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婷偷眼看了一下關正方,發現老關臉色有些不悅,就又說道:“爸爸,我不是跟您發牢騷,您知道我的心思,我這心裏真的是放不下他呀!”說著又淚如泉湧。


    關正方想了想說道:“婷婷,我們關家不會忘恩負義,作為父親,該做的我做了,不該做的我也做了,至於最後怎麽樣,就看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了。”


    羅婷明顯感到關正方語氣中流露出來對自己的不耐煩,急忙變了稱謂,說道:“關伯伯,我謝謝您,您為了成全我們費心了。無論結果怎樣,我都不會怪任何人,隻能怪我命苦,怪爸爸走的早。”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關正方可能也習慣了她的這一套,動不動就怪爸爸走的早,也是,失去了爸爸這棵大樹,她還能有什麽呢?


    如今高幹的子女,有一部分人都是羅婷這樣的,好在自己的兩個兒子從小知道努力,一商一政,事業還都說得過去,這就讓晚年的關正方很是驕傲。


    他很擔心自己的兩個兒子走偏,有意無意的在關垚公司的財務部門安插下“眼線”,唯恐兒子偷逃稅款,後來被關垚巧妙的擠兌走了。


    關垚不反對爸爸的監督,但是想到這裏有一個眼線就不舒服,再有,在哥哥的影響下,他絕不會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哥哥常說要想使你的企業活的時間長久,你就不能短視,就不能急功近利,更不能鋌而走險。所以安插在兒子身邊的眼線被清除後,關正方就不再操心了,另外他也明顯感到企業上的事他還真是一竅不通。


    對關垚放下心了,對關昊就操心了,尤其是關昊離開省委書記自己獨當一麵後就更加的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放心,總拿曆史的經驗教訓和眼下作比較,和兒子作比較。最鮮明的反應在關昊的婚姻問題上。


    給夏霽菡擺的四條理由的確是關正方真實的想法,但是最近他明顯的感到了羅婷的矯情,總是指責和抱怨。


    眼下又聽她抱怨爸爸走的早的話,已經不能讓關正方感到同情了,反而有些反感,他站起身準備走。


    走到了門口,他想了想回頭跟她說道:“婷婷,我知道羅主任走了以後,特別是你自己又出了車禍,你受到了很大打擊,但是沒辦法,這就是人生。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我真的希望你早日站起來。還有,那個記者很快就會離開小昊的,我希望你拿出真心,和小昊好好談談。盡管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們複婚,我也在積極努力,但是你別忘了強按牛頭不飲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一切還要看你們的緣分。”


    老將軍說完開開門就走了出去。


    其實關正方說的話蘇姨早就對她說過,要想重修於好,就要拿出真心,但是羅婷不是不想拿出真心,隻是從離婚那一刻起,她就固執的覺得關昊會在原地等著她,可是沒想到他不但沒等,反而和有夫之婦有染,而且居然還談婚論嫁。


    她的自尊心嚴重受挫。回國後本想和他重修於好,但是她明顯感到他的躲閃和無心。


    後來在車站見到他和別的女人相擁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希望渺茫,他的心思全在那個女人身上了,她羅婷已經沒有任何位置了。


    所以,為了保持住最後的尊嚴,她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更沒有主動找他談談,她就要讓他來找自己談,在他麵前,她還是那個驕傲的公主,因為她知道,一旦在他麵前沒有了驕傲,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感到她和關昊有可能永遠都走不到一起了,因為那個女人對他付出了真愛,肯用自己身體擋住刺向他的尖刀,這說明那個女人有著對他至高無上的愛。


    自己得不到的別人得到她心裏當然不平衡,想她羅婷什麽時候因為要一件東西竟然如此煞費苦心,居然還得不到,她隻能遷怒於一個人,那就是那個小記者。


    導致羅婷心裏不平衡甚至行為變態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夏霽菡和她和關昊的身份不對等,如果夏霽菡也是一個高幹子女甚至是出生在比她還高的高幹家庭,她心裏就會好受一些,每當想到她羅婷在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在爭奪同一個男人時,她就覺得受到了羞辱,極大的羞辱。


    她羅婷怎麽和這樣一個扔到人堆裏都不顯眼的人站在同一起跑線呢?所以,無論是想到夏霽菡和見到夏霽菡她就真有一種見了慫人壓不住火的心態。


    今天看到這個高大驕傲的男人夢幻般的來到她家,她的確有一些暗喜,尤其是聽了他的話,她又聯想到關正方說的那個女人很快就會離開小昊的話時,女人的敏感使她感到應該有什麽事發生了。


    她不禁有些幸災樂禍,因為除了羅婷,居然還有人比她更希望那個女人離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關正方,他的目的更加的自私。


    羅婷不由的好笑,關正方還說為了自己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純粹是假公濟私。這樣既使關昊不守信用不和她複婚,他關家也不會再背什麽罵名了。她在心裏不由的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想到這裏,羅婷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給她打電話隻是好奇,想知道她還在不在督城?”


    關昊緊問道:“她不在督城在哪兒?”


    “這個你應該去問你爸爸。”羅婷沒好氣地說道。


    關昊明白了,他的預感得到了證實,他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沒到羅婷卻淡淡地說道:“你來我家就是為了這事,為了那個小婊子?”


    關昊站住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羅婷居然能說出這麽難聽的話?


    “婷婷!”這時,蘇姨從裏麵出來,她企圖製止住羅婷。羅婷就像什麽都沒聽見,依然平靜地說道:“說話呀,是不是?”


    關昊的眼裏聚攏起一股咄咄逼人的戾氣,他回過身,俯視著羅婷說道:“你剛才說什麽?”


    羅婷直感到他目光銳利、冰冷而陌生,幾乎浸透了她的全身,她的心不由的顫抖起來,眼裏就有了絕望的淚水。


    但是天鵝的驕傲不會讓她在這目光中敗下陣來的,她銀牙一咬,柳眉倒豎,說道:“她就是一個又臭又硬的婊子、淫婦,怎麽啦,我說了。”


    “婷婷!”蘇姨斷喝一聲,氣的說不出話來。


    關昊壓在心頭的怒火,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你說她是淫婦,那我是什麽?”


    “你就是奸夫,強占民女的奸夫!”羅婷毫不示弱,眼裏噙滿了淚水。


    “你再說一遍?”關昊怒不可遏。


    令關昊沒想到的是,羅婷居然騰的踹掉輪椅站了起來,聲音立馬高出八度,指著關昊說:“奸夫,你們就是一對奸夫淫婦……”


    “啪”的一聲,關昊長臂一揚,羅婷的臉上立刻出現五個紅指印,同時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位一般,瞪著淚眼,驚得說不出話。


    “小關,你不能這樣啊——”蘇姨幾乎哭著抱住了羅婷。


    關昊顯然餘怒未消,他的臉慘白,整個人都哆嗦著,聲音顫抖著說:“您最好問問她,她都幹了什麽?”


    說完,摔門而去。


    被關昊一巴掌打呆了的羅婷,終於從喉間發出一聲細鳴,瘦高的身子像一枝弱柳一樣飄搖著倒了下去,癱軟在沙發上,捂著臉,嗡嗡的哭出了聲……


    關昊踉蹌著拉開車門,坐進了車裏,他全身仍在顫抖哆嗦著,心騰騰的跳著,渾身就像被抽走筋骨一般的軟弱無力,他強打精神,他不得不給自己留下片刻的喘息,因為,最不願麵對的終於來了。


    這時,弟弟關垚打來電話,問他明早能來看病嗎?關昊平靜了一下說道:“我就在北京,馬上回家。”


    關垚聽後愣了一下說道:“哥,從上海回來後我隻是跟爸媽說小夏回老家臨時有事回不來,所以耽誤了婚期,別的我沒說。媽媽問了我幾次我都是這樣說的。”


    “爸怎麽說?”關昊問道


    “爸從來都沒問。”關垚說道。


    “嗯,知道了。”關昊說著,發動了車子,緩緩的駛出了羅榮家,他百感交集,不知眼下這萬家燈火中,哪一處是他停息的港灣?


    進了家門,媽媽驚訝說:“你怎麽回來了,也不說聲,吃飯沒?”


    關昊說:“沒有。”


    媽媽說:“有新熬的小米粥,我去給你熱熱。”


    關昊點點頭。就去樓上洗澡去了。關正方從書房探出頭,說道:“誰回來了?”


    關母說:“是小昊。”


    “哦。”他說著,就虛掩上了書房的門。


    關昊洗完澡後下了樓,媽媽這時已給他盛好了小米粥,放在桌上,又給他端來一個花卷,還有兩種他最愛吃的六必居小醬菜。


    關媽媽坐在兒子的旁邊,看著他吃,歎了一口氣說道:“小昊,小夏什麽時候回來呀?”


    關昊瞥了一眼爸爸的書房,悶聲說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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