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說:“也不能那樣說,畢竟你跟他還隔著一個關昊,他也不會直接去挑你毛病的,即便他挑你的毛病,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挑關昊的毛病,這一點,他也會有所顧忌的。”


    彭長宜擔心地說:“這個問題我想過,關昊已經三次出手相幫了,總是這樣,我擔心嶽筱會對關昊有偏見,擔心因為我讓他們兩位主官鬧不和,那樣就是我拖累人家關昊了。”


    王家棟說:“你擔心的問題肯定都會存在嶽筱的心裏,別說是三次,就是一次他都會立刻給你排隊劃線的。嶽筱是從基層真刀真槍幹上來的,他熟知基層的事,一旦他對關昊心存戒心,就會對他這個隊伍裏所有的人都會加以琢磨的,隻是目前他不敢對關昊怎麽樣的。所以我說你要格外留心,幹好自己的事,不給自己找事,也不給關昊找事。”


    彭長宜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政治前程產生了憂慮……


    人,可以主宰萬物,有時卻無法主宰自己的前程,這種情況下的彭長宜,盡管到了更高一級的平台,但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更多的則是擔憂,因為,意想不到的事情總會發生,關鍵是思想上每時每刻都要有所警惕、有所準備。


    不過,在官場曆練多年的他,隨時都有一種應對一切突變的思想準備,因為人不可能永遠得意,越是得意的時候,就越要謹小慎微,如履薄冰,何況,他貌似得意的背後,還潛伏著危機因素。


    這天,彭長宜剛從分管的教育局調研回來,關昊就進了他的辦公室。


    彭長宜一見趕緊起身,滿臉堆著笑,說道:“您怎麽過來了,有事的話打個電話我就過去了。”


    關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彭長宜說道:“去教育局了?”


    彭長宜給關昊倒了一杯水,說道:“是的。”


    關昊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氣,放下杯子問道:“調研了幾個地方了?”


    彭長宜說:“剛轉了衛生局、文體局、計生局,還有殘聯,嗬嗬,我也不是搞什麽調研,主要就是熟悉一下情況,省得到時開會我說外行話,我準備把我分管的都走一遍,這周準備走完民政、紅十字會、檔案局。”


    關昊笑著說:“安排這麽緊?”


    “就是想快速熟悉一下情況,早點進入工作狀態。”


    “感覺如何?”關昊習慣性地靠在沙發的後背上,兩隻長臂撐在兩側,盡量使自己隨意一些。


    彭長宜老實地說道:“最深的感觸就是地級市比縣級市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哈哈。”關昊聽後大笑,說:“能這麽比嗎?”


    彭長宜認真地說:“您不知道,我上來這幾天中,感覺最真切的就是這一點。”


    關昊看著他,說:“你這倒是大實話。”


    彭長宜說:“不說別的,就說師資吧,我在下邊的時候,尤其是在三源的時候,每月到給教師發工資的時候,都當回事地想著,為什麽要當回事地想著,因為用錢的地方太多,稍微一放鬆,這錢就有可能用到別處去了,到月底就有可能給老師們發不出工資,到亢州後好點,畢竟我不親自管錢。”


    關昊笑了,說道:“你以為現在我就不當回事想著?我告訴你,現在給教師開工資,不困難的僅僅是市裏,下邊邊遠山區,尤其是貧困山區,拖欠教師工資現象仍然很嚴重,我經常接到一些老教師的來信,跟我反應這些問題。哪一級有哪一級的難處。”


    “是的。”彭長宜點點頭,他不知關昊到他辦公室有什麽事,但可以肯定,應該不是找他閑聊來的,因為關昊沒有閑聊的習慣。


    果然,關昊說:“我今天去省裏了,見到了樊部長,說起了你。”


    彭長宜一聽,小心地說道:“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關昊笑了,看著他,說道:“你這麽緊張幹嘛?”


    彭長宜說:“市長,您不知道,他對我在亢州後期的表現是不滿意,尤其是在跟朱國慶的配合上。這個問題我還沒法解釋,我總不能見誰跟誰說,我脫產學習去了,他們在家裏幹什麽事根本不跟我匯報吧?好像我要把責任自己推得一幹二淨似的。”


    關昊說:“有些問題你就是不說,領導也知道。”


    說道這裏,彭長宜衝著關昊,坐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地說道:“市長,說到這裏,我有一句憋在心裏許久的話,想說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您說。”


    關昊看著他,說:“哦,盡管說來。”


    “我彭長宜再一次化險為夷,多虧了市長您的理解和體恤,這麽長時間來,我一直想跟您說句感謝的話,但又怕您……我知道您在政治上有點……有點那個潔癖,但我對您的感激卻是真心的,發自肺腑的,這話,我早就想說了,不管您愛不愛聽,今天我當著您的麵說出來心裏就痛快多了!”


    看得出,彭長宜是真誠的,也是發自心底的感激,關昊低了一下頭,笑了一下,抬頭看著他,說道:“心裏明白就行了,說真心話,我不是衝著你彭長宜個人,我是珍惜你身上的那種精神才這樣做的,如果真的那樣處理你,唯恐挫傷到你的那種精神,人,一旦沒了某種精神,就會淪為庸庸碌碌之人,跟其他的幹部沒什麽兩樣了,這是你最難能可貴的地方。”


    彭長宜被關昊這樣當麵誇獎有些不好意思,他搓著手,眼睛看著別處,說道:“謝謝您的抬愛。”


    哪知,關昊卻說:“我隻是愛,沒有抬,江帆對你才是又抬又愛。”


    “哦?”彭長宜看著他,眼裏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關昊說:“今天樊部長私下跟我通了個氣,說你可能近期還會再動,我當時聽了這話隻覺得很惋惜。”


    彭長宜就是一愣,這似乎不符合樊文良的作風,但是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了,關昊是省委廖書記最得意的年輕幹部,是重點培養對象,要動錦安的幹部,他有可能不會提前私下跟嶽筱通氣,但會跟關昊通氣的,畢竟,他們都是被廖書記重用的人。


    想到這裏,他故作驚訝地說:“市長,您說的動動,是要調我走嗎?”


    關昊看著他,點點頭。


    彭長宜眨著兩隻眼睛,半天才說:“我是待罪之人,說不定把我發配到哪兒去呢?”


    關昊笑了,說道:“說到這一點,我可以毫無愧意地接受你的感謝,如果真要是按照市委最初對你的處分,興許這次機會你真的就錯過了。”


    彭長宜不解地看著關昊。


    關昊說:“我原以為沒人會跟我爭你,把你調到市政府,我也是有私心的,你是肯幹事而且能把事幹好的人,我把你留在市政府,就是想今後我們好好合作,給錦安幹點事情,幹點兒經得住曆史檢驗的事情,但是有人比我給出了更大的籌碼,我不得不放手了。”


    彭長宜仍然不解地問道:“市……市長,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啊?”


    關昊說:“我剛才就說了,是你的老領導,江帆、江書記,他那裏缺個常務副市長,據說他到省委要你兩次了,所以我就是再怎麽舍不得你,也不能攔你了,畢竟,我目前沒有人事的決策權。”


    聽到這裏,彭長宜收住了臉上的笑,他認真地沉思了一會,說道:“市長,既然是這件事,那麽我也就不跟您隱瞞什麽了,在我頭畢業的時候,江書記還是市長的時候,就曾經來北京找過我,我當時真沒有要走的心,也沒答應他,因為我知道,您是一位明君,我這個人先天就是輔臣的料,我喜歡跟著明君幹,我自小也就崇拜明君。他當時就跟我說他們班子調整後,常務副市長的位置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省領導也跟他說過,可以根據本地工作的實際需要,推薦人選。不瞞您說,我還真沒為這個動心。但是,我後來動心了,我動心也不是為這個,您知道是為什麽?”


    關昊看著他,微微一笑。


    彭長宜皺緊了眉頭,看著關昊,說道:“我是後來聽說了關於您對處分我的決定不滿意的事。”


    關昊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他沒有打斷他的話,而是衝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他說下去。


    彭長宜接著說:“盡管您力挽狂瀾保護了我,但這件事在我心裏產生的影響太大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這已經是第三次保護我了。請您原諒我這樣認識問題,也許我這樣認為有些狹隘。當然我知道您會說是出於大公無私才這樣做的,但作為下屬,我是不會這麽認為的,我就是認為您在保護我,我不管別人怎麽認識這個問題,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我這樣說也許會被別人詬病,說我是在跟您套近乎,也許有人還會認為您在拉幫派、搞山頭,這種意識,已經在我彭長宜的心裏紮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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