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說田埴明天結婚,上午他送錢時沒說他明天結婚。也是,他怎麽開的了口,他們的婚結在哪兒呢,是她住過的地方嗎?關昊讓她去他那兒住,她絕不能去。剛離了婚,就和他同居,不像話。


    再說,她從沒想過要跟他怎麽樣,他是官員,跟田埴比有著更大的不確定性,再有,她是去是留還沒想好,等自己平靜後,告訴千裏之外的父母,看看父母怎麽安排自己。


    想到上次和父母依依惜別時的目光,想到那個帶自己來督城的人,又狠心地將自己拋棄在千裏之外,夏霽菡立刻悲從心升,用被子蒙上頭,低低的哭出聲……


    她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被手機震醒。由於平房隔音不好,隻要回來她就將手機設置震動模式,免得影響別人,這樣也增加了私密性。


    “喂——”她帶著濃重的鼻音接通了電話。


    “你幹嘛呢?”是關昊。


    “睡覺了。”這麽晚了,可能是後半夜吧,不睡覺還能幹嘛。


    “睡了?”他吃驚地問道:“我就在你下車的胡同口,你具體什麽位置,我有話跟你說。”


    “太晚了,天亮再說吧。”她慵懶地說,迷迷瞪瞪就想掛電話。


    “喂喂喂喂,什麽天亮了再說,現在剛九點多一點,你睡糊塗了?”關昊幾乎要衝她吼起來,希望自己的高嗓門能喚醒她。


    看來自己真是睡糊塗了,她從被窩坐起,用被子圍住,還是冷,又重新鑽進被窩,這才對著話筒說道:“你別來,我這裏是大雜院,人多眼雜。”


    “沒關係,我悄悄的。”他壓低了聲音。


    天寒屋冷,僅有的熱水也灌了暖水袋:“不行,我這裏冷。”


    “那我就更應該去了。”他口氣強硬了起來,而且掛了電話,她似乎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


    關昊的確是下了車,往胡同裏走來,立刻,寒冷就驅散了他身上的熱氣。


    胡同裏寂靜無人。


    他走到一個貌似大雜院的地方停下,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他不敢給她打電話,就發了一條短信:我已到門口,開門。


    隻要聽到開門聲,那就是她。


    果真,很快傳來輕輕的開門聲,他邁開大步朝裏走去,看到兩間南房透出的燈光,一個熟悉的身影探出來,東張西望著。


    他迅速進了屋。


    夏霽菡關好門後,就發現他穿得太少了,單薄的西裝裏麵,隻是一件保暖襯衣,領帶鬆開著,渾身散發著濃重的煙味。他是不吸煙的,肯定是剛散會,煙味還沒散盡。


    “阿嚏,阿嚏”


    他趕緊用手捂住鼻子和嘴,壓低聲音,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她遞給他一塊紙巾,笑著說:“冷吧,我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凍房。”說完,自己也打了兩個噴嚏。


    他張開遼闊的雙臂,把她緊緊地抱入懷中,說道:“趕緊穿衣服,跟我走,這裏太冷了。”


    其實,他一進屋就發現爐子裏的火已經滅了,並且第一感覺就是她還沒吃晚飯。這麽早鑽被窩就是防凍防餓。


    “我不!”她固執地說。


    他眉頭微蹙,對這個問題她怎麽這麽敏感,就說:“你這兒太冷了,會出人命的。”


    “你要不來我在被窩裏不冷,有暖水袋,可熱呢。”她故作輕鬆地說道,隻是,渾身冷得直哆嗦。


    這是一個南向的老房子,木製的窗戶,封閉不嚴,寒風從門縫裏鑽進來,關昊從下到上感到了寒氣,他緊緊的擁住她說:“快走吧,太冷了,如果我感冒了年前可就什麽事都幹不了。”他語氣溫柔地說。


    “那你趕快走吧。”她掙脫他的擁抱,盡管她是那麽貪戀他溫暖的懷抱和他特有的清爽氣味,但她還是推開了他。


    “你必須跟我走!”他有些生氣,口氣也強硬起來。


    “不,我不跟你非法同住!”她有些孩子氣地說道,小臉憋得通紅,像是在發布宣言。


    他撲哧笑了,用手指點著她的額頭說:“想什麽呐小同誌,怎麽這麽齷齪呀,心理不健康,誰跟你同居呀?”


    “哎呀,你真是——”她立馬羞紅了臉,重重給了他一錘。


    她楚楚含羞的嬌媚和被捉弄後的窘態,惹得他想“哈哈”大笑,隻是夜深人靜他沒敢笑出聲。


    “傻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跟你非法同居,我隻是有些話要交代給你,因為我年前年後要在督城、北京、省城三地忙,正月還有兩個大活動,人才招聘會、兩會,肯定顧不上你,就這會兒有時間,就這會兒想說,你看著辦,要不就在你這凍房裏說,反正我們都不怕感冒生病,反正你也不怕被鄰居發現是不是?”他說著,一賭氣的地坐在了那張小床上,剛一坐下,那床就顫悠了一下,而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嚇得他騰的站起,以為他把床給坐塌了。


    看他驚恐的站起,她捂住嘴嗤嗤的笑出聲。


    見她在笑,關昊淩著眉頭,嚴肅地說道:“我再說最後一遍,趕緊跟我走,不能在這裏住下去了。”


    “真的沒事,今天冷是因為火滅了。”她還在辯護。


    “小心我用強!”說著,便向她逼過來。


    她想了想,就乖順地說:“行,隻是我不想去你那兒。”


    “可以,去我辦公室或者飯店。”


    “那更不行。”她急忙說道。


    他算準了她會拒絕的,因為自從交往以來,他非常滿意她的做派,從不給他找麻煩,甚至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隻有一次應該是那個男人出事期間,打了一下可能覺得不妥就又掛了,她能夠做到處處為他考慮,考慮他的影響和前程,從不要求他什麽,隻是自己無休止的在她那裏索取著無限的美好和溫柔。


    試想,要是別的女人被堂堂的市委書記愛上,早就不知擺在哪兒了,肯定是今天要職位,明天要項目。他見多了官場上的這種事,所以始終對情人排斥甚至是鄙夷。


    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力,第一眼見到夏霽菡他就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就被她完全的吸引了,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等待著對方,他感覺他早就把她當做自己身體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刻入骨骼上,銘記心底裏,融入血液中。


    “快穿衣服,走。”他已經等不及了,趕覺身上那兩件衣服實在是太單薄了,清冷的鼻涕都流出來了。見她沒有動的意思,他生氣地說道:“你要不走,我也不走,我就鑽進那個被窩,讓你的鄰居發現了,就會說你的閑話。”


    這話起了作用,她急忙轉身去穿外套,如果再不走,她保不準在這裏發生點什麽事,那可就危險了,大雜院,不隔音的房子,而且又都知道自己是電視台的,過不了幾天,就會滿城風雨。


    他們倆幾乎是小跑著上了車,關昊趕緊發動了汽車,好在熄火時間不長,很快車裏就暖和起來。


    關昊看著圍得嚴嚴實實的夏霽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來到關昊的住處,他沒換衣服,就直接走進浴室去放熱水,對著正在脫外套的夏霽菡說:“泡個熱水澡吧,不然咱倆非得凍感冒不可,我都凍透了。”


    夏霽菡的臉紅了,她說:“謝謝,你泡吧,我不用。”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了沙發上。


    本來倆人早已是兩情相悅,按說存在他們中間的障礙隨著夏霽菡的離婚已經消除了,可今天關昊就是覺得夏霽菡表現的有些生疏,而且這麽大的事居然都沒告訴他,尤其是他晚上跟她說結婚的事時,她的反應讓他非常失望,似乎想極力撇清和自己的關係,看來這個小女人對自己長了心思,開始戒備自己了。


    這可是關昊不願看到的,他這麽忙,不希望在她這兒在累腦筋,他決定好好跟她談談。


    他當著她的麵開始換衣服,他發現她扭過頭去,交往這麽長時間了,而且他們也有過幾次最親密的接觸,知道她麵對他時都會害羞,但此時,他感到她絕對不是因為害羞而別過臉去,他一時來了氣,不明白到底因為什麽讓她疏遠自己。


    他穿上了棉睡袍,挨著她坐下,她剛想挪開他,就被他的長胳膊摟住,不使她挪動半寸。他緊緊地摟住她,親吻著她修長柔滑、白如凝脂的脖頸。他感到了她微微的閃躲和抗拒,他終於怒了,扳過她的身體,使她麵對自己,深深的眸子冷峻而嚴肅。


    “蓞萏,我做錯什麽了?怎麽感覺你不對勁了?還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看著他那剛硬而不失柔美的臉和冷傲而不失親切的目光,尤其是那剛親吻完自己的性感溫潤的唇,她的心開始蕩漾了,她知道他心裏有她。


    如果說開始她和關昊是因為愛——純粹的愛才彼此吸引,那麽現在再這樣下去就不能說是純粹的愛了,自己就該是有某種企圖了,她不能給他造成這種印象,更不能讓這份愛對他又任何的壓力。


    當初,她背棄道德準則,和丈夫以外的男人交往,使她無法抵禦眼前這個魅力四射的男人,在自己的心中有了一個遊離於婚姻之外的心靈家園,她沒有因為關昊的原因少愛田埴一分一毫,她更沒有因為關昊的原因而放棄對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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