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發現關昊的額上有汗珠冒出,說道:“快擦汗,小心感冒。”


    他摘下手套,擦了一把汗,喘著粗氣說道:“不行了,老了,而且好長時間不練了,動作都生疏了,渾身的關節都鏽住了。”


    她知道他累了,本來就大病初愈,而且這兩天自己無休止的糾纏索取,他肯定是體力不支。盡管知道他累,但她就是不說出回家的話,因為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有關正方的家。


    她也摘下手套,替他抹著腦門的汗,說道:“算了,咱們去坐冰船吧。省點力氣。不滑了。”


    關昊退掉了冰刀,倆人拉著手,租了一個雙人坐的冰船。這種冰船前邊的座位比後麵的低,夏霽菡坐在前頭,關昊坐在後頭,夏霽菡被他夾在雙腿的中間,回頭對他說道:“你看我們像不像袋鼠?。”


    被她這麽一說,他哈哈笑了起來。看看旁邊的冰船,前頭坐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側麵看的確像袋鼠。


    他在教她怎麽使冰釺:“說道,你動作必須和我一致,這樣我們才能滑的快。現在。袋鼠號啟航。一、二。一、二。”隨著他的號子,他們一起用力,冰船快速的滑出,夏霽菡就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她眯著眼,感覺自己就像低空飛行一樣。他們來到人稀少的地方,滑著滑著,夏霽菡雙手大大的張開,大聲驚呼:“哈哈,看呀,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


    後麵的關昊緊滑了幾下,用手中的鋼釺拖住她的,也大大的張開,學著她大聲說道:“哈哈,看呀,看呀,我也飛了,飛了!”


    他們就這樣飛翔在清透的冰麵上,時而加速,時而張開雙臂,反複飛翔著。他們的笑聲感染了附近的人們,很快就有一對戀人尾隨在他們的身後,也大大的張開雙臂做飛翔狀。


    沒想到兩個大人玩的如此的興高采烈。這時一個小姑娘對著身後的家長說道:“爸爸,咱們也學叔叔阿姨,飛起來吧。”


    她的話立刻得到了爸爸的響應,很快,這對母女也加入到了冰船飛翔的行列。很快,又有幾對戀人和父子加入到這個特殊的飛行大隊。


    起初,他們根本不知道後麵跟了好多冰船。還在大聲的笑著,飛翔著。


    慢慢的,夏霽菡看到了她的前麵隱約有幾隻冰船排這隊,也在飛翔,她往後一看,才知道這是他們的隊尾,因為在他們的身後已經有很長的一隊冰船了。


    她又哈哈大笑著說道:“昊,你看,後麵跟了好多。”


    關昊早就知道後麵跟了好多,為了安全起見,他並不往後看,而是更加賣力的向前滑著,以保證她的飛翔速度和飛翔快感。


    他們的笑聲,還引來了岸上一對關注的目光,這對目光始終追隨著他們嬉笑飛翔的身影,目不轉睛。那是張倩。


    張倩今天是陪著父母來公園遛彎的。他們和大多數人一樣,並不下到滑冰區,而是在岸上看著裏麵的人。


    當張倩認出那歡樂的笑聲是從冰船上傳來的時候,她很快就認出那個朗聲大笑的男人是關昊。


    隻見關昊孩子似的也張開雙臂飛翔著,時而還把頭伏在女人的耳邊說著什麽,然後是女人更加開心的大笑。


    這哪裏是她那個矜持、沉穩的鄰居大哥,分明是個開心快樂的陽光大男孩。


    看著眼前的情景,想著醫藥還打著石膏吊著腿的羅婷,張倩不由的感慨。眼前的一對戀人既開心又恩愛,實在是贏得了她羨慕的目光。這個她暗暗愛慕的男人,始終沒把橄欖枝拋向自己。


    媽媽這時問張倩:“小倩,那好像是小昊?”


    張倩說道:“是的媽媽,是關昊。前邊那個是他的未婚妻。”


    媽媽手搭在眼睛的上方,看了半天說道:“看來他們很開心。”


    “是的,關伯伯想拆散他們,我看有難度。”


    “是啊。”媽媽說道:“小昊從小就有自己的思想,他認定的事不好更改。”


    冬天的北京,在傍晚的時候,太陽下滑的速度很快,剛才還是紅彤彤的暖陽,現在隻剩下了霞光萬道,映射在天邊。晴朗的天空中那些片狀、絲狀的薄雲,被霞光鍍上一層橙紅色的光,突然覺得冬天也有迷人的景色。你看,那多姿的樹幹赤裸裸地呈現在那裏,任你欣賞;那歸巢的喜鵲一眼就能看見;那枝頭的小鳥沒有任何遮攔;那垂柳襯托的晚霞是多美的畫卷!


    不知什麽時候,關昊和夏霽菡已經停止了滑行。身後的隊伍已經逐漸散去,隻有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看著天邊的晚霞。


    夏霽菡想起老家裏的一句民諺,叫做“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想到以後的遠行,她就又有了流淚的衝動,這幾天她的淚流的太多了,她太反常了,她怕關昊洞悉到她的內心世界。


    靠在他的胸前,享受這寶貴的溫存,她疲倦的閉著眼睛,多麽想這樣永生永世的依偎在他的懷裏,哪怕就此長眠……


    “萏萏,想什麽呢?”身後,他呼著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耳邊問道。


    為了掩飾內心的傷感,她指著樹上的鳥窩,說道:“你說,這裏有小鳥嗎?”


    “目前我不敢說裏麵有沒有,但是肯定有無數的鳥從這裏出生過。”關昊回答。


    “嗬嗬,你真狡猾。”夏霽菡笑了。


    倆人瘋玩了半天,早已筋疲力盡。他們走出公園的時候,天已經朦朧的黑了下來,京城所有的燈光全部綻放,如同白晝。關昊問她:“接下來還想幹嘛?”


    夏霽菡聽他這樣問自己,就說:“我說了你會聽嗎?”


    “當然。”關昊信誓旦旦地說道。


    她抱住他的胳膊,仰著頭看著他說道:“我想回督城,想跟你單獨呆著。”


    此時,這是她的真心話,盡管她知道這樣做很殘忍,畢竟是傳統的節日,媽媽可能一年都未必有機會和兒子呆兩天,春節可能是她的最盼了。


    她在心裏對關媽媽說道:對不起,我隻要他陪這一次,以後都是您的了。”


    關昊想了想說道:“也行,反正明天要回去的,也不再這一晚上。”然後他突然壞壞地說道: “你現在這麽離不開我,要有喜事了?”


    夏霽菡說道:“什麽喜事?”


    關昊想了想說:“現在不告訴你,以後再說。”


    關垚拉著爸爸去郊外放焰火去了,隻有媽媽一人在家等他們,他們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後,關昊就辭別了媽媽,和夏霽菡回督城了。


    關昊原以為她瘋玩了半天,一上車就得睡覺,沒和她多說話,汽車在燈光閃爍的高速路上前行。


    半天也沒見她睡,就問:“奇怪,今天你怎麽不睡覺了?”


    夏霽菡說道:“不睡,我要看著你開車。”


    “嗬嗬,你現在精力很旺盛啊,連著折騰了我兩個晚上,希望今晚你消停一夜。”


    “不,我一刻都不想消停。”


    夏霽菡故意狠呆呆地說道。是的,隻要有可能,她就想要他,多多的要他。此時,她又想起了那首歌:


    “吻我,深深地吻我吧,就把今晚當成是最後一夜。 吻我,深深地吻我吧,我好怕之後就會失去你、失去你。 我想很近、很近地感覺你。我想麵對著你、看著你,在你的眼睛裏看到我自己。想想看也許明天我就已經,遠遠地、遠遠地離開了你……”


    淚水,終於不受控製的流下。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摸著他放在檔位上的大手,一點一點的,從關節到手指,反反複複的撫摸著。然後又摸著他那堅硬的下巴,用手摩挲著他下巴的胡茬。


    突然說道:“等你有時間,我想去物外家園看看,總感覺那裏才是咱們的家。”


    “好的,近期我安排,那裏倒是有暖氣,天天也有人打掃,咱們去了就能住。美中不足的就是遠了點,有些不方便。嗬嗬,我是長時間沒有,短時間不願去。”


    盡管關昊這樣答應著,直到夏霽菡失蹤他也沒帶她再去物外家園,因為開春後的許多突發事件,考驗著這個新上任的市長,他也就沒了時間去物外家園了。他也沒想到這成了他一個遺憾。


    “小垚讓我看了房子的裝修圖紙,你怎麽看?”夏霽菡跟他說道。


    “我不管,那是女主人的事,他給我時我都沒看。”


    “我的意見是不裝修了,原來是什麽樣就什麽樣。”


    “嗬嗬,原來是毛坯房,咱們就住毛坯房嗎?”關昊笑著說道。


    夏霽菡沒話說了。


    “媽媽說一定要環保,她最擔心的就是環保問題,她說她不怕花錢,她的孫子不能出生在有毒的房子裏。”關昊說著,摸索到她的手,把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腿上,覆蓋住,不停的撫弄著她的手指。


    夏霽菡的心裏一陣溫熱,霎那間有一種衝動。


    夏霽菡在細心幫助關昊調理胃的同時,也在思索著自己怎麽離開,以什麽方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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