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殷家實就用了心,暗暗觀察著老顧他們,他跟他們前後腳進了商場,妻子要去超市,殷家實看了看走上電動扶梯口的老顧他們一眼,說:“我到上麵轉一圈,一會去超市找你。”


    妻子不高興,說:“既然你要去商場,那我跟你一塊去吧?”


    殷家實皺著眉說:“我轉一圈就下來,超市有推車,想買什麽你盡管往車上裝就是了,又不用費力拎著,一會我就下去找你。”


    妻子不高興地嘟嚷了一句:“好不容易跟你逛回商場,還分開了逛。”轉身就向地下的超市走去。


    殷家實忽然覺得有妻子在身邊,更利用隱蔽自己,即便被老顧看見也無所謂,他突然說:“那就回來吧,一塊去轉。


    妻子這才走了回來,殷家實讓妻子站在他的前麵,他們上了扶梯。


    來到商場後,殷家實發現老顧並沒有跟在這兩個人上來,他就有些發慌,如果老顧在旁邊,那他的行為會引起老顧懷疑的。殷家實就往下張望,看見老顧正在一樓的鍾表櫃前閑逛。


    他明白了,老顧是不便於跟著他們,看來,這兩個人應該跟老顧的關係不大,百分之百這是彭長宜的客人。


    妻子很快就發現丈夫不是逛商場來的,他心不在焉,而且眼睛總是盯著不遠處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妻子就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你盯著人家看幹嘛?你認識她的話就過去打個招呼嗎……”


    殷家實製止住她,不讓她說話,而是繼續佯裝跟妻子逛,甚至幾次走近他們,想聽聽他們說什麽,這樣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是誰了。但是從他們的對話和舉動來看,似乎像是一對老夫少妻,男的很寵愛這個女的,這個女的似乎精神有點問題,愣愣怔怔的不說,似乎智力也有點問題。


    這更加引起殷家實的好奇。


    其實,不光是殷家實好奇他們,就連他們經過的服務員都唏噓不止,有的說:“這個男的太好了,對太太極其耐心和疼愛,盡管他的腿腳不好,年歲大了點,但是體貼入微,能攤上這麽個老老公一輩子也知足了……”


    通過細心觀察,殷家實發現,盡管這個男人衣著家常,一身布衣布鞋,但卻幹淨整潔,而且從他舉手投足間可以斷定,這個男人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有一種沉著的內斂和鎮定的氣質,眉宇間還不經意地流露出威嚴,盡管年紀比女人大,而且腿有殘疾,但對這個女人的確很好,這個女人明顯露出病態,眉眼卻不難看,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漂亮的人物,可能經過一場大病什麽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對他們有著諸多的疑惑,所以就一直尾隨著他們,從他們的對話中,沒有聽出一句有價值的東西,而且旁邊的妻子也明顯表現出了不耐煩,甚至是出醋,殷家實就不再跟著他們了,下了樓。


    他在一樓前後左右地張望了一下,他希望能看到老顧,這樣就可以直接問他幹什麽來了。但是偌大的一樓,他沒有發現老顧的身影,在妻子的催促下,來到了地下超市。


    殷家實和妻子買完東西出來的時候,老遠就看見老顧拎著東西往外走,不遠處就是那對老夫少妻,他們站在超市電梯口,顯然是在等老顧。


    老顧將大大小小的袋子放進後備箱後就往回走,殷家實刻意趕在門口的外麵跟老顧打了個照麵,說道:“顧師傅,逛商場來了?”


    老顧一看是副書記殷家實,就趕忙滿臉堆笑地說道:“殷書記,您好,您也來買東西?”


    殷家實說:“是啊,我剛才見你買了好多東西,一個人嗎?”殷家實看著老顧的後備箱說道。


    老顧說:“是買了不少,不過還沒買全,殷書記您忙著,我要進去了。”老顧說著就跟他們擺擺手,快步走進了門口。


    殷家實本想再跟老顧寒暄幾句,沒想到老顧根本不給他機會,他在心裏罵道:“他媽的,連個司機都這麽狡猾!


    殷家實不得不承認,他現在要對付的人,實力強他幾倍,但他也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他的優勢就是在暗處!俗話說得好,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我就不信你們是固若金湯?


    在回去的路上,古卓坐在車裏,她累了,靠在王家棟的肩膀上睡著了,逛商場是了力氣活兒,王家棟也累。


    但是當他想起古卓拎起兩隻舊鞋就要扔的彪悍的樣子,在看看現在就像小貓一樣趴在自己肩上的那份柔弱,不禁笑了。他甚至在想,如果當時有足夠的空間讓她做拋物運動,她肯定能淋漓盡致地盡情地甩掉兩隻舊鞋子,可惜,商場沒能給她提供這樣的空間,王家棟現在都有些後悔,應該把她那兩隻舊鞋子帶回來,帶到郊外,麵對著空曠的野外,讓她盡情拋甩,她一定會感覺很爽、很痛快。


    唉,遺憾!當時隻是感覺古卓是那麽得嫌棄她的那雙舊鞋,可能多看一眼都不想,就隨她丟棄了,但是她對李指導給買的那身衣服倒是沒顯出厭煩來,新衣服收好後,仍然穿著那身舊衣服回來了。這就說明,古卓有時意識是清醒的,她並不完全糊塗。想到這裏,他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王家棟說:“顧師傅,今天中午你哪兒也別去了,在家裏吃,你嚐嚐我做的炸醬麵,長宜說你愛吃麵條,剛才我看見超市的麵條不錯,好多人都排隊買,我也買了。”


    老顧想起早上自己的尷尬,說:“不了,我回食堂去吃。”


    王家棟說:“你要是非回去的話,就把我們撂半道吧!”


    老顧一聽,就笑了,說道:“撂你們半道你們能走回去,但是車裏的東西你們可是拎不回去。”


    王家棟說:“我又不給你做複雜的,一碗麵條,一點都不費事。”


    老顧笑了,說道:“好,恭敬不如從命。”


    其實,老顧後來感覺早上王家棟瞬間的不悅,也不是因為他拿自己不當外人,王家棟向來不是小氣鬼,有可能是自己說的哪句話讓他不高興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因為從哪個方麵講,王家棟都不會因為他吃了一碗麵條湯而不高興的,何況自己也沒有白吃他們的,還給他們買去了油條?


    領導的心思向來別人是猜不準的,也不是他這個小司機可以猜測得出來的,唯有小心謹慎才是,盡管王家棟不是領導了,但他的餘威還在,況且彭長宜的他的得意門生。


    到了大門口,老顧鳴笛,但這次門口的欄杆並沒有抬起來,一個戰士探出頭來。老顧這才意識到,自己開的車他們不認識。這才降下車窗玻璃,對著走過來的戰士說道:“市政府的,彭市長的司機。”


    戰士認出了老顧,便示意裏麵的人放行。


    他們拐上通往鄒子介園中的那條水泥路,老顧眼尖,透過竹廊,似乎看見有車停在後麵的晾曬場上,他不敢確定是江帆的車,就說道:“好像您來客人了。”


    “誰?”


    “還沒看清楚,似乎是奧迪。”


    王家棟笑了,說:“那就是江書記唄。”


    老顧笑了,說道:“好像是兩輛。”


    “兩輛?”王家棟趕忙坐直身子,向後排房子望去,但是他這個位置已經看不清了。他在心裏就打鼓,是不是他來了?


    古卓聽見他們的對話也醒了,她揉著眼,看著外麵。


    車子沿著竹廊拐了過來,此時,他們都已經看清,偌大的水泥場地上,停著兩輛奧迪,一個是江帆的,一個是樊文良的。


    王家棟跟古卓說道:“小卓啊,樊書記、樊部長來了,你還記得他嗎?”


    古卓睜著兩隻盲眼的大眼睛看著他,搖搖頭。


    王家棟溫和地說:“你當年在亢州的時候,他可是市委書記,你怎麽能忘記呢?我們去深圳的時候,你還請我們吃飯了呢?”


    古卓仍然空洞地看著他。


    王家棟說:“想不起來不要緊,你隻需記住,他是領導,是我們的朋友,是部長的朋友,好嗎?”


    古卓點點頭。


    王家棟又說:“還有江書記,昨天下午你見過的。”


    古卓笑了,說道:“彭長宜?”


    王家棟說:“長宜他沒來,他今天帶著新媳婦回家認親去了。”


    “新媳婦,嗬嗬。”古卓笑了。


    此時,江帆和樊文良正坐在涼棚底下喝茶。


    樊文良是回北京路過閬諸臨時動意下了道來看看老朋友,可是來到這裏後,盡管院門和房屋門沒鎖,但是沒有人,他出來轉了一圈後仍然沒有看見王家棟他們倆,就給江帆打了電話。


    江帆接通電話說:“樊部長,我現在也在往那兒去,本來長宜我們說好,過兩天等他們踏實踏實我們再過來聚,可是小丁見她部長心切,非要先過來看看,王部長不在,他可能去商場采購去了,昨天長宜頭走的時候,把司機老顧留下了,讓老顧跟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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