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父親行使特權,找到學院,學院領導迫於壓力,給湯擺明了道理,湯才決定跟羅婷分手,並辭職,去了美國,從此,天各一方。


    和湯分手後的幾年裏,羅婷拒絕了許多青年軍官的示愛,固執地把自己禁錮在原來的圈子中,直到有一天湯從美國寄來了他新婚的照片,她才含著眼淚,燒了他和美國新娘的照片,逐漸走出失戀的陰影,決定找尋自己的幸福。


    但她發現她已是年少不在了。周圍跟她同齡的人都已有了家庭,父親單位每年都進許多的大學生、研究生,選婿的事父親大包大攬,不厭其煩地帶那些年輕的秘書們來家裏做客,盡管她反感這種做法,但看到日漸衰老的父親也就聽之任之由他去了。


    直到碰上更加驕傲的關昊。


    關昊喝完了一杯咖啡,服務生趕忙又給他倒了一杯,他忽然記起那個小女人對他說胃不好不能喝咖啡,於是就再也沒喝一口。奇怪,他現在在把兩人作比較。羅婷理智、冷靜,獨立性強,夏霽菡嬌柔、內斂、清純、可人,兩人都有著他喜歡的超凡脫俗的一麵。如果說羅婷是一朵嬌豔的牡丹,那麽夏霽菡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是雨後的菡萏,清新、淡雅。


    他每次遇到夏霽菡,內心總有一種衝動,盡管他知道不該存有這種衝動,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種衝動帶給他內心的感受和衝擊從未有過,對羅婷都沒有過。


    他記起媽媽的話,一會見到羅婷,一定要和她商量孩子的事,趁著這浪漫的環境,趁著這溫馨的氛圍,相信她不會反感的,畢竟,舞蹈不是女人的全部。


    其實,他有幾次想對羅婷說這事,但看到她依然小心謹慎地關照自己美麗婀娜的身材,就說不出也做不出了。舞蹈,是她的生命,他不敢想象這樣舞姿飄逸、優美的白天鵝,懷上孩子後,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該是多麽的醜陋不堪!他不忍心讓她變成大腹便便、臃腫不堪的孕婦。


    羅婷來了,盡管三十多歲了,但她還是是那麽風姿綽約、美麗高貴,她的到來,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和關昊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完美愛人!


    夫妻倆又有半個月不見麵了,前些日子,在托雷斯的酒會上,關昊接到她的電話,她剛從美國回來,他沒時間給她接風,許諾國慶節好好陪她。其實,她也是經常出去演出,夫妻倆聚少離多,調到督城工作後,原本覺得離家近了,可以經常回家了,誰知工作仍然很忙,回家的次數盡管不像以前那樣少的可憐,但仍然不多,他能夠給予妻子的時間就更不多了。有時他常常想起廖書記說的那句話:領導的婚姻都是都是赤字,嚴重虧損,領導的愛情又是可憐、無奈的。他的確欠他美麗妻子很多,但又很無奈,好在羅婷出身幹部家庭,對這些問題早就有免疫力,她從不要求他做什麽,事實上他也做不到。她不僅耐得住寂寞,而且從不拖後腿。


    他有時感覺他們不像夫妻,他們之間沒有什麽東西是共同的,沒有共同的孩子,沒有共同支配的財物,甚至都沒有需要共同商議的家務瑣事,誰花誰的工資,夫妻倆都有獨自的事業,平時各忙各的,偶爾電話溝通也是例行公事般的問候,最近幾年他甚至都沒陪她逛過街,他們似乎連矛盾都沒有,因為羅婷的出身和自身高傲的個性,無論是在單位還是家裏,喜歡獨來獨往,看上眼的朋友也很少,能夠交往的就更少,用她的話說不屑於和任何人糾結是非。


    從結婚到現在,關昊始終就覺得羅婷和他似乎誰離開誰都能過,盡管夫妻之間那種相互的依賴不像別人那麽強烈,剛調到外地時他問她想不想他,她說想不想都一樣,他就說她冷血,她說:不冷血又能怎樣,難道去找組織哭找組織鬧,別說打死她都做不到,就是她的出身、她所受到的家庭教育都是不允許的。她總是這麽冷靜,冷靜的讓他驚駭。羅婷的教養和性格,關昊很賞識,從來沒有扯過他的後腿,也沒有慫恿他趨名逐利過,淡泊名利用在她身上是最恰當不過的詞,她的世界隻有她的舞蹈藝術和她那憂傷的初戀。他總覺得她忘不掉那個人,盡管她遵照爸爸的意圖,和那個教練斷絕了關係,在爸爸的秘書中選擇了關昊,但關昊仍然覺得在妻子羅婷的心中,那個人或多或少還有一席之地。


    關昊為妻子和自己點了幾樣餐點,然後微笑著說:“這幾天準備怎麽度過,盡管說,我哪兒也不去,隻陪你。”


    關昊發現妻子不再年輕了,眼角已經有細小的皺紋了,而且今天氣色不好,眼睛紅腫,憔悴而沒精神。他忽然有些內疚,自己對她的關心太不夠了。


    看到丈夫含情的目光,羅婷有些心動,就像父親當初說的那樣,這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但父親欣賞的人,都是和他一樣,視工作如生命,女人在他們心裏,永遠都沒工作重要,這一點,無須質疑,正因為理解,所以羅婷從沒因為工作和他鬧過不愉快。但今天顯然不是和他討論這些,她低下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眼睛裏溢出淚水,她激動地說:


    “關。”自從和羅婷確定了戀愛關係以後,直到現在,羅婷都是這麽稱呼關昊:“我這次去美國見到了湯。”她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這點像極了他的父親。


    關昊眉頭立刻收緊,凜厲的目光逼視著羅婷。


    羅婷很少看到丈夫用這種目光看自己,他大多時候對自己都是聽之任之,她的心一抖,咬了一下嘴唇,她必須把話說完:“對不起,我忘不了他,所以去見了他”


    聲音飄渺的似有似無,但足以令關昊感到震驚,這是結婚後羅婷第一次和他說起這個人,而且還這麽鄭重。


    關昊似乎感到了什麽。


    “關,他在美國沒結婚,至今都是單身,當初完全是為了讓我忘掉他,才撒謊說他結婚了,還給我寄來了假結婚照。


    關昊的心不由的一緊。


    多年來養成的快速遞進的思維方式,使他似乎明白了羅婷接下來要表達的意思,也似乎明白了她來這裏吃飯的真實用意。


    他的心不由的越縮越緊。


    喝了一口咖啡,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看著她,聽著她的訴說,就像當年她向他說起湯時的感覺一樣。


    隻不過當年他是聽者,現在他是她的丈夫。


    “他得了重病,生命垂危。關,你在聽嗎?”羅婷美麗的眼睛裏露出哀求,聲音顫抖。


    他點點頭,表示在聽。


    沒想到團裏組織到美國演出,卻讓一對悲情戀人再次相遇。


    “關,他需要我,我應該到他身邊去。”羅婷幾乎哽咽著說出這句話,聲音很小。


    但他聽起來卻是嗡嗡做響,他腦子裏出現片刻空白,握著咖啡勺的手微微發抖,表情肅穆極了。


    “關?”羅婷的眼裏滾下晶瑩的淚珠,聲音充滿了無助和哀求。


    半天,他才抬起頭,目光炯峻而嚴肅,他抑製住自己的情緒,看著她,不錯眼珠地看著她。


    羅婷羞愧地低下頭……


    他明天了,他美麗的白天鵝,就要飛走了,他驕傲的妻子,就要離他而去。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妻子心裏始終有個難以忘卻的人。


    而那個人當年遠渡重洋,漂泊海外,也都是為了她的忘卻。


    現在,她要拋棄無可挑剔的婚姻和愛她的丈夫,也是為了彌補當年的忘卻。


    “婷婷,你想清楚了嗎?你這樣做不是愛情,是同情!”關昊盡量克製自己,保持鎮靜。


    “關,別說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不去找他,我也放不下他了,而且,他會占據我整個內心,這樣對你不公平。”羅婷痛苦地說。


    這就是他的妻子,遇到什麽事都是有主見,而且從不隱瞞自己,真實的可怕。


    他開始因為這個“跳舞的男人”和羅婷相遇,最後還是因為這個“跳舞的男人”而和羅婷結束,真是造物弄人。


    “上次我回家,媽媽還說咱們該要個孩子了。”他鼻子有些酸痛,眼睛看向窗外。


    “對不起……”她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想他如此驕傲的妻子,什麽時候這般低三下四、低眉順眼過。看來,她是早就打算好了。


    他一口氣喝完杯裏的咖啡,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說道:“你想什麽時候走?”


    “如果你順利簽字,咱們明天辦離婚手續,我明天就托關係訂機票,盡快趕過去,他最近幾天要做腎移植手術。


    “羅主任知道嗎?”關昊突然問道。對這個羅主任他一直沒叫過爸爸,對此羅榮強烈的抗議過,但關昊就是改不了口,看來他也不用改了。


    “他知道不知道很重要嗎?”沒想到她忽然很反感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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