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想他之所以忍受疼痛堅持回北京治療,可能就是出於對這裏的醫療條件的考慮吧。按他的病情,如果在督城治療,必手術無疑,因為小醫院不敢冒險,也沒有條件冒險。


    晚上,關垚執意讓夏霽菡跟周月回公司休息,夏霽菡死活不同意,關垚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讓周月陪你去吃點東西。夏霽菡隻是搖頭,她不想再說話了,似乎沒有力氣說話。


    周月見勸說不動她,就出去給她買了許多的水果、酸奶、麵包等食品。夏霽菡感激的衝她笑笑,倆個女孩子直到現在都沒有認真的說話,但是那份欣賞和關愛卻在彼此心中流淌。


    關昊醒來後,見他們都在病房裏,就讓關垚和周月回去,夏霽菡留了下來。


    關垚衝著周月說道:“得,哥把咱們帕斯了,聽領導的吧,咱們走。”關垚剛走到門口,又被關昊叫住,他說:“小垚,別再告訴咱爸媽。”


    關垚點點頭,又囑咐了夏霽菡一番,並把自己的電話給她留在手機上,他們才走了出去。


    夏霽菡送走他們,回來關上房門後,就見關昊招呼她過去,她坐在他旁邊,把臉埋在他的大掌中,忍住了淚水。


    關昊說:“萏萏,讓你擔心了。”


    她用手指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他一扭頭,躲過他的手指,繼續說道:“你真棒,居然把奧迪開到了北京,而且車開的還很飆,弄得我呀,一驚一乍的。”


    她故作得意的笑了。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到了醫院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


    胃穿孔的病人最要命的是不讓吃任何東西,隻能靠輸液來維持身體所需。


    躺在床上,關昊渾身酸痛。


    夏霽菡就給他全身按摩。


    當給他脫下襪子的時候,看到關昊一隻腳的腳趾甲長,一隻腳的腳趾甲短的時候,她不禁啞然失笑。


    關昊也會意的笑了,他衝著夏霽菡招招手,夏霽菡便坐在他旁邊,關昊說:“來,躺上來,歇一會兒。”


    “不用,我累的話到那個床上躺。”夏霽菡指指旁邊的一張小床。


    “就在這兒。”他說。


    夏霽菡不想扭著她,小心的趟在他的旁邊。這一躺下才知道自己有多累,兩條腿酸脹,而且一天沒吃東西,渾身乏力。


    “把鞋脫了。”關昊說道。


    “不行,你有事我來不及。”夏霽菡擔心地說道。


    “放心,不會有任何事了,這裏有大夫。把鞋脫了,放鬆放鬆。”


    夏霽菡起身,脫掉鞋放好,用被角蓋住了腳。她依偎在他的臂彎裏,說道:“一會兒護士進來肯定要說我的,你是病人。”


    “嗬嗬,說你就再躺回去唄。這會沒說你就先挨著我躺一會兒。”關昊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不一會兒,夏霽菡就閉上眼睡著了,她的確太緊張太累了,先是羅婷的無理取鬧,後又是她發生車禍,還沒從羅婷的事中解脫出來,又遇到他突然發病。


    這十多天她的確是壓力很大,關昊的病情穩定了,她的心也就一下子放了下來,又是躺在他溫暖的臂彎裏,她是沒有理由不睡著的。


    她睡的太沉太香了,中途護士進來,發現她在病人的床上睡著了,就為難地說道:“首長,這……”


    關昊連忙陪著笑說道:“對不起,頭查房的時候我肯定讓她走開。”


    護士沒再說什麽,能住進這種病房的病人都是有來曆和背景的,不惹首長生氣是前提。所以給他撥了輸液針就走了出去。


    可是這一切對於沉睡中的她來說卻渾然不知,這十多天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是被噩夢驚醒。關昊不敢動,唯恐驚醒了她,他用一隻手把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了蓋,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感覺自己虧欠了她好多、好多……


    第二天一早,夏霽菡給關昊洗完臉和手後,大夫來查房了,詳細詢問了許多問題後,又開了一遝各種化驗的單子。


    在等待輸液的間隙,房門被打開了,進來一位穿著軍服的老人,盡管那軍服已經卸掉肩章和領花,但是那依然嚴整的軍容和神武的氣質,就知道這是一位退下來的軍隊高級幹部。


    他身材高大、魁偉,中正的臉龐,英俊的五官,兩道深鎖的眉毛緊蹙在威嚴的眼睛上麵,再看那兩道眉毛,就像兩柄尚方寶劍一樣,有著一股特別的威懾力。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病房,就落在了夏霽菡的身上。


    夏霽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威嚴的老者,不知為什麽,她的心不安的悸動了一下。


    隨後便看到在老軍人的身後,跟著關昊的媽媽。夏霽菡立刻明白了,這應該是關昊的爸爸。


    關昊說道:“爸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關正方盯著夏霽菡看了半天,臉色嚴峻地說道:“你說我們怎麽來了?你以為你很聰明做什麽事我都不知道啊?告訴你,我不聾不瞎!”


    爸爸的話裏明顯有話,而且顯然看見夏霽菡在這裏他才變了臉,本來他想給爸爸介紹夏霽菡的,不想話被爸爸堵在了嘴裏,說不出口了。


    媽媽楊雪在後麵拽著爸爸的衣服,說道:“好了,你不聾不瞎,小昊,給爸爸介紹一下。”媽媽微笑看了一眼夏霽菡。


    關昊有了台階,不容爸爸拒絕,趕緊對小夏說:“這是爸爸,叫爸爸。”


    夏霽菡不想叫,因為她看出了關父不喜歡自己,兩隻銳利的眼睛快把她穿透了,但是這個關爸爸顯然和關媽媽不一樣,尤其是當她看到關昊比較嚴肅而且很認真的介紹她時,她知道她必須聽他的,於是一鞠躬,說道:“您好,爸——爸。”


    哪知關正方依然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夏霽菡,全然不理會她的稱呼,而是抬頭問關昊:“怎麽搞的,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婷婷在那邊住著,你在這邊住著,要幹什麽呀你們,不叫人鬆心是吧?”


    夏霽菡的臉紅了,她尷尬的站在哪兒,不知所措。


    關昊一看爸爸不但不理夏霽菡,還在這裏尤其是當著夏霽菡的麵提羅婷,他顯然有些不高興,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


    他低著頭,聽爸爸說完後才抬起頭,倔強的看著爸爸說道:“爸爸,這是夏霽菡,我的未婚妻,您未來的兒媳婦,如果我不病倒的話春節我們打算要結婚的。”


    夏霽菡愣住了,什麽時候說過他們春節要結婚?


    她都跟他說好了的,明明春節是要回江蘇老家的?


    但是關昊為什麽這個時候這樣跟他爸爸這樣說?


    是擔心他爸爸不同意還是宣告他最後的決定?


    她忽然感到了一種壓力,確切的說是來自關父的壓力。


    從這個老人銳利的目光裏,她看出他對自己的態度。同時她也感到了關昊在有意反擊這種態度,並且在暗中給父親施加壓力。


    顯然,聽他父親的口氣他還是喜歡那個前兒媳羅婷。


    夏霽菡的感覺沒有錯,關昊的確是在有意向父親表明自己的立場,尤其是父親當著夏霽菡的麵提到羅婷的時候。他擔心夏霽菡聽了父親的話會有想法。因為他太熟悉那隻小蝸牛了。


    無論是夏霽菡還是媽媽楊雪,都感到了他們父子間有一種力量在暗中碰撞、較勁,大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態勢。


    其實楊雪也感到老伴兒這個時候說這話有失水準,她明顯看出兒子的不悅,就趕緊說道:“正方,孩子他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你就不要說這些話了,有話等他好了再說。”楊雪看到兒子憔悴和消瘦的麵容,很是心疼。


    關正方的臉也漲的通紅,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當著那個黃毛丫頭的麵跟自己這樣說話,絲毫不給老子留戒子,這讓老子的尊嚴往哪兒放!


    他想發作,又奈何不能,畢竟兒子在重病中,扭頭看著老伴兒,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說:“行,聽你的。”


    說完,一甩袖子,氣哼哼的就要往出走,迎麵碰上了關垚和周月。


    關垚一見爸爸的表情,就明白了,連忙嬉皮笑臉地說道:“哦,爸爸,您老人家怎麽來了?”


    關正方看了周月一眼,又瞪了了關垚一眼,沒好氣的走了出去。


    關垚問媽媽:“爸爸怎麽生氣了?”


    媽媽拉下臉說道:“你說怎麽生氣了,你哥生病這麽大的事你都不說?昨天晚上他半夜就想來,我硬按著沒讓來。我們頭進來之前去還見了一下小安,問清了你哥的病情得到控製後,才放了心。你昨天是不是找的他呀?”


    小安,是他們院裏的子弟,從小跟關昊和關垚在一起玩耍,如今是這家醫院的大內主任。


    “嗯,是。”關垚點頭說道:“急診的時候找的他,住院時找的別人。對了,媽媽,這是周月,我女朋友。”


    周月趕緊屈身說道:“伯母好。”


    關媽媽還想說什麽,就聽關父外麵在喊她:“你還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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