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轉過身,看著父親說:“我怎麽說,我摸著他了嗎?一年到頭不準給我打個電話,我去閬諸這麽久了,還沒接到他一個電話,我做叔兒的,一回兩回的行,難道我還得像跟娜娜似的,總得上趕著給他打電話請安、問候他嗎?他孩子都上小學了,不是小貨了,所長都敢當!”


    這件事,父親是知道的,彭鬆跟爺爺磨叨過,說李春雪說的,要當就在城裏當,不去鄉下。


    彭長宜氣得肚子一鼓一鼓,說道:“我聽別人跟我說過,說他自從當了所長後,添了一個毛病,就是跟那些商戶玩牌,為這,我特地給他打電話,我說,你那麽年輕,沒事多琢磨琢磨工作,多琢磨琢磨業務,跟那些人少扯連連,他當時態度很好,誰知,到底還是玩出事了!”


    彭長宜停了停,又說道:“肯定是讓別人算計了,沒錯,能在北城做買賣的,都是些什麽人啊!不說這些人,就是他手底下那些人,哪個沒有背景,哪個不盯著他的位子,都是比猴子短些毛的主兒,你再不潔身自好,還能有好?”


    父親說道:“好了,火氣發的差不多了,怎麽也得幫想想辦法,這事,我都沒敢讓你大哥大嫂知道,那天他給打電話,也是想讓我在你這給他說說情,特地囑咐不讓他爸媽知道。”


    彭長宜轉過身,說道:“爸,這事已經出來了,我不能幹涉太多,我隻有做一件事,就是尊重和擁護他們局領導對他的一切處分決定,因為現在的局長,也不是當初提拔小鬆的局長了,我們沒有什麽關係,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父親是個明事理的人,聽兒子這麽說,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懂,爸爸還不是老糊塗,這件事,你能辦到什麽地步就辦到什麽地步,讓他接受一下教訓也好。”


    彭長宜歎了一口氣,說道:“您剛才說還連累了一個派出所所長,這個人是誰?”


    “好像說是姓許。”


    “許?”彭長宜的頭皮就是一炸,難道是小許?


    “是姓許,他說這個許所長跟你很好,所以當時就想把他保下來。”


    “他保,他怎麽保,一對蠢人!”


    彭長宜不知道小許當上了北城派出所的所長,他離開亢州的時候,小許還在市區刑警隊。如果真的是小許的話,那麽,小許當上所長應該沒有幾天的事,沒幾天就被停職了,小鬆這個小兔崽子!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不禁又暗暗埋怨小許,你就不動動腦子,這種事能瞞下來嗎?他的皇上的二大爺也瞞不住啊!沒錯,一定是小許,也隻有小許才有這麽不顧命的“仗義”,才敢這樣“舍身取義”。


    要知道,江帆走後,他對江帆留下的兩個人給予了特別關照,一個是秘書林岩,一個是司機小許,尤其是小許,比林岩少了許多心眼,行事仗義,對朋友忠誠,不太會保護自己,當時有小樂在的時候,小樂能經常幫助他,維護他,小樂走了,就少了給他出主意的人了……


    彭長宜在心裏琢磨,如果小許真的當上了北城派出所的所長,肯定跟是小樂有關係,跟林岩應該沒什麽關係。他在心裏不由地埋怨小樂,怎麽能讓他一下子就當北城的所長啊,這不跟彭鬆一樣嗎,有拔苗助長的意思,有時急於提拔不成熟的人,未必是好事。


    如果是小許,那麽陳樂肯定知道這事,但是他們誰都沒跟他彭長宜說,可能因為涉及到他的侄子彭鬆。


    父親見兒子的確心情不好,就悄悄拿過地上插著的鐵鍬,要起花生秧。彭長宜一見,就說道:“我來。”


    彭長宜噌噌幾下,就撅起好幾墩花生秧,他也蹲下摘花生,一邊摘一邊說:“爸,對不起,我剛才有點激動。這件事您別操心了,隔輩兒不管人,您千萬別著急上火啊。以後再有這事,您直接讓他們找我。”


    父親知道兒子擔心自己,就說道:“唉——我剛才還跟小舒說,說我最擔心的人是你和小鬆,我不求你們當多大的官,也不求你們有多麽多麽的榮華富貴,我隻求你們在外工作少犯錯誤,這是我最大的心願,你,我不擔心,我知道你的心裏算計比一般人都強,我還真是擔心小鬆,你今天這樣一說也好,現在讓他摔一個小跟頭,免得以後摔大跟頭,這事啊,爸爸不幹涉,你怎麽辦怎麽好。”


    彭長宜知道爸爸總是很能理解自己,就說道:“爸爸,我不是不管,是現在不好管了,事情已經出來了,他還連累了別人,您說,這事還怎麽管了,我剛才說了,最明智的管法就是不管,尊重擁護局裏對他的一切處分決定,興許還能戴罪立功,如果四處拖入說情,恐怕別人更反感,再說了,也違背我的性格,我可能給別人說情不臉紅,給自己侄子說情臉肯定會紅,但是您放心,這事我嫌寒磣也會過問的,誰讓他是我侄子呐,但是我先跟您說明白,我過問,不是給他說情,我會跟他們領導說,別看我的麵子,加大處分力度,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父親咧嘴笑了,兒子這樣說,他的心裏就有底了。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氣氛其樂融融。舒晴之前跟彭長宜先後兩次來家裏,跟家裏人吃過飯,所以她並不覺得陌生。


    大嫂問舒晴:“還吃得慣家裏的飯吧?”


    舒晴說:“大嫂啊,我喜歡吃家裏的飯菜,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吃撐了,以後我要跟你學做家常菜,長宜喜歡吃。”


    “我也喜歡吃。”娜娜說道。


    大家聽娜娜這樣說就都笑了。


    舒晴趕忙說:“就是就是,娜娜也喜歡吃,以後我學會了,就做給他們吃。


    大嫂說:“這裏的菜,都是咱們村裏的廚子做的,隻有這個排骨燉豆角是我做的,而且排骨也是廚子做好的。”


    舒晴說:“大嫂,以後我們回來就吃你做的,簡單直接,原生態,不用費這麽多工序,反而吃著樸素,味道家常,這個燉豆角最好吃了。”


    得到舒晴這樣的妯娌誇獎,大嫂非常高興,她一邊給娜娜和舒晴夾菜,一邊說:“我是說我來做飯,爸爸不讓,怕累著我,就找了廚子。既然小舒妹子喜歡吃我做的菜,下次我做給你吃,你也太好伺候了,吃什麽都好吃,不像娜娜媽……”


    “咳咳咳……”


    彭父聽大兒媳提沈芳,就趕緊咳嗽了幾聲,示意她不要說下去,他看著娜娜說道:“來,我給我孫女喝一口,娜娜,爺爺對你隻有一個希望,就是你將來把你爸爸和舒阿姨的學問都學到肚子裏去,將來你肯定比他們都強。”


    娜娜本來正在低頭啃排骨,聽大娘說到媽媽,就睜大眼睛看著她,這時又聽到爺爺跟她說話,還要跟她碰杯,她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爺爺身上,聽爺爺說完後,她吐了一下舌頭,說道:“爺爺,你讓我學他們的本事啊,我可學不到!他們倆太了不起了!那可不是凡人能學的,將來讓舒阿姨的小孩去學吧,我呀,就這樣了。”


    她的話把彭長宜和舒晴逗得哈哈大笑。


    大嫂一聽,連忙說道:“如果你舒阿姨有了小孩,你會喜歡他、哄他嗎?”


    娜娜看著大娘,認真地說道:“這個問題我跟她探討過,她有小孩,我可能都上大學了,或者參加工作了,我就是喜歡,估計也哄不了他。”


    彭長宜看看舒晴,又看看娜娜,說道:“娜娜,告訴爸爸,你們是怎麽探討這個問題的?”


    舒晴趕緊暗中用手捅了一下彭長宜,不希望他刨根問底。她看著娜娜說道:“娜娜,這是咱們倆的秘密,你怎麽提前泄密了?”


    娜娜一聽,立刻用手捂了一下嘴,說道:“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問我了,問她吧。”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彭長宜放在下麵的手,找到了舒晴的一隻手,他握住了她的手,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舒晴當然能感覺得到他此時的心情,她的臉不由地紅了,趕緊起身給父親夾菜,掩飾自己。


    彭長宜陪爸爸喝了兩杯酒。至此,舒晴認親完成。


    中午,舒晴和娜娜在東屋休息,彭長宜跟爸爸和大哥坐在北屋聊天,他詳細詢問了爸爸的身體情況,並再三囑咐大哥要多留意爸爸的身體,感覺身體不適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盡管他不可能立刻趕回來,但是他可以調動一些力量,切不可粗心大意。


    說到這裏,彭長宜從兜裏掏出一遝鈔票,放在爸爸的床被底下。爸爸說:“不用留錢了,你給我的我都花不完。”


    彭長宜說:“手裏有餘錢,心裏不發慌。”


    由於彭長宜惦記著王家棟,他還想連夜趕回閬諸去,所以就抓緊時間躺在爸爸的床上眯了一會兒,他沒有去東屋打擾舒晴和娜娜,睡了有一個小時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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