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門破碎後,話鋒一轉,比武台突然變成了一個祭台。


    頭頂上的天空像是血染了般,殷紅了半邊天。祭台之上空空如也,唯有鳥鳴聲不絕入耳。


    “這鳥鳴,難道是!朱雀一族!”華驚鴻不覺暗暗叫苦。


    “凡人,吾朱雀一族在這離門已守護了二十甲子,還從來沒有凡人可以到達此卦門。不過就算如此,以你凡人之修為,與我聖靈之力對抗也不過是以卵擊石。不過天機已泄,這八卦圖陣破綻已出,看來也是我朱雀一族離開之日。我便與你一情麵,助你一力。”祭台上的朱雀說道。


    “多謝前輩相助!晚輩必將感激不盡!”聽聞如此,華驚鴻激動的就差上去擁抱這朱雀以下。


    “凡人!休得無禮!本尊並無說送你渡過離門!本尊剛聽聞我朱雀一族的聖子是你幫忙送回我們朱雀一族的,因此你我並不相欠。不過我也不可能送你過關,這樣,我隻用我族神力的十分之一,如若你能接我三招,我便助你過關。如若連我這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不及,隻能說你實力不夠,與這陣中的神器並無緣分,你看可好?”


    雖然很希望朱雀能看在張揚的麵子上助自己過關,不過朱雀能放這麽大的水,已經是給足了自己的麵子,因此連忙點頭。


    “凡人,看仔細了!”話音未落,朱雀已揮舞起自己的赤羽,升到數百米的高空。


    赤鳥涅槃,鳳舞九天。傳說中的鳳凰,其實便是五大神獸之一的朱雀,朱雀因火而死,由隨火而生,就同八卦圖陣中的離門一般,五行屬火。


    華驚鴻思量間,朱雀已發動數支鳳炎至衝他命門而來。朱雀是神獸之一,本就有凡人抵抗不得的威壓,更何況剛在坤門與石人經過一場惡戰,華驚鴻的體力並不樂觀。


    華驚鴻此刻哪裏還能想那麽多,完全是隨師父在山上修行多年的本能操縱著他的身體,勉強躲過了這些致命的鳳炎。


    “一招!”華驚鴻咬著牙,心中默念道。


    可是華驚鴻哪知朱雀的速度如此之快,剛躲過鳳炎,朱雀已飛至自己臉前,隻聽一聲鳳鳴,華驚鴻已被朱雀撞出數十米遠。


    “兩。。兩招!”華驚鴻忍著劇痛,擦掉嘴邊的血絲,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


    華驚鴻是個倔強的人,他不打算就這樣躲開朱雀的第三招,他想試試凡人的修為究竟和聖靈之力差了多遠。


    “唔!”華驚鴻強行提起一口真氣,胸口頓時翻騰不已。他哪裏還顧得上自己口中鹹澀的血液,取下身後一直沒有取出的弓,全身修為聚在右手,瞄準了正在朝自己高速靠近的朱雀。


    “轟隆隆!”電光火石間,祭台被炸的粉碎。


    華驚鴻用一身修為射出的那支箭,終究還是阻擋到了朱雀的飛行。


    “三招!”華驚鴻再也支撐不下去,昏死了過去。


    第五關,離門,破。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香刺激到了華驚鴻的神經,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咯咯咯,公子你醒了?”入耳便是一陣銅鈴般的聲音。


    不會又是到了蘇媚那裏吧!這是華驚鴻坐起的第一反應。


    然而蘇媚是個似水的女子,眼前這個明媚的姑娘,哪裏是什麽蘇媚呢?


    “請問姑娘是?我這是在?。。”


    “嘻嘻,別鬧了華公子,都到這裏了,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是兌門的守護人,我叫靈兒。”


    “靈兒姑娘你。。。”


    “華公子,想比你應該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嘛,好久沒有人和靈兒比試比試了,靈兒胳膊都鏽了,快點起來,陪靈兒玩好不好。”


    眼前這個鬼馬機靈的少女總是在華驚鴻想說什麽的時候打斷他,這讓他很是不爽。


    “第六關,兌門。兌配澤,澤者,身陷不可出也。看來這個姑娘絕非好惹的主,我如今體力尚未恢複,切不可與之正麵衝突。”華驚鴻也是聰明人,眼下這個狀況他還是分得清的。


    “靈兒姑娘,你聽我說。。。”


    “婆婆媽媽,靈兒不開心了!”一瞬間,華驚鴻感到身上的血液正在緩緩變涼,身上的毛孔陡然都束了起來,這是動物對於危險最直觀的生理反應。


    再望向靈兒,華驚鴻倒吸了一口冷氣,哪裏還有什麽小姑娘?剛才明明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此刻卻變成了二十多歲的成熟女人,烈焰唇,赤紅紗,手持九節蛇鞭,帶著殺氣,衝他殺來。


    “我說靈兒姑娘!啊。。。別這樣靈兒姑娘!生氣會變老的!”華驚鴻趕忙提一口真氣,運起輕功,躲著身後每一次都會致命的蛇鞭。


    華驚鴻當前是處在一個異族的神殿之中,神殿四周被牆壁上的篝火照的分外明亮,這火光之下,變了身的靈兒就像是赤色的羅刹,追殺著在神殿中東躲西竄的華驚鴻。


    “這靈兒雖然沒有神力,但變身之後的速度和力量都是遠在我之上的,如今我也隻能先躲著,伺機尋找機會逃跑。”華驚鴻邊躲邊想。


    “哎呦喂!”


    高手過招是不能分心的,更何況是華驚鴻目前這種疲於逃命的高手。果然,就剛才一時的分神,華驚鴻被偏殿的一個不起眼的篝火盆絆了一下,飛出去好遠。


    “這下死定了。。。”這是華驚鴻反應過來後的第一念想。


    然而,兌門在華驚鴻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通過了。


    原來,兌門五行屬金,火本是不可靠近之物,隻是靈兒在少女形態的時候,一人怕黑,便將神殿用篝火點亮。剛才華驚鴻絆倒的篝火盆,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身後追趕來的靈兒身上,誤打誤撞間,竟然破了這力量懸殊的兌門。


    搖搖頭,苦笑了一番,華驚鴻回頭看了眼正在慢慢消失的神殿和靈兒,轉身躍入了震門的入口。


    第七卦門的幻象十分簡陋,一個簡單的柴房,一台簡單的燭火。


    然而華驚鴻很快便發現,似乎事情並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因為,這個柴房,根本就沒有門和窗戶。


    “凡人,你還是到了這裏。”梵音又起,隻是在這小小的柴房中回蕩,卻平白添了幾分詭異。


    “你是?入陣時的那位仙人?”華驚鴻驚道。


    “看來你的記憶很好嘛,經曆了之前六門的修煉,竟然還能記起我是誰。”


    “晚輩孤身一人闖關,是仙人在陣門之前給我指導,此等恩情晚輩不敢忘記。”


    “那好,你聽好,我隻問一個問題,如果你的答案令我滿意,我便放你過去。如若令我生氣,我自有讓你痛不欲生的懲罰。”


    “那。。。仙人請問吧。”聽到問題時,華驚鴻心裏是咯噔了一下的,他寧願和這位仙人真刀真槍打上幾個回合,也不想回答他的一個問題。因為神仙都是活了多少歲月的怪物,他們的腦袋裏想著什麽東西,凡人又怎麽能說得清呢?


    “我記得你說你破這八卦圖陣,取走神器,不為了私欲,那麽一定是為了某些事情或某些人。那麽我問你,如果我幫你取到神器,去幫助那些你想幫助的人,但是我需要拿走一個你最親近的人的靈魂,你可否願意?”


    “我最親近的人。。。”華驚鴻最親近的人並不難找,一個是師父,還有一個,應該就是在陣外自己狠心斷絕關係的張揚吧。師父自己是不可能出賣的,至於張揚,自己已經拋棄了這孩子一次了,怎麽可能還有第二次!思索之後,華驚鴻心中已有了答案。


    “仙人前輩,晚輩用自己的靈魂換這個神器,您覺得可否行得通?”


    “華驚鴻!我這裏容得你討價還價麽?!”


    “那麽仙人前輩,我不願意。”


    “放肆!愚昧的凡人。世間萬物生息平等,一枯一榮構成了法的平衡。為了神器你一路破關,卻令兩位守關者煙消雲散。神器出世,一方之興,必以一方之衰為代價。今日取你掛念之人靈魂,來彌補你獲取神器造成的傷害,這種天道的輪回你們凡人怎麽可能明白?!”


    “我不懂萬物平等,我也不懂法道平衡。我隻知道,我取這神器是為了救人於水火之中,我隻知道善惡有報,善者理應長存,惡者既是消失,又有何妨?!”華驚鴻哪裏還顧的上什麽人神之間的界限,出口與梵音頂撞起來。


    “神主管三界與六道,眼光豈是你們區區凡人可以看透的?也罷,你就在這一方小屋中好好想想吧。”說罷,便沒了聲音。


    “仙人前輩?仙人前輩?!你別走啊!就給我一人丟這裏了?至少告訴我怎麽出去啊!”這時候,華驚鴻才傻了眼,因為他好像被神仙“圈養”在這個小屋之中,出不去了。


    自被關進這裏已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華驚鴻從剛開始的憤怒,發了瘋似的想擊破這拆房,再到發現這個結界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破得了後的絕望,胡子長出了一大茬,衣服破爛的不成樣子。雖然每日沒有食物,但是靠著自己清修的本領,華驚鴻雖然消瘦了一截,倒也還有幾分精神。


    “神不讓我出,我便不出罷。。。”這些時日,每每思及當世妖魔橫行,自己身懷武藝,卻不能救濟天下,心中便苦難不堪。而又想到那仙人說的話,天道自會維持,六道依然輪回,便覺得這世界也不是自己一個凡人可以左右得了的,心中便多添一分淡然。


    不知今日是何日,隻是本就和我無關罷了。。。


    華驚鴻哪裏知道,自己這般清修,卻恰好突破了修道之人嗔魔貪念的桎梏,修為早已提升一個檔次,不知覺間,震門已悄悄崩塌。


    “凡人,你打算睡到什麽時候。”


    還是這個老頭的聲音,該死。華驚鴻心裏想道。


    “咦,這不是神器麽!”華驚鴻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高台上,赫然陳列著的,是自己曆盡千辛想要得到的東西。


    “凡人,看來你並不眼拙。沒錯,我就是這尊神器,你想拿到的東西。”


    “什麽!仙人前輩?您!您竟然就是神器!”


    “沒錯。一千二百年前,我因擅用神力,壞了三界規矩。天帝令諸葛布這一八卦圖陣,將我封於此地,並命朱雀一族鎮守此地。”神器頓了頓:“如今,千年之期已滿,我也已化去戾氣,因此這八卦圖陣便鬆動了許多。”


    “你能到此,便是與我有緣。震門已破,便說明你心魔已除。如今,你隻要有本領收服了我,我便化去神識,融入這神器之中,供你驅使,你看可好?”


    “仙人前輩,這。。。晚輩不敢冒犯。。。”


    “有什麽不敢冒犯!你心中的蒼生呢?!看清楚,我出手了!”


    華驚鴻一驚,難不成這八卦圖陣中的守護神都喜不喜歡講道理不成?連忙拔出長劍,應付起來。


    滋,滋,滋……轟,轟!!


    長劍和神器擊打摩擦的聲音,神力與念氣碰撞的轟鳴聲,充斥在坤門的空間裏。


    神器畢竟是神器,豈是凡人可以輕易對抗的?


    不到十個回合,華驚鴻的內息已經被耗的差不多,快撐不下去了。


    “可惡,震門的時候內息已提到上乘,結果對上神器之力,還是不行!”華驚鴻盡全力壓著自己紊亂的內息,快速調理著。


    “凡人,神器是神物,你一個凡人想取得談何容易?萬事萬物,皆有不同。而汝之困境,唯心可破之,想想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吧。”


    “心,我心中已經無欲無求,並沒有什麽懼怕的,為什麽還是不行?!難道是。。。八卦乾門,乃天之門,乾配君。民擁之者乃為君。原來是這,我明白了!”


    “仙人前輩,我為了救人於水火來到此地,我本就為蒼生,何懼自己的消失!”


    說罷,華驚鴻個運氣畢生功力,有著上乘的內息,華驚鴻的力量早已突破了凡人肉體的極限。


    又是一陣炫目的光芒,金屬聲,爆炸聲,喘息聲,華驚鴻每斬一劍,他的肉體就消散幾分,而此刻他卻並沒有感覺到恐懼,甚至不想退縮。他的腦海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擊敗仙人前輩,取走神器。


    “凡人,不必打了,你的肉身快要消散了。”


    “凡人的力量終究是抵擋不住神力的衝擊的,不過你的心智我看到了,比神還要堅定,我相信你的正道。。。”


    華驚鴻此刻意識正慢慢消失,仙人的聲音他已聽不甚清。


    隻是,肉身快要消散,自己是快要死了吧。。。可惡啊,我才這麽年輕,還沒侍奉師父,還沒看到張揚成為朱雀聖子,怎麽就死了呢。。。罷了,神器拿到了就好,就拜托仙人帶給張揚吧……這是華驚鴻再次醒來前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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