少風險之後到了築基期,修真一途從無平坦,若無艱險何來進境,隻是他不忍令祖父擔心,妹妹又年幼,才一直壓下自己這般心思。


    如今機緣已是到了家門口,若是還將自己關在鎮上,簡澤真擔心自己此生再無這般的機會。因此,此時不論杜子騰說什麽,他都會應下!


    杜子騰隻冷靜地道:“第一,簡兄你雖為鎮長之孫,與我亦是至交,可戰陣之前無親疏,在前線,你必須要服從指揮。”


    簡澤點頭:“這是自然。”


    “第二,簡兄你並非劍修,戰力有限,若是力有未逮,或是遭遇任何突發情況,不可逞強,需發動護身符並及時求援。”


    簡澤有些遲疑:“可其他人並沒有如此……”


    杜子騰搖頭:“簡兄,你今日所見那些築基修士他們所為是斬殺妖魔,你卻是曆練,你看那些煉氣期的劍修我亦是讓他們結陣而行,不令他們落單,原因便在於此,我令他們參戰,不是為了斬殺多少妖魔,而是曆練為主。”


    杜子騰隻凝視簡澤眼睛:“簡兄,你需知道,接下來的戰鬥隻為更加艱難,若是煉氣修士早早丟掉性命,這仙緣鎮上就是再多一倍的修士我們亦絕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保全自己便是在為鎮上保存實力。唯有活下來,才可談將來。”


    簡澤動容道:“是,我記下了。”


    杜子騰與鎮長交換一個眼神,兩人經曆比之簡澤不可同日而語,自是明白,杜子騰這番話有實情亦有私心,無非是不希望簡澤有什麽意外,鎮長更是清楚,杜子騰一力擔保簡澤去往前線,亦是擔了天大的幹係。


    簡澤有個好歹,杜子騰都得負上責任,若是為輕鬆不得罪簡家,杜子騰方才隻需保持沉默即可,他肯出頭,自然是想成全簡澤那一番執念,而他現在又這般費盡心思地同簡澤約法三章,也隻是為了保證簡澤的安全……這般良苦用心,鎮長自是心領。


    這般商定之後,夜色已深,鎮長與簡澤自不會再多打擾,立即告辭。


    送走鎮長二人,杜子騰獨自站在回廊中,聞人淩幾人的鬥室之內別無動靜,不知是安歇了還是在修煉,杜子騰也不打算去幹涉。這幾人下山來主要是為蕭辰之令,護他安全,以修士之能,這般近的距離亦與凡間那等隨身侍衛無甚差別,可隨時呼應,杜子騰無事自不會輕擾。


    此時,夜深人靜,真正的萬籟俱寂,前幾夜總有的妖魔低吼之聲,不知是不是為著今日被清繳得太過厲害之故,亦是平息下來。


    杜子騰獨坐在燈下,將那些紛擾之事撇到一旁,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想到了峰上的蕭辰,明明自那劍問之塹分開後不過短短時日,甚至中途還有不少傳訊往來,可是卻覺得這時日這般漫長。


    杜子騰輕歎了一口氣,短短時日內,橫霄劍派天翻地覆,原本他與蕭辰隻是為著萬一而想掌控一下局勢,他們誰也沒有料到,這以防萬一的後手卻是托住了橫霄劍派墜入深淵之勢。


    否則,如果蕭辰沒在雲橫峰上支撐局麵,如果杜子騰沒有在仙緣鎮上控製局勢,現在,那些妖魔怕是已經沿著仰峰坪直衝到了雲橫峰上,那必然會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混戰,不知有多少同門要喪生在這怪物之海下。


    那時不過是因著掌門之事,自己覺得想要為門派分擔些什麽,現在想來,卻真是懸而又懸。


    這些時日裏,雖然杜子騰在外人看來胸有成竹,但從研究守鎮大陣到黃昏那一戰,誰人可知他內心的焦慮惶恐,他的每一個決定,都不隻是關係到仙緣鎮上每一個人的安危,更是關係到橫霄劍派的存亡興衰,如何能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偏偏身在高位,這份惶恐還要深深隱藏,那種疲倦與壓力在這刻意隱藏下隻會加倍,此時,與他心境相似的,恐怕也隻有在雲橫峰上獨自支撐的蕭辰了。


    可自那“雲橫仙陣”啟動之後,一應傳訊皆不再可行,杜子騰隻是日日看著峰上的形勢,無法插手,亦無法幹涉。


    隨即,杜子騰又失笑,自己何必做此兒女情長之態,在這等局麵下,還能有人撐著一頭,自己隻需顧好這一頭,知道自己並非一人在獨自戰鬥已是天大的幸事。


    既然是並肩戰鬥,自己自然應當托付全部信任,雲橫峰上一切交給蕭辰就好,倒是自己這仙緣鎮上,還應處置得更加妥當才好。


    不知不覺間,杜子騰竟是摸出了小木棍,蘸著杯中殘餘的禾禾酒在桌麵上比劃起來。


    這仙緣鎮上的局勢看似隻是要料理那些妖魔,其實不然,這些血奴絕無可能自發前來,它們神智不清又是這般浩浩蕩蕩蜂擁而至,若無驅使絕無可能。


    所以,這仙緣鎮上一戰,與其說是與這些血奴之間的戰爭,倒不如說是與這些血奴身後的那並不知是什麽妖魔鬼怪的對決。


    如果不能思量清楚對方的目的,了解對方的布局,接下來的應對並不會輕鬆,杜子騰沒有忘記,血奴的煉製可是有很多重的,現在一重二重的他們可以輕鬆應對,若是更高級別的呢?


    當務之急,是需思量對方目的為何,接下來會如何做,才能真正做到有的放矢,那些看起來宏大殘酷的戰爭,有時候可能隻是幾人間心智計謀的對決便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


    當日,這些怪物到來的時機何等之巧,恰恰是掌門離開、眾位大長老尚未歸位之時,如果沒有杜子騰橫插一腳,不難想像那局麵,仙緣鎮必是屍山血海。


    仙緣鎮隻是一個小鎮,本身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價值,它最特殊的一點是在於,進入橫霄劍派唯一的通道便在此處。


    因此,頭頂域外天魔入侵之戰加快,掌門投入戰鬥,緊接著仙緣鎮外妖魔圍困,從時機上來看,二者之間必有關聯。


    域外天魔和血奴的關係……杜子騰眉宇一皺,那神塔之內,天魔一縷魂魄便是寄存在血戮老祖身上才得以入內,蕭辰也曾提過,血戮門的崛起隻在短短數百年間,十分突兀,許多功法亦非修真界曾見,那麽是不是可以推測,也許這縷魔魂進入修真界初始便是借助血戮老祖的力量在發展,血戮門……也許就是它培植的勢力?


    如此一來,二者所出同源,一切都能解釋得通,那麽二者的舉動間必也有相應的關聯。


    頭頂域外天魔的目的很好思量,不過是為了進入修真界,那麽這些血奴入侵雲橫峰的目的呢?


    一是為了讓域外天魔更好地入侵,裏應外合聽起來也有道理,可杜子騰卻皺眉,根據他之前的觀察來看,配合掌門他們反擊域外天魔是蕭辰到位之後的事,先前就算是天魔也不可能知道雲橫峰上會存在幹擾他們入侵的力量。


    依先前的局麵,如果這些天魔足夠強大,蠻力擊穿掌門那道防線便可大搖大擺進入修真界,何必畫蛇添足派血奴來雲橫峰?因此,這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並不合理。


    二是這些血奴有其他的目的。必須進入雲橫峰才能達成的目的。


    明明第一個解釋看起來更有道理,杜子騰卻理性地判斷,第二個解釋恐怕更接近真實,即使他不知道血奴進入雲橫峰所為何事,但是,隻要知道它們的目的便已經足夠。


    而且現在,恐怕血奴們進入雲橫峰又多了一個目的,便是第一個看起來不合理的解釋,因為蕭辰的存在才有了“雲橫仙陣”的啟動,讓這個原本不合理的解釋成為血奴們行動的又一動機。


    如今天魔所遇阻力更多一重,血奴若能攻入雲橫峰,自然蕭辰的“雲橫仙陣”亦難以為繼,嘖,自己還真是任務艱巨。


    搞明白了對方的目的,杜子騰手中小木棍又開始畫將起來,如果自己是仙緣鎮外那一雙在暗中主宰局麵的眼睛,麵對這啟用了守鎮大陣、又隱隱開始反擊的小鎮,想進入其中借道入雲橫峰,又該如何做呢?


    在杜子騰凝神思索的當口,小木棍頭頂的那片翠葉不時偷偷彈動,趁杜子騰不注意,悄悄從杯中多吸一點點禾禾酒,漸漸地,那新發的翠葉上竟是染了一層紅暈,小木棍突然“嗝~”了一聲。


    杜子騰驚醒過來,低頭一看,不由好氣又好笑,那一壺的禾禾酒竟是已了底,手中小木棍軟趴趴的,再無那等筆隨意走的靈動,同凡間一根真正的木棍也沒什麽差別,顯是已經醉了。


    杜子騰:……


    對於自己這奇葩的本命法器,他已經無力吐槽,隻是看著自己方才無意間勾勒出來的東西,對方整個局勢中的所思所想也已經在心中成形。


    桌麵上,將幹未幹的禾禾酒赫然勾勒出了仙緣鎮周邊地形,還有昨日幾場大戰前後那些怪物的分布情況,似乎在杜子騰打開三個缺口應戰時,那些怪物也相應地密密集中到了這三個區域。


    顯然,對方是在試圖從這三個點進行突破,但對方沒有想到,這三個區域的口袋形狀讓它的兵力優勢無法發揮,變成了一場仙緣鎮單方麵圍剿血奴之戰。


    在神識一掃,清點了怪物首級數之後,杜子騰亦是輕易推算出了戰損比,這等比例……幾乎可以說得上完勝。


    對方下一步的舉動,杜子騰幾乎已經完全可以推測得到。


    於是,杜子騰不動聲色間便已經決定:那護身符還是按照一個妖魔首級一張符的價格進行兌換。


    並且,他飛速地摸出了幾張傳訊符傳了出去,於是,那何世明幾人深夜中便收到一個模糊的消息:那個護身符要漲價,看在大家交情不錯的份兒上,你們自己知道就好blabla……


    這個消息讓幾個本來已經投入聚靈陣中的會長愣是不得不浪費了那花了高價搞來的按時計費的大陣,開始折騰起來。


    而興奮得輾轉難眠的簡澤亦是收到杜子騰的訊息:暫緩入陣,等消息。


    這個傳訊讓簡澤心中困惑且失落,明明杜子騰答應得好好的,為何又突然要他暫緩入陣?


    而做完這些事,杜子騰才從那儲物袋中摸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腥臭首級,既然要解決對方,自然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混賬的小木棍此時安安靜靜地當一支符筆用是沒什麽問題,但別指望發揮什麽高級功能了,杜子騰也不指望。


    他隻默默回想,自己與這血奴打交道中所收集到的一切信息。


    然後時間突然就定格在了那個凡間小鎮上。


    那個元國上,血戮門已經滲透到了宮廷之中,居然可以利用皇室命令向全國強征青壯用作血奴的煉製,那些煉製失敗的產物被打造成鐵甲衛,竟是成了元國壓治百姓的重要武力。


    那鐵甲衛是最最失敗的血奴,現在觀察下來,血奴最厲害之處大抵在於牙利皮厚悍不畏死,越是高階的血奴防禦與攻擊都越是厲害,杜子騰想到那個曾經追殺他與蕭辰的怪物,想到那怪物目中噴出的恐怖紅光,也許等級越高怪物還能有種種異能。


    解析一件事情的順序卻要反過來,卻是低級的便越是更容易讓你理解事情的本質。


    那些鐵甲衛,說是煉製失敗絕不為過,雖然依舊牙齒鋒利悍不畏死,但那防禦力幾近於無,與凡人無異,蕭辰手持凡兵都能橫掃,後來那些民間兵士亦可以對抗。


    可以想像,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血戮門派駐到元國的弟子才會想到用鐵甲將之包裝起來,不隻是為掩人耳目,更是為了增加防禦力。


    當日,在那裏,杜子騰便已經研究過如何幹擾凡人對於鐵甲衛的控製,如果……現在這些血奴的控製機製與當日那些鐵甲衛一致,那就再好不過。


    杜子騰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認認真真地端詳著眼前這猙獰可怖的血奴頭顱,渾然不覺得這場景落在別人眼裏……他看起來會有多變態。


    杜子騰渾然不覺,當日那些鐵甲衛後頸有一種控製的符文樣記號,這些血奴應該也有。


    然而,沒有。


    杜子騰不信邪,也許隻是這一個呢,他又翻出了第二個,沒有,第三個,還是沒有。


    一連十多個首級似一排血肉模糊的球在他麵前擺了一排時,杜子騰終於承認,媽.的,小爺聰明了一世,也有失手的時候。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杜子騰認認真真地將一個個頭顱再次仔細查探,難道他的直覺出錯了?這些血奴驅使的核心並不在頭顱,而是在軀幹上?


    不,不對,也許那控製的原理不一樣,但識海便是在頭顱中,若要驅使這些血奴,不可能越過頭顱,就算有其他的機理,在頭顱中也必會留下蛛絲馬跡。


    然後,杜子騰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記號,但當他將那頭顱放到眼前時,裏裏外外,依舊是血肉模糊,完全沒有發現那個記號在哪兒。


    怔了半晌之後,杜子騰才啞然失笑,他可真是這半夜思量都發傻了,築基修士除了雙目,還有神識可用啊!


    於是,下一瞬間,那具頭顱的後顱骨內側上赫然有一個標記。


    這個標記絕然不同於修真界任何已知的符文,透著種詭異的陰森之意。


    杜子騰試圖在符紙上臨摹,每一次卻都因著一股莫名寒意凍結而失敗,最後一次,甚至那符紙上都凝結一層薄霜,徹底報廢。


    這種詭異的情形杜子騰不是第一次遇到,在神塔臨摹那神文之時,此類情形就已經發生過,現在再次重現,杜子騰便知道,他或許遇到的又是另一類符文,能量、結構、材料三者中有一樣不對,都無法重現,而現在他對這種符文所知的太少,恐怕是難以真正臨摹了。


    不過……做不到臨摹,不意味著沒辦法研究啊!


    杜子騰嘿嘿一笑,在滿屋子恐怖妖魔頭顱的包圍下,十分詭異,簡直比這些妖魔頭顱看起來還要可怕。


    符文本質上,其實就是外界輸入,它給一個輸出的東西。


    既然沒辦法從本源結構上來完整推溯反應機製,還有種暴力研究法,就是給它各種各樣的輸入,看看它會輸出什麽,然後再來旁推破解嘛。


    杜子騰猥瑣地想到,這就像美人在前,既然不能追求到手郎情妾意,世界上還有種手段叫迷X嘛~


    於是下一秒,本來好好在打坐的聞人淩猛然間心中升起警兆,這警兆之烈竟是讓他一躍而起,直奔杜子騰的房間!


    要知道,他可是在一眾內門真傳中號稱有野獸般的直覺,每次從未錯過!


    那警兆的源頭赫然正是杜子騰的住處!


    聞人淩的身形之速亦令他旁邊房間的沈仁、靳寶二人猛然睜開雙眼,齊齊飛出,三人身形電閃間來到杜子騰屋外。


    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轟然巨響中,門窗牆壁悉數飛起,聞人淩隻來得及接住杜子騰旋轉翻滾的身影,就這結果,還是杜子騰作(zuo,一聲)得太多見機神速給自己貼了十八道護身符的下場。


    而杜子騰原先的住所,自然已經是夷為平地,甚至其中還夾雜著滿地冰霜,似是什麽詭異的奇寒之物突然間爆裂而致,片刻間,沈仁、靳寶二人已是將整個仙緣鎮來來回.回逡巡了一遍,但令他們覺得詭異的是,除了那些被巨響驚醒的不明真相的群眾,什麽異常也沒發現。


    而聞人淩憑借野獸般的直覺更是迷惘,這場麵怎麽越看越像是……從裏邊炸開的?但他沒看到外物啊。


    三人六隻眼睛看向某人時,頭破血流衣衫襤褸的某人打了個哈哈:“啊哈哈,今天的朝陽真美啊!”


    六隻眼睛眨也沒眨,更別提愚蠢地轉移到某人試圖讓他們轉移到的地方去了,杜子騰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那個……實驗事故……正常,正常。”


    聞人淩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沒有外敵入侵?”


    杜子騰尷尬地點了點頭,聞人淩“哦”了一聲,便開始苦苦思索,能在十八道護身符之後還把自己炸得頭破血流,大師兄到底是個什麽眼光?


    沈仁默默地對靳寶說:“從明日,不,從此刻開始,你還是片刻不要離開吧。”


    靳寶沉重地點了點頭,大師兄給了這個保姆任務真不好幹,不僅要提防別人把他弄死,還要小心他自己把自己玩死,心好累。


    杜子騰卻是憤憤地道:“怪我咯?!誰TMD想得到隻是用神識去試探一下會就來個冰爆?一個低級破符文還做了防暴力拆解機製會自己爆炸,我找誰說理兒去?”


    說著說著,杜子騰自己也有點怏怏地,沒辦法臨摹,一輸入就自爆,這TMD沒法兒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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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對方的核心就在其中,弱點也一定在其中,卻沒辦法破解,簡直是要逼死好奇寶寶啊。


    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幾人所住的地方遠離聚集居住處,沒有造成什麽大的人員傷亡。


    然而,當杜子騰憤恨地目光掃過那些驚醒趕來看熱鬧、又打聽到了真相的人群時:


    “啊,實驗事故?”


    “你不知道嗎?好像在峰上時,杜師兄就是這樣,經常畫新符出問題……”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是什麽符籙,爆炸這般猛烈,居然不見火光卻是滿地冰霜……”


    在這討論中,杜子騰腦中的燈泡“叮”地一下點亮,然後他嘿嘿傻笑了起來:“媽.的,以為不讓小爺破解,小爺就沒轍兒了嗎?你們太、天、真!小爺我果然英俊聰慧,咩哈哈哈哈……”


    這奔放的笑聲過後,當場隻餘下孤伶伶的爆炸現場,圍觀者已經全部被杜子騰神經質的狂笑嚇得跑了個一幹二淨。


    杜子騰:……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然後,第一道晨光便在這小小起床鬧劇之後穿過整個小鎮,再次映照出頭頂那片好像要永恒延續下去的血色暗空。


    按照杜子騰的安排,這一天,東西南三線繼續會打開口袋陣,按照昨天規劃的一般繼續進行斬妖除魔的活動,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要求兌換護身符的外派修士……特、別、多!!!


    開始明明隻是有幾個鬼鬼祟祟找到沈仁處進行兌換,但不知怎地,好像風聲走露,最後沈仁已經忙得不可開交,若非是垂頭喪氣的簡澤及時趕到幫忙,隻怕沈仁最後會直接祭出飛劍將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吵嚷都掃蕩幹淨。


    而橫霄劍派的弟子們也在一睜眼就看到了笑眯眯的杜師兄,宣布他們的驚喜除了這一宿聚靈陣外還有各種貼心小玩意兒,杜子騰給他們每個人的儲物袋中都裝好了之後還眨了眨眼:“記得,一定要乖、乖、的、按照說明書使用哦!”


    不知道為什麽,每個弟子看到那眨眼之後的詭異微笑都打了個寒戰,不約而同地記下了那詭異的“說明書”內容。


    大抵是因為前一日那一戰的士氣鼓舞,今天一早上,戰鬥成果就十分喜人,聞人淩、耿麗與沈仁三人甚至都沒有親自下場,就看到這一幫弟子跟麥田裏豐收的農夫一般,一茬兒接一茬兒地割著首級。


    簡澤在一邊看得十分羨慕嫉妒,不明白杜子騰為何變卦,若是自己在場下,隻怕也同這些修士一樣收割著妖魔首級了吧?


    然而,他的想法不過在腦海中閃過了一瞬,突然間,竟是大變驟起!


    王小二此時覺得自己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斬魔高手了,這些怪物一舉一動的反應此時他已經了然於胸,甚至已經總結出了如何應用門派招式給予應對的套路,今日順風順水地隻在一早上便斬獲了二十來個首級,直讓他覺得一切便會這麽下去。


    直到他突然發覺有些不太對,他手中劍招一滯,他好像和這個妖魔過了十來招了……按著經驗,對方應該已經倒下了,這一滯的空當間,他竟然看到這妖魔露齒一笑,猙獰無比。


    王小二一愣,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些怪物有表情?


    下一秒,那猙獰笑容已是近在眉睫,呆傻之下,王小二根本不及反應,他身邊師兄大驚之下,長劍一橫,然而,他沒有料到,這隻妖魔全然不同於他之前的敵手,竟是輕蔑一噴氣,視長劍如無物一般依舊直取王小二!而那長劍隻如同木棍一般自它身上劃過,竟是半點印跡都未留下!


    這一阻已是令王小二心跳加劇,額頭冷汗直流而下,電光火石間,“說明書”從腦洞中劃過,那妖魔再上前一步時,一道光幕已是牢牢攔在它麵前,以它那股蠻力一頭撞上竟也吃痛不已。


    可叫周遭眾修士驚駭的是,這能令普通妖魔頭骨碎裂、牙齒飛出的護身符竟然隻是輕微擦破了它的皮!


    而且,這妖魔不過轉眼間就恢複過來,目露赤紅凶光,竟是反而被激發出了更加暴戾的凶氣!


    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可怕的妖魔,劍陣在這妖魔麵前如玩具一般,明明是困魚的網,卻被那網中力大無窮的魚怪左衝右突牽得七零八落還偏偏不能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傷害,而對方的每一次衝擊卻隨時都有可能令他們死傷慘重。


    一道又一道的光幕亮起,每當這可怖的妖魔衝擊而來時,總有修士利用他們磨合出來的默契釋放護身符抵擋一二,可這妖魔在陣中如困獸一般,不見折扣精力,反而因為頻頻撞到護身符上而越發暴戾凶惡!


    這一刻,遠遠看到這一幕的簡澤已是手腳發軟,額頭見汗。


    而他身邊的聞人淩飛劍已是呼嘯而出。


    此刻,當那妖魔朝王小二這裏再次奔來,王小二下意識地去摸儲物袋中的護身符時,心中卻突然一空……沒有了,明明杜子騰給他們每人都塞了那麽多,方才隻有短短的幾個眨眼間,他竟是全部揮霍一空。


    這一刹那間,王小二呆立原地,撲過來的妖魔、周遭師兄們焦急的麵龐仿佛已經變緩變慢,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在突然間,從儲物袋中摸出了另一樣事物。


    然後,好像是“說明書”中對護身符的說明打下的基礎,他下意識牢牢遵照“說明書”指示大喊了一聲:“臥倒!”


    其餘讀過說明書的弟子立即應聲趴倒還順手摁倒了沒反應過來的其他修士,護身符牢牢將彼此掩護,於是場中直愣愣站著的隻剩下那些或高階或低階妖魔,它們有些茫然,怎麽自己的敵人都趴下了?


    轟然巨響中,漫天飛舞著無數妖魔的碎肉斷肢,杜子騰遠遠看到這壯觀一幕,嘟囔道:“唉,這炸掉了好多‘手榴彈’原料,真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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